人生在世,未來難測。
不管是你,還是我,抑或是他,誰都無法預知將要發生的事情,我們永遠都無法感知他人表情下的內心真實想法,我們永遠都無法發現事情中的真實真相,同樣的,我們也永遠都無法得知真相背後的真實究竟又是什麼?
任何東西,都能被時間滄桑,然後逐漸被遺忘。而那些不受腐蝕的,不被磨滅的,甚至越發濃郁的,不是痛徹心扉的創傷,就是歇斯底里的瘋狂。[]
余叔死了。
同樣是因為服食了含有劇毒的河豚魚肉。
雖然體內血『液』中帶有一定的免疫力,但他自己下的河豚毒素含量太大了,在場的除了那位因為自身問題而沒有食用的漏網之魚,其他七個人,四死兩癱一個成了植物人。
這是一場恐怖的報復。
在意的宣泄過後,焦灼漆黑的痛苦、歇斯底里的瘋狂、絕望的生命、扭曲的靈魂……所有的一切,都全部消亡!
這實在是一種愛的崩潰——從余魚死亡到天理難討、再到策劃復仇、後付諸行動!相關的,無相關的,該死的,不該死的,後都死的死,殘的殘,完全是不留余地。而與此相關的情感卻鮮活生動,令人動容!
在生命的後一刻,釋懷後的偏執像是一把燃燒的火苗,成為為耀目的象征。也許,在活人無法明晰的世界,崩潰是種滅亡,也同時是種生。
六月十日下午,一場淅淅瀝瀝的細雨,仿若為這座曖昧浮華的都市,增添了一絲陰郁不安的情緒。
天馬山公墓,這是思尋第二次來到這座亡者沉睡的陵園,依舊是東山坡15區,依舊是余魚墓碑前,唯一不同的是,墓碑旁邊堆砌了一座連體墓。
碑面上端中央,是余叔與一位和余魚有七分相像女人的合照。
一家三口人,可嘆生未能同聚,所幸死後卻相依。
浮生與思尋站在兩座墓碑前,皆是一臉肅然,沉默不語,任由細雨淋落在身上,而毫無反應。
此刻,思尋整個思緒都處在一種混『亂』狀態,仿佛什麼都在想,又好像什麼也沒想過……
仿佛醞釀完了情緒,雨點漸漸停息,天空雖未放晴,卻也難得的清澈。
任由時間流逝,直到傍晚時分,在墓園工作人員的催促下,兩人反身,並肩走出了墓園。
離開公墓園,兩人坐在車上,不管是心情還是表情,都有些沉重,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還是那輛雪佛蘭轎車,這一次時有浮生自己在開,思尋坐在副座。
浮生沒有說要去哪里,思尋也沒有問。
後,浮生駕著車,駛到了市中心靜安區東北地帶,停在了一處已經終止的開發區域。
兩人走下車,靠在車身右側。浮生鮮有的沒有顧忌思尋在場,為自己點燃了一支煙,惆悵的抽了起來。
看著眼前荒蕪的地基以及堆積如山的建築材料,思尋『迷』茫的問道︰「這里是?」
「呵呼——」浮生吐了口煙氣,神『色』復雜的說道︰「熊哥應該有听過周正毅與『毛』玉萍的事情吧?」
思尋神『色』微微出神,點了點頭,道︰「專門看過周『毛』那段瘋狂的發家史,當中的內容相當的豐富,情節也是跌宕起伏,幾乎從頭到尾都是劍走偏鋒。」
「那你應該知道東八塊吧,這里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不知道你看到實質問題沒有,其實外界所謂的行賄罪、經濟罪都是表面上的東西。」思尋用夾在指間的煙頭,指了指身前的區域,隨後神情淡漠道︰「一場幾近完美的騙局,上自上海市長,中有靜安的區長副區長,下有無數商人參與督陣。但是遺憾的是,陳皇帝不是疏忽,就是錯誤地估計了周正毅的實力;而加疏忽,或者沒有估計到的,則是「東八塊」土地上一萬二千戶上海人民的智力和抗爭能力。
這塊在上海的市中心靜安區的東北部,東至成都北路、南至北京西路、西至石門二路、北至南蘇州路,佔地面積達二十六萬九千平方米的土地,因為在規劃上又劃分成了八塊,因此有了「東八塊」這麼個古怪名字,上面一共一萬二千家住戶,幾乎全部都是上海本土居民。
‘一年一個樣、三年大變樣’。高聲叫喊制訂這些規劃的上海高官,當然不會征求上海老百姓的意見,也不會想到老百姓的痛苦與不便,只是紙上談兵,描繪美好的鴻圖。魚梁洲是這樣,武漢也是這樣,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如此,而上海自然為顯著。
說的直白點,所謂的總體規劃,看上去花團錦簇,前景無限好,實際上卻是一場政客商人齊聚一堂,共同巧取豪奪的盛宴。說直白些,就是要將整個上海市中心的老百姓通通遷往城市邊緣,然後在這市中心騰出空地來改造成美輪美奐的高樓大廈,堆砌出政績、財富、權利、名譽等東西。
一條「土地出讓金為零」的政策,讓所謂的‘滬建城六十八號文件’,這個表面上看上去像個溜光水滑的紅隻果,留下了一道看不見的蟲洞,吸引著每一個肉蟲都想要鑽進去吞噬。這種種優惠政策,讓整個上海灘的冒險家恨不得激動得渾身顫抖,吸引了一個個像周正毅這樣不計後果,敢于冒險之人。一個接一個手腕長通天,城府深似海的狠人,倒在了這片土地下隱藏的無底深淵。由商界到政界,周正毅、劉金寶、孫威、張榮坤、陳超賢乃至上海灘的陳皇帝等等等等名流紅頂諸侯霸主們,全部都跌倒在這塊土地上。」
也無所謂思尋是否明白自己在說什麼,浮生將煙蒂丟在地上,抬腳碾滅,諷刺的說道︰「這一次,整個上海幫都要玩完了,再也翻不了身了。本來按照劇本,這應該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在我的暗地推動下,擬定在一個月後爆發,到時候寧王兩家自然會暗中被絕戶,但是現在,因為余叔這一參合,瞬間爆發了。而且,我整個計劃與布局,也都被全盤打『亂』。」
看著浮生垂眉冷眼的淡漠表情,思尋選擇的默不作聲。
沒有在乎思尋的態度,浮生看著已經開始變黑的夜空,悵然說道︰「人算不如天算呵!人心這玩意兒容易掌握,可是天意如何卻難以揣度。
就是圍繞了這塊地,引出了八十五名上訪者前往北京,繼而上海幫的地方巡捕瘋狂到了不經「聖旨」便在「天腳下」胡鬧,可謂開創了中國歷史先河;這就必不可免的讓剛上台,羽翼未硬的胡溫加深了對陳皇帝乃至整個上海幫的惡感;也注定了日後要控制大局,就必須要除去這個上海幫的悍將不可;此番的一切,別說是在情理之中,甚至都沒有出乎意料。」
「熊哥你不是一直都在旁觀思考著這座城市的一切麼,今天我就告訴你,只要你看明白了這塊地背後的東西,你就看懂了這座城市為何能扶搖直上超越三十年的深圳,你就看透了上海人前十年與後十年的所有動態根源,甚至你就看明白了這座城市的格局、中國政商兩界的內幕,看透了一切的野心、以及人『性』。」
天馬行空的思維,跳躍式的格局,浮生寥寥一席話,言簡意賅透析了整個風暴。
思尋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殘垣斷壁,百廢待的土地,雖然未能明晰浮生所表述的東西,但卻也隱隱有種了然在心中。
「這一次,損失了很多?」思尋的敏感聰穎自不用多言,直接問到了浮生始終不曾說道的問題。
浮生搖頭不語,苦笑著招呼思尋上了車,離開了這片負載了太多太多終端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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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與外人加後來者,在時過境遷後對昔日那場不遜于此前薄事件的思考,不認同可以私下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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