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爺身子一僵,可想,面具下的那張臉上,表情已是錯愕極了,不得不再次開口道︰「小王爺,其他人已去營救趙凌風,事成之後會在北冥堡後山會和,這次的事還未查清究竟因何而起,小王爺還是應當……顧全大局。」
秦晟煜略微疲憊的坐回床邊,鬧騰了近一整天,多少是有些乏了,他聲線帶著幾近命令的口吻︰「下去,本王想休息一會兒。」
狂爺怔了怔,小王爺的脾性是越來越難琢磨了,難不成真想做了北冥軒的人?
北冥堡守衛森嚴,北冥軒在這兒猶如土皇帝,尤其他的烈血掌,絕非言過其實……待的久了,他也不敢確定……
他默默的退回,再次躍上房梁,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即使秦晟煜不願意離開,他也不能真的獨身離去,只能等他什麼時候想通了……思及此他蹙了蹙眉,他真想的開麼?
——
秦無色一路快馬加鞭,尋路而來,趕到北冥堡時,已漸夜色,北冥堡坐落于叢山之中,方圓幾十里人跡罕至,此刻的北冥堡,正沐浴在微弱的月華下,安靜而莊嚴。
翻身下馬,秦無色佇立在北冥堡大門幾十米外,眯著眸子緩緩審視著這完全陌生的府邸,北冥軒……傳聞也是條漢子,江湖草莽,素來與朝廷無瓜葛,什麼時候,會和自己有了千絲萬縷的糾葛?
掛在高牆上的排排燈籠長亮著,門處竟佇立了少說二十名守衛,這還真是早有防備。
月華不變的柔和繾綣,一如它靜謐的溫和,只是那月華似忽明忽昧了幾下,只轉瞬而逝,又恢復了一片柔和。
府中人依舊各自忙碌著,似乎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主廳處,已張羅起了絳紅絲綢,無人發覺,一道白光掠過般的身影閃到了樹後。
秦無色雙手抱胸,偏著腦袋瞅這喜慶極了的擺設,這北冥堡竟還有什麼喜事?
她足尖一點,落地無聲的在北冥堡中找尋,秦晟煜會在哪個位置,她真是毫無頭緒,跟北冥堡硬踫硬她沒有幾分勝算,暗中探尋倒還有些把握。
只是,今晚的北冥堡太熱鬧了,不僅來來回回的守衛巡視,更是無數的家丁丫鬟忙進忙出的搬搬抬抬,比她想的要更難應付。
再轉了一個彎,視線剛抬,面前,便佇立了個人影。
那人生的小家碧玉,著了一身丫鬟裝束,手里捧著個彩繪瓷瓶兒,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突的,瓷器落地的破碎聲,隨之而來的是女子的大喊︰「來人啊,有刺客!」
秦無色眉一挑,一個手刀將她擊暈倒地,可身後就不太平了,經那女子那麼一喊,真真是驚動了北冥堡上下。
霎時,一群守衛圍了上來,秦無色瞳眸一眯,暗淬了一聲,她身如穿花繞樹,只幾個起落,一群守衛便七零八落的倒了一地。
雖是如此,但一撥接一撥的守衛接踵而至,她索性扯下腰間玉帶,舞如靈蛇出洞,所過之處,雖未有死傷,卻皆被那凌厲的氣息震退了幾步,無形中給她讓出了一條路來。
整個北冥堡在一霎全都亂了套,家丁丫鬟跑的跑,喊的喊,守衛不停趕至,秦無色揮的手也有些酸,卻並無停下腳步的意思,即使被發現,她也要找到秦晟煜這不知輕重的狗雜種!
既然行蹤已經暴露,還不如來的直接一些!
一路沖破層層阻擾,一路四下探視每一間廂房,踢開無數道門,除了不曾住人的廂房,都被驚的尖叫四起!
突而,人聲安靜了,秦無色手中的動作也漸緩停滯,抬眸望去,一襲冷冽黑衣的北冥軒正佇立眼前,他的表情陰沉極了,可在看到那沖破阻撓出現的少年後,深邃的眼眸微微一亮。
她一身雲錦白衣,因缺失了腰間玉帶而微微敞開,單薄的中衣幾乎緊貼著她修長的身形,長發如緞,慵懶輕挽,雖是面上覆了一張薄紗看不清容貌,但那身姿,那雙黑白分明的漣漪鳳眸,粼粼波光,毫不吝嗇展示她的所有美麗,足以瞧見是一難得的大美人。
「少俠武功過人,不知少俠何許人也?」北冥軒低沉出聲,右手,食指扣在碧玉扳指上輕輕滑動,這,便是那些人要他取其性命的人,他是不是應該換個買賣,饒她一命,換她留下?
「無名小卒爾爾,只不過北冥堡主擄了我的人,才出此下策夜闖北冥堡。」秦無色口吻輕松極了,可她的眼神卻一沉再沉,北冥軒的武功若非虛傳,她今晚怕是有些麻煩了。
「無名小卒也敢夜闖我北冥堡,傷我眾手下?」北冥軒眸子一眯,扣動碧玉扳指的動作戛然而止,冷冷的笑出聲來︰「那傳出去,我北冥堡真是浪得虛名!」
他出手之快,快如閃電,甚至秦無色根本沒看清他的靠近,臉上一涼,一張輕薄的面紗翩飛盤旋而落……。
「 ……」他隱隱抽氣一聲,粗濃的劍眉擰的極緊,這般身姿的妙人兒,竟然長了一張這樣的臉!
只見她臉上各處如生了紅斑,一片片將整張臉分成了幾份!
沒有手下留情的理由了,北冥軒喝了一聲,赤手空拳的攻擊密不透風的落下,他不需要武器,他最厲害的武器,便是他的掌風!
秦無色身形如蝶穿花,只見其影,手中雲白玉帶如光似電,次次的阻擋他氣勢凜然的攻擊,他掌風所過之處,飛沙碎石,甚至地面,生生的開了一條裂縫!
好殘暴的招式!
她接的招數越多,他的眼神便越狂熱,這少年,雖容貌丑陋,招式卻怪異凌厲讓人找不出破綻,更看不出門派,一條再普通不過的玉帶,竟能抵擋他如此多招,江山果真代有才人出麼。
秦無色不敢有一絲馬虎的對敵,烈血掌果真名不虛傳,她甚至無暇分出一分精力來顧及其他,除了專心抵擋他的攻擊以外,別無他法。
數個回合下來,秦無色微鎖著眉心,這樣下去根本就是在耗費體力,雖不會落敗,但一絲不苟的對抗早晚讓她精疲力竭!
只覺有些力疲,不過堪堪一秒,北冥軒手腕一轉,一道掌風徑直而來,太快,秦無色黑如子夜的瞳孔倒影著那來勢洶洶的人影,躲已遲了,不想輸,就只能……試試能不能比他的掌來的更快。
她眸底突地如漫天烏雲般波詭雲譎,眸光還未聚集,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從天而至,攬上她的腰肢一側,將將躲過那致命一掌!
轟——
溝壑的地面,天旋地轉般的搖晃,讓在場的人都為之一驚。
這才是烈血掌,狠戾殘暴,不留活口。
「北冥堡主以大欺小,傳了出去豈不讓人笑話?」那似笑非笑的口吻,猶如天外之音,輕柔魅惑。
秦無色這才抬眸,四目相對,她怔楞了片刻,再感到他攬在她腰間的手,略微尷尬的扭動了幾下,卻使他將她攬的更緊。
她蹙眉,算是放棄掙扎了。
北冥軒瞪大了雙眸,這是第一次,有人躲過他的烈血掌,可……勝之不武!
轉過臉來看向來人,他的目光從驚艷漸漸趨于復雜……
那人銀白交錯絞紋錦緞紫衣,從腰間處,改為白漸紫軟煙羅紗衣裾,飄飄綿綿,漂亮的褶皺猶如一朵欲放的花蕊,身形修如玉樹,軟如狐媚,那一張尖削深刻的俊臉,瀟灑肆意,俊美無鑄,修眉斜飛入鬢,眼眸美若桃李,好一個晝伏夜出的媚狐仙兒!
可目光到他那猶如弱柳迎風般的腰間便沉了下去,他腰間綴著一枚玉墜,那圖騰別人或許認不出,他卻在十年前曾得見一面,那一年,玄克三千蠻夷,將其擊退到乎浩爾邊境一帶!
他,是玄的人。
北冥軒的手指不自覺再次扣上了碧玉扳指,每當他需要思考,就會這個動作,他算得上武林泰斗之一,江湖中,他也不曾怕過誰,可玄老兒不同,他根本不是人,他一人之力能克上千人,那是嗜血魔鬼!
玄術陣法,千變萬化,根本不是一人蠻力可以抵抗,他還犯不著和玄撕破臉皮,只是……
「你是玄的人?」北冥軒擺了擺手以示讓身後眾人不必戒備,心中仍有不平,這天下的美人兒,難道都是他北冥軒染指不得的!
南風吟眉心隱隱的一蹙,輕微的轉瞬即逝,繼而他垂眸覷著秦無色,小聲道︰「我是她的人……」
秦無色驀然一驚,顯然他跟他爹不太親近,但這個說法…。未免……。好像又,有這麼回事。
「哈,看來今日只是一場誤會,那麼公子便帶這位少俠走罷。」北冥軒的臉色變化極快,刻意爽朗笑了幾聲,這個人情,他只能賣!
玉墜當年分明是玄的隨身之物,這小狐仙兒雖不願承認,他卻已覺兩人關系匪淺。
「那麼謝過北冥堡主了。」南風吟微微一笑,這一笑,又讓北冥軒錘心撓肝,見而不得是多麼的折磨,好在……好在他還有個絕色的小美人兒。
「不行。」秦無色攥了攥南風吟的衣袂,月兌口而出。
「弟弟怎麼了?」見著她緊攥著自己的衣袂,說不上來的,他覺得心情頗好,連著口吻,都柔的快要掐出水來,他來蒼都,是對的,這些日子他靜下來想過,既然她沒有歸屬,兩人又發生了……他不該為她幾句話就喪氣。
「秦晟煜。」秦無色吐出三個字來,眼看南風吟似乎對北冥軒很是有威懾性,她不把握這個機會就算白忙了!
南風吟修眉微微一挑,側目笑望北冥軒︰「堡主,你是不是忘了放什麼人?」
北冥軒一怔,手漸漸又開始攥緊,他可以賣玄個面子不追究今夜的事,可他們,竟然要將他的小美人帶走!
「我已賣你們幾分薄面,適可而止。」最後幾個字,幾乎從牙縫中蹦出,北冥軒的臉色已十分難堪,好歹,還在眾手下面前,誰都知道,今夜他一事成,明日就要娶小美人。
「今夜少爺我就為此事來,堡主不放人,可別怪我無禮!」秦無色皺緊眉,她若是怕只身一人不能救出秦晟煜便不會來,既然來了,不死不休!
「你未免太猖狂了!」北冥軒慍怒低吼,瞅著她那張滿是紅斑的臉,他完全沒了興致!
秦無色眼眸一眯,還未走出半步又被人拽了回去箍在懷里,那人還順勢將她的腦袋一摁,緊貼住他的匈口,這才轉過臉,薄唇一鉤︰「堡主的脾氣倒是大得很,擄了人,還凶我的色兒,真是瞧著我身子骨弱便隨意欺凌了麼?」
他那模樣,活月兌月兌扶柳狐魅,傾絕的容貌,倒真能讓人生出幾分不忍來,北冥軒眼神望著他怔怔出神,要真打起來,他還怕看到南風吟那張臉下不去手哩!
可他一句「色兒」,讓秦無色愣了半晌,他什麼時候習慣用這麼親昵的稱呼了,鼻尖就蹭著他的精致鎖骨,眼眸就瞅著他軟羅煙紗的漂亮衣裾。
呼吸都是他身上的淺淺婆羅蘭香,縈繞不散,讓人憶起一幕幕旖旎香灩,而眼下的那漂亮裙裾,若隱若現著他修長的腿,輕微搖曳,好似鉤著人撩開它,看看他衣裾下藏著的秘密……
她熟悉他的身子,每一寸精致極了的美麗,而耳畔,他的心跳也變得凌亂而急促,突而他附唇到她耳邊,以只有兩人能听著的聲線,淺淺道︰「回去給你好生看個清楚仔細。」
秦無色一驚,見了鬼了,他怎麼知道……。
抬眸望他,他鉤著一抹輕微弧度的薄唇,竟還有些含羞帶怯的味道,不過片刻他又挪開視線,清冷出聲︰「堡主,人,到底放是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