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一點點落下,顧雲曦微微閉著眼倚靠在馬車之內,連著幾日來的當值已經讓她有幾分的疲累,她兩指在眉間輕揉,眉頭的皺痕瞬時淡了幾分。
車輪滾動聲不斷,眼看著到了宣武門了馬車卻是微微的放慢了速度,她眼睫微顫,「怎麼了?」
車中還有另一人,那人面龐帶著幾分黝黑之色,此時掀開車簾往外一看,轉過頭來回答,「是伏月宮的人。」
顧雲曦瞬時睜開了雙眼,也轉頭看向了車窗之外,果然,眼見得正在宮門處檢查的人身上穿著的正是伏月宮的宮服,她眉頭微皺,「這個點兒才回宮,看她兩手都是閑著的也必然不是買辦物件,我正想著伏月宮這幾日實在是安靜的厲害,卻沒想到遇到了這個趟兒。」
肖揚眉頭微皺看她一眼,「你的意思是——」
顧雲曦放下車簾子,眸光直直落在他的身上,「去查,從年前開始,伏月宮所有的動靜我都要。」
肖揚眸光一暗,「我不是你的下人。」
顧雲曦嘴角一勾,看著他的小眼楮便覺得心情好,她撫一撫自己皺了的衣袖,「你不是我的下人,卻是我的下屬,更何況,你已經沒有退路可走!」
肖揚撇過頭去不看顧雲曦,顧雲曦看著他的模樣微微一笑,馬車似乎到了宮門,簡單一問便將其放行,顧雲曦懶懶的伸了伸胳膊,「宮中流言飛語四起,件件指向皇後,可是流言飛語終究只是流言飛語,皇後也終究只是皇後,廢後必然將使內宮生亂,皇上必然也是考慮到了這一條才當立即將皇後遷往了修德殿,這幾日真是累,不過卻也是有了個好的開始,接下來的事,並非我一人之力可為。」
肖揚的眉頭再次皺起,看著顧雲曦的模樣十分的不解,「這些話你為何要和我說,我和你很熟嗎,你就不怕我現在倒向太子一邊,到時候你和德王只怕都不會好過。」
顧雲曦挑眉,「讓你知道的越多你才越是與我撇不清關系,你才越是沒有退路,肖揚,對待像你這般的人,誠心才最能打動你,這是我的御人之道,你竟是這般愚鈍嗎?」
她竟是這般*果的宣揚她的心機!
肖揚面色微紅,抿著嘴巴想要說什麼,待看到顧雲曦冷清卻興味的眸子卻又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顧雲曦笑著搖搖頭,馬車此時已經停了下來。
顧雲曦再次掀起馬車簾子,此刻馬車正停在一座窄門小院之前,朱紅的大門之上已經掉了漆,她眼眸微黯,「到你家了,早些回去歇著吧,這幾日我只怕極少去羽林軍,你就看著些吧,讓你查的事情最好能快些送消息來。」
肖揚多少有幾分意外,他並非權貴之家,一路奮斗到如今也不過在這京都之中制了一座小院,他家的住址極少有人知道,而這位顧雲曦,他們相識也不過幾日,怎麼就知道他家住在哪里?
「你家的住址雖然少有人知道,想要找卻也不難。」
微微一頓,顧雲曦眉眼鄭重,「肖揚,你要知道,我並非隨意的籠絡與你,我剛才所說的誠心也並非玩笑。」
肖揚身形微頓,眸色深沉的看一眼顧雲曦閃身跳下了馬車,顧雲曦深深一嘆,「回相府吧。」
給顧雲曦駕車的是當初看守尚武堂的小侍衛,名為宋止,在她從玉雪山回來之後曾將楚衣養在尚武堂之中,三番兩次的接觸外加此前便有的一面之緣,顧雲曦對宋止大為好感,加上自己身邊總是缺了會武功的隨從,便將他直接調到了碎月軒。
宋止原本是個棄兒,後來江湖班子收了進去,從小練就一身武藝,奈何江湖班子最終散了伙,他便入了相府最護衛,可他在相府無親無靠,最終只能做看守尚武堂的活兒。
回到相府的時候府內一片寂靜,顧雲曦沿路向著碎月軒而去,走到內院入口的時候眼瞧見靜心齋的方向燈火通明,她略一思忖終究還是進了內院。
——
顧映雪到了靜心齋的時候意外的發現靜心齋里有人,待侍衛前去通報之後顧中正並無回避的放了她進去,她這才發現,原來在靜心齋里做客的竟然是一位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衛靳並非第一次見到顧映雪了,今日的顧映雪一身湖水藍的窄袖宮裝,加上精致的妝容整個人看起來清麗高華,引得他心神一震,他傾身一禮,「大小姐。」
顧中正並不避著顧映雪,反而像是要向她引見一般的介紹起來,「雪兒,這是衛靳,是現如今的巡防營右統領。」
顧映雪看一眼衛靳,一福回禮,「原來是衛統領,那日還未來得及好生相謝。」衛靳搖頭,「大小姐言重了,大小姐當日遇險,衛靳出手相助本是應該,若是讓大小姐受了傷,才真是衛靳的不是了。」
「你們見過面?」
顧中正這一問,顧映雪點點頭,「當日去往德王府的時候在路上驚了馬,幸好有衛統領路過替雪兒御馬,否則只怕要出岔子。」
顧中正笑著點點頭,「既然你們見過就好,衛靳並非外人,現如今年少有為身居要職,將來必然是雪兒你和我顧家一族的強大助力。」
顧映雪看衛靳一眼,有禮的點點頭,這邊廂顧中正似是和衛靳有什麼話沒有說完的,此刻衛靳又接著對顧中正道,「敬慈公主所中之毒乃是來自川西,毒性雖然猛烈,要解卻也是極為簡單的,听宮中的人說公主現如今已經能下地走動,顯然那毒已經被太醫院的解了,這樣一來,只要皇後身邊的人口風緊,皇後就更沒有什麼顧忌的了。」
顧中正微微一嘆,似乎也是在煩惱此次的下毒事件,皇後雖然被禁足,卻終究沒什麼實質性的損失,而顧中正顯然也是不願意看到這結果。
顧映雪在一旁听著也大概明白了這個意思,卻是有些意外的看向衛靳,「衛統領似乎十分擅長毒?」
衛靳低頭一笑,顧中正卻是替他開了口,「衛靳從軍之前乃是南越毒門的弟子,蠱毒在他眼里都是手到擒來的。」
顧映雪眸色微沉,點點頭算作知道。
顧中正又看向了顧映雪,「雪兒,這幾日你天天去德王府,現如今德王府已經被解禁,王爺可曾說什麼?」
說到此顧映雪眸光微黯,「王爺那里倒是沒有大礙,他只是沒有想到能這麼快的解禁,現在只怕還在宮里。」
顧中正又是一嘆,「還是多虧了雲曦,具體的情況我雖然不知道,可是敬慈公主這一處最後能牽連上皇後卻和她月兌不開聯系,連湘嬪都急著見她一面呢。」
顧映雪眉頭一挑,這邊顧中正從桌子上拿出一張帖子來,「湘嬪的雲瀾宮也剛剛解了禁,這不,下午帖子就送來了,雖然只是小聚,上面卻是有雲曦的名字的!」
顧映雪接過那拜帖,腦海之中又浮現了她對公孫墨說顧雲曦因連日當值不能去王府見他之時他失望的表情,手中的拜帖含著淡淡的茉莉香,精致的宣紙上筆力剛勁的並排寫著兩個人的名字。
顧映雪,顧雲曦。
衛靳的眸光從拜帖之上一掃而過,隨後將顧映雪的眸色盡收眼底,又是幾句說道,眼看著時間不早,衛靳起身告辭,顧映雪本是打算向顧中正說一說自己大婚之事的,此刻卻是半點心情也無,她同樣起身眉眼一轉,「衛統領要走的話就由映雪來送你吧。」
顧中正倒也是願意看到他們二人稍稍熟捻一些的,此刻也揮揮手算作是準了,走出靜心齋顧映雪便一言不發的走在了牽頭,月光此時幽幽落下來,將一行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冷風簌簌而過,讓顧映雪不自覺地緊了緊衣領。
衛靳看著顧映雪的背影淡淡開了口,「大小姐喜事將至,衛靳先行恭喜了。」
顧映雪眉眼一深,嘴角勾起卻是稍稍停步另起了話頭,「剛才父親說衛統領極擅蠱毒,那映雪倒有些好奇,這世上什麼毒是最厲害的?」
衛靳眸子里閃過一份意外,待看到顧映雪不似玩笑的眸子之時深吸一口氣停住了腳步,「大小姐的意思是——」
「好奇。」
兩個字落定,顧映雪渾身上下平添幾分威儀,她的眸光如炬,四目相對之間竟讓衛靳不能直視。
衛靳低頭沉吟一瞬,這才道,「厲害的毒有許多種,可穿人腸,可毀人骨,可傷人心,可蝕人志,但看大小姐需要的是那一種——」
顧映雪轉身,眸光落在那淒清的彎月之上,衛靳上前一步,眼見得四周跟著的下人都退在了一旁,這才眉眼一深的道,「這世上毒藥千千萬萬,再如何狠毒禍害卻始終比不上‘情’之一字最為傷人,大小姐傷神之事只怕衛靳幫不了。」
「放肆!」
顧映雪的背影一僵,轉過頭來看向衛靳的眼眸渾身起了怒意,衛靳看著她刺騰騰的模樣低下了頭,「大小姐息怒,是衛靳失言。」顧映雪眉頭緊皺,看著衛靳一身青衫明月不痛不癢的模樣雙手握的更緊了,衛靳卻又忽的抬起了頭,他目光發亮,「大小姐有所不知,這世上最厲害的不是毒,而是蠱。」
顧映雪心中的怒氣被他一言阻斷竟是發不得,衛靳繼續道,「大小姐可听過一種情蠱,名為合歡——」
顧映雪挑眉,「合歡?」
月色越見清冽,衛靳深吸一口寒意更甚的夜風寒意,道,「合歡是一種情蠱,男女同食之後*不息,且從此生死相連,不死不休。」
——
一夜淺眠,顧雲曦醒來的時候卻是天色大亮,盯著帳頂的繡樣,顧雲曦不禁想起了洛青衣。
「娘親。」
口中喃喃道出兩個字,越娘拿著幾件新做的衣裳進的內室來,看到顧雲曦睜著眼楮嘴角一勾,「姑娘,這幾件衣裳是側夫人命人送過來的,還有一張帖子,宮里的湘嬪娘娘要見您呢,您快些起來,午時過了便該進宮了。」
微微一頓,越娘將手中一封厚厚的信封拿了出來,「還有這個,也不知是什麼,是看門的小童送來的,說是一個公子送過來的,言明了一定要交到您的手里。」
顧雲曦轉頭,眸光一深。
用過早膳之後的顧雲曦一直在榻上倚著,她眸色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身上是柳氏送過來的新衣裳,淺藍的雲羅緞子,裹在她的身上分外的流光水澈。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她的眸光從窗口看出去禁不住微微一定,冬日里的晴空一碧如洗的白,卻也及不上來人批了日華的衣衫。
「王爺!」
紫蘭本是在外間院子里的花架子上侍弄著新進府的幾盆蘭花的,此刻看到公孫墨的身影免不得幾分意外,回神的時候趕忙行了個禮引著公孫墨往屋子里里頭走,「小姐在屋子里歇著呢,說是午時就準備進宮了,王爺您請進。」
公孫墨抬步進屋,這邊廂顧雲曦已經下了窗邊的軟榻正淺笑著站在那里朝著他盈盈一拜,「給王爺請安。」
公孫墨幾日不曾見她,此時只將目光淺淺的落在她的身上,今日的她只隨意的穿了一身水藍的雲紋落地裙,頭發也就懶懶的綰了個小髻半垂在腦後,一支玉釵橫插其上盈盈生輝,尖瘦的小臉上未施脂粉,只有一雙眸子,還是如往常那般黑亮。
公孫墨看她一會兒,有些不滿意的搖頭,「又瘦了。」
顧雲曦也就起了身,這廂紫蘭送上熱茶,兩人便各自落座了,顧雲曦抬眼看看公孫墨,見他起色尚好,也不再多問,只是道,「王爺可有計劃了?」
公孫墨眸子里暗色一閃而過,繼而滿是鄭重,「雖有人再說廢後,卻並不一定真的會廢。」
顧雲曦點點頭,神色微微凝重,「廢後在歷朝歷代都是不被允許的,今次這件事情雖然已經落到了皇後的身上,卻還是沒有實打實的證據,若是拖得越久讓皇後找打了破劫的法子,只怕就前功盡棄了。」
微微一頓,她眸光一寒,「除非,有她身邊的人出來指證,而且這個人還必須是個有些位份的。」
公孫墨看她的模樣便知她心中已經有了底,「你有人選了?」
顧雲曦將裝滿熱茶的茶盅握在手中,眸光微微一轉,「這幾日宮中事情眾多,眾人都靜悄悄的閉宮不出生怕惹火燒身,卻有一人,不但沒有隔岸觀火,甚至還三番兩次派人出宮聯絡朝臣,四處走動——」
顧雲曦眉頭一挑,「王爺可知,此人是誰?」
公孫墨腦海中閃過這幾日里各種各樣的情報,卻真是想不起來有這麼一條,他搖搖頭算作不知,顧雲曦卻是嘴角一勾,「蕭淑妃。」
公孫墨眉頭猛然一皺,這邊顧雲曦看在眼里揮手叫來紫蘭,「去把我桌案上黃色的小冊子拿過來。」
紫蘭听聞吩咐當即去照做了,不一會兒就有一本小冊子呈到了顧雲曦的手中,顧雲曦遞給公孫墨,「王爺可大概看看。」
公孫墨接過來,一目十行的一看免不得嘴角一沉。
顧雲曦輕抿一口熱茶,「淑妃娘娘在這個關鍵時候沒有按兵不動坐山觀虎斗,甚至沒有見縫插針的來爭寵,卻安排了許多人來聯系這幾位朝中臣子,這幾天宮中眾人的眼楮都在皇上和皇後湘嬪的身上,倒是沒怎麼注意到這些。」
「雲曦大概的看了看,她所聯系的人以兵部居多,侍郎、中令、洗馬等等,卻根本不是頂重要的人,可是這幾個人如果聚在一起的話,卻是能影響一件事——」
公孫墨「啪」的一聲合上手中的冊子,替顧雲曦說完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大燕兵器鑄造。」
「對!」
顧雲曦眸光微亮,公孫墨本就是軍旅出身,自然看得出來這個,她嘴角漾出絲絲笑意,「年前的西涼來使來燕京只怕多是為了此事,西涼地處西南,國境之內鐵礦甚少,更是不懂得鐵器冶煉之術,所以一直以來都多是從大燕以及東齊兩國買進兵器,因著簫玉瑾嫁到了大燕的緣故在很多年前大燕便開始以較低的價格出手,所以基本上大燕現在是西涼唯一的兵器供給。」
公孫墨眸色一深,接著道,「可是從去年開始,西涼開始大肆的征戰周邊部族,在兵器方面消耗極大,打仗本就是個有出無進的事,他們現在既要補充兵器,卻又沒有那麼多的錢,所以,他們想要我們以更低的價格買進?」
公孫墨的分析本來是極為在理的,可是顧雲曦越是听眉頭卻皺的越深,此刻她搖搖頭,「他們要的並非是兵器。」
公孫墨一抬眉,顧雲曦眸中寒氣四溢,「他們要的是冶煉鐵礦,鑄造兵器的方法。」
公孫墨正想說西涼境內鐵礦甚少,顧雲曦卻是緩緩地站起了身,她一步步的走到窗邊,說話的聲音不知道為何讓公孫墨覺得有幾分蒼涼,「現如今的西涼已經不再是沒有鐵礦的西涼了,在那蒼墨高原的最北面有連綿的雪原,在那雪原之下,便是數之不盡的鐵礦所在,西涼人早就不滿足于花大價錢買賣兵器了,他們要的是,冶煉鐵礦鍛造鐵器的方法。」
公孫墨眸光微眯的釘在顧雲曦的背影上,瞬間竟覺得有些看不透這個女子,他們之間的距離好似有許遠,他輕聲開口,「你的意思是——」
顧雲曦擲地有聲,「皇上不會答應給她那冶煉鐵器的方法,而王爺,卻可以給她!」
公孫墨微微沉思一瞬,卻搖頭,「那鍛造鐵器的法子事關重大,而且這並不足以讓她站出來指證皇後,因為指證了皇後之後就代表著,她也是同罪之人!」
顧雲曦轉過身來,眸光炯炯,「淑妃娘娘,她會答應的,因為王爺能給她的遠遠不止這些——」
「皇上現如今有病在身,說一句大不敬的話,或許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在皇位上了,更何況,王爺您遲早是要登上大寶的,到那時,淑妃娘娘沒有子嗣,至多就是一個太妃,只能選擇老死宮中,您可以保她性命給她自由,甚至送她回西涼。」
公孫墨眸色漸亮,想了一想之後似乎是心中落定了什麼想法。
顧雲曦看著公孫墨,微微猶豫片刻之後問出心中疑問,「先請王爺恕雲曦逾越,雲曦想問一問王爺,您與蕭淑妃之間,可曾有什麼往事?」
公孫墨一愣,心中有一處悄然一動,他抬頭,卻見顧雲曦的眸光清冽如水,正毫無遮掩的坦蕩看著他,公孫墨眸光一暗,轉身走向窗邊,「倒是算不得往事,蕭淑妃初來大燕之時並非父皇的妃嬪,她那時只是客居在皇宮之中,一半是待嫁和親與京中皇親權貴,一半也是為質的意思,初時她連番幾次想要逃出皇宮,可一旦被抓住便是大罪。」
「是王爺救了她?」
顧雲曦淡淡一問,公孫墨點點頭,「那時我憐她日日寡歡,又見這宮中女人個個向著父皇靠攏,想著憑她的姿色不該如此,便在一次宴飲之上安排她出現在父皇面前。」
公孫墨的背影挺直,說這話時聲音里不含半分情意,顧雲曦嘴角一抿,彼時的簫玉瑾不會想到自己心儀之人竟然生生的將自己推給了其他的男人,而公孫墨一心想著簫玉瑾的前途,卻根本不曾料想到這女子的心意。
輕輕一嘆,顧雲曦上前一步站在公孫墨身側,「淑妃之事還需從長計議,她既然能派出身邊之人向著各個官吏四處走動,我們拿著她的把柄便十分容易,今上最厭惡後宮干政結黨營私,若是真正的論處起來,淑妃並不能輕易月兌身。」
公孫墨轉頭,顧雲曦面色冷凝眸光幽深,如同一陣冷冷拂面的風,將他心頭一點陰霾瞬間吹散,他點點頭,「這件事我自會注意著,雲曦,這一次我該如何謝你?」
顧雲曦相信自己說的話公孫墨多少已經听進去了,當即一笑搖頭道,「就算沒有雲曦,王爺您身邊賢能之士無數,再怎麼也會順利月兌險的。」
公孫墨搖搖頭,「他們都比不上你。」
顧雲曦眉眼一低,听著此話掩嘴一笑,清泠之中帶著幾分俏麗,一剎那倒是讓公孫墨有幾分陌生了,她微微退後一步,「王爺說笑了,這般夸贊雲曦雲曦可是受不起的。」
公孫墨眸光定定,「昨日我見了父皇之後去看了母妃,她精神尚好,連她,也對你多有夸贊,此前我本是想讓你去王府之中與你商議的,卻是遇上你當值——」
這倒是讓顧雲曦有幾分意外,公孫墨的話還沒有說完,正在這時一道掀簾之聲響起,紫蘭站在門口脆生生道,「小姐,大小姐來了。」
話音一落顧映雪就從紫蘭身側閃了出來,顧雲曦嘴角抬起兩步迎上去,「姐姐來了。」
顧映雪一身雪白的狸毛大裘,手中抱著一個白貂裘圍著的小暖爐,乍一看到公孫墨也在屋子里眸色微微現出幾分意外,「怪倒是紫蘭她們都在院子里,原來是王爺來了,妾身給王爺請安。」
這幾日來的顧映雪每日都會去德王府,一來二去和公孫墨的關系倒是沒此前那般僵硬了,公孫墨抬手讓顧映雪起身,後者又是一笑道,「想來是王爺來接妹妹一同進宮的,既然如此,那我倒是不必替妹妹準備車馬了,王爺和妹妹一起,映雪就先走了。」
見著顧映雪轉身出門,顧雲曦掩嘴一笑,「姐姐既然來了又有什麼妨事的,王爺來倒不是接我進宮的,要接也該接姐姐才是,妹妹早就吩咐了越娘準備車馬了,依妹妹看,自然是王爺和姐姐一同走才是。」
「越娘!」
顧雲曦瞧見顧映雪眼波一轉嘴角漾出點點笑意,這廂越娘拿了披風給顧雲曦系上,又交代了幾句才作罷,顧雲曦轉身看公孫墨,後者眸色如常的點點頭,再看顧映雪一眼,「既然如此,走吧。」
顧映雪眸中閃過微微的意外,看著顧雲曦當先而出的背影眉頭微皺,這廂公孫墨跟在顧雲曦身後走了出去,錦文看自家主子一眼,眸子里帶上了喜不自勝笑意,低聲道,「小姐,還不快跟上!」
一路出了相府,公孫墨果然看到宋止站在一輛小馬車之前等著顧雲曦,顧雲曦二話不說走過去鑽進了馬車里,只留下了公孫墨和顧映雪二人在相府門口站著,公孫墨深深的看一眼那小馬車,「走吧。」
顧雲曦淺淺閉著眼倚在車壁之上,宋止面色微沉的看著自己之前的大車,有些不解的回頭向著車里道出一句話來,「小姐您可真大方。」
听著這般郁悶的聲音顧雲曦 哧一聲笑了出來,宋止身懷武藝個頭也挺大,是五大三粗的壯漢子一個,此刻他咕咕噥噥一句到讓她覺得有那麼幾分像個小媳婦!
「宋止,你這話說錯了,對于我自己的東西絕不會讓旁人染指半分,可若不是我的東西,我何必強行護著?」
宋止嘴角一撇不做聲,顧雲曦唇邊的笑意未斷,那眸子里卻是分毫的亮彩也無,她嘴角微微抿著,有深不可測的寒意自那幽黑的雙瞳之內迸射而出。
進了宣武門,再到正陽門,下車之時天色又是暗了下來,顧雲曦走上前去,見顧映雪面若桃花的矮身出來,公孫墨跟在她身後,倒還是一臉常色。
三人本應同去雲瀾宮的,奈何剛走了沒幾步顧雲曦等便瞧見一個人朝著這邊奔了過來,那人體態微胖,一身太監首領服到極是富貴,此刻看到公孫墨眸光大亮!
卻是福安。
「王爺!王爺!」
連著兩聲喚,福安走到公孫墨面前連禮都來不及行,「王爺,皇上急召,您快隨奴才去吧。」
公孫墨眉頭一皺,「發生了何事?」
福安下氣接不上下氣,斷斷續續道,「是,是國丈,在牢里,快死了!」
在場三人面色俱是一變,國丈雖然一直在天牢之內關著,但是幾宗罪名都還未直接落定,為何會快死了。
「怎麼回事?」
福安看顧映雪二人一眼,恨聲一嘆,「有人下毒!」
顧雲曦心中咯 一下,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要害國丈?
公孫墨同樣面色沉凝,此刻看一眼顧雲曦,「你們先去母妃那里,我稍後便來。」
顧雲曦點點頭,看著公孫墨隨同福安遠去,她們二人則是轉了一個方向直接向著雲瀾宮而去。
這是顧雲曦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了,連著幾日的封宮禁足明顯的讓這個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宮殿再次蒙了一層塵埃,而這宮殿的主子好似混不在意似地任她蒙塵生瑕,唯有那一叢幽竹,一就是這宮閣之間最為明亮清麗的色彩,讓顧雲曦眼前一亮。
她們二人如同第一次來時直接走向了正殿,雲嬤嬤依舊還在門口等著他們,待看到顧雲曦和顧映雪二人一同出現之時當即眉開眼笑,「喲,二位姑娘來了,老奴等了你們許久了。」
她側身掀開珠簾,「快進來吧,娘娘在側殿寫著字兒呢。」
顧雲曦和顧映雪當即在雲嬤嬤的引領下向著側殿而去,進了側殿的時候湘嬪依舊還是那般淡然堅定的俯身練著字,顧雲曦遠遠的看著她,連日來的禁足並未讓這個婦人有哪怕一絲半點的頹敗,忽然的解禁也沒有讓她看起來有多一點點的喜色,顧雲曦深吸一口氣,是怎麼樣的年月沉澱才能做到如此的處變不驚?
窗欞上的光影淡淡的投下來落在湘嬪的身上,她脂粉未施的側臉上在淡明色的光暈之間生出幾分透明,顧雲曦眼尖得瞧見她的鬢角已經生出了幾絲白發。
「等久了吧。」
湘嬪直起身子,將手中的粗狼毫放在筆架上,又拿過帕子淨了手,這才向著她二人走了過來,顧雲曦和顧映雪一道行禮,湘嬪卻是先走過來拉顧雲曦的手,「好多日不曾見到雲曦了。」
顧雲曦一笑點點頭,隨著湘嬪的步伐向著正殿而去,「不知道這幾日娘娘可還安好?」
湘嬪點點頭,「這宮中向來是冷清慣了的,本宮倒是覺得沒什麼妨礙的,听說你已經在禁軍之中任職了?」
顧雲曦點點頭,「是。」
「真是好,這樣一來我墨兒便又多了一份助力,由此可見當日本宮的想法沒錯,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本宮失望。」
顧雲曦只覺得湘嬪的手涼的厲害,一時間听她這般說只能淡笑著相對,湘嬪揮手叫人送上茶來,自己輕抿了幾口才看著這兩姐妹道,「這幾日想必是苦了雲曦了,到底是女孩子家的,整日里做那男孩子做的事多有疲累,這幾日雲曦若是得空便多進宮陪陪本宮的好。」
顧雲曦听著這話只覺得心中微有不安,到底怎麼個不安卻又是說不上來,她只是淡笑著點點頭,「雲曦若是得空,自當來陪娘娘。」
顧映雪的嘴角幾乎要笑僵了,今日的湘嬪好生奇怪,她的重點似乎一直放在了顧雲曦的身上,可是不應該的,她那般不喜顧雲曦,就算是她有功勞有苦勞,也不該對她視而不見,顧映雪微微握緊了手中的茶盞,一時之間只覺得冷得慌。
「你們兩姐妹本宮可真是喜歡得緊,這京中閨秀頗多,本宮雖然不愛走動缺多少知道些人,端的是沒有旁人比得上你們二人,我墨兒不知是既是修來的福氣。」
湘嬪狀似感嘆的道,顧雲曦卻是搖頭一笑,「娘娘言重了,要說福氣王爺能娶姐姐為妻倒真是福氣,雲曦不過一介謀臣,能為王爺出謀劃策乃是雲曦之幸。」
湘嬪嘴角勾起,眸光淡淡的自顧雲曦真誠的臉上掃過,「阿雲,去拿來。」
雲嬤嬤在一旁站著的,此時聞言當即向著後殿走了去,沒一會兒手上便拿著兩只盒子走了出來,湘嬪接在手中朝著二人一笑,「這幾日在殿中無事便清點了一下我這里的物件,這兩樣算是極好的,我多年不曾帶過這些,現如今送給你們倒也不曾糟踐了這些好東西。」
湘嬪柔柔的眸光注視之下,顧映雪和顧雲曦俱是齊齊起身走向她,兩只盒子都是紅木瓖玉刻雲紋的好寶貝,她二人接過手來打開一看,眸光都是齊齊一愣。
竟是兩只一模一樣的鐲子!
顧雲曦心中一緊,此前送禮物她的不過是以華貴為重,給顧映雪的才是真的誠心誠意的,而這一次,她們二人之間竟是一點差別都沒有。
顧映雪白了臉。
湘嬪看著這二人的面色眸色如常,「可喜歡?」
顧雲曦點點頭,「喜歡,多謝娘娘厚賜。」
湘嬪拉過她的手來,「你喜歡就好,我看你渾身上下沒幾樣東西,這玉是極好的東齊綾羅玉,很是養人,你可得常帶著。」
顧雲曦順從的淡笑點點頭,「雲曦遵命。」
湘嬪再看二人一眼,見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當即隨意的說到了幾句便放了二人出門,湘嬪攜著雲嬤嬤將二人送到宮門口,看著那二人相攜而出的背影,雲嬤嬤嘴角一勾,「娘娘想通了?」
湘嬪眸色一深並未說話,只是轉身往後殿而去,「去準備準備,她要來了。」
顧雲曦拿著手中的錦盒往回走,只覺得沉甸甸的好似拿不穩,這邊顧映雪挺直了身子走在最前面,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寒意,顧雲曦眉眼一寒,她並不會在意顧映雪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再多恨她一次,她只是在想湘嬪的心思。
寒風襲來,顧雲曦裹緊了肩上的披風,卻又覺得一縷頭發不停的在撩撥自己的側臉,她隨手拂在而後,舉起的手忽然一頓,她的釵子!
她的發髻之上空空如也,而她分明剛才進雲瀾宮的時候還在的,微微一思索,她朝著前面的二人出聲,「姐姐,妹妹的釵子不見了,想必是落在了雲瀾宮,妹妹這便去找一找,姐姐先走吧。」
顧映雪身形一頓,淡淡吐出一個字,「好。」
顧雲曦轉身而走,也顧不得身後的眸光帶著如何的懷疑和怨憎,那釵子是洛青衣給她的,她決不能丟!
沿著去往雲瀾宮的方向走,因著這宮殿本就偏僻的緣故,一路之上倒是沒有多少人,眼看著要走到雲瀾宮了,顧雲曦終于在一叢木槿邊上找到那玉釵,她彎腰撿起來放在袖子里,正要轉身往回走目光卻不經意的看到了兩道人影往雲瀾宮而去。
若是平日里她必然不會驚訝,可是這個時候並未下雪,甚至連寒風都沒有幾絲,那二人卻是從頭到腳包的嚴嚴實實的,既然不是為了御寒,這般大半便是為了——掩人耳目。
顧雲曦退後一步隱在木槿叢之後,只見那兩人影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在後的明顯只是個下人,在前的卻是——
顧雲曦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那人的身影,腦海之中電光火石之間閃過一個和那身影極為相似的人,顧雲曦眸光一變,只見那緊閉的宮門開了一道窄逼的縫兒,那兩人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宮門之後。
顧雲曦心中瞬時有千思萬緒閃過,她雙拳緊握,「不可能!」
——
------題外話------
美人們,俺回來了!
一回家就馬不停蹄的開始鍵盤了,終于能更多點兒,道一句晚來的情人節快樂啊美人們!
話說這幾天我雖然身在外面心卻在咱的《帝妻》的,真想迫不及待的寫完第一卷趕緊進入第二卷,可是很多地方又是不能少的,所以還是得一步步來哦。
大家如果覺得哪里有漏洞或者不合理的盡管提出來啊,這一陣子更新不穩定,我碼字也是一陣一陣的,難免的狀態不佳,再次拜謝大家的支持~
話說我這幾天胡思亂想的想到了新文,當然,不寫完這個絕不寫新文的一個字!在此為證!寫一個字就剁手……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