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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繡莊最僻靜之處,有一座精致小院,取名暖香閣,引水為湖,堆石造景,一院風景絲毫不比金家老宅差。
這座小院專用來招待繡莊貴客。
待蘭初雪走後,金世德立刻去了暖香閣,在太湖石堆成的假山旁,見一人負手看景,忙笑著上前,拱手道︰「花公公。」
被喚作花公公的人轉過身來,一甩拂塵,搖頭道︰「金二老爺,你讓人給咱家看的那些繡品,可不怎麼樣,要是二老爺再拿不出特別點兒的東西來,咱家只能去德春了。」
「我這就安排。」金世德將一張匯兌莊的通兌匯票遞了過去,「咱們去廳中,一邊吃茶,一邊選繡品,公公以為如何?」
見匯票上的面額是一百兩,花公公收下匯票,眯了眼笑,「千秋節就要到了,王妃為著挑選進獻的壽禮,已忙碌了半月,咱家在王妃跟前提了元春的繡品,王妃卻不怎麼滿意,說進獻過幾次,沒有新意。咱家想著二老爺待咱家親如兄弟,便在王妃跟前拍了胸脯保證,一定要選一件與眾不同的繡品回去,王妃這才同意讓咱家先挑選著。」
「花公公有好事總想著元春,我心里有數。」金世德笑道,「公公,這邊請。」
花公公隨金世德向廳中走,「所以,不是咱家挑剔,實在是沒有好東西拿進王府,咱家在王妃那里也沒法交差……」
兩人在廳中落座,小伙計輪番將繡品抱進來,花公公看得仔細,卻一直沒點頭,看到最後,他已是笑容全無,「二老爺給咱家看的全是雙面繡,雙面繡雖不易得,但並非珍品,只要出得起價,京城各大繡莊都能買到。要不,等下次有好事時,咱家再來照顧二老爺?」
言罷,揚了拂塵起身,慢悠悠地往外走。
金世德看著雕花貼鈿高幾上的銀票,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出聲道︰「公公請慢。還有一件繡品,我忘了拿出來給公公挑選。」
花公公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金世德。
金世德道︰「繡品是旁人放在元春寄賣的,並非我元春繡工所繡,所以我一時沒記起來。」
「我說呢!」花公公露出了然之色,「那就快著點兒吧,咱家還趕著回王府交差呢。
四月末的陽光烈而不毒,饒是如此,蘭初雪到家時額上還是被悶出一層細汗。青黛與嫣紅兩人見了,忙打溫水給她擦臉。一番忙活後,她讓嫣紅去廚房拿飯。
听得蘭初雪還沒用飯,嫣紅忙提了食盒出去,不多時回來,只拿回了一碟花生酥,「廚房婆子不知大姑娘要回來用飯,就沒留菜,得現做。婢子怕大姑娘餓著,拿了一碟花生酥給大姑娘墊墊。」
「現做不知得多久,要不老奴還是差程大頭去于記買水滑面?」陸媽媽笑說。
蘭初雪點了點頭,「還是照我先前吩咐的數量買,罷了,把二房也算上,多買三碗。」
陸媽媽知有些事得做做樣子,沒多言,開箱取銀子,方轉身,青黛一把接過銀子,「婢子去吧,媽媽隨大姑娘出門,也累了半日。」
「小蹄子是想在大姑娘跟前邀功呢!」陸媽媽笑罵,囑咐幾句,把銀子給了青黛。
青黛笑嘻嘻的拿著銀子去了。
水滑面買回來,蘭初雪挑了一碗炙鵝肉的,然後吩咐嫣紅挨處去送。
她方擱了碗,嫣紅就回來了,「大太太和四姑娘都讓婢子給大姑娘帶話道謝,四姑娘還說,讓大姑娘下次出門記得叫她,她想跟著大姑娘去轉轉。」說著看了眼蘭初雪,「二太太和二姑娘那里,沒說什麼,賞了婢子一百文錢,三姑娘那里,婢子還沒走,她便將面賞了人。」
蘭初雪無所謂的笑笑,她本就沒想過要讓二房母女領情,又怎會去介意幾人反應?
她吩咐嫣紅去吃面。
嫣紅走到穿堂,青黛將面遞給她,嗔道,「你真是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懂轉彎兒!何必將三姑娘將面賞人的事情說給大姑娘听,讓大姑娘添堵?」
嫣紅看了她一眼,「你我曾是二太太手里的人,大姑娘心里本就忌諱,若是瞞著不說,大姑娘只怕會以為咱們的心還在二太太那里呢。」見青黛點頭,又道,「三姑娘還說大姑娘村兒,拿著幾十文一碗的面當寶貝似的,四處送人這話我方才沒敢跟大姑娘說。」
青黛不忿地道︰「這哪里是面的事兒,大姑娘心里想著她,才會買來送她,真是不知好歹。」
嫣紅想起蘭三方才目眥欲裂的猙獰模樣,心下淒淒地搖搖頭,「虧得你我沒在三姑娘房里服侍,不然有得苦頭吃。」
青黛喟嘆,她們去莊子上時,以為再也不能回老宅,還曾傷心了一陣,誰知不過幾月,她們又回了老宅,還從粗使小丫頭搖身一變成了大姑娘身邊的二等丫頭。難怪老人常說,人各有命。
「大姑娘在嗎?」。兩人低聲感嘆著,忽听院子里有人說話,青黛忙將碗筷收拾了,快步走出去,見是冷媽媽,她笑著道︰「大姑娘在,婢子這就去給媽媽通稟。」
將冷媽媽迎到穿堂坐下,嫣紅陪著說話,青黛打簾進了上房。
蘭初雪歪在矮榻上養神,早听見冷媽**聲音,見青黛進來,坐直身子,「請冷媽媽進來吧。」
冷媽媽進來,施了一禮,蘭初雪讓青黛端錦杌,冷媽媽伸手攔住了,笑看著猶帶慵懶之色的蘭初雪,「老奴奉大老爺的命,來接大姑娘去外院花廳見客。」
「外院花廳?」蘭初雪看向冷媽媽,在外院花廳招待的客人,十之八九是男子。
冷媽媽呵呵一笑,並不隱瞞,「是元春繡莊的嚴掌櫃。」
元春繡莊的掌櫃見她,大約與她的座屏有關,只是她才歸家,怎元春繡莊就有人上門,到底所為何事?心里念頭閃過,蘭初雪已經起身,讓青黛幫她拿衣裳換。
蘭初雪再出來時,冷媽媽只覺眼前一亮,藕荷色撒花綢的夏衣,月白織金西羅八幅裙,去了方才的隨意,通身貴氣逼人。
「冷媽媽,走吧。」蘭初雪道。
冷媽媽收回目光,隨蘭初雪往外走。
兩人才到花廳外,便听里面傳出陣陣笑聲,守在外面的小廝見蘭初雪,趕緊進去通稟,很快又出來請蘭初雪進去。
走進花廳,蘭初雪朝蘭錦程福了福。
蘭錦程捻須含笑道︰「這位是嚴掌櫃。」
順著他的聲音,蘭初雪看了看嚴掌櫃,是位長相衣著皆十分平凡的中年人,平凡到你轉過身,就再難記起他的長相。但能得金世德看重,又怎會真的如此平凡,沒有一點出彩的地方?
嚴掌櫃起身,拱手為禮,「蘭大姑娘有禮了。」
能做到元春繡莊掌櫃,在三皇神會也算有頭有臉之人,否則蘭錦程也不會親自相陪,這樣的人,按理說不必對她如此恭敬才對。壓下心里訝異,蘭初雪回了一禮。
寒暄片刻,嚴掌櫃又是拱手一禮,「大姑娘方才送到元春的座屏,得貴客看重,貴客想見一見大姑娘,不知大姑娘的意思」
蘭初雪心頭一跳,卻沒有作答,只是看向蘭錦程。貴客,貴到何種程度,能否去見,她不清楚,就不敢隨便答應。
見蘭初雪沒有擅自做主,而是以他為尊,征求他意見,蘭錦程極是滿意,捋須道︰「是錦王府的人,你見見也無妨。」
錦王府?來頭比蘭初雪預想的還要大,她有些猶豫,腦中不斷冒出零星記憶。
錦王是先皇第十三子,與當今聖上一母同胞,先皇駕崩後,錦王主動請封藩王,據說聖上顧念兄弟情義,特地挑了富庶的錦州府作為錦王的封地。
糾結一時,她點了點頭,座屏能得錦王府的人看重,也是難得的殊榮,與她的設想又近了一步。
嚴掌櫃見狀,笑著起身,「貴客還侯著,大姑娘請。」
出門時,蘭錦程在門邊停留片刻,待見嚴掌櫃走出幾步遠,轉身與被他擋在門內的蘭初雪道︰「別慌,說是貴客,可其實也就是下人,不是王府專司采買的人,便是王爺和王妃身邊服侍的。」又將三張通兌匯票遞給蘭初雪,「不拘是誰,你手面上大方些,總不會為難你的。」
通兌匯票蘭初雪記得,但重生後一次都沒見過,此時得見,只能勉強認出手中的匯票面額俱是五十兩。
一百五十兩銀子,實在不是小數,相當于她近三年的月例。
她驚訝地抬頭,卻見蘭錦程已經快步走向嚴掌櫃,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看著蘭初雪上了車,蘭錦程重回花廳,落後就讓人去叫蘭鵬飛。
蘭鵬飛搖著折扇才進門,正待開口,就听蘭錦程冷聲問︰「太後千秋節的事情你可知曉?」
蘭鵬飛一怔後笑起來,在旁坐了,「太後千秋節,與我等小民有何干系?」
「那錦王府在各大繡莊挑選進獻的壽禮,與你可有干系?」蘭錦程面色一沉。
蘭鵬飛見蘭錦程動怒,覺的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斂了笑容,正色道︰「大哥許是不知,錦王府的下人指甲深得很,接下也賺不了銀子,這樁生意就是送上門也不能做。」
听得這話,蘭錦程氣得倒仰,本想點撥幾句,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另請了一名掌櫃,明日就去繡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