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可以確信,絕不是眼前秦玖這樣子。
可是,說起來,素萱也不是秦玖這樣子的啊!
「如果你是白繡錦,你,怎麼變了模樣?」顏聿手掌慢慢攥緊,鳳目微眯處,長睫輕顫,好似受驚的墨蝶顫著羽翅,如墨般暈開絲絲淺影。
秦玖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微微皺了皺眉,狠狠一使力,震開了他的禁錮,低眸掃了一眼雪白手腕上被顏聿抓出的淤痕,挑眉道︰「我若不改變容貌,又如何能進的天宸宗?」
顏聿目光微微一凝,看了一眼被秦玖甩開的手,慢悠悠坐在椅子上,忽淡淡一笑道︰「白繡錦,你不介意,我看一下你吧?」
「看我?隨你看!」秦玖抿唇淡笑,眸清若水,笑靨如花。
他就算眸光再犀利,也剝不掉她一層皮。就算剝掉了她一層皮,她也不會讓他窺透她的心。
顏聿目光緊盯著秦玖,伸指一下一下撫模著玉杯上的花紋,忽然眯起眼楮,起身一把將秦玖拉近自己。
秦玖身子微微一僵,對于顏聿這樣突然襲來的動作,有些猝不及防,整個人便落在了他的懷里。秦玖睜大眼楮,一雙秋水瞳眸中,便清晰地倒映出了顏聿的臉龐,俊美邪魅如地獄里的修羅。她看著他長眸微眯,伸指輕輕一挑,自己胸前衣衫上的盤扣便一粒粒崩開。
看著彈跳在地上的扣子,她終于知曉,顏聿所謂的看,到底是要看什麼。
秦玖嫵媚一笑,順勢伸臂抱住顏聿的脖頸,翦水妙目秋波瀲灩,軟聲問道︰「王爺,原來你是想要我嗎?當年有姐姐在,你都從來沒有注意過我,可我卻一直有留意王爺。姐姐不喜歡王爺,可我卻是喜歡的,你若是真的想要我,那我便不會拒絕王爺了。」
顏聿並不答秦玖的話,一伸臂,便將飯桌上的杯盤碗碟掃了下去。
瓷器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一陣亂響,一如秦玖此刻的心,有些亂糟糟的。
顏聿轉身將秦玖抵在桌案與他之間,伸指再一挑,秦玖的衣衫完全散開,露出了里面月白色的抹胸。
「王爺,在這里是不是不大好?若是讓你的侍女們看到,就太羞人了。」秦玖嫵媚的眼角輕挑,帶著動人的春色。
顏聿目視著秦玖眼角眉梢的春色,端得是百媚橫生,他眉頭輕蹙,問道︰「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願意和我?」
秦玖眼波流轉,眸間繾綣情絲纏綿,「有花堪折直須折,何必荒廢了年華。再說,是你自己送上門的,我沒理由拒絕吧!」
顏聿的目光越發幽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再去听秦玖的話,而是手指顫抖著伸到了秦玖抹胸下面。
顏聿的手指觸到秦玖的肌膚上,溫熱的觸感襲來,肌膚猶若被燙了一般。那種燒灼的熱感似乎一直襲到了她的心中。
她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他,可她知道自己不能。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顏聿挑開了秦玖抹胸的一角。
他記得,素萱胸前有一個胭脂紅的花瓣樣胎記。可是,眼前的肌膚,入目處一片光潔無瑕,白皙得沒有一絲痕跡。
他抖著手模了模,再模了模,還是白皙無暇得沒有一絲痕跡。
漆黑的瞳眸一縮,臉色變得有幾分慘白。
他希望在她身上能找到哪怕一點素萱的痕跡,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
秦玖目視著顏聿的臉色,知悉他已經有幾分相信自己是白繡錦,她心頭微微一抽,隱隱作痛。她慢慢推開顏聿,一邊斂著衣衫,一邊斜睨著顏聿,用嘲弄的語氣淡淡說道︰「原來王爺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姐姐。你明說就行了,難道我還不讓你看嗎?」
他抬頭望著秦玖眉梢眼角的春色,他的心狠狠一抽,好似有一把鈍刀慢慢割過,那種鈍鈍的痛是如此清晰,讓他幾欲站立不住。
「這樣看來,王爺似乎很希望我是姐姐呢!難道說你還愛著姐姐?可據我所知,你早已移情蘇挽香,為了蘇挽香你可沒少花心思。若我是姐姐,你覺得她會助你嗎?你拆散了她和安陵王,只怕她恨你至深,又怎麼會助你?」秦玖的語氣帶著幾分刻薄幾分尖酸道。
是啊!
她確實是應該恨他的!
顏聿狹長的眼眸中那最後一抹希冀的光芒也好似被冷水潑過,徹底熄滅了,只余空洞和暗沉。
是他太奢望了嗎?
所以,才會一次次的失望!?
顏聿放開秦玖,扶住桌子,慢慢地坐了下來,捂住唇輕輕咳嗽了幾聲,才拼命咽下喉間那一抹因心情激蕩絕望幾欲涌上來的腥甜。
「你又是如何活下來的?你似乎,也應該受到了株連吧?」顏聿握著杯子,勉強露出一抹淺笑,問道。
「我確實受到了株連,因我命大,三尺白綾沒有勒死我。我是在亂墳崗醒來的,白伯父對我恩重如山,姐姐對我情同姐妹,我知曉白家是冤屈的,便想法進了天宸宗。」秦玖慢慢說道。
「你,倒是受苦了!」顏聿啞聲說道。
「只要能讓白家之案重審,我受點苦算什麼!王爺,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的身份,因為你喜歡蘇挽香,似乎早已將姐姐忘記了。如今看來,你倒是對姐姐尚有幾分情意,那便請王爺替繡錦隱瞞身份,我還是會依照承諾,襄助王爺的。」秦玖挑眉說道。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白家之案,也一定會重審的!假若皇兄不肯為白家翻案,那便由我來!」顏聿閉上眼楮,慢慢說道。
秦玖心中一跳,他知悉顏聿在想什麼!
白家之案是慶帝親自定案的,若是平冤,自然得由皇帝來平。顏聿要自己為白家翻案,那便只能當他登上了皇位。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我不要這樣!」秦玖冷冷一笑,「是誰定下的罪,就由誰來平!」
顏聿凝視著秦玖唇角的冷笑,腦中依稀浮現出白繡錦的樣子,很模糊。
或許,他該派人去查一查,以前的白繡錦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起風了,日光下,滿院子芭蕉葉子映著日光窸窣舞動。
一片白色的花瓣不知從何處飛來,隨風飄落在桌上,他拈起那片白色,望著眼前這一抹夭紅。
已是入秋時分,窗外鳴蟬不再如夏日般聒噪,但叫聲卻切切如訴,幾許嘶啞哀涼,伴隨著葉片舞動的窸窣聲,交織成一首憂傷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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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王府的後院,此時正一片忙亂。
蘇挽香昏迷後,便由顏夙派人直接乘馬車送至王府,蘇夫人自然也不敢阻攔。此時,宮里的張御醫已經匆忙趕了過來,正在給屋內的蘇挽香診脈。
顏夙負手凝立在廊下,目光凝注在窗欞上貼著的大紅喜字,眼前浮現的,卻是自己臨來時,忽然回首間,捕捉到的秦玖唇角那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也會自嘲嗎?
自從秦玖到了麗京,短短幾個月內,京城的局勢可以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起先,他以為她是和天宸宗的惠妃一樣,是支持顏閔的。可自從顏閔倒台,他便有些疑惑。派人去查,才知曉,顏閔的倒台,卻原來也是她的手筆。他這才知悉,她是打算支持七叔的。
他知道她一直在對付他,一直以來,也是將她當做敵人的。
她要除去蘇青,就是要除去自己的左膀右臂,可是,他卻沒料到,蘇青案子之中,會牽涉到白家之案。
那麼,她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或許,她只是知曉蘇青讓沈風假冒了一封聖旨來提取器械庫的兵器,並不知還牽涉了白家之案。
張御醫從屋內走了出來,眉頭微皺,向顏夙躬身施禮。一直以來,蘇挽香的病都是由這位老御醫來診治的。顏夙看到他眉頭輕皺,心中忽一沉,忙問道︰「張大人,她怎麼樣?」
一顆心上上下下沉浮著,日光明麗,可是在顏夙心中,卻猶若被大片陰雲罩住,眉目間也籠上了大片陰影。
張御醫嘆息一聲道︰「稟殿下,蘇小姐是听說了蘇相之事,受了極大的刺激,才會昏迷的。這應當不是她第一次受到這麼大的刺激,想必之前就曾受到過,所以這一次才會這麼不堪一擊。」
顏夙閉了閉眼,聲音輕顫道︰「她,之前確實經受過極大的刺激。不知,她何時會醒來?可對身子有大礙!」
「看樣子要到晚上了。微臣已經開好了方子,若是晚上她醒來後,便為她服下。這段時日,不要讓她再受刺激。好好調養一段時間,當會好些的。過幾日,微臣再過來看看!」
顏夙點了點頭,命顏瑞去送張御醫,自己回身入了屋。
玉冰和粉雪一直在屋內伺候,翠蘭趴在床榻一邊,眼楮有些腫,似乎是哭過了。
「你們都下去吧,我在這里照看她。」顏夙低聲說道。
玉冰和粉雪施禮退去。翠蘭起身走到顏夙面前,輕聲問道︰「王爺,奴婢斗膽一問,王妃她,什麼時候能醒來?」
顏夙蹙眉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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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坐車去北京復查,周日應該能回來,但萬一回來晚了更新不了,會放在周一補更。在這里先和大家說一聲,免得大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