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清晨未曾留意。」趙凌風沉思了片刻,道。
秦無色唇角一抽,不悅道︰「你裝什麼蒜,平日你惹惱本世子的事兒還少了麼,怎麼不見你次次自刎謝罪?」
「今日在人前,不能掃了世子威嚴,將來人人以為世子爺的命令可忤。」趙凌風聲線放低,說的極輕極淡。
秦無色唇角一彎,卻是不悅道︰「那你就確定本世子不會殺你?還有,本世子還沒發話,你謝什麼不殺之恩,自作主張!」
「那屬下再以死謝罪。」趙凌風聲線無瀾,說的平靜。
秦無色皺了皺眉,覷了他一眼,伸手覆上他捂著胸口的手,柔聲問︰「疼不疼?」
趙凌風渾身微微一顫,咬著薄唇,搖了搖頭,秦無色輕輕一笑,手下一用力,一字一頓說︰「那便好。」
趙凌風吃痛悶哼一聲,秦無色卻已一邊走著,一邊拿出錦帕擦拭手上的血跡。
山莊外早已備好一輛富麗馬車,數匹駿馬,一名侍衛轉身跪地,道︰「世子爺,我們的馬少了一匹。」
秦無色淡掃了一眼,她不以為意道︰「看來有人能與本世子一同坐馬車了。」
「稟世子爺,本來準備了足夠的馬匹,一定是剛才那賊子騎走了,我們必須快馬加鞭,否則恐怕皇城事情有變。」侍衛警惕道。
「不用你說也知道了,凌風,你既然身上有傷,就與本世子坐馬車而行。」秦無色伸出手,趙凌風扶著她,步上馬車,臨進車廂時,秦無色轉臉瞥了一眼南風吟。
南風吟皺了皺眉,不必時時刻刻用這樣的眼神來警告他了,他就是要走,也得等她給他去了這層該死的束息衣才會走,只是皇城……
車廂內,趙凌風坐在角落,秦無色正襟坐在正中的軟椅上,馬車內極其奢華,低矮的桌椅具備,每一張椅子都有華絲軟墊,桌椅皆是紫檀木所制,散發著陣陣檀木香氣。
除了耳邊的車 轆聲咯吱作響,趙凌風一直一言不發比木頭還木,秦無色瞅了他一眼,說︰「你還不上藥?」
趙凌風身為侍衛,隨身自然帶了止血生肌等必備藥物,只是他沉吟了片刻,斜了秦無色一眼。
「干什麼看本世子,你不會是害臊吧?」秦無色挑起眉,饒有興致的問。
趙凌風皺眉,不經意間秦無色已飄至眼前,他一怔,秦無色已自行在他腰間取出藥瓶,緩緩的說︰「明明隨身帶著藥,不上藥,等死啊?」
趙凌風唇色發白,輕輕抿了兩下,也不反駁,其實也說不上什麼心思,要在秦無色面前寬衣上藥確實有點怪,只是胸前陡然一涼,衣襟已被秦無色拉扯開,他渾身一僵,秦無色也是眼前一亮!
秦無色伸手拍了拍他未傷到的另一邊,嘖嘖贊嘆道︰「不算大,卻緊實呢,厲害厲害……」
他的胸膛肌肉線條極其緊致精實,兩塊結結實實的晶瑩小麥色肌肉輕微起伏,點綴一點粉潤的淺褐,很漂亮,趙凌風皺起眉心,奪過秦無色手中的一包藥粉,轉過身沉聲說︰「不必世子爺憂心,屬下自己會上藥。」
秦無色收回已頓在空氣中的手,繞到他眼前,笑問︰「怎麼,臊得慌?」
趙凌風抿唇,自顧的將藥粉上在傷口上,再道︰「屬下一發現磷光粉,便飛書通知黑衣衛來,一路尋來不知會耗時多久,已準備充足食物,這一路必須在十日之內趕到,決不能在中途投棧休息,想來干糧也已足夠了。」
秦無色挑了挑眉,趙凌風顧左右而言他很無趣,也失了逗弄他的興致,說︰「不眠不休趕路十日之內應該趕得及,十五之前母妃必然安全,本世子反而擔心流沄他們先一步到羊腸胡同將母妃轉移。」
趙凌風眉心一皺,那個流沄輕功不俗,以輕功御馬必然能快他們許多趕到皇城,他現下負傷,即使不負傷,也不好說他輕功敵得過流沄。
「筆墨準備了沒?」秦無色問道。
趙凌風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秦無色撩開窗幔,隨手拈下路旁一片綠葉,置于唇邊吹出三長一短的音符,片刻一只白鴿撲扇著翅膀飛進車廂中,停在桌角邊咕咕的叫喚。
趙凌風雙眸一亮,王府中飼養的信鴿各司其職,剛才的召喚音符召來的正是專去皇城中的信鴿,看來秦無色早有打算。
「愣著做什麼,還不研磨?」秦無色斜了趙凌風一眼,提筆寫了一封書信,卷好放在小小的空心竹筒中,系在白鴿腿上,才又撩開窗幔放飛信鴿。
白鴿撲騰了幾下翅膀,眨眼消失在天際,秦無色雙眸直視著白鴿消失的方向,笑道︰「就看看是他的輕功好,還是本世子的信鴿快。」
「世子不是說此事不可外揚麼?」趙凌風低聲問,秦無色說是王妃惹的桃花債,連王爺都要瞞,現在告訴皇城中的人加以支援豈不是家丑外揚?
「本世子只是寫了封書信給秦晟煜,說有敵國奸細潛入皇城,暫住在羊腸胡同伺機行動,讓他先給包圍著不要打草驚蛇,等本世子帶上證據再去拿人。」秦無色慢悠悠說道,難保秦晟煜那小子沖動妄為,沒有證據,他也不可能胡亂拿人。
馬車突然一頓,趙凌風不備直撞上秦無色,秦無色生生往後仰倒,對上趙凌風的視線,她挑眉︰「怎麼,不服剛才本世子模了你,要模回來麼?」
話間,她自然而然的挺了挺胸,趙凌風怔了怔,雙手支撐起身子,默然的轉到一邊,車廂外,侍衛驚恐道︰「道路崎嶇,世子爺沒事吧?」
「無礙,時間緊迫不拘俗禮,十日之內必須趕到皇城。」秦無色淡淡道。
「是!」
馬車一路疾行,在第十日清晨,終是趕到皇城,皇城繁華勝過梁城百倍,多年來大秦、雲蒼、泰齊三國鼎立,當屬大秦國富民強,泱泱大國都城自然繁華錦勝,人流繁雜。
「世子,我們已到皇城,是先去行館還是?」車廂外,侍衛恭敬問。
「不必,時不可待,直接去羊腸胡同。」秦無色命令道,五年沒進皇城,印象陌生又熟悉,秦宣早在先皇在世時就封地久佇梁城,不常回來,上一次還是皇伯父四十大壽來的。
馬車兜轉,突而停住,秦無色皺眉,問︰「怎麼停了,還不走?」
外面似有遲疑,卻也繼續前行,皇城的官道上,兩輛馬車互不相讓,勢要先行轉過右面小路,官道再寬敞,也容不得兩輛華麗馬車並駕齊驅,突而,兩輛馬車狠狠的撞到一起,左右搖晃,車廂內秦無色徑直撞入趙凌風懷中,恰好撞到他的傷患處,他微微皺眉,衣袂下已滲出些血跡。
而對面車廂中亦傳來一陣驚呼,秦無色眉心一蹙,眯眼看了看趙凌風再次裂開的傷口,轉臉,撩開窗幔探出去,幾乎同時,對方的窗幔也被掀開,探出少年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