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等帝妻 003身臨長安,拳打宇文

作者 ︰ 步月淺妝

帝國歷四七七年二月,平靜了許久的海國東齊因為一件事得到了諸國的幾分注意,內亂頻出造成的後果乃是皇族血統不正,而在短時間內經歷了三次內亂的東齊在幾個月之前尋回了失蹤多年的德帝公主,在經過長時間的身份確認之後,終于在這個二月舉行了入族誥封之禮。浪客中文網

東齊皇族本就人丁稀少,各國政要的桌案之上無可避免的出現了關于此事的各種奏報,然而初時頗有幾分興趣的權貴們在細細看了折子之後便面無表情的將那折子與其他的諸如某國王爺納妾某國皇帝封妃之類的折子放在了一起,最終被侍從放進了滿是塵埃的角落里再也不提。

也是,要說這位德帝公主好歹是皇族正統,且東齊並無女子不可為皇的銘文,在現任皇帝後宮空置且無所出的情況之下,這位公主應該是滿載榮光的歸來,並且東齊權貴們也絕不會放過這個多則從龍有功、少則攀附皇權的機會,可是這位公主的入族之禮據說只有東齊禮部官員在場,東齊也並未發表檄文昭告天下,更是連個正經封號也沒有,還說那公主府在東都城南,前後三進,連尋常五品官員的宅子都比不上!

隨著東齊士子著筆的幾篇對現任皇帝雍容大度匡正皇脈的歌功頌德文辭流出,諸國都明白了,公主倒是找回來了,可是歷經了兩朝,且在皇族血統的壓迫之下,這位現任皇帝對這位公主的態度可想而知,由此,各國絕了與這位新公主來往的打算。

蕭玉樓將手中的折子扔到一旁的一大推廢紙當中,繼而拿起下一本奏折細細看起來,在她寬大的紫檀木桌案上,此刻還放著一本以金粉銀緞為面以茉莉花香入潭州玉紙以徽州雲墨著筆的請帖,這等奢華的組合便是西涼皇宮之內也沒有幾件,正是來自大楚靖王大婚的請帖。

眉心微微一簇,蕭玉樓拿起那請帖向外走,出了宮門坐上轎輦,幾乎不用吩咐侍從們就知道該往哪里走,長長的宮道之上所有的侍從靜靜跪等,蕭玉樓捻弄著請帖之上垂下來的流蘇一角,面上不辨喜怒。

到了芷蘭殿的時候整個外殿安靜異常,似乎就和平日里無異,可是到了內殿,卻能听到輕微的抽泣聲,蕭玉樓眉頭一挑進的殿門去,果然便看到臨水的花廳之中一人正背對著自己坐在輪椅上,而在水邊,兩個身著青衣宮裙的侍女正跪在那人的腳邊手中托著一個裝著藥的托盤淌眼淚。

蕭玉樓眉頭猛然一皺,眼底爆出幾分怒氣來。

侍女們看到公主嫁到頓時一慌,伏地行禮,蕭玉樓煩躁的揮手,「把手里的東西放下,都退下!」

侍女們如同被解救了一般的退出門去,蕭玉樓將手中的請帖放在桌子上,繞到男人的身前將眸光定定的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眼上還覆著白色的帶子,可是那帶子之上空空如也,蕭玉樓沒由來的就生了怒,她冷冷的勾起唇角,「怎麼?真想做個瞎子?」

男人靜默著不說話,蕭玉樓傾身,抬手覆在他的側臉上,稜角流暢的線條在她手下森涼的幾乎沒有溫度,她的手指帶著粗糲的剝繭,輕而柔的在他側臉之上磨砂,男子終于破功,眉心一簇的轉開了頭去。

蕭玉樓眼底冷光一閃,刷的一聲撤下他眼上的布帶,帶子之下眼瞼之上的疤痕已經淡去,男子微閉著眼眸,似乎因為帶子被抽走而覺得不適的將眼簾緊閉了住,蕭玉樓將那玉白的帶子緊緊的攥在手心,惡狠狠的低下頭去,灼熱的呼吸就灑在他的側臉上,「給我听好,你這眼楮花了我很大的力氣,你若是敢現在給我鬧騰著不治了,我所幸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去喂狗!」

男人身子向後揚了一揚,面上依舊還是那副鬼樣子,蕭玉樓的壓迫瞬時顯得無力,她直起身子來,眉心的褶皺緊得化不開,她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帶著深深的審視,良久還是嘖嘖一聲,「我真是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人想要當個瞎子呢?你的眼楮再敷藥一個月就可以全好,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真是懷疑你是不是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幫我打仗上——」

男子仍舊無所東,蕭玉樓投向一般的語氣變得柔軟,她蹲在身子來,一雙眸子定定的看著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男人,若是成了一個瞎子,那該是多麼不完美的事情,連我都無法容忍,你更不能自暴自棄。」

終歸是女子,溫柔之時的蕭玉樓也可做那春江綠水將男人的心神都蕩了開去,他眉心微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似乎有幾分無奈,「我沒有自暴自棄。」

他沒有自暴自棄,他只是不想做一個明眼人,這世上有太多的真真假假,他這一生最大的錯誤便是用眼楮去看了那麼一個人,他想,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錯誤,從此往後,他只用心去看去認,只是,他還有這樣的機會嗎?

每每他說一句話對于蕭玉樓來說都好像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便如此刻,她面上的笑意漸大,開口的語氣卻是冷冷的,「沒有自暴自棄?沒有自暴自棄為何說不治就不治了,這大千世界,你沒了眼楮,你拿什麼去看?」

答案他有,但是現在他不想說,見他又緘口不言了,蕭玉樓無奈的長長嘆息,所幸扯過旁里的墊子坐在了他的腳邊,二月的西涼還帶著幾分澀寒,可是這屋子里早已經是溫暖如春,一個冬日未曾開化的溪水再度叮咚流淌,蕭玉樓看著那奔騰的水流,面上少有的去了幾分凌厲持重之色。

「哎,你說他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呢。」

男子不說話,蕭玉樓卻只是自顧自的言語,「要說現在的局勢,大楚和我們聯姻真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可他就是不願意,我們都願意割讓祁連山口讓大楚控制整個蒼墨整個西南了,他還是不願意,我現在都懷疑當初自己的選擇對不對了,那一紙國書真真是最脆弱的東西,分分鐘便可以毀掉,我真是不安心啊。」

蕭玉樓忽而兀自一笑,「說的我好像非大楚不可,大楚雖然是最好的選擇,可是這位太子殿下好像太多情了點,為了個女人鬧得楚國雞飛狗跳,最後卻又是一個人回來了,一點也不顧大局,這樣的人能打得下來江山嗎?哎,可惜我不是男子。」

男子終究眉心一動,蕭玉樓沒有看到,嘆了口氣忽然轉過頭來看他,「楚國靖王要大婚了,我準備親自去祝賀,你隨我去可好?」

男子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蕭玉樓卻覺得他這番模樣就是答應了,她一笑,眸光忽而狡黠一轉,「這一次我親自去,我就不信一分勝算都沒有,如果不能聯姻,那麼總有其他的辦法。」

男子唇線微抿,似乎在無可奈何她時時刻刻都在算計,蕭玉樓兀自感嘆,殿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青衣宮侍進的門來,看著蕭玉樓的樣子面色微有幾分急切,「公主,皇上要讓人將教引嬤嬤斬了,現在正在大發脾氣,您去看看吧。」

蕭玉樓噌的站起身來,眉心一皺,「為了什麼?」

那宮侍面有難色,言語之間微有吞吐,蕭玉樓眸光一凝,「說。」

宮侍低下頭,聲若蚊蠅,「昨天夜里,教引嬤嬤將兩個女子送到皇上的殿里去了,皇上今晨便開始大發脾氣——」

蕭玉樓眸光微眯的一怔,片刻冷笑一聲,「該斬!」

話音落下,蕭玉樓看了看輪椅上的男子抄起那請帖便往外走,男人耳邊蕭玉樓的腳步聲遠去,而後只剩那潺潺流水聲若銀鈴。

夏侯雲曦午睡懶起,新來的貼身小婢叫綠桑,形容清麗性子靜然,言語之間不卑不亢,做事之時謹慎到滴水不漏,且對夏侯雲曦絕對忠誠,據夏侯非白所說,她是九重閣中簽過生死契約的外家弟子,修習九重閣外家功法,只受命與閣主一人,他將她派給了她,從今往後只認她為主。

綠桑捧來一件湖水藍的百花連枝百褶宮裙,給夏侯雲曦細細換上才輕聲道,「主子,丞相大人已經在外面等了半個時辰了。」

夏侯雲曦挑眉,看了綠桑一眼笑意凜然,這位綠桑在她身邊不過兩日,可對她的性子夏侯雲曦是喜歡得緊,如此靈氣通透卻又鋒芒自斂的女子,所幸夏侯非白給了她,夏侯雲曦點點頭,「讓丞相到正廳候著,我稍後便去。」

綠桑應聲去了,夏侯雲曦不緊不慢的整理妝容,差不多了才往正廳去,丞相莫雲遮年過三十,出身東齊世家,說來奇怪,這莫氏一族歷經二十多年的內亂,可是至今仍舊是東齊第一大氏族門閥,期間斡旋謀劃的功力絕非夏侯雲曦可以比擬的,夏侯非白常年在外,東齊國內的政事基本上都從這位莫雲遮手中過一遍,可到現在為止如夏侯非白這等人物還是如此信任並器重這個莫雲遮,其間進退得當的厲害更加讓夏侯雲曦心驚。

莫雲遮年紀輕輕便身為丞相,在東齊一種老臣之間如挺秀松柏,其心中溝壑定然超于常人,夏侯雲曦到了正廳的時候所見便是一個一身白衫,眉目之間滿是儒生文氣的俊逸男人,如果不知道他是丞相,旁人定然要以為他是哪個學堂的教書先生……

水靜深流,越是平常越是深不可測。

夏侯雲曦一笑,「丞相久等了。」

莫雲遮轉身,等了這麼長的時間面上也沒有半分焦躁不安,春風拂面一般的對著夏侯雲曦恭敬一禮,「微臣給公主請安。」

夏侯雲曦微微頷首,上下打量了莫雲遮幾眼,因為她的誥封之禮只是將她的名字加入了夏侯皇室族譜,沒有封號也不曾發表檄文昭告天下,所以東齊人眼中她這個公主的地位實在有待考量,可是這位丞相卻是禮數周全恭敬有加,夏侯雲曦眼底光暈微轉,「丞相風骨倒是讓我想到了一個久違了的朋友。」

莫雲遮並非第一次見夏侯雲曦,可站的如此之近卻是第一次,他的眸光淺淡的看過去,那稀松的樣子就像他現在正在看的人是一副平淡無奇的山水畫一般,他手中拿著一本奏折,自然是為了公事而來,此刻听到夏侯雲曦這樣說免不得疑問,「哦?」

夏侯雲曦走到主位落座,一邊讓綠桑上茶一邊笑著看向莫雲遮手中的公文,「這個人丞相知道,丞相今日所來便是為了此人。」

莫雲遮一愣,忽而恍然一笑,「公主是說楚國靖王?」

夏侯雲曦搖頭又點頭,「一半。」

莫雲遮挑眉,夏侯雲曦卻是端起茶盞輕輕一劃,「不僅僅是楚國靖王,還是楚國第一士子,舒無言。」

舒無言乃是楚國士子第一人,因與天下三百名士舌戰大勝而聞名,莫雲遮不可能不知道,然而這位舒無言的真實身份天下之間的人卻是所知甚少,楚地尚文,士子之言通常代表著相當一段時間內楚國的主流風潮,有了這位舒無言,所謂言論自由的話語權其實就握在了當權者的手中,夏侯雲曦雖覺得這樣的法子頗為無恥,但從當權者的角度卻不得不心中暗贊一聲。

莫雲遮顯然有幾分意外,卻也不過是一瞬,夏侯雲曦繼續道,「東齊百年來極少與外國有什麼邦交,這一次去楚國不可大意,我之所以說這個是想告訴丞相,準備賀禮之事除開給靖王準備的之外,還要給舒無言備一份。」

莫雲遮眼底幽光一閃,看著夏侯雲曦的眸光便亮了一分,他起身將手中的公文遞給夏侯雲曦,「此乃皇上親發公文,公主先看看有何不妥,府中都尉與長史隨行,另外還要加派皇上親衛三百,公主有任何需要都可與長史說,微臣稍後都會安排。」

夏侯雲曦住進公主府之後府中便設有都尉一個,總領公主府的護衛之責,還設有長史一個,負責公主府書吏事物,都尉乃是肖揚,長史也是夏侯雲曦認識的,乃是吳亞,夏侯雲曦打眼掃過那公文之上的條款,點點頭,「一切都好,只是啟程的時間我想晚一點。」

莫雲遮有幾分意外,「皇上以為公主想走的早一些。」

夏侯雲曦笑著低下眸子抿一口茶,片刻又問,「皇上何日啟程?」

「還有一段時日,等公主這邊安排好了就好。」

夏侯雲曦點頭,夏侯非白說他在西北天空看到了一種奇怪的星象,今日里將會去那里一趟,雖然沒說是什麼事,但是夏侯雲曦知道九重閣的白鳳凰是不會隨隨便便的興之所至就去西北邊上的,想到西北一片乃是西涼的範圍,夏侯雲曦多少有幾分上心。

再行議定了一番莫雲遮便起身告辭離去,而夏侯雲曦也乘著公主府的車輦準備進宮事宜,東齊公主府坐落在東都城南,前後三進,面積一點兒都算不得大,可是那府邸造型精奇,蘭草滿園,且背靠南山,從後門出去的百里南山櫻花林和那南山半山腰的溫泉都是皇家所有,夏侯雲曦第一次踏入那滿是蘭香的院落之時就喜歡上了那府邸。

皇城坐北朝南,從城南道皇城頗有一段距離要走,東都鬧市之上滿是煙柳畫棟的繁華,公主府的車架在團團兵甲護衛之下向著皇城而去,主道之上無人敢阻攔一二,忽然,坐在馬車之內的夏侯雲曦只听到那咯 一聲,繼而整個馬車一震便停在了當地。

肖揚被夏侯雲曦留在了府中,此刻跟上來的是吳亞,吳亞身手了得,且被夏侯非白扔到大燕做奸細許多年,無論是心思手段都是極佳,說是長史,可是今後夏侯雲曦在東齊國內國外的事情都要倚仗他去打點,夏侯雲曦也記得他的相助之義,且在這個她全然陌生的國度,哪怕只是淺淺交往的人也變得難能可貴,是以夏侯雲曦待吳亞有七分如同肖揚。

變故一出吳亞的眸光便凌厲的掃向了周遭,而後一聲令下所有的護衛團團的將那馬車圍了住,護衛們手執長劍,警醒的盯著四周,馬車之內的夏侯雲曦不知想到了什麼,拉過綠桑在她耳邊輕聲言語幾句。

「公主,車輪有損,只怕要換一輛馬車。」

夏侯雲曦輕聲回應,片刻之後新的馬車便到了,車簾一掀,走出來的女子容貌清麗,美目靜好,身上雪白的明錦披風華貴又不失雅致,只將女子的身段襯托的婀娜娉婷,吳亞看著當先出來的人一愣,繼而馬車之後再出來一人,那人一身水藍色的宮裙,微微低著頭,跟著第一個下車的女子往新馬車之上走去,模樣溫順至極絲毫沒有存在感。

吳亞警惕的看向周圍,果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幾個微有異樣的身影。

上的馬車,不多時車輪重新滾動起來,綠桑解下披風給夏侯雲曦重新披上,眉間頗有幾分不解,然而她卻並不問,夏侯雲曦喜歡她的性子,只靠在車壁上暗暗運起內息來,夏侯非白將綠桑給她還有一個原因,綠桑的身手乃是九重閣一種外家弟子之中最出色的的,她想要學武,綠桑足以應付她初學階段的需要。

進宮之時夏侯雲曦先去了洛青衣那里,洛青衣住在宮中一處偏殿,那里是夏侯雲曦生母明孝皇後夏日里所住的避暑之處,本想讓洛青衣搬出宮與她一起,奈何公主府太受矚目,而她又即將遠行,如此便罷了,再加上有蘇璃陪著,洛青衣在宮中也不算寂寞。

從洛青衣那里出來夏侯雲曦徑直去了昭和宮處,還未進的宮門便听到蘇璃脆脆軟軟的小聲音。

「先生先生,你走了阿璃跟著誰學寫字啊。」

一段時間的靜默,蘇璃的聲音又起,「先生,阿璃等你回來再學,先生放心,就算你走了阿璃也不會偷懶的。」

又是一段時間的靜默,蘇璃的聲音再起,「先生,洛姨說先生每次一走都要很久,那先生這一次要走多久啊?」

靜默繼續,太監吉利帶著夏侯雲曦往偏殿而去,忽然,靜默被一道溫潤無波的聲音打斷,「所幸,你隨我一起去吧。」

夏侯雲曦的眉頭一挑,太監吉利的腳步微微一滯,待走到門口之時,二人已是面色如常,看到夏侯雲曦的出現,蘇璃因為喜悅而怔愣的小模樣瞬時回神,而後腳步極快的朝著她跑了過來,「藍姐姐,先生要帶我一起出遠門啦。」

夏侯雲曦笑,模模她的腦袋點頭,「阿璃听話,先生喜歡阿璃就帶阿璃出去,多跟著先生走走,你不是想知道中原其他地方是什麼樣子嗎?」

蘇璃使勁的點頭,眼底的笑意好像天上的星子一樣燦然,夏侯非白容色淡淡的坐在御案之後,支使蘇璃去倒茶來,夏侯雲曦落座在一邊的榻上,偏著頭看著夏侯非白微微一笑,夏侯非白被他看得有幾分奇怪,夏侯雲曦卻是道,「此前覺得先生本該是個謫仙人,可現在卻覺得先生身處如此不勝寒的高位,真如那謫仙人倒是太過清冷了些,阿璃懂事卻又熱忱,先生帶在身邊教誨一二倒是極好。」

夏侯非白眸光微轉,意味深長,「你這是在替蘇璃請求個許諾?我的身份位置難道還能收徒弟不成,若是收了徒弟便是要入九重閣的,九重閣對于蘇璃來說實在是清苦,她這樣的年紀心性走遍中原河山、看盡繁花起落是最好不過,你說的教誨一二是如何教誨?我可以教她,卻不能跟你說要收了她。」

夏侯雲曦聞言想要辯駁,可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說,她是有幫蘇璃求個機會的意思,但並非是要收徒什麼的,她只是覺得這樣兩個人相伴在一起或許是一件很不錯的事,夏侯雲曦一笑,所幸不去管了,她正了正面色,「先生讓我此去楚國,可有什麼交代?」

夏侯非白將御案上的折子一件件的收起來,看她一眼,「此番前去楚國我不過是遵從你的願望,你要我做什麼交代?」

夏侯雲曦面色微紅不知如何說,夏侯非白收好東西坐到她的對面來,眸色之中帶著鄭重,「雲曦,早前說到的婚盟是破了,但是楚國和西涼還是結盟了,我雖然不知你為何不喜西涼,但是現在你需要看清楚,在楚皇的眼里,西涼與你相比孰輕孰重。」

夏侯雲曦斂下眸光,這些日子夏侯非白會將一些消息送給她看,她自然知道楚國的狀況,夏侯非白看夏侯雲曦的神色,繼續問她,「雲曦,你和萬俟宸真心相愛自然極好,現在你用東齊公主的身份進入大楚自然對你們有所助益,但是兩個人的事變成兩個國家的事,期間多少麻煩,你可明白?」

夏侯雲曦點頭,夏侯非白繼續道,「這幾日萬俟宸都有送拜帖過來,指名要見你,被我攔下了,今日在鬧市遇上的事,只怕也是和他有關。」

夏侯非白知道夏侯雲曦一點都不奇怪,想了想,夏侯雲曦問夏侯非白,「先生,你此去西北是為何?」

夏侯非白眸光微眯,想了想還是道,「師父臨去之前曾留下一句話,圖功未有期,迢遞玉麒麟。」

「玉麒麟?」

夏侯雲曦眸光微變,夏侯非白點點頭,「沒錯,正是我那師弟,當年師父算準師弟定然會遭一難,他囑咐過我,天下霸業非二人同心不可成,叫我無論如何都要等他回來。」

這話夏侯雲曦一點兒不陌生,在珞珈山的時候他曾說過,夏侯雲曦眸光微變,「先生的意思難道是玉麒麟現在在西北?西北……難道是在西涼?」

夏侯非白沒有否定,夏侯雲曦的一顆心微微一沉,如果玉麒麟支持西涼,那她的仇怎麼辦,他的大業又怎麼辦,夏侯非白看到夏侯雲曦的面色便知道她在想什麼,可他不知道夏侯雲曦的前世,只當她現在在為萬俟宸擔心,他不由得輕蹙了眉心,「雲曦,在你們之間沒有定下之前,你要記得,你是東齊的公主。」

夏侯非白眸光認真,卻妥帖,夏侯雲曦忽然想起在珞珈山之時眼前的男子給他的感覺便是如兄如父一般的溫暖,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以這樣的樣子出現在她的生命里,夏侯雲曦在他的眸光之中並不作偽,一派坦然的听他的話,而後認真的點頭應下。

玉麒麟,夏侯雲曦心中喃喃念著這三個字,不是為何心中生出一股子奇怪的感覺來,轉而想起洛青衣的話,夏侯雲曦還是問了出來,「先生,你可是有病在身?」

夏侯非白有幾分意外,卻只是一閃即逝,無奈一笑道,「夏侯家的男兒大都聰慧過人,可是慧極必傷,縱觀長輩以上幾代,並無長命百歲之人,病疾也未曾斷過,我……還不到要命的地步便是了。」

蘇璃端著茶進門的時候正听到夏侯非白此話,小姑娘面色一白,端著托盤的手便是一顫,夏侯非白听到聲響轉過頭來,將蘇璃手上的茶盞接過去,又問夏侯雲曦,「我以為你會想早點出發,為何要晚一點走?」

夏侯雲曦抿了一口清茶,微微一笑,「我喜歡早點出發,可是東齊公主會喜歡晚點出發。」

夏侯非白沉吟一瞬,眼底閃過了然的神色。

九天闔閭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帝國歷四七七年的三月初,楚國王都長安城果真如百年前楚地極盛之時楚地文人做下的詩一樣繁華大氣,只因為楚國靖王將在三月十六這一日舉行大婚,這是楚地在皇帝萬俟婓和先皇後之後的第一次皇家大婚,楚國向諸國廣發請帖,或許是因為近來楚國動作頻頻,又或許是因為有心人看出了楚國從衰弱到富強的些微變化,總之,此次靖王大婚來賀者不在少數,且俱是各國權貴政要。

三月初二,預備好的皇家行館陸陸續續的出現別國來使,而長安城中酒樓客棧亦是早就人滿為患,除開一些不願住行館的各國貴人之外,還有許多慕名而來想要觀禮的外地來客,而一些聲譽較好的酒樓早就出現了有價無市之象。

長安城之中的天下第一樓乃是城中最好的酒樓之一,緊鄰城中主道朱雀大道,是長安城中達官貴人們閑來小聚最喜歡的地方,現如今,天下第一樓外面的門扉上已經掛上了「本殿可滿,恕不接新」的牌子。

「豪家沽酒長安陌,一旦起樓高百尺!」

一輛華蓋雲頂馬車停在了第一樓之前,一人輕聲道出一句詩來,駕車的是個面色冷冷的俊朗少年,馬車停穩,他起身將身後的馬車車簾掀了起來,當先而出的是一個身穿青衣裙的清秀侍女,而後,一支縴縴玉手從那車廂之內伸出,就在眾人以為車中必定走出的是一個女子之時,車簾之下赫然走出一個高俊挺秀的翩翩少年郎來。

夏侯雲曦站在車轅之上,抬頭看那「高百尺」的天下第一樓,下的馬車來,肖揚上前準備進店門,誰知站咋門口的小廝卻是伸手一攔,「哎呦,客官抱歉啊,小店客滿,客官還請另尋住處。」

肖揚眸色一冷,直將那滿面笑意的小廝嚇得一愣,而後肖揚便大刺刺的進了店門,小廝反應過來看看店內的人,再看了看馬上要進店的夏侯雲曦二人,模了模頭不知該怎麼辦了,夏侯雲曦看的一笑,眸光四轉打量這一處的環境之時一道火紅色的雲朵從她身邊極快的飄了過去,擦肩而過之時砰的一下撞得她手臂發麻,還未反應過來,又是一群身著紅衣的女子大呼著「小姐小姐」的跟了進去。

「主子沒事吧?」

綠桑眉心微蹙的幫夏侯雲曦活動了下手臂,夏侯雲曦搖搖頭,好笑的看了一眼沖進店門的一團紅雲,「沒事,進去吧。」

進的門去,卻看到那紅雲已經站在了肖揚的身邊,滿臉怒容的指著那櫃台掌櫃,「最好的房間給我,不然,你的生意不如別做了!」

掌櫃好像認識那紅雲是何人物,此刻滿頭大汗面色極為難看,「宇文小姐,我們,我們店里客滿了,您說的天字一號房已經有客人住了,要不然您去看看別家?」

「哈!」

紅雲一聲冷笑,「啪」的一聲將手中的長劍拍在了櫃台上,「平日里仰仗本小姐的時候前前後後伺候的和孫子一樣,現在本小姐要一間房你倒是不能了,本小姐吃過你們的白食嘛,去,把你們大掌櫃叫出來!」

櫃台掌櫃汗如雨下,「宇文小姐,求您別難為小的,我們的大掌櫃現在不在店里,您要是早幾天小人也就把這房給您了,可是我們的房早就讓人訂了,現在實在是沒辦法,要不然小人叫個人去隔壁街的富貴樓給您要一間房,然後您去那里?」

「呸!」紅雲一拍桌案,「去,把那個天字一號房的叫出來,我給她錢讓她滾蛋,本小姐今晚上就要住!」

夏侯雲曦看熱鬧看的好好的,忽然有一種悲從中來的感覺,不為別的,只為那天字一號房的主人不是旁人啊。

「沒家教!」

說這話的是一直站在紅雲旁邊的肖揚,此話一出,整個大廳安靜,紅雲氣息一滯,身影僵直的轉過頭來死死的盯著肖揚,肖揚卻不看紅雲,將手中的幾張銀票往掌櫃面前一放,「這是此後一個月的房錢,帶路吧。」

看到紅雲小姐變呆了,掌櫃只想趕快跑路,當即應一聲「是」就要往櫃台外面走親自去帶路,肖揚轉過身來看向夏侯雲曦二人,抬抬下巴示意二人上樓。

眼看著掌櫃的就要走出櫃台了,一直呆著的紅雲小姐忽然一腳踹在了那半開的櫃台門扇之上,掌櫃的被那門扇一擋慘呼一聲倒了回去,紅雲抬手撩起桌案之上的長劍,手中長劍幾個翻轉以劍鞘對著肖揚,「你說什麼?!」

夏侯雲曦剛走了兩步,肖揚還面對著她站著,她眉頭一皺看了看倒在櫃台之後的掌櫃,眼底生出幾分不虞來,她繼續往前走,肖揚也不理紅雲準備轉身,然而下一瞬,噌的一聲,那紅雲竟然長劍出鞘朝著肖揚招呼了過去。

夏侯雲曦心中微沉,眉心微蹙,怎麼都想不到剛剛到長安就惹上了這麼一個小煞星,長安城中姓宇文的姑娘不多,姓宇文還能如此作威作福的更是不多,夏侯雲曦幾乎都能確定,眼前的紅雲姑娘一定和當今的楚國右相宇文都關系很近。

劍光乍起,原本看熱鬧的人都有幾分亂,掌櫃從那櫃台之後爬起來,一個勁兒的叫小廝們去安撫客人,一邊在旁邊徒勞無功的含著住手,別打了之類的話。

肖揚幾個閃躲躲過了紅雲手中的劍光,紅雲有幾分詫異的看著肖揚,停下招式似乎在思考,夏侯雲曦可不想鬧大,當下招呼肖揚,「走吧。」

「站住!」

紅雲的眸光落在了肖揚手中拿著的一個木牌上,上面有「天字一號房」的字樣,她冷哼一聲,「原來佔了我房子的人是你們,這樣,你們把房子讓給我,我就放過你們。」

夏侯雲曦似笑非笑的看著紅雲姑娘,肖揚依舊還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紅雲,紅雲眼底怒氣更甚,劍光再次指向肖揚,「你叫什麼?你是什麼身份,剛才對我說的是什麼話,這房子我要了,你,先道歉,然後把房子給我,然後滾蛋!」

肖揚顯然是不屑于應付一個小丫頭,轉過頭去冷冷的,一副反正你打不過我我懶得和你逞口舌之快的樣子,紅雲氣的發抖,小胸脯一上一下的讓人我見猶憐,夏侯雲曦就是在此時噗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聲笑絕對有幾分不合時宜,下一刻,紅雲發怒的對象轉到了夏侯雲曦的身上,她手中的劍寒光凜冽寒氣逼人,是一把絕世好劍,只可惜,她的武功實在是爛,連夏侯雲曦這樣的初學者都看不下去,于是乎,夏侯雲曦唇角帶笑的看著紅雲發怒的樣子,不言不語讓紅雲狠的牙癢癢。

「你是他的什麼人?」

紅雲發問,夏侯雲曦回答,「我是他主子。」

「主子!」

紅雲劍光一轉,那把寒劍就架在了夏侯雲曦的脖子上,「奴才的錯是主子沒有教好,也不看看自己是誰就在這里撒野,以為能爬到我的頭上去麼——」

夏侯雲曦笑意更大,搖搖頭,「不好意思,我對你的頭沒有興趣。」

周遭響起幾聲哄笑,紅雲眸光微眯,下一瞬劍光便閃動起來,那一劍橫刺刺的從夏侯雲曦脖頸方向劃下去,似乎是要將她劈成兩段的樣子,夏侯雲曦巍然不動的站著,下一刻,綠桑出手!

綠桑雖然在教夏侯雲曦武功,但是夏侯雲曦從來未曾見過這位清秀佳人出手打人的模樣,綠桑下手絕對留了七分情面,可是即便如此這位紅雲姑娘依舊是節節敗退被打的狼狽無比,綠桑下手絕對不走臉不走手,她只用兩根手指比作劍的樣子,專門往紅雲姑娘的腰間,後背,肋下,每點一下便讓紅雲面色更白一分。

紅雲的隨從們看的著急,樓上樓下微觀的人群卻在叫好,夏侯雲曦看她這位侍女師父的動作一時之間看的入迷了,絲毫不曾注意到不知何時起這天下第一樓之外已經圍上了許多一身鎧甲的兵馬。

紅雲被綠桑的繞指柔打得眉心緊蹙,一邊還手一邊卻還在大放厥詞,「好大的膽子,你們知道我是誰嘛,來人,把這群亂民給我——」

「宇文珂,你又在鬧騰什麼妖蛾子!」

陡然一句話傳過來,夏侯雲曦猛然回神,當即便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從店門處走進來,幾乎在同時,肖揚也看到了來人,他的眉頭緊緊的一皺,和夏侯雲曦相視一眼,二人面色俱是有幾分無奈,綠桑見好就收,打得宇文珂再無招架之力便退在了夏侯雲曦的身後,夏侯雲曦給綠桑一個眼神,意思是可以走了。

夏侯雲曦極速轉身,剛邁出一步身後的宇文珂已經殺豬一般的叫了起來,「萬俟玉!快來救我,有人要殺我,救命——」

萬俟玉進門看到軟塌塌倒在地上明明疼的臉色發白卻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傷痕的宇文珂真是覺得那叫一個解氣啊,這個混世小魔王竟然也有被制服的時候,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誰下的這個善手,當即急切的一問,「誰要殺你?」

宇文珂听著萬俟玉的急切心中大喜,可一抬頭看到他眼底那明亮刺眼的光之時心中猛然一沉,旁里的侍女扶她起身,她艱難的淚光閃閃的抬手指向那三個想要跑路的人,「是他們!青天白日的傷了我,你若不把他們拿下,我就讓父親去跟皇上求指婚!」

萬俟玉听著宇文珂的威脅嘴角一抽,轉頭看過去還是道,「轉過身來——」

夏侯雲曦和肖揚都不動,綠桑奇怪的看了看自己身邊兩人也不動,萬俟玉本就沒有懲戒他們的意思,可是看到三人僵直的背脊他卻是生了警惕,靖王大婚期間長安城的日常護衛都是由他總領,再加上此前出了行刺之事,見此不由得想,難道是外來的不法之徒?

萬俟宸眉心微蹙,聲音已經帶上了寒意,「轉過身來!」

因為官兵的到來樓上樓下的客人都謹慎的躲進了自己的房間,小廝掌櫃們跪倒一地,大氣兒都不敢出,現如今的整個大廳便顯得有幾分空曠,感受到身後的鋒利眸光,夏侯雲曦分外懊惱的皺緊了眉頭,良久,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咳,洛王殿下,好久不見——」

萬俟玉的眸光猛然一亮,而後,他抬手指向三人。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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