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山賊,早已離開這里,這處寨子看得出是廢棄了很久,原本擺在屋中間的桌椅都散了架,桌腿和椅子腿凌亂散落在地面上。
秦玖抬眼便和為首的黑衣人對上,為首的這個黑衣人,頭臉上罩著黑巾,只露出一雙泛著冷光的眼楮。
「閣下費盡周折將秦某人帶了過來,不知有什麼要事?」秦玖靜靜問道。她不動聲色動了動手腕,發現縛住她手腕的是混合著精鐵的繩索,既堅又韌,根本就無法掙開,若是強行運功,恐怕在掙斷繩子前,自己的手腕先會斷了抗日之浩然正氣。她暗中打量周圍的形勢,見這大屋內連上為首的黑衣人和帶秦玖過來的刀疤男,一共有十一人。這些人都是一色的黑衣,臉上罩黑巾,腰間佩刀。方才進門時,因被蒙著眼,看不到周圍的情況,但秦玖憑著听力,感覺到進門處至少還有三個武功高強的人。
那為首的黑衣人也並不廢話,朝著身後一揮手。他身側的兩人便轉身走了出去,片刻後,押著榴蓮走了進來。
秦玖一看到榴蓮,眼中便一熱。
他依舊穿著今日上朝時的官服,但此時卻已經被鮮血染得不成樣子了。榴蓮的頭垂得很低,顯然是昏迷著的。兩個黑衣人像拖死狗一樣將榴蓮拖到秦玖身前十步遠的距離,一把將他扔在地面上。
秦玖心中猛然抽痛,在來之前,她便知曉這些人抓了榴蓮,雖暫時不會對榴蓮下殺手,但想必榴蓮還是會受些折磨。但真的看到榴蓮這個樣子,秦玖還是差一點失控。她緊緊攥住手,才控制住自己要上前的沖動。榴蓮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這些人既然將榴蓮打成了這個樣子,她更加確定,這些人將榴蓮劫來,又將自己引來,就是打算將自己和榴蓮置于死地的。
為首的黑衣人目視著秦玖,慢條斯理道︰「秦門主,沒想到你果真敢來,倒是讓在下真心佩服。如此看來,你和秦大人關系匪淺啊,怕不僅僅是侍從和主子的關系吧?」黑衣人的聲音陰冷而令人恐怖。
秦玖心中清楚,在這些人眼中,自己和榴蓮恐怕已經成了死人。但是在殺死自己和榴蓮之前,這些人恐怕還想從他們身上多挖一些消息,譬如,她和榴蓮的關系。抓住這一點,她倒是可以拖延一些時間,想到這里,秦玖漫不經心一笑道︰「原來閣下是想知道我和秦大人的關系,就為了這個,至于將秦大人打成這樣嗎?你若真想知道,走過來些我告訴你。」
秦玖的巧笑嫣然和滿不在意,讓那人怔了怔。但他卻並未挪步,只是陰沉地看了秦玖一眼,一揮手對身側黑衣人冷聲吩咐道︰「秦大人睡得倒是好香,用浸過鹽水的毛刺鞭子好好伺候秦大人,將秦大人叫醒!」
秦玖鳳目一眯,懶懶笑道︰「閣下若想知道什麼,但問我便是,我必知無不言。」
黑衣人冷哼一聲,「雖是知無不言,只怕不會是實話。」說著狠狠一擺手。身側侍從答應一聲,手中鞭子高高舉起,便向榴蓮身上抽去。
皮鞭有質感的抽響聲沖進耳膜,秦玖看到榴蓮的肩頭宛若炸開了花一般,鮮血猝然涌了出來。那一瞬,她眼前不由自主一黑,心頭處爆出一陣錐心的疼痛,比之抽在自己肩頭還要難受。
第二鞭高高舉起,眼看著即將落下。秦玖很清楚,這樣的鞭打,榴蓮根本無法承受第二鞭。
她目中冷光一閃,足跟一擰,腳尖一勾,位于她身前不遠處的一根椅子腿便被她足尖勾了起來,她一用力,那斷開的椅子腿便朝著施鞭人刺了過去。「噗」一聲沉悶的輕響,椅子腿正刺入那人胸口處,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處忽然多出來的椅子腿,手中的鞭子軟軟地垂落而下。
與此同時,秦玖身子一個疾旋,裙袂飛揚間,腿已經疾速踢出,踢在押著她的黑衣人身上。那人沒料到秦玖雙手被縛,竟還敢出手,這一腳正中心口,他疼得俯的一瞬間,秦玖縱身躍起,雙足夾住他的頭使力一擰,那人便軟倒在地。與此同時,秦玖已經飛身躍出,擋在了榴蓮身前。
秦玖出手只是一瞬間,解決了鞭打榴蓮和押著她的人,這屋內還有九人。為首的黑衣人喝了聲彩,拍著手道︰「九爺真是好身手,不愧是采陰補陽得來的。」
「你再胡說一句試一試?」冷不防一道虛弱的聲音從秦玖身後傳來。
原來趴在地下奄奄一息的榴蓮,或許是方才那一鞭子將他抽醒了,也或許是被這一句話刺激到了,他竟是手中持著一根棍子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這根棍子是方才秦玖踢出去的椅子腿,被他從死人身上抽了出來,尚且淌著血龍潛香都。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有趣!你們兩個倒是感情深厚,莫不是姐弟?」
秦玖向後退了幾步,擋在榴蓮面前,淡笑道︰「你猜得不錯,不見我們都姓秦嗎?我們就是姐弟,親姐弟,那又怎麼樣?」
黑衣人目中凶光一閃,冷聲道︰「我不管你們是不是親姐弟,總之今日,你們兩個都得——死!」說完一擺手,其余八人手中持刀慢慢圍了上來。
秦玖的目光冷冷掃過徐徐走來幾人,嗤一聲笑道︰「你們這是,真的要殺了我們?不知是誰收買了你們,付了多少金銀珠寶,你說個數,我雙倍給你!」
黑衣頭目冷哼一聲,「你就是付十倍,我們也不能壞了行規!」
秦玖妖嬈一笑,「不要金銀,那你們想要什麼?說出來,我定會為你們辦到,我可不想把命無緣無故丟在這里。」
「不用廢話了,我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們兩個的命。」黑衣頭目陰森森說道。
秦玖看著圍上來的人離她越來越近,回首看了眼榴蓮,笑問他,「蓮兒,你怕不怕?」
榴蓮抹了下唇角的血跡,瞪著秦玖吼道︰「你不該來的,你為什麼要來?你還真當我是你弟弟?你不知道我私底下是怎麼罵你的嗎?妖孽、下賤、無恥,我要死也不想和你死在一塊,你滾!」
秦玖一愣。
榴蓮眼眶都紅了,「趕緊給我滾!」
秦玖溫柔一笑,眼眶有些紅,「我不可能丟下你的!放心,我不會讓你和我一塊兒死!」
她足下一運力,將榴蓮踢在牆角,那里擺著一個桌子,榴蓮咕嚕嚕便倒在了桌子下面。與此同時,那八個人已經揮刀向秦玖攻了過來。
其實,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將雙手反剪被縛的秦玖放在眼里,就算是武藝再高,雙手被縛,無疑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但是這些人卻忽略了一件事。倘若是使劍或者用刀的人,手被縛住,勢必不能出手。但秦玖用的是繡花針和絲線,只要雙手的手指還可以靈活運用,就不會有很大的問題。雖然繡花繃子沒在手中,但秦玖衣袖中卻又絲線和繡花針。秦玖方才一直沒有用手,就是為了突然出擊,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看著幾人到了近前,揮刀向她砍來。
秦玖身子一偏,手指一動,幾根絲線從衣袖之中飛了出去。帶著繡花針的絲線徑自避過刀劍的鋒芒,只取那幾人的咽喉。有人眼尖手快,見到眼前銀光一閃,忙改變刀勢,回招去護住自己的咽喉。有人來不及閃避,繡花針正中咽喉,秦玖手指輕輕撥動絲線,繡花針沿著咽喉上的血管滑動,便將喉管劃破。
八個人有四個人受了傷倒在地上,但秦玖身上也有閃避不及所受到的刀傷和劍傷,但傷口很輕微,與她而言,並無大礙,但相對于殺手而言,便是損失慘重了。其余四個人見狀目光凶光畢露,大喝一聲,就要沖上來。秦玖微笑著站在桌前,並沒有動。她知曉自己袖中絲線不多,不可輕易多用。
黑衣人頭目忽然冷喝道︰「住手,讓我來會她!」
秦玖等得就是他,她隱約感覺到,這人不簡單,武功一定不弱。黑衣人頭目走到秦玖近前,將頭上的黑巾忽然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陰冷的臉。一個殺手若是露了臉,那便表示他就算死也要殺了她了。很顯然,這是被下了死命令的,若是殺了秦玖他才能活,若是失敗,他便也活不了,所以,他才不在乎自己在秦玖面前露臉。
「既然露了臉,不妨報個名來九轉煉魂決!」秦玖挑眉笑道。
「許木。」
「原本是快刀手,沒想到堂堂快刀手許木也做了宮里人的走狗,不知他們給了你們頭目多少好處?」秦玖淡淡笑道。
快刀手許木在江湖上不是無名之輩,以一把快刀聞名江湖,據說見過他刀的人都死了。秦玖听說過此人,只是沒想到,這人竟做了殺手。秦玖隱約覺得,這些人和當日去刺殺袁霸的那些殺手是同一個組織的。
許木慢慢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刀,雙目一眯,冷聲道︰「這你便無需知道了。」說完,揮刀便向秦玖斬了過來。速度確實快,眼前刀影閃爍,並不知那一道是真的。秦玖疾速後退,身上還是不可避免挨了一刀,若非她轉身的快,這一刀便刺在要害處了。秦玖還未曾喘息,第二刀又已經逼了過來。
秦玖知曉雙手被縛,行動不便,怕是根本躲不過,她手指微動,袖中飛出無數根絲線,似一張網般擋住了重重刀影。
榴蓮生怕秦玖躲不過第二刀,從地面上拾了一把刀,便向快刀手許木的手腕刺去。高手對決,最怕第三人偷襲。許木被榴蓮刺中了手腕,冷哼一聲,刀影頓時消失。
許木陰冷的目光掠過榴蓮,眼角一個示意,秦玖知道不好,快步上前,想要擋在前面,卻被快刀手攔住了,其余四個人走了過來,榴蓮手中持著刀和四個人打斗,他又受了傷,很快便被幾人擒住,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走!快走啊,別理我!」榴蓮嘶聲喊道。
這個時候,秦玖若是獨身逃走,還是有可能的,但秦玖卻沒動。
「將手中的絲線全部掏出來扔在地面上,老子沒興趣再和你們玩了。」快刀手冷冷說道。
秦玖手指微動,將團成一團的絲線和繡花針扔在了地面上。她算了下時辰,枇杷應該快來了,只要她再拖延一會兒。秦玖望著許木妖嬈一笑,「我猜想,雇你們來殺我們的人,不光說要殺了我們吧。一定還想讓你們探听點消息,如果我猜的不錯,是指的秦大人的身份吧,這個身份,應該值不少金銀吧!」
「在下忽然不想知道了。」顯然,那個消息是殺他們之前順便打听的,若是殺了他們,是什麼身份,關系其實也不大了。
「哦,你們殺手不是見了金銀不要命嗎?」秦玖淡淡笑道。
快刀手許木慢悠悠踱步到秦玖面前,陰沉沉一笑,「也許是見了色不要命呢,秦九爺這樣的女子,在下這輩子還沒玩過呢!」
秦玖斜睨著快刀手許木懶洋洋一笑,「說實話,像你這樣的殺手我也沒玩過呢!」
榴蓮看著秦玖沖著快刀手笑得春花燦爛的模樣,他心中悲傷逆流成河,臉上淚水縱流成河。以前,他每當看到秦玖對男人這樣笑得時候,總是會在內心月復議幾句,再馬上一句無恥或者下賤。但是這一刻,他只覺得心頭震痛得無法呼吸。他趴在地面上,臉頰貼著地面,脖子上架著明晃晃的刀,惡狠狠喊道︰「滾你媽蛋的快刀手,有種殺了老子!殺了我吧!殺了我!」
一向沒怎麼大聲說話更沒罵過髒話的書呆子榴蓮,他連听到這樣的粗話都會捂著耳朵,這次卻忍不住爆出了粗口。第一句出來後,第二句便也接著出來了,滔滔不絕如江河決堤。
榴蓮是想將快刀手許木的注意力吸引到他這里,奈何人家對他的攻擊似乎沒有興趣。
許木注視著秦玖道︰「听說你為了采陰補陽有過很多男人,姘頭倒真是多啊!只不過這種時候,卻一個也不能趕來救你!」
秦玖鳳目一眯,忽然笑道︰「誰說的,那不是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