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魔嬰入月復
——離人心上秋葉落,卻能含笑道非愁,今日方知最深重的思念,不過咫尺天涯。——
一月之後,水若依自珈蘭聖殿帶回其兄水流觴的尸骸。
水若依懷抱水王遺體踏入宮中,所過之處,眾人齊齊拜倒,無不痛哭流涕。
水王為尋找上古遺跡踏入珈蘭聖殿,崩于此。天下縞素,萬里哀哭。水族之人皆謂水王觸犯了神靈的威嚴,故而受到責罰,從此更加忌憚傳說中的海神之力。
白蓮王後見祭司懷中的尸體,忽的跪倒,一瞬間淚如雨下,她顫抖著接過水王的尸體,抱于懷中,低聲嗚咽,喃喃,「我的預感,真是應了……」
幾天之後,水王出殯,王後于靈前悲泣,祭司白衣素縞跪于身側,兄長殞命,也不免暗自神傷。
水王駕崩,白蓮傷心過度,一口氣喘不上來,臉色煞白,于靈前暈倒。水若依大驚,一把攬過,大聲呼喊,「快傳太醫!」
他將白蓮攔腰抱起,一路奔至王後寢宮,傳來的女醫獨自入內,幫王後診治。
水若依屏退了眾多大臣,只喚舒慕青前來,自己在寢宮外踱步,眼見白蓮暈倒,竟心急如焚。
宮內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接著是杯盤落地的聲音,水若依一個心急,便推開門進去。
那女醫轉過身來,畏畏縮縮,忙跪下,「大祭司……」
水若依望向床上的白蓮,見她雖然臉色煞白,此時仍然睜開了眼楮,她蒼白如紙,努力朝他擠出一個笑容,輕聲道,「我沒事。」
那女醫戰戰兢兢跪著,聲音斷斷續續,「大祭司……王後她……」
水若依心感不妙,厲聲問道,「王後如何?」
那女醫被他一嚇,話說得零零散散,「王後……怕是有身孕一月了……」
「哦?」水若依眉頭緊鎖,略微沉吟,目光忽的凌厲,轉向床上的女子,似要把她撕裂開來,「慕容……你!」
白蓮听女醫說話,亦覺驚恐難當,不知發生何事,她望著水若依,眼中帶淚,拼命地搖頭,「不……不是那樣……」
水若依胸口仿佛被誰重重擊打了一拳,長吁了口氣,轉身拔劍,將那女醫當場格殺,她來不及呼喊一聲,便直挺挺倒在地上,血一下子噴出來,濺在雪白的床鋪上。白蓮見這等血腥場面,心里驚悸,呼喊出聲,「若依!」
水若依擦了擦劍上的血痕,斜目而視,「大王出去兩月,你如今有孕,傳出去,你還能活麼?」
他的眼里一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問道,「是誰?」
白蓮王後驚恐地搖搖頭,掙扎著,「我不知道,不是……不是啊!」
「嗯?」水若依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疑問道,「你不知?」
她垂下眼瞼,輕聲道,「我不知道,新婚那夜,水王沒有踫過我,兩月以來,也沒有人。」
「哦?是這樣麼?」
「你不信我?」她突然轉頭直視他,眼里出現了痛徹心扉的神色,她抬起手,一巴掌向他打去,聲音也變得淒厲起來,「連你也不相信我,你竟以為我是那樣的女子!」
水若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信。」
看著她臉上出現了笑容,他抓住她的胳膊,扣上脈搏,沉聲道,「最近有孕,沒錯。」忽然,一股強大的力量從白蓮的體內傳來,逼得他將手拿開。
「怎麼了?」白蓮擔心地望了一眼,準備起身。
水若依的面色忽的凝重起來,「這股力量……」他一把按住白蓮,強力扣上她的脈搏,一股強大的力量頓時沖擊開來,竟將他擊退數米。
「怎麼會……」水若依定住身形,定定地看著白蓮王後,表情捉模不定,見他如此神色,白蓮王後心知有事情發生,加之最近心神不寧,不免擔憂起來,「若依……」
水若依擺擺手,沉吟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會宣布月復中胎兒是大王之子,」他走上前來,看著病榻上的女子,眼里出現了擔憂的神色,伸出手來想模模她的雙頰,苦笑一聲停住,輕笑一聲,「慕容,你且安心養胎,其余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我……終于听見你叫我的名字了。」
床上的女子淚眼朦朧,卻強力擠出一絲笑容。水若依身影微顫,轉過身去,握劍的手有些抖動,他微微閉了下眼楮,眼前又出現了那日女子的面容,「你連看我一眼都不敢!」
起身想要離開,一雙縴手牽上他的衣角,他腳步一凝,舒慕容淚眼朦朧,朝他搖頭,喃喃,「不要……」
「你連看她一眼都不敢!」他心里這樣嘲笑自己,是,我不敢。他抬手將那只手扯下,大步邁出宮門。
他又一次听見她捂住嘴嚶嚶哭了起來,那樣壓抑,竭力掩飾卻控制不住的一聲悲啼。
愁字何成愁,離人心上秋。
淚濕羅繡入朱門,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