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等帝妻 064萬俟現身,雲曦救人

作者 ︰ 步月淺妝

林城在百年之前乃是南越屬地,其後大梁與燕國交好,其勢力壯大之下借由幾次摩擦竟然硬生生的將林城及周邊的宋城、許城搶了去,時隔數十年,南越大軍終于伺機而動,他們來勢洶洶,手段高絕,不到十日,三座城池的主控權便完全的落在了南越大軍的手中。

三城早前本就是南越屬地,反倒是和大梁相隔著一段名為遛馬坪的丘陵野地,幾十年來梁地統治之下那塊不毛之地雖然有所改善,這一次的戰火之後卻又是回到了從前,大雪紛紛,站在林城戰火斑駁的城樓之上,遛馬坪起起伏伏的丘陵一片白茫茫的,好似洶涌起伏的海潮一般。

洛蕭身披一件銀色的狐裘披風站在林城的城樓之巔,看出去的眸光被那最高的一道山嶺擋了住,然而在那山嶺之後的天幕之中,遠遠地好似漂浮著一朵九重宮闕上的雪白雲朵,隱隱的天光落下,那雲朵便反出刺目的光來,洛蕭知道,那是五百里開外的岳麓山。

從右側方向看出去,丘陵山地漸漸地變作了一望無際的雪原,從那雪原向東走上半天,便是到了蘇邏一族時常出沒的千里寒原,或許是因為南越奪回了邊境三城一時之間軍威大震,今年的南越邊境格外的平順,而反觀大梁和大燕,就不是那麼的讓人滿意了。

暮色漸起,洛蕭挺直了背影站在風聲呼嘯的城頭,身上的披風被高高的揚起,好似一只快要乘風歸去的白鶴一般,大半年的將養,他的氣度越發的大氣從容,早已和此前大燕那個忍氣吞聲的質子天差地別。

洛然一身火紅大裘走上城頭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自己哥哥站在牆頭眺望遠方的模樣,此刻的他已經換上了男兒裝,三千墨發再也不用綰做那些奇形怪狀的發髻,更不必帶上那些叮叮當當作響的飾物,只用一根玉帶輕輕一綁,自是他喜歡的風流瀟灑。

抬步走上前去,洛然眸色深諳的輕聲開口,「哥哥在想什麼?」

洛蕭听到腳步聲便回了神,此刻洛然這般一問他卻又是微微一愣神,良久才輕輕的搖了搖頭。

洛然的眸子徹底的沉了下來,不知想到了什麼,洛然嘴角一勾,「在我心中,哥哥做事從來都會深思熟慮從來都會長遠打算,絕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次這樣,十萬大軍,攻伐梁地,說走就走,哥哥能在大燕隱忍數十年心性早已非常人能及,這一次雖然戰勝,卻並非你我商量的最上策之法,哥哥,你——動心了。」

洛蕭一汪秋水一般平靜的眼眸有了一瞬間的破裂,他斂下眸光,攏在披風之下的手微微的緊了緊,洛然感受到了身邊之人不同尋常的氣息變化,攏在嘴角的笑意終于重重的沉了下來,他似乎覺得有幾分氣怒,深吸了幾口氣才平復下來,開口的聲音帶著幾分冷硬。

「哥哥,我只是想說,他的人馬已經在十里之外,他來了,哥哥就算忍不住也要忍,他的手段他的洞察力,哥哥只怕會很難。」

仿佛有驚濤駭浪一閃而過,洛蕭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眸色已經靜然如初,他堪堪轉過頭來看了洛然一眼,唇邊勾起一絲淡薄的笑意,「既然是他來了,我們去接他。」

洛然轉頭看洛蕭一眼,四目相對之間,似乎從洛蕭的面色之中看到了他的決定,洛然唇角一勾,「好!」

二人相攜而下,城樓之下有侍衛牽著兩人的坐騎,翻身上馬,高聲一喝長鞭落下,一紅一銀的兩道人影如兩支離弦之箭一般急射而出,從北門城下,穿過十里靜謐安靜的大街,穿過柳絮一般的密集雪幕,直直從南門駛出,帶著冬日里森涼凌烈的風刺骨的涌進二人的衣袍之間,二人卻分毫不在乎,馬蹄疾馳,迎向了百里城郭之外暮雪之中的車馬燈裘。

那是洛蕭這一生之中最為難熬的片刻時光,十里長街之上安然靜謐,南越軍營之中的更漏聲猶如一道道沉重的暮鼓聲敲打在他的心頭,馬蹄急急,寒風清冷,他心底的那一抹溫熱被那輕而冷的雪光照著,明亮又刺目的擺在他的眼前,他深吸一口氣,抬頭之時一抹瑩潔的月光正覆在漆黑的天幕之中,他想,她是那耀眼的太陽,而他這一生,注定只能是這清冷孤月,洪荒無涯,終無並立之期。

林城城外的茫茫雪地之中,兩輛寬大精致的馬車正緩而慢的行駛著,兩只琉璃燈盞掛在馬車簾幕之上,幽幽的燈光映著那清亮的雪色,好似將周圍幾里都照亮了一般,車內兩只暖爐烘烘燃燒著,地上鋪著白色的狐裘地毯,矮矮的塌幾之上正側倚著一人,墨法半綰,雙眸微閉,白到幾近透明的面容之上帶著幾分不正常的紅,與那殷紅的唇色相稱在一起,俊美的面容越發有幾分邪妄之意。

遠遠地有馬蹄聲傳來,趕車的慕言看了車簾一眼,「主子,有人來了。」

萬俟宸緩緩睜開眼,打手撈過一邊的黑袍緩緩地套在了身上,不多時,那馬蹄聲走近,繼而停駐,听到那一聲清亮的「三哥」,萬俟宸的唇角緩緩地勾了勾。

馬車停駐,車簾一掀,一抹紅雲便閃了上來,洛然看著倚在榻上的男子將眉頭皺的緊緊的,「三哥,前一陣子出了些狀況,你又何必如此著急的要趕過來——」

萬俟宸對上洛然擔心的眸子唇角微微一勾,轉而看向了他身後跟上來的銀色披風著身的洛蕭,四目相對,洛蕭朝著萬俟宸微微頷首,萬俟宸亦是點點頭,轉而又看向洛然,「沒有什麼大礙,我著急,自然就要早點趕過來才好。」

馬車再次滾滾而動,跟著洛然洛蕭一起來的暗衛們環護在馬車周圍一起向著林城而去,洛然見萬俟宸的面色有幾分不好,便是有幾分不放心的問,「傷口現在可長好了?你身邊可帶著其他人?」

萬俟宸點頭,「無礙了,十五在後面。」

洛然眉心一皺,心中已是明白,既然帶著十五,那一定是極不好,心中這樣想,洛然到底是沒有說出來,眼角掃過旁里放著的情報,洛然不由得有幾分無奈,「既然身子不好就應該養著,何必——」

萬俟宸眸光微眯,絲毫不以為意的問,「那邊如何了?」

洛然看了洛蕭一眼,洛蕭便沉沉開了口,「蘇邏族搶了大燕兩城,公孫墨親自帶著三萬人馬去寒原追敵,若我所料不差,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得勝歸來。」

萬俟宸坐起身子來,手里拿過一張折子遞給洛蕭,「這樣的情報想來你那里也有,依我看,公孫墨這一次最大的目的根本不是打擊蘇邏或是南越。」

洛蕭看了看折子上的內容,眉頭皺的越發緊,萬俟宸看著他的面色繼續道,「說起來大梁是大燕對外的一道保護,卻也是一道阻礙,公孫墨野心勃勃,他若是想在將來有一天揮兵南下,就必須先為自己打開大梁的道路,趙晟此人大行中庸之道,竟然還向燕地借兵,殊不知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

洛蕭微微沉吟一瞬,「公孫墨既然有此打算,必定不會平白向梁地駐兵。」

「所以,南越要準備打一仗硬仗。」

萬俟宸說完此話又躺了回去,洛蕭皺眉片刻,轉而看向洛然,洛然向來對行軍打仗不那麼在意,但是事關南越大局,也由不得他不重視,兄弟二人的面色並未多麼難看,看樣子也並非那麼棘手,萬俟宸想了想又道,「這個局並非無法可解。」

洛然、洛蕭雖然做好了完全的應對準備,卻還是想知道萬俟宸準備如何做,萬俟宸唇角微勾,「現如今南越沒必要和大燕正面交鋒,更不必成為公孫墨佔據梁地的犧牲品,而其中最關鍵的因素其實是大梁,趙晟現在對公孫墨十分放心,可是如果讓他知道公孫墨的用心,即便是再如何的無為,他也不會允許公孫墨分食大梁。」

「可大梁現在手中無兵,必須要仰仗燕國。」

洛然接了一句,洛蕭卻是轉而淡淡的道,「一旦趙晟不準備讓燕軍繼續進駐梁地,那麼燕軍現有的人馬定然不會再有作為,這樣一來,在我們和蘇邏族的威脅之下,趙晟也只會委曲求全讓燕軍繼續原地不動。」

「來前我已經派人去了大梁,相信不日便會有結果。」微微一頓,萬俟宸又道,「不過公孫墨到底會怎麼做還不確定,既然已經勝了蘇邏,下一步就轉而攻伐南越也不是不可能,趙晟請來了這尊大佛,再想請走,可不是那麼容易了。」

洛然听著倒是一笑,「不管公孫墨怎麼做現在我們都不怕他,再說三哥你來了,不等于我們有了軍師嗎,我倒希望和那大燕痛快打一仗,以平心中郁氣——」

萬俟宸搖頭,眸光忽而微眯起來,「對大燕我並不急于此一時,我來,不過是為了那個不听話的女人罷了。」

車外是風聲鼓動的酷寒雪夜,車內是他唇邊的一抹溫柔,微微一頓,萬俟宸的聲音驟而變冷,「當然,如果他想要挑釁,我便只有借地方一用了。」

「阿嚏——」

中軍大帳之內,顧雲曦禁不住的打了一個噴嚏,正在听下屬稟報軍情的公孫墨轉過頭來,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前面的參將微微一頓,繼而開口的速度顯然變得快了幾分,「論此傷亡,我軍此戰算作是大勝,所有傷兵都已入營,後續輜重也全部到位,皇上您看——」

公孫墨轉過頭來,「大軍休整兩日。」

參軍領命,見公孫墨無意再說,當即便躬身退了出去。

公孫墨果然如他所說,夜幕落下之時帶著大軍回了燕軍大營,數十年的北境歷練讓他有足夠的手段去對付在寒原之上惡劣的氣候條件,蘇邏族人並沒有在這一點上站到足夠的優勢,再加上他們並沒有強力的戰馬,因此這一戰燕軍以奇快的速度和果決的殺伐,斬殺蘇邏族人一萬余人,大勝。

蘇邏部族老巢在寒原深處,公孫墨顯然不打算用剩下的兵力去做無謂的追逐而將自己置于險地,鳴金收兵,帶著傷亡不到五千的大軍回營,這支軍隊大都是此前的京城守衛軍晉南軍,晉南軍守備京城,軍中多是貴族子弟,此前的戰斗力並不強,此次不同的是所有的將領俱是換做了震北軍將領,包括秦征在內的震北軍將領都是在公孫墨的帶領之下歷練出來的,手段自然不尋常。

都說老虎統帥的綿羊可以打敗綿羊統帥的老虎,現如今正在他們身上得到了印證。

總算是將戰後安排妥當,公孫墨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顧雲曦和齊林靜靜的坐在那里等著他開口,良久,公孫墨才看向二人,「這一戰之後蘇邏元氣大傷,至少短時間之內絕不敢再犯大燕,接下來的兩日大軍好生休整吧。」

顧雲曦嘴角微動,卻是道,「皇上鏖戰歸來,現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先歇著吧。」

齊林聞言也點了點頭,公孫墨頷首,「也好。」

顧雲曦起身往外走,齊林卻是留了下來,公孫墨看一眼孫魯,孫魯轉身進內室取出一個包袱來跟著顧雲曦走了出去,大帳之外,孫魯輕聲一喊,「姑娘請留步!」

顧雲曦轉過身來,孫魯將那包袱遞給顧雲曦,「姑娘,皇上知道姑娘丟了一件大氅,這是皇上早先就準備給姑娘的,姑娘收下吧。」

顧雲曦皺眉,公孫墨回來不到三個時辰,又是從哪里知道的這件事,想到紫蘭,顧雲曦禁不住一嘆,她接過那包袱,看了一眼還亮著燈的軍帳,「多謝皇上,還是請皇上早點歇著吧,明日我再來。」

孫魯點頭,看著顧雲曦轉身離去。

中軍大帳之內,公孫墨靜靜的看著齊林,齊林當先拿出幾支信箋來,「皇上,南越依舊有十萬大軍駐扎在林城,這兩日楚太子會到林城與他們回合,西涼公主從大燕回國之後,亦是頻繁的和大楚聯系,所圖為何卻是不知。」

公孫墨瞬時眯起了眸子,片刻,轉而問道,「听說出了點狀況。」

齊林面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看,輕咳了一聲道,「姑娘救了一群從大梁逃過來的流民,本是讓輜重營的幾個兵去送點干糧給她們,誰知道那晉南軍老將軍的兒子和手下一時……竟然將那流民之中的兩個女子……」

齊林無需說的太明白,公孫墨眸色未變,「姑娘怎麼做的?」

齊林面色更難看了,「姑娘晚上去的時候正好撞上——」

公孫墨陡然寒著眸光看向了齊林,齊林有苦難言,只接著道,「姑娘殺了那手下,只是那晉南軍將軍的兒子殺不得,姑娘說留著等皇上回來定奪。」

公孫墨皺了眉頭,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氣,「這一次的輜重有多少是那金楊負責的?」

「十之有六。」齊林有幾分為難,「皇上大可與姑娘講明白其中利害。」

公孫墨想了想,終是微微搖了搖頭,「她看似心狠手辣,卻絕不會濫殺無辜,這件事在她那里定然無回環余地。」

齊林皺眉,良久公孫墨疲憊的揮揮手,「告訴那金楊,再也不要讓他兒子出現在朕的面前。」

第二日,連下了三天的雪終于停了下來,粉妝玉砌銀裝素裹,天與地皓然一色,直讓顧雲曦想起了曾經的家鄉模樣,她裹緊了身上的狐裘披肩走向中軍大帳,剛走了沒幾步便看到公孫墨一身白衫白披風從大帳之內走了出來。

顧雲曦有幾分意外,公孫墨看到她倒是一笑。

「皇上要去哪里?」

「正要去找你,早听成霖說你馬術極好,今日大雪初晴,我們去賽馬可好?」

顧雲曦愕然,想了想還是道,「皇上,有一件事——」

「朕知道。」公孫墨打斷了她的話頭,徑直走向不遠處幾個侍衛牽著的馬匹處,「朕已經派人處置了犯事之人,你且放心。」

顧雲曦心中有一種意外的松快,可她還是皺了皺眉頭,「可是不是說那人的父親是——」

公孫墨走在前,明顯的听出了她語氣里的輕松和愉悅,他眸光微黯,「不管他的父親是誰,大燕的軍律不可變,再有下一次,你可以不必等我回來。」

公孫墨的背影挺直,顧雲曦看著他的樣子眼底生出一抹亮光來,當自己忐忑不安期望所得的東西變作現實,那種滿足感和信任感將近來浮在顧雲曦心頭的陰雲全部揮散,公孫墨轉過身遞給她馬韁,看著她嘴角自然又明亮的笑意一顆心忽而猛的抽緊。

說是賽馬,卻因為雪積得太厚根本跑不起來,所幸二人只是慢慢地走著,公孫墨的眸光從遠處遠遠起伏著的丘陵之上掠過,眸光幾變。

「遛馬坪之後便是林城,依你之見,若是要奪下林城,需要多少兵力?」

公孫墨如此一問,顧雲曦想了想,「雖然此前燕軍敗于南越,但是我仍然堅信燕軍在軍力上勝于南越,且此時天氣嚴寒,而南越軍從南越都城一路而來,那里的氣候常年炎熱,南越軍士必定不習慣這樣嚴寒的氣候,所以,我想只要是和南越相當的數目,我們的勝算就很大了。」

公孫墨唇角微勾,忽然道,「你既然去過柳家,可曾見過那九州堪輿圖?」

顧雲曦面色微僵,她到底還是在大燕宮里撞上了趙晟,趙晟驚訝萬分,一來二去公孫墨便也知道了他們如何相遇,只是公孫墨還從未問過。

「未曾。」

顧雲曦平常的開口,「九州堪輿圖在柳姑娘那里,我不曾見過。」

公孫墨並未揪著這個話題不放,只是道,「大燕居于中原最北,說起來實在太過閉塞。」

二人現在所處乃是一處半坡,目之所及白茫茫的好似一片冰河湖海,天遠地闊不由得讓人生出廣博之心來,顧雲曦聞言眉頭敏感的一跳,她轉而看向公孫墨,「皇上這一次御駕親征,到底是為何?」

公孫墨轉頭看她,眸光深沉,「朕以為,你會明白。」

顧雲曦斂下眸光想了想,抿緊了嘴角並未說話,公孫墨眸光深沉的一笑,看著那遛馬坪上高矮不齊的山頭沉聲開口,「朕要遛馬坪和它之後的林城,雲曦,你說朕拿得下來嗎?」

顧雲曦深吸一口氣,抬頭沉沉落下兩字,「當然。」

——

林城府衙。

精致的庭院之中幾株紅梅凌雪傲霜獨自綻著香,院中三間廂房的門窗此刻都緊緊閉著,似乎是主人不在的模樣,左廂的窗台之下放著一盆翠綠的蘭草,在這冬日的酷寒之中分毫不減翠華,讓人一見免不得眼前一亮,天地皓然,雪後初晴的天空一碧如洗的白,剛剛經歷了戰火的世界,忽而變得靜謐又安然。

忽然有一道喧鬧的聲音由遠及近向著庭院靠了過來,院子里的寂靜當即破碎。

「公主殿下還未說明來意,就這般大刺刺的闖進來,可有將我南越放在眼里?」

「本公主早就遞交了國書,是楚太子殿下久久不與回應,我這才沒有辦法闖進來尋人,南越在我眼中自然是貴重萬分,可楚太子也太不將我西涼放在眼里。」

「公主既然知道楚太子不見你,何必要這樣追過來,現如今我南越正在和梁地對峙,公主這個時候過來,就不怕有**份?」

「什麼身份不身份,楚太子明明知道我意欲何為卻還是這樣冷待與本公主,今日里我便是要問一個說法。」

洛然眉頭緊皺,看著眼前男兒裝扮的人眼底有幾分不可置信,若非她頭上帶著的薔薇王冠足以說明她的身份,他甚至想就這樣找人把眼前此人趕出去算了!

不多時兩人一進一退的到了庭院門口,忽然,寂靜的庭院門口閃出來兩個人來,慕言慕楓齊齊擋在門口,面色冷然,嘴角微抿。

「太子不見外客。」

洛然看著蕭玉樓面色不善,蕭玉樓看到慕言眸光一亮,心中愈發的肯定了萬俟宸在這院子里面,然而慕言和慕楓根本對蕭玉樓的身份地位恍然不覺,他們就那麼一堵牆一般的擋在庭院門口,目不斜視,一言不發。

蕭玉樓皺眉,冷笑一聲,「楚太子何必這樣躲著本公主,西涼的誠意已經足夠,楚太子還有何不滿,本公主現如今親自過來,難道這便是楚太子的待客之道?」

蕭玉樓眯著眼楮站在院門之前,慕言、慕楓依舊不動。

兩邊人馬對峙,洛然站在一邊看起了戲。

良久,院中的正門忽然打了開來,一身藍色綢衫的十五向著蕭玉樓微微一拜,「太子請公主殿下入院。」

慕言慕楓齊齊站在了一邊,蕭玉樓回頭看看自己的下人抬步走了進去。

萬俟宸面色微白,此刻坐在南窗之下的軟榻上,听到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眼底閃過一道暗色,幕簾之處一抹玄色一閃,蕭玉樓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萬俟宸視野之中,他嘴角一抿,「公主殿下,有失遠迎了。」

蕭玉樓心中兀自有氣,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萬俟宸一瞬,好似在確定他是不是如傳言的那般受了極重的傷,看了看似乎已經沒什麼大礙,蕭玉樓無奈搖頭,「半年未見,本公主還沒來得及恭喜殿下為儲,再加上掛念太子殿下傷勢,真真是費心思的很,太子殿下反倒是一言不發的到了南越,實在是讓玉樓寒心。」

洛然跟進來站在一邊,眸色看著萬俟宸微有幾分擔心,萬俟宸看了洛然一眼讓他放心,洛然便點點頭退了出去,萬俟宸看了那主位一眼,「公主請坐。」

蕭玉樓落座,慕楓送上茶點守在了門口,萬俟宸看著蕭玉樓頗有幾分感嘆,「公主殿下能來南越真是讓本太子意外,不過公主殿下在信中所說本太子實在有些不明白。」

蕭玉樓冷笑一聲,「太子殿下實在是謙虛了,既然太子殿下不明白,那玉樓就在親自與殿下說一說,玉樓有心與楚國結盟,將來不管是七國各自為政還是太子殿下有何打算,玉樓都會站在楚國這一邊。」

蕭玉樓說的擲地有聲,萬俟宸听著面色之上卻並沒有多少變化,蕭玉樓見此心中便是一沉,她眉頭一挑,「太子殿下不願意?」

萬俟宸垂下眸子一笑,「此事事關重大,連父皇都拿不定主意,公主怎麼會認為本太子能定奪呢,西涼兵強,若能得到西涼支持楚國自然是萬幸,不過——」

蕭玉樓等的便是萬俟宸的「不過」,當即便打起了心神听著,萬俟宸想了想,忽而一問,「敢問公主殿下,西涼取西夏之時主將為何人?軍師為何人?」

蕭玉樓一愣,眯著眸子看他,「太子殿下此為何意?」

萬俟宸端過旁里的茶盞一抿,面無表情的面上分毫血色也無,薄唇輕啟,「好奇。」

蕭玉樓心中郁氣難當,從大燕回去的路上她便決定要同楚地結盟,當即便以國書之禮送信與眼前此人,誰知道如此重要的信送過去他卻分毫回應也無,再問之時,連人都不在長安了,蕭玉樓長這麼大哪里被人如此輕視過,所幸那人又成了一句話不說的啞巴瞎子兼瘸子,她干脆丟掉手邊事務追出來,誰想到,她路上猜想到諸如受傷太重事務纏身等等的各種原因都沒有在他身上出現,這人竟然還是以這樣不死不活態度對她!

蕭玉樓有一種危機感,當她十拿九穩的事情落空,當她勝券在握的決定並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這讓常年手握權柄身在高位的她覺得不安,她眉心一挑,「西夏部族不過五萬,雖然西夏民風開放,所有人幾乎都能上馬行獵,下馬牧耕,但是在絕對的兵力面前,任何強大的個體都顯得渺小,我的主將是我國上將軍簡振聲,具體的作戰計劃是我定的,軍師不過是隨軍的幾個參將……」

萬俟宸修長的手指落在白瓷茶盞之上竟然會讓人覺得那白瓷十分難看,他專注的喝著茶,好像在听,又好像沒有听,面上的表情卻越來越淡漠,蕭玉樓再一次皺了眉頭,萬俟宸卻在此時開口相問,「听說西夏五萬部族全部戰死,可是真的?」

蕭玉樓英氣的眉頭糾結在一起,而後又疾快的松開,她看著萬俟宸,直覺的好似終于找到了絕殺對手的命門,她一瞬間覺得那種胸有成竹的感覺又回來了,她輕輕開口道出四個字,「當然不是。」

蕭玉樓進屋以來一直抿著的唇角終于揚了起來,她看到了萬俟宸面上因為她的四個字而產生的清晰明顯的變化,然後,她看到萬俟宸抬起頭來,十分鄭重的說出一句話來,「沒死的人——是誰?」

——

公孫墨果然如顧雲曦所言,第二日便開始調兵遣將,不出兩日,已經有八萬兵馬匯集在了岳麓山腳下,這其中包括原本的五萬征南軍和從距離最近的相城調來的三萬川西軍,後續兵馬也在行動當中,隨著川西軍的到來,本來應該在京城之中監國的公孫成霖竟然也悄無聲息的到了燕軍大營,公孫墨並沒有讓他來,這一下沒辦法只好暗自發詔回京,讓在京城之外無蒼山養病的文淵回京同丞相于永一起領朝。

「皇上走之前已經將政事處理的妥當,每日朝中大小事務于永也都會安排的十分細致,我不過是御筆朱批做個記號而已,京中安穩,邊境不寧,我哪里還有那個閑工夫坐在御書房看小太監們打瞌睡,所以我就來了——」

公孫成霖絲毫不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有什麼不妥當,顧雲曦听得直笑,公孫墨面無表情的看著手中戰報。

公孫成霖到底有幾分忐忑,誰知道公孫墨卻是開了口,「來了就來了,既然來了便開始做事吧,現如今我們營中已有八萬人馬,卻不知道林城之中到底有多少人,我只怕,林城之內根本不止十萬。」

「還有。」公孫墨不著痕跡的看了顧雲曦一眼,「蕭玉樓去了林城。」

顧雲曦猛然之間眉心一皺,西涼為何在這個時候牽扯進來!

公孫成霖也有幾分意外,「西涼準備做什麼?難道她帶著人馬過去的?走的哪里?我這幾天都在路上,基本上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是非常時刻,她竟然不知忌諱,卻不知道到底意欲何為?」

公孫墨點點頭,「她的行蹤向來難查,西涼那邊正在送消息過來,現在我們需要派人去林城一探究竟,成霖的功夫最好,這事對你來說手到擒來,且現在軍中無人知道你的存在,你帶著人去林城之內是最好不過的了。」

這個任務並不簡單,公孫墨直接把它交給公孫成霖還是讓顧雲曦有幾分意外,這期間除了足夠的信任之外似乎再無其他,顧雲曦心中微動,蕭玉樓此人的野心在座幾人沒有誰比她更了解的,如果,如果她能和公孫成霖一起去——

顧雲曦到底沒說出來,現如今是敵我對戰,並非兒戲。

「事不宜遲,今晚就走。」

公孫成霖面色鄭重,當即點頭應聲,公孫墨一聲令下,自有底下人去準備,公孫成霖來的消息只有公孫墨和齊林、秦征幾人知道,幾乎沒有什麼時間休息,待天色漸漸沉下來的時候,公孫成霖便帶著公孫墨欽點的暗衛十多人向著遛馬坪而去。

顧雲曦並不知道那遛馬坪的地形,但是公孫墨專門找來了燕軍之中熟悉遛馬坪地形的人跟著公孫成霖等人一起,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用過晚飯顧雲曦便回到了自己的寢帳之中,屏退包括紫蘭在內的所有人,顧雲曦靜靜的坐在了寢帳的床角落里。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當又細又密好似針扎一般的疼痛漫上顧雲曦的心尖之時,顧雲曦整個人的身子顫抖著蜷縮在了一起,雙腿微麻,繼而那一股子酥癢從卷曲的腳趾而上,順著膝彎大腿,最後全都匯集在了兩腿之間,顧雲曦難堪的悶哼一聲,低下頭緊緊咬住了衣袖。

冷汗淋灕的感受著那一波一波的潮涌,一刀一刀的凌遲,顧雲曦顫抖著模出了袖子里玉質的軍牌,軍牌的字跡依舊清晰可見,顧雲曦眼前卻是一片恍惚,遇刺,中箭,他還能承受這般的煎熬?

顧雲曦的手模索著觸到了一物,那是隨著那軍牌一起落出來的另一樣物件,顧雲曦眸光微眯,青玉色的瓶子里微微搖晃便沙沙作響,那是無淚給她的藥,她腦海里僅剩的一絲清明募得想起了無淚的那句話。

但凡是不可解之痛,不可解之毒,都可以此藥暫緩毒性保住性命。

顧雲曦有些遲疑,是不是真的用這藥才好,如果以後遇到了不能解之困,或許這藥可以留著做大用,顧雲曦遲疑的握緊了藥瓶,胸口的利痛卻再次潮涌而來,眼前閃過幾道黑光,帳篷外安靜異常的氛圍更讓她覺得不安,顧雲曦深吸一口氣,擰開青玉色的藥瓶倒出了里面的藥丸。

只有兩粒。

顧雲曦分出一粒抬手放進了嘴里,濃重的苦味彌漫在舌根,繼而那藥丸似乎融化的極快,直化作一抹清流順著喉間而下,頓時,那尖銳的痛和難以自抑酥癢**便漸漸地淡了下去,顧雲曦皺著眉頭看著手中拿著的藥丸,瞬間有一種這藥丸本來就是同心蠱解藥的錯覺。

好生的收好那僅剩的一粒藥,顧雲曦梭下床去找水喝,掀開床幃走下去的那一刻她愣住了,帳篷之外燈火通明,可來往巡邏的兵士都不見了蹤影,安靜靜謐的不同尋常,此刻,那門簾之上正投射著一道挺秀的身影,顧雲曦不用仔細看就知道那身影是誰,她的腳步頓住,眸光驟然變得深重。

他在外,她在內,相隔的不過只是一道門簾,可是在顧雲曦知道,他們之間已經相隔著洪荒宇宙,那麼遠,遠到她的眼里已經看不到他,顧雲曦深吸一口氣,好似不曾看到那身影一般的轉身走向自己的床榻,放下床幃,安安靜靜的躺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簾幕之外響起一道越來越低的腳步聲,繼而,又有超出尋常的衛兵來回巡邏,又一會兒,紫蘭輕手輕腳的進了屋歇在了小榻之上。

迷迷糊糊的,顧雲曦因為適才那一陣子的消耗有幾分疲憊的睡了過去,可是沒睡多久,忽而有幾道飛快的馬蹄聲在她耳邊響起,顧雲曦被驚醒,定神集中心神听了一會兒,外面果然有異!

沒多想的掀開簾子,讓迷迷糊糊的紫蘭繼續睡下,她披上外面的披風走了出去,五更天的天色在雪光的映照之下有幾分發白,可顧雲曦知道,深冬的夜還有很長,左右看了看,果然有幾道身影向著中軍大帳的方向而去,顧雲曦想到晚間離營的公孫成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

疾步走到中軍大帳門口的時候正听到里面有一道男子聲音又快又急的道,「王爺說要爭取時間,一定要那帶路的帶著我們走近道,那人說近道不太安生可是王爺不信,結果就走了五里坳,屬下走在最後,不知怎麼的就看到前面的人忽然都不見了,怎麼樣都沒有回應,屬下將周圍一片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王爺的身影,小人便趕緊回來稟報,那遛馬坪上全都是被大雪覆蓋的山丘,有些地方還有懸崖裂縫,請皇上救王爺!」

公孫墨的臉沉得不成樣子,听完這小兵的話將眸光掃向了眾人,秦征等人都在此處,都不知道這小兵說的突然不見了是怎麼回事,公孫墨自己心中也沒底,卻知道公孫成霖等不起,「齊林秦征坐陣大營,朕親自去看看——」

「不可!」

「不可!」

「不可!」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最後一聲來自帳外,眾人猛然將眸光落向門口,只見顧雲曦肩批大裘掀簾而入,看著幾人焦灼的眸光擲地有聲的道,「我知道王爺在哪里,我去救王爺!」

------題外話------

不爭氣的我終于萬更了一次,明天可能見面也可能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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