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德王府門前停下的時候顧雲曦正在小憩著,紫蘭輕輕叫了兩聲顧雲曦才醒來,眼見得到了趕忙收拾了衣服下了馬車,開門的小廝看到是顧雲曦來了眼神一亮,連聲喚道,「顧二小姐來了」早早跑去通報去了。
紫蘭見著那小廝這般掩嘴一笑,興味的看顧雲曦一眼,顧雲曦倒是一臉常色只朝著主院而去。
到了院門口孫魯和孫哲已經站在院子口等著,齊齊給顧雲曦見了禮,顧雲曦點了點頭走了進去,公孫墨正在正廳等著,見顧雲曦來了嘴角一勾。
「拜見王爺。」
公孫墨抬手,「起吧。」
這邊剛落了座綠芙就上來上了茶,上完茶便站在了公孫墨身後,顧雲曦見著樣子眉頭微微一抬,這綠芙雖說是王府里的大丫鬟,此前來正院議事的時候卻是從未出現過的,今日竟是如此堂而皇之的就進來了,顧雲曦心中如此想面上卻是半分表情都沒有,她端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才將凌雲寺一行簡單說道了一番。
「當時雲曦看著淑妃娘娘竟是瞞著眾人往外走的,我就跟了上去,一來是好奇,二來是想找個機會將那話挑開了,誰知一路跟到了凌雲寺後山,竟是看到一個黑衣人出現在了凌雲峰上,王爺可知道來人是誰?」
顧雲曦如此一問公孫墨倒是沒有想到,他微微沉吟一瞬,搖了搖頭。
「此人並非是大燕之人,乃是西涼長公主蕭玉樓!」
顧雲曦話音剛落下公孫墨便是面色微變,這邊孫哲和孫魯在外面听到了這話也是有些愕然,公孫墨細細想了想,「難道是為了那兵器之事?」
顧雲曦點點頭,「王爺猜得不錯,當時我隱在遠處瞧著這一幕,那簫玉瑾對那長公主竟是十分敬畏似地,有了這一層壓力,簫玉瑾便是極易對我們妥協的了,來前兒我收到消息,說是她已經開始打點一應事務,將自己身邊的值錢之物都兌成了現銀,如此這般,便是在為著之後的事做打算了。」
「顧姑娘是如何知道那黑衣人是西涼長公主的?」
綠芙忽然的一句話問出來更是肯定了顧雲曦的想法,這位綠芙此前只是統領下人打理王府的,今日不僅進了正院正廳站在了公孫墨的身後,更是直直的要參與議事了,這中間,只怕還有些緣故,顧雲曦一笑,「綠芙姑娘問得好,本來我是不知道的,只是……」
微微一頓,「只是我看到那人的袖口上有薔薇圖案,在西涼,只有皇族才能著薔薇上身,而現如今的西涼皇族之中,唯有那長公主是女子。」
綠芙點了點頭,公孫墨眉頭稍稍的一皺,卻是沒怎麼發作,這邊顧雲曦繼續面色如常的道,「既然簫玉瑾已經有了這樣的打算,王爺便可稍稍準備一下冶煉鐵器之法的問題了。」
公孫墨點點頭,「這圖紙都是存在工部的手里的,楊進現如今已經是我的人,這個好辦。」
顧雲曦點了點頭,卻欲言又止,公孫墨看在眼里,「怎麼了?」
微微一橫心,顧雲曦寒著眸子道,「這冶煉之法可以給,卻又不能給,西涼現如今已經是鐵騎最強之國,若是將所有的法子都給了他們,將來有一天若是和我們交手,豈不是為自己埋了禍因?」
綠芙听著眉頭微抬,似有些不以為然,這邊公孫墨想了想點點頭,「還是你考慮的周全,既然如此我自會安排楊進做好手腳,必不會讓西涼人看出什麼來。」
「王爺這幾日進宮見了湘嬪娘娘,娘娘可有什麼指示給您?」
公孫墨眸光之中含著疑惑,「母妃的性子這麼多年一直是極為淡然的,這一次我進宮問了兩句她倒是也沒說什麼,可是我覺得怪怪的。」
顧雲曦拿著杯盞的手一動,「怎麼?」
公孫墨仔細的想了想,「我覺得母親似乎十分的篤定,雖然還是不怎麼表現的明顯,可是我與她血脈相連,她的不同我自然感受的道,她似乎勝券在握,絲毫不擔心我們這一場仗要怎麼打。」
顧雲曦心中漸沉,兀自一笑道,「都說姜是老的辣,看來還是娘娘沉得住氣,既然如此王爺也得放寬了心才好,現如今淑妃又肯相助與我們,這一場仗並不難了。」
公孫墨點了點頭,這邊顧雲曦卻又是問道,「這幾日听說太子一直未曾上朝,對外稱的是有病在身,王爺可知道太子這幾日的動向?」
「東宮這幾日安靜的很,據我們的人來報說太子一直陪著那婠婠,自從失了皇脈之後皇後先是下了暗令要將婠婠趕出宮,之後皇後被囚這件事便擱置了下來,太子妃這幾日听說是害喜害得很厲害,太子也是陪著的,至于他的病,這個只怕是假的。」
顧雲曦暗暗的點了點頭,狀似不經意問道,「太子妃害喜的害得很嚴重嗎?」
公孫墨點了點頭,顧雲曦又道,「依雲曦看,有個人不能留了。」
「國丈?」
公孫墨如此一問,顧雲曦一笑點頭,兩人四目相對之間便算是通透了,「現如今只等淑妃那邊有所行動,皇後若一旦被釘死,太子下位是遲早的事,王爺到時候便可寬心了。」
顧雲曦剛說完又想起一樣,「對了,還有雲南軍的消息,王爺可曾注意?」
「雲南軍這一次進京帶了兩萬兵馬,听說鐘林雲還要敬獻給朝廷不少雲南邊境部族送上的貢品,也算是榮歸了,到時候只怕還要封賞一回。」
顧雲曦冷哼一聲,「若是沒了皇後,無人匡扶太子,就算這鐘林雲再行封賞又如何,左右不過是個大將軍,王爺將來上了位再加制衡便可。」
公孫墨點了點頭也甚是同意,這廂兩人隨意的說了幾句,眼見得天色已晚,顧雲曦便打算起身告辭,這邊廂公孫墨揮了揮手,「雲曦且等等。」
顧雲曦看向公孫墨,卻見這廂孫魯從後殿拿出一支錦盒來,孫魯笑著將錦盒送過來,顧雲曦看著這般沉重的盒子,一時之間不知道接是不接,公孫墨眉頭一沉,「打開看看。」
顧雲曦硬著頭皮打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件銀色的狐裘,顧雲曦抬手模上去,出手便是一片軟滑,若是穿了上身,只怕更是舒爽。
顧雲曦剛挨上便將手撤了回來,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公孫墨,「王爺這是——」
公孫墨看著顧雲曦,「這件狐裘早就給你備下了,這是前一陣子德王府被禁,後面你又忙著羽林軍的事,這才拖到現在,帶回去吧。」
顧雲曦微微的搖了搖頭,「王爺,雲曦為您出謀劃策本就是應該的,這狐裘實在是不能收。」
公孫墨眸光一暗,自主位上大步而下,抬手自錦盒之內取出狐裘打開一展,屋內眾人只覺得一道亮眼的銀光一閃,轉而那狐裘便生生的披在了顧雲曦身上,公孫墨絲毫不容顧雲曦推月兌,「我讓你收著你就收著。」
顧雲曦這邊正斂著眸子呢,這廂綠芙便走了上來,「顧姑娘不要和王爺客氣,這是王爺為姑娘準備了許久的了,姑娘若是不收下豈不是傷了王爺的心,這樣上好的狐裘也就只有姑娘穿著才好看,這可是湘嬪娘娘賞下來的呢。」顧雲曦听著這話只覺得十分的刺耳,這邊廂公孫墨看綠芙一眼,後者面色一紅,微微的退後一步不敢再多說一言,公孫墨打量她一瞬,拍拍她的肩膀道,「配你,就穿著回去吧。」
眼看著是沒辦法拒絕了,顧雲曦點了點頭福身一禮便轉身出了廳門,紫蘭跟在顧雲曦身後嘟著嘴,孫哲將二人送到王府門口才又回來,紫蘭一出王府就壓不住了,「小姐,之前來王府的時候也沒見那綠芙進過正院啊,今日倒是厲害了。」
顧雲曦嘴角一勾,紫蘭雖然看起來是個缺點心眼的,可是真要用起心來也不必旁的人差,她微微搖頭,直到上了自家的馬車才送出一口氣,將身上的銀狐披風解下來扔給紫蘭,「往後這樣的話你不要再說,這王府之中哪里輪得到我們操心。」
紫蘭眼楮一動,「小姐這是說的什麼話,將來小姐若是進了王府,免不得是要多用些心思在這上面的,紫蘭尋常听說那些大戶人家里面斗得可厲害了——」
「紫蘭。」顧雲曦森森一言語,紫蘭當即停住了話頭,只听得顧雲曦沉沉道,「這話我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你們總當我是玩笑,德王將來必然是要登上大寶的,以後他是天,我是地,中間隔著的距離怎麼也不會在一起,你回去同越娘說了,往後若是再讓我听到不該說的話,定要狠狠地罰了你們才好!」
紫蘭癟著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顧雲曦看在眼里倒是笑了,「看看你,我還沒罰你你就不樂意了,若是真罰了你豈不是你要恨死了我。」
紫蘭趕忙搖頭,「紫蘭不敢紫蘭不敢,紫蘭只是希望小姐將來能得個好夫家,我看王爺對小姐是極好的,小姐何不——哎,算了,小姐自有小姐的想法,紫蘭往後听小姐的就是了,絕不敢再多說半句了。」
顧雲曦將她拉過來自己身邊坐下,看看她還是略顯稚女敕的臉龐,「紫蘭,你還小,哪里懂得那麼多,將來的事我現在也不想去想,只等將娘親救出來了再作打算吧。」
紫蘭點點頭,「好,不過不管小姐走到哪里,紫蘭都是要跟著的,絕不能落下紫蘭半分。」
顧雲曦模模她鼻尖兒,心中微微一暖,「好。」
天邊彎月如溝,淡淡的月輝灑下來照的楚侯府的庭院里一片清幽,慕言從大門處一路走進來,直直的進了正堂,萬俟宸正倚在榻上小憩,慕楓看著慕言走進來無聲的搖了搖頭,慕言點點頭便打算出門,萬俟宸卻是睜開眼道,「拿來吧。」
慕楓看慕言一眼,後者眼中閃過一抹懊惱,直直的上前將手中的物件遞到了萬俟宸的手上,那是一份暗黃色的小冊子,一打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萬俟宸一目十行的看下來,眉頭緊緊的一皺。
「東齊?」
慕言點點頭,「正是東齊,听說易家祖太爺的一位遠房表親將女兒嫁到了東齊的官宦人家,已經是隔了許多代的事兒了,當時並沒有人知道這個,所以根本沒人想到會是在那里。」
萬俟宸雙眸微眯,慕言又接著道,「畢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東齊正好又發生了內亂,所以能查到的就只有這些。」
萬俟宸放下手中的折子,點了點頭,這廂又問起,「這個月的消息是不是該送到了,怎麼還沒有呈上來。」
慕言、慕楓對視一眼,慕言道,「雲宋邊境上在打仗,只怕正好阻了我們的消息傳過來,明日里我再去催一催,主子不要著急,若真是有什麼要緊事兒,那邊自然會想辦法第一時間傳過來的。」
萬俟宸听著這話點了點頭,轉而又問道,「太子那里如何了?」
慕楓上前一步,「太子這幾日什麼都沒做,只有一些小臣遞了些文書上去,另外——」
微微一頓,萬俟宸的眸光馬上凝了起來,「另外,婠婠說太子妃這幾日有些奇怪,說是害喜害得嚴重每日都要在屋子里小休幾個時辰,又一次她借故過去看太子妃,太子妃屋子里的下人怎麼都不讓她進門,她懷疑那邊可能有什麼問題。」
萬俟宸微微沉吟一會兒,「繼續盯著點,有什麼問題隨時來報。」
慕楓點頭應了,這邊廂萬俟宸卻是有幾分遲疑似地,「跟她說一聲,太子那邊已經不穩了,準備準備離開東宮出來吧,慕言安排一下,直接送她回大楚。」
慕言、慕楓對視一眼,多少有幾分意外,慕言卻還是點了點頭,「是。」
萬俟宸雙眸微微的一閉,另一邊衛忠卻是走了進來,他手上也拿著一件物事,「主子,那邊的信送來了。」
萬俟宸眼楮都不睜,「你覺得怎麼樣?」
衛忠搖了搖頭,「里面提了一條衛忠覺得不妥。」
「什麼?」
衛忠眉眼一動,「聯姻。」
萬俟宸想了想,「我大楚只有煙妹妹一個公主,父皇只怕是舍不得,既然如此就回了吧。」
衛忠看著萬俟宸笑了笑,「主子錯了。」
「嗯?」
萬俟宸一挑眉,衛忠面上的笑意卻是更加的詭異,他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須,「那邊要的不是公主,他們要的是咋們的皇子——」
「皇子?!」
慕言大驚,看了慕楓一眼後者掃過萬俟宸,驚愕的道,「不會是——」
衛忠大笑一聲,「沒錯,人家看上的正是咋們主子!」
此話一出慕楓和慕言的嘴角怎麼地都忍不住的揚了起來,萬俟宸面色一僵,嘴角止不住的沉了沉,他轉頭看向衛忠,眸色森寒的厲害,衛忠猛的收住笑意,萬俟宸卻森森得道,「折子上還有什麼條件,你挑出十之有三,都否了吧。」
呃……
室內三人俱是無言,衛忠知道萬俟宸說一不二的脾氣,雖然覺得自己只怕又得廢上許多功夫與口舌才可,卻還是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是轉身出了廳門。
慕言、慕楓互視一眼抬起腳步往外走,身後卻傳來了萬俟宸陰陰的聲音,「今晚上你們一起守夜。」
慕言、慕楓心中一松,還好還好。
「站在門外。」又四個字傳來,慕言和慕楓正往下落得兩顆心「 嚓」一聲,碎了!這寒冬臘月的,站在外面守夜,主子,您也太狠了!
正月二十三,顧雲曦卯時便起了床,到羽林軍大營的時候里面如往常那般該操練的操練,該出勤巡邏的出勤巡邏,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顧雲曦進了自己的營房就沒有出來過,直到一匹快馬急匆匆的走到羽林軍的大營門口肖揚才進來叫她。
出門的時候看到的依舊是上次的那個小太監,此刻他面色沉沉的向著顧雲曦而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當即上馬離去,看著來去如電的人,其他的人都長大了嘴巴。
顧雲曦叫來肖揚,「帶上一百人馬去含光宮外守著。」
大營之中凡是在的人見此心中都是一緊,又有什麼事要發生了,顧雲曦面色沉凝,眸子里卻是兩處神采奕奕的光,待肖揚整好了人馬,一行百人素素的朝著含光宮而去。
到了含光宮的時候宮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顧雲曦打眼看去,太子,德王,顧中正,于永,楊進等朝臣都在殿外候著的,顧雲曦不敢耽擱,三下五除二布置好了人馬站在一邊候著。
不知為何,此時的殿門是緊閉著的,眾人都是不解,這大清早的含光宮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竟是連福安都滿面不安的站在了殿外,顧雲曦看德王一眼,二人四目相對之間意思明了,公孫墨向著福安走過去,低聲想問,「敢問公公,到底是出了什麼樣的變故?」
福安額頭上滿是大汗,看看公孫墨深深一嘆,再看一眼再一嘆,公孫墨心中疑問更甚,「公公是否有什麼不方便,這大早上的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福安再一嘆,仿佛將他這輩子的氣都嘆完了,「敬慈公主的投毒案有著落了!」
公孫墨眸色一變,「公公這是何意?刑部都沒有找到什麼有利的正劇,今日怎麼倒是父皇知道了結果?」
福安看一眼門內,「就是最好的證據又如何能比得上一個人的真心呢。」
福安低了頭,「王爺您是不知道,昨個晚上淑妃娘娘帶著吃食來給皇上請安,皇上這麼些日子一直不怎麼高興,昨晚上淑妃陪了一會子竟是心情好轉了許多,這便將娘娘留下了,今個天快亮的時候,皇上半醒半夢之間听到淑妃娘娘說起了夢話,奴才在外面侍候當時也听見了,這一听可是不得了,娘娘口中竟然直呼著自己對不起皇上,還一直說著那毒不是她投的——」
微微一頓,福安喘了口氣繼續道,「您听听,這是什麼話,皇上當即便冷了心,就听著淑妃娘娘說完了那一通,皇上醒了就看著淑妃睡著的樣子做了好久,待天亮了才將淑妃叫了起來,皇上早就氣不得行,對著淑妃娘娘將昨晚上說的夢話盡數道了出來,淑妃娘娘頓時面如死灰——」
「您說說,這做夢說夢話還能怎麼作假,真是沒想到淑妃娘娘也扯到了這事里面來,具體的細節淑妃娘娘緩過了神之後只怕對著皇上細細講了,皇上摒退了內外所有人,現在奴才也不知道里面是怎麼了,皇上只說今日的早朝不上了,宣了這麼些人過來,看樣子竟然是要動真格的了,奴才本想著這宮中就只有淑妃娘娘和皇上貼心些了,卻沒想到此時此刻竟是出了這樣的岔子,不管淑妃娘娘是怎麼沾上這事的,可是這謀逆大罪啊,這怎麼了得——」
福安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不知是被驚嚇道了還是有意將這麼多的細節說給公孫墨听,他細細的听在心里,簡簡單單的安慰了福安兩句便又退回了人群之中。
含光宮的殿門終究還是打開了,眾人從殿門口掃進去,只見淑妃一身大紅宮裝滿面淚痕的跪在大廳正中,皇上公孫烈一臉沉色的看著淑妃,就那麼的看了良久,就在眾人懷疑皇上是不是要把淑妃直接拖出去斬了的時候,終于第一個叫了福安進去。
福安進去沒多久便長聲宣了于永進門,殿門重新關上,于永進門又不知道听了什麼吩咐,卻是立即將皇後身邊的幾個嬤嬤和幾個貼身侍衛傳喚了過來,眾人見到此情此景,一下明白了今日之事只怕還是和那投毒一事月兌不開關系。
隨後一直被關著的太監小李子也被帶了過來,殿內開始是一片默不做聲,福安當即又宣了林築進去,林築進去沒多久便又一聲淒厲的慘叫之聲傳來出來,眾人面上面色都是大變,太子更是滿面淒然不知道該怎麼做,里面叫喊著的是他母後身邊的貼身嬤嬤,里面到底在說什麼,有何自己的母後有什麼關系?!
那叫聲剛停下,殿門便被打了開來,林築揮手招進去兩個侍衛,片刻那侍衛便將一個四五十歲的婆子拖了出來,那婆子胸月復上中了一劍,此刻往外流著血水,一雙眼楮大睜著,披頭散發的樣子極為駭人。
眾人面上的色彩更是變得驚心,顧雲曦站在整群人的最末,冷眼看著那婆子被拖向修德殿的方向,心中一片明了,皇上這是要給皇後送禮。
這還沒有完,第一個婆子被拖出來之後還有第二個,第二個之後還有第三個,顧雲曦雙眼微眯,她就不信還有第四個,果然,如她所想的並沒有那第四個,殿內有隱隱的說話聲,氣怒之聲,哭聲,殿外的臣子們相熟的低著頭一起討論者,沒有哪一個人的心緒能平靜的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殿門再次被打了開來,林築看看眾人,「眾位大人,皇上宣各位進殿。」
平日里肅穆華麗的含光殿此時卻是彌漫著一片血腥之氣,淑妃挺身跪著,一雙眸子一片灰敗的盯著地上的血跡,在她身後是幾個皇後身邊的婆子,滿面淚水瑟瑟發抖,她們像是被抽干了生氣的玩偶,癱軟著跪在那一灘灘血跡之上,看的眾人好不心驚。
「給皇上請安。」
眾臣按照朝議之時的位子大概的站下,跪地行禮之後卻久久听不見皇帝的聲音。
公孫烈的眸子如鷹隼一般凌厲的投射在眾人的身上,在這里跪著的都是他的臣子,他們每個人都對他恭敬畏懼,可是在他們光鮮的皮囊之下,到底有哪些人是心口合一的,只怕沒有!連他的枕邊人都一個個的聯合起來謀害與他,他如何能指望更多的人?!
巨大的蒼涼襲上公孫烈的心頭,他抬眼看著這滿殿的繁華富麗,眸子里的冷凝之色更重了些,他雙拳握緊,將眸子里的滄桑之色盡數掠去,重新浮起只屬于皇者帝王的威嚴冷酷來。
「請安?!」
「朕不安!」
雷霆一般的五個字沉沉砸在眾人的耳邊,跪在地上的每一個人都顫抖了一分,烈帝看著眾人不知是冷笑還是在憤恨,「好啊,你們都好啊,一個個的都不是都想看著朕死,一個個的是不是都等不及了!」
堂下的眾人沒有哪一個人敢說話,只能將自己的身子低一點,再低一點,公孫烈好似不解氣,眸光落在那幾個婆子侍衛身上,「拖出去,千刀萬剮!一個不留,即可給朕將這些作亂的賤人剮了!」
話音落下便有一聲接一聲的淒厲之聲響起,夜七領著殿外的侍衛們第一時間沖進來,將那些婆子侍衛一個個的捂了嘴順溜兒拖了出去,婆子們的嘴里是一片空茫的死寂,手腳卻還是下意識的掙扎著,好似虛空之中有什麼救命稻草,有幾個侍衛手腳力氣大的還想掙扎,侍衛們毫不留情的將自己的腰間的刀架到了他們脖子上。
一個婆子被拖著從顧雲曦身邊掠過,她只听得那婆子嘴里剛滑出一句「冤枉」托著她的侍衛就一手刀落了下來, 嚓的骨裂之聲響起,婆子的眼球往外一凸,那淒慘的聲音既是不捂嘴便怎麼也發不出來了。
顧雲曦看著她們的眼神,她明白,她們曾以為自己可以活命,所以說了那些本不該說的話,可是他們能逃過林築手中的劍,卻是怎麼也逃不了刑部儈子手手中鋒利卻又細小的刀子,那些刀子會從她們的腳背開始,一刀刀的劃上去,剝肉去骨一般的將她們帶入這人世間最黑暗無光的地獄。
烈帝的怒氣不會因為這些低賤下人的死而消失,他的手抓緊了身邊刻著龍紋的椅子,看一眼于永,後者上前一步高聲道,「後宮投毒謀害皇上一案終有定奪,此案為皇後主使,淑妃知情不報庇護下人,形同同伙,案情已定,如何懲處,請皇上裁決。」
「不可能!」
公孫長卿忍不住喊了出來,他雖然從一開始那婆子的出現就心生出了不安,卻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快的就將罪名扣在了皇後的身上,他雙眸泛淚不可置信的看著皇上,「父皇,不會的,不會的,不是母後,不是母後,請父皇明察,不是母後,一定不是母後!」
烈帝的眸光寒劍一般的射向公孫長卿,猛的一拍手邊案幾,「給朕將這逆子拖出去,封了他的嘴跪在殿外听旨!」
侍衛當即上前來,在烈帝陰森森的眸光之下手中竟是一點也不慢的將太子托了出去,一個侍衛抽出一個布條將太子的嘴巴前後一繞一 ,太子就再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烈帝的眸光從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掠過,嘴角漸漸地吐出一串話來,「孫氏皇後,無德無才,為後難母儀天下,為母難相教子孫,其人更心如蛇蠍,貪權謀利,至忠義仁孝于不顧,現,褫奪皇後封號,貶為庶人,幽禁與掖庭宮,終生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太子在殿外掙扎伺候著,布帶將他的唇齒緊得滿是血跡他也不管,只想爬進殿內替他的母後求情,可是侍衛們的手腳毫不留情的綁住他的雙手踩住他的雙腳,任他力大如牛也動不得分毫,絕大絕望襲上他的眸子,看著皇帝冷而狠厲的說完最後一個字,公孫長卿若呆滯的泥塑一般釘在了當場。
「另,國丈孫瑜,自恃功高,結黨*,貪腐舞弊,以權謀私,現,賜白綾一條,準其在獄中自行了斷,孫氏一族,逐出京城流放北境三千里,永世不得入京!」
顧雲曦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烈帝到底是留了底線的,可是無論如何,孫氏這樣一個名門望族卻是要永遠的沉到大燕國的最底層,永世不得翻身!
「蕭氏淑妃!」
四個字沉沉落定,顧雲曦忽的抬了抬頭,烈帝的眸光凌厲卻又深諳的落在低著頭面如是的淑妃身上,蕭淑妃仿佛感受到了烈帝的眸光,緩緩的抬起了頭與之對視,四目相對之間顧雲曦驟然發現座上的公孫烈即便在如何的冷血無情,此刻的他也瞬間蒼老了幾分。
「蕭氏淑妃,輔佐皇後左右,知行刺投毒內情卻不報,侍寵生驕,包庇手下宮人與大燕律例皇家天威于不顧,實為可惡,褫奪淑妃封號,貶為官女子,逐出皇宮往京郊凌雲寺代發修行,替大燕萬民祈福禮佛,沒有朕的命令,不可踏出凌雲寺半步。」
淑妃淚流滿面,聞言深深的俯去朝著公孫烈磕了三個頭,十五年同床共枕的情分,就此一刀兩斷,天涯永隔!
三個頭磕完,簫玉瑾一件件的摘下手上妃位娘娘才能戴的首飾,更是當堂月兌下了大紅色的宮裝,只著了白色的中衣伏地泣聲道,「簫氏玉瑾領旨謝恩,拜別聖上。」
話音落下有侍衛從殿外走進門來將簫玉瑾拉起來帶了出去,一身雪白的簫玉瑾,就如她當年一身白衣踏入這深深的宮牆一般,再這樣清清白白的走了出去,她留下了她的榮寵,她的權勢,這十六年在她的一進一出之間,竟恍若南柯一夢。
至此,該發落的罪孽盡數發落完畢,烈帝看著簫玉瑾走出門去,再看了看殿外滿是狼狽的太子,忽然將忍不住的猛咳了起來,福安站在一旁面色大變,連忙過去來拍帶撫的照顧公孫烈。
顧雲曦一直緊繃著的的背脊瞬時間松了一分,她沒有想到簫玉瑾在公孫烈心中地位,這一場雷厲風行的下罪其實只是簫玉瑾一個人一個夜晚的手段,顧雲曦不知道具體的細節如何,可若是沒有簫玉瑾首先的「暴露」引來公孫烈的震怒從而失了理智,這件事中間的曲折頗多,怎麼會是幾個婆子幾個口說無憑的人證就能定案的。
想到公孫烈最後給簫玉瑾定下的罪責,凌雲寺,帶發修行,這對她來說便是極好的了,顧雲曦深吸一口氣,這一場仗,終于見了輸贏!
公孫烈強忍著咳嗽指著殿外的太子道出四個字,「帶回東宮!」,福安在一旁忙應了,侍衛們不用在吩咐便直接拉走了太子,這廂公孫烈一眼掃過堂中眾人,道一聲,「德王留下。」整個人便抑制不住的要往下倒。
公孫墨三步並兩步沖上前部生生叫著「宣太醫」,這廂其他的人連同顧雲曦,卻只能一步步的退了出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他們一起沿著含光宮外的階梯一階一階的往下走著,忽然,在含光宮的右後方傳來一陣淒厲的大笑。
分明是青天白日,那笑聲卻好似穿過了寒風暖陽,直直的落在了含光宮之前,眾人瑟瑟然一抖,他們知道,禁軍侍衛已經開始行動了,那瘋魔一般大笑著的是孫婉,曾經的皇後,今日的庶人。
將死的庶人。
顧雲曦不知不覺落在了最後,她微微抬頭,眸光掃過這層層疊疊的宮闕萬千,忽然間新生一股子疲累,這一場仗她打得極為漂亮,接下來得事情似乎都會順理成章的發生了,她明明應該心生傲然,可是她沒有,她看不到即將出現的權力富貴,也看不見公孫墨未來的錦繡之路,只有那些婆子的慘叫還在她的耳邊,孫婉的笑聲也久久不曾消散。
她一步步往宮外走著,越走腳步越是快,好似在她的身後有一面高入九霄的牆要倒過來,她必須走出那巨大的陰影才能保的平安,良久,她的步子停了,在她的不遠處正有一輛小轎緩緩而來,那轎子她是那般熟悉,她雙眸一沉,站定等著。
待那轎子停在她眼前,顧雲曦繡口微張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萬俟宸掀開轎簾站出來,站在她身側看向含光宮的方向,嘴角一抿,「結束了。」
帝國歷四七六年正月二十三,燕國後宮經歷了一場巨大的變故,執掌後宮的兩個位高權重者一個被變為庶人打進了冷宮致死與寂寞煎熬為伴,一個被降為最低等的官女子從此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這場巨大的變故還連帶著無數宮人的不白枉死,可是沒有人記得她們的名字,禁軍侍衛的們手起刀落,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從此消逝,一日之間,大燕後宮又多了許多的亡魂,她們一個連一個,織就了一張怨憎仇恨的網,這張網嚴嚴實實的籠罩在那萬千宮闕之間,每一個進了這皇宮的人,都要被其扼住呼吸,掙扎求生。
便是在這般陰晦的氣氛之中,烈帝沒有忘記後宮不能一日無主,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幾十年來沉默寂然的女人被烈帝推到了眾人眼前。
這個女人名叫趙湘瀾,是皇二子德王公孫墨的生母,就在那一天,本是嬪位的她被晉封為了賢妃,掌管後宮事物,在不久的將來,她將成為大燕至高無上的皇太後。
從異國宗室之女到大燕最為尊貴的女人,榮耀,權勢,一切都真實的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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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我會告訴你們其實我兩點半就一氣呵成的寫完了,結果電腦忽然黑屏再打開只剩下了六千字的心情嘛——可是不管如何的憤慨如何的不情願,我還是在凌晨四點搞定了整個篇幅,字不夠我也沒力氣加了,原諒我吧,話說,這一章寫的我好爽——o(╯□╰)o就不知道你們看了有沒有趕腳——我去睡了,哦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