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城,南方極其富庶之地,繁華非筆墨所能渲染,殘陽如血,只等夜漸漸的掩蓋這座城池,喧囂不改。
只是今日整座梁城的氣氛有所不同,街頭巷尾依舊人群涌動,空氣中卻彌漫著緊張的氣息,耳邊不時有甲冑戰衣在行走間踫撞的沉悶鐵器聲響,每每這聲音一靠近,喧囂的人聲便霎時寂靜無聲。
穿梭在街頭的一行身著鐵冑的冷硬中年男子,緊抿著唇,一雙黑眸如鷹般冷視前方,渾身散發的氣息讓人望而生畏,他視線一一掃過街側,剛從酒館里搜尋未果出來的侍衛難免有些不敢直視他的雙眼,個個垂頭喪氣不敢吭聲。
「廢物,東邊那一帶搜過了沒?」男子淬了一聲,臉色依舊難堪。
侍衛們一個個不敢接話,只有一名干瘦的小侍衛懦懦的接話道︰「回厲爺的話,東邊那一帶……已……已都搜了個底朝天兒了……。」
平南王手下一隊精兵,為首的三名侍衛被喚作冷爺、狂爺、厲爺。人,如其名。
今日這大肆搜城,找的不是別處,城中但凡酒館,無論大小全被翻的體無完膚,東邊一帶的煙花之地也未能幸免,即使是不為外人道,人們心中也自有計算,這不是平南王獨子,他們的世子爺又不見了是什麼?
趙厲的臉色愈發難看,侍衛們個個也屏著氣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好事的民眾更是察言觀色,早早的退到了老遠的地兒,竊竊私語著什麼。
天色昏暗下來,初春天氣乍暖還寒,降了些薄霜,霧氣輕彌漫中,街頭有人影匆匆跑來︰「報……。報……報……」
趙厲眉心緊蹙,微眯了眼橫了來人一眼,不耐之情溢于言表,那人趕緊噤聲稍微平復了呼吸,才勉強將字句吐清︰「厲爺,世子爺在……在西城門那邊兒,剛……剛回!」
「走!」一聲令下,一行侍衛浩浩蕩蕩而行,腳步聲整齊的每一步都像是要讓整座城震上一回,可見威嚴。
西城門,護城河的橋上,遠遠的就能望見倆人影,前面那人一身白衣,後邊跟著的則是一身墨衣,這一黑一白在這個時辰單單的站在那兒,讓人望見還真是有些……人。
兩人也沒動作,就那麼站著不進不退,著實悠閑得很,趙厲等人來到橋頭便頓了頓,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妄自行動。
「這是有蠻夷來犯還是怎麼的,陣仗不小。」遠遠的飄來一道幽幽嗓音,如風過耳,輕飄飄的,似無情緒,那隱含的譏誚卻又讓人不得不打個寒顫。
趙厲那張始終冷峻的臉有一霎的崩塌,唇角微動,跟後面的侍衛說了幾句什麼,才孤身一人步上了橋。
愈發靠近了,那人白衣飄渺,眸如曜石之墨,明眸皓齒,左耳垂上飾一顆貓眼石耳釘,夜色中也隨著不同光感呈現奇異色彩,卻不及那人明眸半分。
他薄唇色澤紅潤如花瓣,膚白如凝脂,此刻,只濃長睫毛顫抖了幾下,他輕輕笑了,便謂之無雙。
趙厲有一瞬間的晃神,繼而深深呼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氣,兀自平復著他身體里險些燃燒起的火焰,只心想著,他是妖孽,會勾起所有人心中那團無名之火的妖孽。
一定是他太久沒有女人,所以才會看了個男人也肝火虛旺,他臉色依舊是冷,卻明顯少了幾分氣勢,單膝跪地,他恭敬道︰「世子爺。」
秦無色垂著眼簾瞥了他一眼,手微微虛抬,袖袂上金線繡著的圖騰有些晃眼,趙厲心里有些莫名發怵,未曾起身,依舊維持著姿勢,凌冽的眸子也未抬起,秦無色有一雙太美的眼楮,不是因為美所以不敢看,而是他的眸子里參雜著一些什麼神情,厲爺以為,直視秦無色需要很大的勇氣,要麼是臣服,要麼是不知名的就生出一種自卑來。
「趙厲,你這是哪個意思?」秦無色側過臉來,眉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