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之內庭院深深,朱紅倚翠,五進的宅子乃是顧家祖上皇家御賜,此刻深宅大院之中盡是忙忙碌碌的身影,現如今的顧雲曦已經不是往日的顧雲曦,進的門來再沒有人敢裝作視而不見,她沒走過一處,總會有成群的奴僕停下手中的活計小心翼翼的對她行禮,她也並非刻薄之人,即便這世上之人慣會迎高踩低,只要這些人沒有生出害她的心,她自然不予計較從前種種。
或許是因為顧映雪要嫁入皇家,即便是所有的事物都制備妥當了,柳氏卻還是不放心,每日里總要再次過問一遍,府里的人知道自家大姑娘以後的身份會有多麼的顯貴,辦事之時沒有不用心的。
顧雲曦一進內院便看到了顧城正領著幾個外院的管事抬了幾箱子物事往雪閣去,她看了兩眼沒什麼表情的進了碎月軒,進門一看到越娘便問,「靈兒可回來了?」
越娘點點頭,「回來了,正在屋子里等著姑娘呢。」
越娘一邊說著一邊將顧雲曦身上的袍子接下來,又命幾個小丫頭提了幾桶熱水進來,服侍著顧雲曦在耳房簡單梳洗了之後才進的左廂房,廂房的榻上已經擺了飯,靈兒垂著頭站在一邊。
顧雲曦上了塌,看也不看越娘一眼,「不用伺候了。」
越娘聞音知雅,當即一揮手小丫頭們便跟著她盡數退了出去,靈兒看著簾子放了下去才走近顧雲曦低聲開口,「姑娘,今日里大姑娘出了門,走的是二門之後的小角門,看門的黃生被大姑娘收買了,所以倒是沒人知道她出去了。」
顧雲曦面無表情的吃著飯,靈兒也不急,只接著道,「出了門大姑娘坐著一輛小馬車直接去了城北的文軒雅舍,那是一間茶舍,大姑娘剛進去一個雅間不多久緊接著又進去了一個男人,那地方太過隱蔽,靈兒不敢靠的太近,只知道他們二人說話的時候只有錦文跟著。」
顧雲曦嘴角便噙了一股子若有似無的冷笑來,「好個顧映雪,平日里裝的端莊賢淑的很,若是今日之事被父親和德王知道,我看她還怎麼擺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微微一頓,「那男人是誰?」
顧雲曦說完這兩句話又繼續吃飯,靈兒看了顧雲曦一眼才開口,「那是名字叫衛靳,是和姑娘一起被提拔起來的巡防營右統領。」
衛靳?!
顧雲曦吃不下去飯了,她緩緩的放下手中的碗筷,衛靳這個人她是知道的,公孫墨曾經說過,這位右統領其實是顧中正的人,可是顧中正從未在她面前提過,衛靳是怎麼和顧映雪混到一起去的?
顧雲曦自然不知道這件事其中的彎彎繞繞,她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顧映雪這麼多年也算是養在深閨,所認識的外間的男子只怕除了德王就沒誰了,現在看來,這同心蠱只怕是這衛靳幫著她的?」
靈兒聞言點點頭,想了一想才道,「這位衛靳在投軍之前曾經在南越的毒門待過一陣子,後來不知為何回了大燕投軍,一直沒回去過,所以這同心蠱十有*是他的手段。」
顧雲曦再次冷哼一聲,衛靳是顧中正的人,卻並非會事事都听顧映雪的,更何況這件事若是給顧中正知道,他便是完全不會同意這麼做的,所以,一定是顧映雪私下找了衛靳!
顧雲曦眸子里的興味一閃而逝,這衛靳可真是好心啊!
想到這里顧雲曦忽然看向靈兒,她雖然不知道靈兒此前有什麼樣的經歷,可是對軍中將領的背景應該沒那麼清楚才是,她的消息是從哪里來的?
「靈兒,你可願意一直留在我身邊?」
這話問的好生奇怪,靈兒長而卷曲的睫毛一動,「主子這是什麼意思?」
顧雲曦看了看屋子外面,低了聲音道,「你家公子可能要離開大燕了,你可想跟著他一起走?若是你願意,你現在就可以去尋他了。」
顧雲曦的眸光真切,靈兒卻是立時搖搖頭,「主子別趕我,公子當日就說了,靈兒一旦跟了你便不可反悔,不管公子去了哪里,靈兒總要跟著主子才是呢。」
話音落下,靈兒好似是怕顧雲曦不信,連忙跪下在她跟前連著磕了三個響頭,顧雲曦連忙穿了鞋子扶她起來,看著她眸子里竟是一點不滿都沒有,再看看她紅紅的額頭,心中不由得一酸。
顧雲曦拍了拍靈兒的肩膀坐下來,這兩日她心中氣悶不過,想著她替他瞞了他要走的消息便算是與他兩清了,可是現在看來,她實在欠他良多,就好比現在,她身邊實在是需要靈兒。
顧雲曦嘴角漫過一絲苦笑,還不清了。
窗外是暮色漸起的天色,靈兒看著顧雲曦的模樣微微的湊了上去,「主子,您還要趕我走嗎?」
顧雲曦轉過頭來看她,「你留下吧。」
靈兒大喜,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著顧雲曦的樣子眸光幾閃,嘴唇動了幾動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第二日顧雲曦進宮當值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肖揚,肖揚每日里都來得及早,也似乎是有什麼事要跟他說,等顧雲曦進營房大門的時候,肖揚已經在那里等著了。
「坐。」顧雲曦撂下一個字,自己坐在擺了公文的長案之後。
肖揚眉頭微微的皺著,「我這幾日都在看著東宮和太子府,除了前幾次鐘林雲著人去送禮之外便再也沒有什麼明面上的聯系。」
鐘林雲回京述職,少不得要到老友新貴那里去走動走動的,送禮到東宮也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不過是個意思而已,肖揚頓了頓又道,「鐘林雲在京中停留的時間不能太長,這幾日他頻繁的送信在城外的駐軍大營之中,明面上的意思是讓大營的兵馬休整好,屆時好同他一起回雲南。」
顧雲曦皺緊了眉頭,如同暴風雨之前的平靜,若是鐘林雲和太子真的有什麼打算,這樣的表現倒也是合理的,而鐘林雲在京中停留的時日已經不短了,這時候和外面的駐軍聯系緊密,只怕多半沒什麼好事。
「前日里上朝的時候成王上折子說是短時間內回不來了,皇上提議讓成王留在川西,只不過有些人支持有些人不支持,一時間倒是沒個決斷。」
這正是顧雲曦擔心的地方,這京中的禁軍加上巡防營的守城兵馬不過三萬人,最近的能調兵的地方只有郯城的晉南駐軍,而晉南駐軍多是太子的人脈,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站了隊,若是公孫成霖能夠早些回來,憑他從川西帶回來的人,多少也會對時局有些幫助,可是現在——
肖揚將顧雲曦的擔憂看在眼里,可是他也一樣,一時半會兒實在沒有什麼法子,顧雲曦搖了搖頭,似是要將腦海之中的紛亂甩出去,她微微定了定神,還有一件事比將要發生的亂局更加的棘手。
「你可知道衛靳此人?」
肖揚眉頭微皺,「你說的是巡防營的右統領?」
「正是。」
肖揚看顧雲曦面色不善,心中變多了幾分注意,仔細的想了一想才開口,「這衛靳早前是千騎軍之中的一員小將,後來易興的事情出了,他被國丈招攬了過去,之前在國丈的事情當中也並未收到什麼影響。」
顧雲曦點點頭,冷笑一聲,他沒受到什麼影響是因為有顧中正和公孫墨護著他,听著肖揚的話顧雲曦知道他了解的其實也不多,一顆心便越發的沉了下來。
顧雲曦徑自向著自己的事,這廂肖揚卻是眉頭一挑,「說起來,那位巡防營的左統領宋涯此前也是國丈帳下的人,上一次的清剿當中他竟也是被排除在外的,卻不知道此人背後有什麼緣故。」
顧雲曦心中一緊,「你可了解他?」
肖揚搖了搖頭,「不知。」
只憑這「不知」兩個字顧雲曦心中便是一緊,肖揚在京中這麼多年,多少應該對這些軍中將領的背景有幾分了解,可是他對于宋涯竟是一個字的論斷都沒有,顧雲曦不禁想,既然顧中正能將人安插在國丈手下,那其他人當然也可以,只是這位宋涯,他難道是公孫墨的人?
顧雲曦此刻沒多余的心思將此事放在心上,而是開始擔心蠱毒,十五先生跟在萬俟宸身邊,只要小心些那月圓之夜暫時沒什麼可怕的,顧雲曦松出一口氣,她急需要一種能遏制身上毒素的東西,否則,便真的是一人兩命了。
顧雲曦此刻深刻的覺得自己的力量太過弱小,人脈也是在窄的可憐,她該去找誰呢?她下意識的覺得,或許直接去找衛靳是最好的法子,在三月十五之前,她必須得走一趟!
心中微微落定,顧雲曦起身帶著肖揚等人去雲瀾宮,皇帝連著許多日下了早朝便要到雲瀾宮小坐一番,若是平日顧雲曦大可不必去守著,可是這幾日太醫院的院正一直跟在公孫烈的身邊,顧雲曦覺得,非常時刻,她必須親自跟著才放心。
公孫烈的身子到底如何這個宮里大概沒有人知道,包括賢妃趙湘瀾。
顧雲曦和肖揚等人到了雲瀾宮的時候便看到皇帝的九宮盤龍轎輦停在那里,眸光往等在那里的許昌面上一掃,許昌當即會意的領著自己的幾個人往別處去了,顧雲曦看著雲瀾宮緊閉的宮門眉頭緊皺。
現如今的大燕宮多少有幾分人心惶惶,公孫烈也不知如何想的,從前甚少來的地方現如今卻是喜愛的緊,可是這到底是真心的喜愛還是做給有心人看的戲碼,顧雲曦想,大概只有賢妃才最清楚不過,公孫墨說過,賢妃告訴他的只有一個字,等。
顧雲曦深深一嘆,是了,已經是暮年的公孫烈哪里還有多少情懷去寵愛這個為他生了兒子卻獨守宮闈幾十年的女子,他現如今的作態,一是為了試探,二,卻是在猶豫,這個節骨眼上,不光太子動一步是錯的,就連公孫墨,也不可輕舉妄動。
顧雲曦低著頭站在鳳凰于飛的飛檐之下,雖然已經是二月下旬了,吹來的風卻還是夾雜著凌人的寒意,別的地方春暖花開的時候,大燕還是肅穆凋零的模樣,顧雲曦深吸一口氣,她其實很不喜歡這樣的天氣。
若是在蒼墨,即便是冬天來的早些,森寒逼人,卻也絲毫不會影響春天的到來,冬雪化開,長河破冰,千里冰封的雪原很可能在幾日之間變成綠瑩瑩的原野,她和珠蘭換上五彩艷麗的長裙子,腳上登上鹿皮小靴子,讓隨從牽來自己的棗紅小馬,一陣揚鞭,順著安雅河而下,一路上叫來索林和桓箏,並著一群鮮衣怒馬的少男少女踏河而過,直往玉雪山腳下看那漫山遍野的珈藍花。
珈藍花——
顧雲曦面色慘白,心中細細咀嚼著這般的三個字,她多長時間沒有想起這三個字了,這是她的名字,也是西夏的神聖之花。
「吱呀」的一聲,厚重的宮門被打了開來,一抹明黃色從顧雲曦眼角一閃而過,她猛然一回神,面色沉靜的走了過去,一個手勢,便有御林軍隨護在公孫烈周圍,不動聲色,卻是每一個方向每一個邊角都不曾疏漏。
顧雲曦免不得拿余光去看公孫烈,往日里揮斥方遒的帝王現如今已經現了幾分暮年頹喪,即便身上還穿著九龍祥雲的天子衣冠,即便他身後依舊僕從若雲,即便他的眸子任然凌厲逼人,可到底,公孫烈老了。
顧雲曦低著頭站在自己的位置,卻忽然察覺一道眸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公孫烈大概是心情極佳,轉過身子朝著顧雲曦招手,「你,過來。」
顧雲曦斂了心神,上前一步,單膝跪地抱拳行禮,出口的聲音更是鏗鏘有力,分毫不得女兒家的嬌弱,只是那聲音,卻依舊是珠玉墜地般的好听。
「顧雲曦拜見皇上。」
公孫烈眸光上下打量她,「起吧。」
福安看了顧雲曦一眼,將自己的位子讓了出來,隨即揮手,那轎輦便緩緩地行了起來,公孫烈看著陪走在自己身邊的人,嘴角微勾,「听說羽林軍現在被你安排的極好。」
顧雲曦指尖微動,「皇上謬贊,羽林軍本就河清海晏,顧雲曦不敢貪功。」
公孫烈的額上有了深深的皺紋,眉頭一皺便越顯的厲害,他微微的搖頭,「當初文淵舉薦你的時候,朕還有些猶豫,現如今看來,倒是極為不錯的。」
微微一頓,「顧統領現如今十八歲了吧?」
「正是。」
顧雲曦有些微的忐忑,公孫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嘖嘖嘴,「下個月你姐姐就要嫁給德王為妃了,你可有什麼想法?」
顧雲曦眉頭一皺,連忙拱手,「微臣身為人臣,自當鞠躬精粹,死而後已,絕不敢有他想。」
「哈哈——」
公孫烈竟然朗聲笑了開來,可還沒笑完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顧雲曦大驚失色,連帶著福安也嘴里喊著「來人來人」靠了過來,可公孫烈很快將自己的不適壓了下去,橫了一眼福安,低斥道,「大驚小怪!」
福安無奈的看皇帝一眼,在皺眉看了看顧雲曦,嘆一口氣退到了後面,公孫烈便又將眸光落在了顧雲曦身上,見到顧雲曦鎮定自若的模樣不經意的對福安道,「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竟是連個小姑娘都比不上。」
福安瞬時紅了臉,卻是低著頭連聲稱是。
顧雲曦不作聲的跟著,心中直打鼓,良久,就在顧雲曦以為公孫烈再不會說什麼之時,頭頂傳來一陣輕輕的嘆息,「听說你父親待你不如你姐姐,難為你還成了如今的樣子,若你是個男子,只怕是京中子弟當中數一數二的。」
顧雲曦聞言嘴角一抿,「雲曦身來便是女子,更無德無才,若非皇上給顧雲曦這樣的機會,只怕雲曦還是相府的嬌女一個,雲曦拜謝皇上。」
公孫烈聞言便看向了顧雲曦,輕聲一嘆,「听說你與成王也是熟識的?」
說道公孫成霖,顧雲曦下意識的便輕輕吐出一口氣,嘴角一勾道,「成王殿下性子極好,不嫌棄顧雲曦身份低下,倒是有幾分來往。」
公孫烈點點頭,便再也不開口了,顧雲曦一顆心落了地,便隨著轎輦將公孫烈送到了含光宮的門口,轎輦停下之時顧雲曦便退到了一旁,福安等太監宮女上前將公孫烈扶了下來,公孫烈似乎有幾分疲累了,忍不住的輕咳了幾聲,福安連忙著人準備順氣補元的參茶,迫不及待的要將公孫烈送到寒風吹不到的殿內。
公孫烈倒也是順著福安的意思的,只是剛走到殿門口的時候腳步一頓,轉過頭來看著顧雲曦,只見其一身墨色的大袍加身,身量雖然比不得身後站著的侍衛,在女子當中去也是及其挺秀的了,頭發一絲不苟的盡數綰了起來,只露出縴長的脖頸,一張小臉雖然已經凍得青白,通身卻不見絲毫的萎縮嬌弱之感,不知怎地,公孫烈便想到了四個字,凌霜傲雪。
顧雲曦低著頭不敢直視公孫烈,似乎過了許久,公孫烈才開口道,「女兒家終歸是要嬌養才好的。」
看著明黃色消失在宮門之後,顧雲曦心中有幾分不安,什麼叫「女兒家終歸是要嬌養才好的」?難道皇帝覺得她當差當得不好?
怔愣了片刻,顧雲曦一招手,便有跟著她來的人駐守在了含光宮之外,寒風凜冽之中,他們的女統領身形挺直的站著,一舉手一投足都是令人心折的灑然之氣,眾人心中頗有些感慨,對于他們這些刀槍劍棍之下走出來的精良侍衛來說,能入得了公孫烈之眼的女子當如是!
公孫烈倚靠在金線繁復的龍榻之上,不遠處的香爐里有淡蘭色的煙氣冒出來,屋子里有一股子極淡的藥味,福安跪在地上替公孫烈拖出靴子,在為他解了外袍,又用熱帕子淨了手之後才奉上一杯熱乎乎的不知是什麼的湯水來。
公孫烈微閉著眸子,眉頭緊皺,直到請抿了一口那茶盅之中渾濁不堪的湯水才舒爽了嘆了一口氣,福安接過那杯子,將屋里的人揮退,而後從不遠處的楠木六扇龍騰九霄屏風之後拿出了一個墨色的錦盒。
公孫墨睜開眼往那盒子看了一眼,眸子瞬時一亮,竟還生出幾分迫不及待的意味來。
「吧嗒」一聲,一尺長的盒子被打了開來,盒子里整齊的擺放著一個煙管,另帶兩個紫金掐絲秀竹紋的圓盒子,一盞造型別致的小燈,福安小心翼翼的將煙管拿出來,再將兩個掐絲盒子之中的一個拿出來,擰開蓋子,將其中的黑色膏狀物注滿了煙筒,而後用懷里的火折子點燃了那墨色琉璃盞小燈,黃色的燈焰立時亮了起來。
「給我。」
公孫烈接過煙管,將煙筒放在燈焰上,另一頭含在嘴里使勁一吸,那滿是褶子的臉上便露出了一絲滿足暢快的笑意,繁華富麗的廳中瞬時煙霧繚繞,福安在一旁靜靜站著,看著神仙一般快活的公孫烈眸光含憂。
「你覺得她怎麼樣?」
忽然睜開眼楮的公孫烈讓福安嚇了一跳,他徑自走到公孫烈身邊,將那燈芯挑了一挑,「皇上看中的人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皇上要配給誰才好。」
福安拿眼楮向著公孫烈挑了一挑,公孫烈再吸一口,卻是再不說了。
夜幕沉沉落下,一身白衣的孫哲步伐極快的朝著德王府主院而去,走到門口,深吸幾口氣定了定神才進的院子,院子里少有侍候在旁的人,孫哲走到門口卻是看到了綠芙,便開口一問,「王爺現在可是一個人在里面?」
綠芙點了點頭,「那位剛走,這是怎麼了?」
綠芙沒說那位是誰,但是孫哲卻是知道的,當下便輕聲開了口,「王爺,屬下有事說。」
「進來吧。」
進的屋子卻是看到公孫墨正坐在窗邊的長案之後,長案之上擺放著顏色不一的小折子,孫哲自然知道那是什麼,看著公孫墨正在看其中一份,便也不著急的站在原地等著他看完,公孫墨卻是抬了頭,「說吧。」
孫哲將懷中揣著的一份信箋拿了出來遞給公孫烈,「這是含光宮的人送出來的。」
公孫墨隨意的接過,打開之後不過看了一眼眸光就變了,他合上折子眸光微眯,良久之後卻是朗聲一笑,「父皇說的不錯,女兒家就是要要嬌養的!」
孫哲卻是搖了搖頭,「主子!」
公孫墨抬手止住了孫哲的話,「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父皇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就算有,四弟也絕不敢要。」
他的面上分明帶著笑意,說出的話也並非耍狠的言語,可是孫哲就是止不住的顫了一顫,他抬眼看了看公孫烈的面色,有些不確定的開口,「主子,我們這般瞞著顧姑娘是否有些——」
公孫墨眸子里的狠色這才收了,只微微搖頭,「瞞著他也是為了她好,交代下去,無比讓周瑾好生護著她,太子府的動靜,只怕就是這幾日了。」
孫哲點了點頭,卻又是開口,「主子,顧姑娘在羽林軍之中與那個肖揚走的更近些。」
孫哲有些不安,可公孫墨的眸子卻是越發的溫柔了,「我相信她的眼光,這個肖揚你也注意著些,以後怕是用得上。」
孫哲松了口氣,點頭出了門。
二月二十五,顧雲曦還是如往常一般的進宮當值,去了大營之後直接帶著人站到了含光宮外,這幾日公孫烈的身子越發的不好,連早朝都是免了的,顧雲曦沒站多久,便有一群人從含光宮之中魚貫而出。
這便是議事完了,顧雲曦斂眸站著,卻忽然感覺道一股子目光朝自己落了過來,她抬眼一看,竟然是萬俟宸!
四目相對,也只是蜻蜓點水一般的一滑而過,顧雲曦卻覺得他的眸子里好所有一股子擔憂,她在抬眼之時,萬俟宸的身影已經沒入了朝臣之中,那黑色的大氅那般的明顯,足夠華麗,卻襯得他越發的單薄。
他在擔心什麼?
顧雲曦心中有些異樣的情緒滑過,回頭一想,只覺得他的臉色好像更白了些,再想到他的打算,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這般想著,一雙黑色的銀紋長靴便入了她的眼,她抬眸,卻是公孫墨正直直的站在她身邊,顧雲曦下意識的看看周圍,這里是含光宮門口啊!
公孫墨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別急,我只說一句話,今天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要著急,也不要管我,做好自己的事便好!」
顧雲曦眸子里的疑問一閃而過,公孫墨卻是不等她說話便走開了,顧雲曦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只覺得有些什麼要發生了,她眸光焦灼的看著今日的天色,霧霾遮天,陰沉沉的好似要下雪的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听著越來越小的風聲,看著天邊越來越暗的天色,顧雲曦輕聲的吐出一口氣,這一天要過去了,沒什麼事發生!
顧雲曦心中的石頭還未落地便看到了林築的身影,他高大的身形帶著一股子凌人的殺氣領著一小隊禁軍往含光宮而來,顧雲曦負責含光宮的守衛,見狀馬上迎了上去,可還未走近,跟在林築身後的夜七便向著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退下不理。
顧雲曦遲疑的退後一步,便見林築眸色凝重的直接進了含光宮,大門之內燈火通明,見到林築當即便是一陣忙亂的通報,而林築到底也不敢在含光宮內硬闖,公孫烈似乎知道是出了什麼大事,以極快的速度找見了林築。
大門之內安靜了下來,顧雲曦抬眼,看著茫茫的夜色,只覺得今夜必然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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