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深吸了一口氣,一手還捂著胸口處,說話時還偶伴著幾聲輕嘔,說︰「要將你送下去也行,但你要先回答我些問題。」
秦無色斜瞰了一眼遠處街角,記得那轉角處有家酒肆,即使現在追下去,也必定是追不到了,只能希望南風吟會留在那家酒肆。
見秦無色不開口,那人皺起眉,走到他面前,順著他的視線遠眺,腫得只剩一條縫隙的眼眸,本就不太能看清東西,這般遠的距離更是一片模糊,她又轉臉看他,問︰「你瞄什麼?」
秦無色回神,下意識的退了幾步,鼓樓的地方很小,只放有一只大鼓和僅僅夠四人駐足的位置,幾乎背貼著鼓樓的梁柱,心想起他剛才的動作還有些心驚,他將視線落在她的鎖骨處。
瑩潤玉雕般的鎖骨,猶如刀刻,她的呼吸不太穩,顯然還在為剛才那一幕感到反胃,這讓秦無色十分不爽,到底是誰佔了便宜了?
只是她這麼無意識的偶爾微微一動,那鎖骨處也跟著起伏,煞是誘人,染滿塵埃的袍子,領口處還算干淨雪白的,卻勝不過他肌膚的白皙,視線再往下,那猶如冰山雪蓮般的肌膚之上彩描著什麼,隱約的掩藏在領口之下。
秦無色眯了眯眼,仔細打量,那是蝶羽,艷如桃花,她的胸口處竟描了一只蝶,再往下已經看不到更多的春光,寬大的奇怪服飾掩住了一切,竟然讓人覺得撓心抓肝,恨不得將那衣袍扒下來看個仔細!
卻又會生出一種藏寶的心思來,不願她如此無雙的美好暴露在人眼前,秦無色險些想伸手替她將領口往上拽一把,不怪他亂看,只怪他無法直視她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半刻。
「我問你,你真是秦無色的貼身侍衛?」她猶如紅腸般的嘴動了動,那種厚重讓她開口都顯得很艱難。
秦無色微微一愣,輕嘆了一口氣,這份隨意的風情,這樣的玉骨冰肌,竟然屬于一張豬頭臉,老天這個玩笑開的真大,一時間也不知是上蒼對她的厚待還是對她的不公。
「剛才你不都听見了麼?」秦無色反問,心下卻松了一口氣,還好剛才的局勢混亂,她應該沒听到再後來人群中的私語。
「真的麼?」她口吻中有些雀躍。
不知是不是眼花,秦無色竟然從她那雙眯的不能再眯的眼縫中窺到了一絲華彩流光,他臉色微變,啟唇問︰「你……和世子爺認識?」
她搖了搖頭,但在秦無色眼中,彷如一顆注水豬頭在抽風,他抬了抬視線,落在他的發間,這一頭墨色的發凌亂的跟雞窩沒什麼分別。
仿佛感覺到了秦無色的質疑,她慌忙中帶幾分羞怯道︰「但是我……我是他未婚妻。」
秦無色心下一驚,該不是秦宣搞的鬼?就算極度希望他成婚,也不至于找個豬頭臉來當兒媳吧,再瞅了瞅她的容貌,這也不是張家的千金。
確定他絕對沒有見過這樣一張震撼的臉,也篤定秦宣亦好,蘇紅琴亦好,都不可能給他找個如此抽象的世子妃,興許是慕名而來的女子,他才又平復了下來,笑道︰「那麼是未來的世子妃了,可是今日少……屬下真有要事在身,還請世子妃能將屬下送下鼓樓。」
那人向他走近,縫隙般的眼眸仔細的打量他,皺著眉,自言自語般說︰「還是看不清……」
轉身,衣擺如帶風,她冷冷的說︰「我听見了的,剛才你說捉拿朝廷要犯,可是你麼,武功那麼弱,抓幾個鼠輩倒是沒什麼問題,但你這樣的身手在世子爺身邊,能確保他的安全麼?」
秦無色怔了怔,那張青青紫紫的臉上,表情甚微,那張紅腸般的嘴角,分明浮了一抹嘲諷。
狠心咽下了這口氣,秦無色依舊是一臉優雅輕笑,雖然從她剛才自言自語的話中能听出她看不清自己的容貌,這樣也好,他也沒打算要迷住她。
「世子妃說的極是,只是屬下要務在身,真不能再與世子妃在此閑聊,不如世子妃先將屬下送下去,以後……有的是時間。」秦無色眼角斂著幾分不耐,天生微微上翹的嘴角卻依舊自若傾絕。
他說的話,每一句都在討眼前人的歡心,而就沖著她的行為舉止,便看得出她不僅臉猶如豬頭,腦子也不太……聰慧。
她輕哼了一聲,依舊清冷,卻隱有了幾分得意,伸手一攬秦無色的腰,躍身而下,凌空中,秦無色看見已攀爬到一半的守衛們,不禁皺眉。
腳尖剛觸及地面,秦無色便再也不想受制于她,轉身就欲離開,卻被她再次拽住手腕,秦無色眼底閃過一絲冷凝,只听她說︰「你要先告訴我,平南王府怎麼走?」
秦無色玉手隨便的往一條小道上搖搖一指,下一刻,她便消失在視線,秦無色拍了拍剛才被她拉拽過的衣袂,第一次覺得自己多管閑事。
好端端的,干嘛去學人救「美」,惹得一身騷,腳下卻不再停頓,直往街角處而去。
熙攘的人群,此刻哪里還能看到那個身影,秦無色斜睨了一眼街邊的「異香居」,疾步走了進去。
剛進門,店小二便一臉諂媚的迎了上來,笑問︰「客官,幾位?要點什麼酒,什麼菜?」
面對店小二一連串的問題,秦無色不予理會,只在一樓繞了一圈,又直接往二樓行去。
「客官,樓上客滿了,小店酒香客多,不如您就在一樓坐著,小的給您上壺好酒?」
身後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秦無色恍若未聞,視線掠過一桌桌的酒客,環視過去,沒有一個是南風吟,但此處的空氣中,還殘留著幾乎淡不可察的婆羅蘭香。
依照香氣,他走了應該有一陣了,再追也追不上了,秦無色手緊緊攥著,一肚子窩火,全都怪在了今日的豬頭臉身上,他給她指了條錯路,不繞上幾個時辰都不行,即便她真的找上門來,他一定不再遵循什麼男人風度的破理論,讓她再也不敢惦記當什麼世子妃!
再次疾步的步下二樓,離開酒肆,身後那店小二暗咒了一聲︰「什麼人啊,有毛病。」
秦無色皺眉,玉扇半掩著面容回眸,那店小二一驚,又換做一臉嬉笑道︰「客官您走好!」
秦無色無心與他追究,眼看著眼前的喧囂街道,一時間不知道去哪兒。
視線轉到一臨街小攤,形形色色的紙鳶隨風擺蕩,五彩斑斕的吸引人的視線,初春的風,再適合放紙鳶不過,一只如玉打磨般的手撫上最艷麗的一只孔雀紙鳶。
秦無色雙眸一亮,撥開人群往那人而去,還未走到他面前,那人已緩緩側過俊美無鑄的臉龐,唇角微揚,輕柔的笑問︰「無色弟弟,你在尋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