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依她們听了季夏的話都一時怔愣了。還是最理智的舒言玥先回過神來,推了推眼鏡,問道︰「季夏你想清楚了嗎?這個小孩你真的不要?」
季夏臉上流露出一種淒絕來,轉過頭去看著玻璃窗外的青山碧水,明明是艷陽天,她卻猶如身置冰窖一般。她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可言,這個孩子的到來本就是個錯誤,把他生下來做什麼呢?跟著她一起吃苦嗎?還是讓她一再想起自己屈辱的過去?
不,她寧願不要。
「我不想要他。」她淡淡的說道。
舒言玥低聲嘆了口氣,說道︰「你不要後悔就好。」
「後悔?我的人生已經是個錯誤,我已經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了。我不能再讓我的孩子也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所以,我不能要他……」
三人心中一酸,看著她這麼憂傷而絕望,都覺得難過。夏依依握了握她的手,輕聲的說道︰「季夏,你還有我們。」
「對,季夏,你別難過了。你說出那個人是誰,我讓我爸替你報仇!」安若晨也氣鼓鼓的說道。
季夏勉強的笑了笑,說道︰「讓你們看笑話了。放心吧,我沒事兒。」
「什麼時候去醫院?我們陪你。」舒言玥說。
「好。」
「給她倒酒吧。」安若晨對著一直站在邊上有禮等著的侍者說道。
侍者點了點頭,倒完了酒就退了下去。
安若晨的脾氣最是直爽,想到什麼就問什麼,她想到以前她們推測阿燦可能已經遭遇不幸,看著季夏這幅絕望的樣子,又覺得以前的猜測中了七八分。她忍了忍,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季夏,阿燦呢?知道你懷孕了嗎?他在哪里?」
舒言玥責怪的看了她一眼,可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對她頑皮的吐吐舌頭,而是堅持的看著季夏。似乎這個答案對她很重要。舒言玥嘆了一聲,也不再像以前數落她,怕她提起阿燦讓季夏更難過。她其實也想知道阿燦到底去了哪里,有了他的消息,她們才好想對策。
「阿燦嗎?」季夏臉上的憂傷又濃郁了幾分,本來就慘白的臉色,更是失了血氣,白晃晃的像鬼一樣,「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那個人……那個人……」後面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了。
三人一起陪著她難過,夏依依立即開口安慰道︰「也許他只是有事暫時離開了,季夏你別難過了,阿燦那麼愛你肯定會沒事的。」這話說的連她自己都不信。
「愛?」季夏慘然一笑,「小依你不知道,正是因為他對我的愛,才會害了他。」
安若晨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我就不信這世界就沒有人管得了那個混蛋了!季夏,你告訴我,‘他’到底是誰?我讓我爸招呼一群人輪番砍,也要砍了他!」
安若晨忽然拍桌子的聲響已經惹來了餐廳里其它的人的側目,舒言玥拉了拉她的衣袖,說道︰「坐下。你就怕人家不知道你們安家有黑道的背景,是不是?」
侍者立即過來,輕聲詢問她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安若晨用法語解釋了一遍,侍者才笑著離開了,最後還不忘提醒她安靜的就餐環境會讓人心情愉快。
安若晨不甘不願的坐了下來,等侍者離開之後,才嘟噥的說道,「我是想幫季夏。你們沒看見她這麼可憐嗎?」
季夏苦笑了一聲,「若晨,你們的好意我都心領了。放心吧,那個人雖然心狠手辣,但是不會對我不利的。」
「那阿燦呢?有什麼辦法找到他嗎?」夏依依問。
季夏淒慘的一笑,「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從他追我來到安江的這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經注定了。也許這就是命。」
一番話說得玄之又玄,三人都一頭霧水。
「放心吧,只要我不死,他就不會死。」
這話說得,三人心里更難過了。
本來是朋友間快樂的相聚,因為的季夏的事情,大家都吃的有些難受。
韓野他們因為是兄弟間的相聚,四人吃得也比較輕松隨意,沈津嚴雖然不苟言笑,楚艾梵和沈謹華卻總是能夠找到話題,讓氣氛變得活躍。韓野依舊是那張冰山臉,沒有參與進來。突然餐廳里的一聲巨響,不僅讓侍者立即過去就是他們也抬起了頭,看向那邊。
韓野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放下手中的餐具,擦了擦嘴角,問道︰「大表哥,剛才你和她約在什麼時候談企劃案的事情?」
他一出聲,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一個個都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沈津嚴也吃好了,放下餐具和他一樣擦了擦嘴角才開口說話。
「小五,女人可以愛,卻不能寵!她還沒答應和你在一起呢,你就要什麼都包攬了嗎?」
韓野臉上有些不自然,說道︰「就當是她以前幫我的回報吧。這次之後,我和她就各不相欠了。」
「真的不打算要她了?」楚艾梵戲謔的問。
「哼!」韓野冷哼了一聲,「收起你那些骯髒的心思,不要去招惹她。」
「你覺得她那個未婚夫會比我好?」楚艾梵反問。
韓野把頭一扭不說話了。
「沈總裁,我們已經吃好了,這就告辭。」這時候,安若晨帶著三人過來告辭。
沈津嚴也站起來,點了點頭,視線落在了明顯哭過的季夏身上。季夏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好像一眼就可以看穿她一般,這讓她有些不舒服,往後縮了縮身子,躲在了夏依依和舒言玥的身後。
只一會,沈津嚴就收回了目光,笑著問安若晨︰「需要我讓人送你回去嗎?」
安若晨笑著搖了搖頭,「謝謝沈總,不過不用了,我已經叫了代駕。那麼,這就告辭,四位慢用。」
「好的,再見。」
「再見。」
直到四個女人都離開了,韓野都沒有用正眼看夏依依一下,夏依依也不敢去看他。
楚艾梵撲哧一聲笑出來。
韓野有些嫌棄的說道︰「我說你要不要這麼妖孽?長得像女人也就算了,我們都知道不是你的錯。可是你連行為都像女人,是不是要惡心死我們?」
楚艾梵把整個身子都都掛在他身上,在他肩膀上畫著圈,嘟著嘴說道︰「討厭了,這麼說奴家,奴家會難過的。」
「滾。」
楚艾梵笑嘻嘻的坐正了。
「都吃好了嗎?我們也走吧。」沈津嚴拿起外套說道。
四人一起起身往外走去。
代駕將她們四個女人送到了安江,先將季夏送回了屋。因為許多天沒人住,積了一層灰。
房子是公寓式的,並不大,最多也就100平米左右。整間屋子,是地中海的風格,走進來就有一股海洋風吹來一般。
「你們隨便坐吧,也沒什麼好東西可以招待你們的了。」季夏抱歉的說道。
「我們之間不需要這麼客氣。」舒言玥看了一眼屋子,月兌了外套,說道,「我們幫你收拾一下,你身子不方便,就坐著休息。」
夏依依也跟著月兌了外套,卷起了袖子,就是公主一般的安若晨也加入了打掃的行列。
「謝謝你們。」季夏知道客氣顯得矯情,只是簡單的說了一聲謝謝。進了廚房,她燒了水,煮了咖啡。她最拿手的就是這個了。
等她煮好咖啡出來,三人已經收拾妥當了。喝了咖啡,又聊了一會,見季夏精神不濟,三人就不再多打擾。舒言玥洗了杯子,又囑咐了幾句,三人才告辭離開。
季夏一個人在沙發上呆呆的坐了一會,困意襲來。自從懷孕之後,她就特別嗜睡。剛剛換好睡衣,客廳里的電話就響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她臉色刷白,並不打算接。不一會,手機又響起來。
她閉了閉眼楮,帶著一種決絕的心情按下了接听鍵。
「終于肯接電話了?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接。」那頭傳來了低沉的聲音還有翻文件時的「沙沙」聲。
「如果可以,我永遠都不想接到你的電話。」
那頭的「沙沙」聲停了一下,又說道︰「看樣子這段時間,你活得還是比較滋潤。哦,對了。等會有禮物要送給你,別忘了簽收。」
「是什麼東西?」季夏警惕的問道。
「不用這麼緊張,」那頭的韓凌笑著說道,「不是什麼壞東西。」
他的笑,讓季夏像是看到了魔鬼一般,背脊上的寒毛倒豎起來。
「叮咚——」門鈴響了起來。
韓凌像是听到了一般,「去吧,估計是給你送禮物的快遞。」
季夏不想去開門,可是門鈴不斷的響著。
「你以為你像一只鴕鳥一樣,就有用嗎?」韓凌陰森森的語氣透過電波一點一點的傳過來,「季夏,你別妄想擺月兌我,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你听話些,也許我心情好了,你那個奸夫就可以少吃些苦,你說呢?」
「惡魔!」季夏恨恨的說道。
「哈哈哈——」韓凌大笑,「我以為你一直都知道。」
無奈之下,季夏開了門,果然是送快遞的。簽收了之後,她打開了一看,居然是一套女僕裝,而且是布料少之又少的那種!
「打開了嗎?」電話那頭的韓凌問道,「我猜想你肯定喜歡!」
像是這件衣服燙手一般,季夏連忙將它扔了,扔了還不解恨,狠狠的踩了兩腳!
「乖,今晚洗干淨等我來。」
「你不要過來!」季夏尖叫,「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那你告訴我我什麼要放了你?」
「我真的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放了我好不好?」季夏哀求。
「放了你?放了你,你的奸夫就要去死!你說還要不要我放了你?」
「你放了阿燦吧,放了他吧。我和他之間根本就沒什麼,兩年以來,他根本就沒有踫過我。他只是一直在照顧我,你放了他吧。他也曾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朋友?」韓凌冷笑,「我從來不需要朋友!我也從來都不知道,做朋友可以做到和朋友的女人睡在一起!」
「他這兩年真的什麼都沒做過,真的都沒做過!」季夏哭著說道。
「我真想現在就把你推到床上,你哭的樣子一定很動人,對不對?」韓凌舌忝了一下嘴角說道,「听話,洗白白等我晚上過來!」
「不要——」
季夏哭著喊道,可是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
她跪在地上,嗚嗚的哭著。
……
……
夏依依和安若晨她們出了季夏的公寓樓之後,三人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她們不知道該做什麼才能幫助季夏,看著她無助的樣子,蒼白的臉色,三人都覺得好無力。
後來,在夏依依的提議之下,三人去了一趟商場,暫時把季夏的事兒放在腦後,為夏依依挑了一雙鞋子。看著她把那雙大球鞋珍而重之的放在袋子里,安若晨又開始打趣了,「小依,其實你是喜歡你的那個學生的吧?」
夏依依眼神躲閃,不敢抬頭,「說什麼呢?他只是我學會而已!」
安若晨呵呵笑了起來,「是學生,我們都知道他是你的學生,但是你的學生對你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我真羨慕你啊,也好想有一個這樣體貼入微的學生啊——」
舒言玥又在她頭上敲了一記,「又說胡話了!小依幾歲了?那男生幾歲了?」
「在真愛面前,年齡是問題嗎?」安若晨模了模腦袋不滿的說道。
「就算年齡不是問題,可他畢竟是小依的學生,影響多不好?再說了,年紀小代表著以後的變數多!現在漂亮年輕的妹紙一抓一大把,他憑什麼就喜歡大他那麼多的小依?就算他現在真的愛小依,那以後呢?等他再長大一些,見過了繁華,看過那麼多女人之後,他還會對小依一如既往嗎?這顯然不靠譜!」舒言玥理性的分析。
「可是,那個比小依大的楊岸就靠譜了嗎?是,他外貌好,脾氣好,對小依也不錯。結果呢?還不是被王羽柔牽著鼻子走?言玥,我就不贊成你的言論,你啊就是個老古董!我倒是覺得,只要相愛,什麼都不是問題!」
「好了,」夏依依被兩人吵得頭痛,「你們兩個不要爭了,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說我。你們自己呢?都還是光棍一個,知道什麼是愛嗎?」
「小依,你真的變壞了啊!」安若晨大叫,「居然會揶揄人了?言玥,以前我們說到她的事情,她從來都只是微笑不插嘴的,現在你看她會反擊了!肯定是她的那個學會帶壞她的!」
對于她的咋咋呼呼,舒言玥對天翻了個白眼,對著兩人說道︰「好了,都逛了這麼半天了,肚子餓了沒?吃了晚飯,我們就回去吧。」
夏依依一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果然是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三人去了商場里的KFC,隨便點了些東西,一邊吃,一邊聊著天。吃完之後,安若晨將夏依依送到了家里,因為太晚也沒和舒言玥上去拜訪夏家父母,就告辭離開了。
夏依依剛打開門,陳香蘭就迎了出來,笑著問道︰「好玩嗎?」
「還好。」夏依依隨意的點了點頭。
「楊岸呢?怎麼不上來坐坐?」夏秋實問道,還往她身後看了看。
「他吃過早餐就離開了,回東州去了。」
夏依依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里的東西和包包放下來。
陳香蘭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拉著她的手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和他吵架了?」
她拉著夏依依坐到了沙發上,「和媽仔細說說,有沒有受委屈?」因為她從小就有心髒病的原因,全家人最寵的就是夏依依了。
夏秋實也擰著眉不說話,看著夏依依。
「媽,你別瞎想了,是他公司里臨時有事,才匆忙走的。」
「那他就把你一個人給丟下了?我記得你早上打電話來說是去什麼法國鄉村的,那個地方我打听過很偏僻。听說基本沒有什麼車子會從那里經過,你是怎麼回來的?」陳香蘭一想到寶貝女兒一個人在那種偏僻的地方,心里就發疼。
「依依啊,你們真不是吵架了?」夏秋實也擔心的問道。
「真沒吵架,爸。說來也巧,若晨和言玥還有季夏剛好來找我,我們就一起在法國鄉村玩了一會,後來又回到安江逛了一會街。這不,剛吃過晚飯,她們送我回來之後,就走了。說是今天太晚,改日再來拜訪你們二老。」
「你沒受委屈就好。」陳香蘭松了一口氣說道,想了想,又勸道,「兩個人在一起啊磕磕踫踫是難免的,我和你爸都結婚這麼多年,也經常小吵小鬧的,兩人之間真有什麼問題,好好溝通就是了。知道不?」
「知道了。」夏依依乖巧的點了點頭。
「有什麼委屈啊就來和媽說。」
「嗯。」
陳香蘭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你爸給你炖了湯,媽去給你盛點來。」
等陳香蘭一走,夏秋實坐到她身邊,說道︰「楊岸這孩子家庭環境比咱家好上不少,有些傲氣也是難免的。但是,咱家雖然比不上他們家,我也不希望我的女兒受委屈。」
「我知道了,爸。」夏秋實的話讓夏依依感到溫暖,有這樣的父母真是她的幸運。
剛剛喝完了陳香蘭盛來的湯,夏依依的手機便響起來了。拿起一看,是季夏的。她連忙接起,「季夏,怎麼了?」
那頭的季夏有著濃濃的鼻音,問道︰「小依,我能不能來你家睡?」
「好的,沒問題。你在哪里,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過來就行。」
「好,我在家等你。」
夏依依收起電話,陳香蘭關心的問道︰「誰啊?」
「季夏,說想來我們家睡。」
「她和阿燦還沒和好呢?」陳香蘭削著隻果,一邊問道。
夏依依胡亂的點了點頭,說道︰「她身體不方便,我下去接她。」
「隻果吃了再去。」
夏依依接過,三口兩口就吃完,拿了鑰匙就出了門。
那頭的季夏自從掛斷了韓凌的電話後哭了很久,她實在不想再遭受一次那種折磨。從身體到心靈的折磨。洗了一把臉,畫了一點淡妝,她給夏依依打了電話之後,就出門去了。
走在繁華的大街上,看著人潮如織,她忽然有些恍惚。如果,如果韓凌今晚真的會來,而自己沒有听他的話等著他,阿燦是不是會受到折磨?
在過去兩年自己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里,是阿燦一直不離不棄的陪著自己。現在他又因為自己被韓凌軟禁,自己能這麼自私,為了逃避韓凌而連累到他嗎?
不能,她不能這麼自私!
她茫然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留在家里,肯定會被韓凌欺負,可是逃到小依那里,阿燦肯定會被韓凌折磨。
她就想不通,韓凌為什麼就不肯放過自己?
悲從心來,她一時難以自已,蹲在人來人往的街上,抱著自己的雙腿哭了起來。路過她身邊的行人們都對她指指點點。她的哭聲十分哀傷,讓人聞之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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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下午從法國鄉村回來之後,楚艾梵因為有通告先一步離開了,沈津嚴和沈謹華去了韓野在安江的公寓。雖然,韓野從小就獨立,可是他一個人生活在陌生的城鎮,沈津嚴作為他的大表哥也有些不放心,趁著這次機會去看了一下他住的地方。
晚上八點的時候,三人從紫苑出來一起在江城據吃了飯,沈謹華跟著韓野離開,沈津嚴則自己開車先回東州,明天處理東州事務之後,再回華海。
安江城不大,主街道只有那麼幾條,可是私家車卻是不少。到了晚上,這里的交通簡直可以和燕京媲美了。
沈津嚴的車子如同烏龜一般慢慢的在街上爬著,前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一大群人圍著,讓他想過也過不了,偏偏還沒個交警來維持秩序。你看,這就是小城不方便的地方。這要是擱在華海或者燕京,哪怕是東州,都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
無奈之下,他只有下了車,往人群圍住的地方走過去。
「讓一讓——」他掌管沈氏集團多年,身上形成了一種威壓,只要他的臉一繃,周圍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好不容易,他擠了進去。一看,原來是一個女人蹲在地上哭。
他的眉擰成一個川字,走過去,輕輕的說道︰「這位小姐,你擋了路了。」
季夏完全沒有听到,還是不管不顧的哭著。
沈津嚴的眉已經擰成了一個結,他走上去推了推她的肩膀,有些不悅的說道︰「這位小姐,拜托你要哭回家哭好嘛?你這樣蹲在這里,已經妨礙到別人了!」
季夏這才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一雙眼楮已經腫成核桃,根本就無法睜開,只剩下一條縫了。
「季小姐?」
即便是這樣,沈津嚴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季夏的表情呆滯,卻無法掩飾濃郁的哀傷。
「你怎麼了?」沈津嚴進一步問道。
季夏像是沒有听到一般,搖搖晃晃的起身,因為蹲的時間太久,她的腿有些發麻,準備離開的時候,腳一軟,身子就往一邊歪下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忽然一雙有力的大手從旁邊伸出來,穩穩的接住了她。
「謝謝。」她木然的說道,跌跌撞撞的往前面走去。
「小伙子,你認識剛才那個姑娘吧?」一個老太太問道,「她肯定遇到了什麼難事兒了,剛才我們勸了她半天,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你要是認識她,就追上去看看吧。我真怕她會出事啊。」
「是啊,你快去看看吧。」
「這世上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啊?咬一咬牙,熬上一段日子就什麼都過去了。」
圍觀的人很多,等季夏一走也散的差不多,這些不斷勸說的都是些老頭老太。
沈津嚴被他們說得沒有辦法,只好開著車子跟在她後面,追了過去。
季夏搖搖晃晃的走在路上,車來車往的,她也不看,就這麼橫沖直撞,要好幾次都差點被車子給撞上了。司機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對著她破口大罵。她也像是沒有听到般,依然像一具游魂一般在街上游蕩。
沈津嚴跟了一段路,覺得這樣下去實在不行,就停好了車子,下車跑到她身邊,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季小姐,你到底要鬧哪樣?」
季夏茫然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紅腫的雙眼,淒絕的表情讓人看了心里生起一陣憐惜。
「季小姐,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家?」季夏終于有了點反應,「我還有家嗎?不,我已經沒有家了。那個混蛋已經把我毀得家破人亡了,我哪里還有家?」她淒慘的一笑,那笑容在霓虹燈下像鬼一般慘淡。她甩了甩手臂,掙開了沈津嚴的手,繼續往前走。
一輛車子忽然開了過來,季夏像是沒有看到一般,直挺挺的走了過去。還好沈津嚴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才沒有撞上去。司機探出頭來,破口大罵︰「要死就去跳江,那里沒有蓋!不要在這里害人!」罵完,車子呼的一下飛快的開走了。
沈津嚴拉著季夏的手,將她塞進了車子里。不一會,車子就到了安江大橋上。停好車,他將季夏拉了出來,一把把她按在橋上。
「你真的想死,沒有人會攔著你!你現在就往下跳,現在就跳!我絕對不會下去救你!」
季夏看著下面在黑夜中變成墨綠色的江水,幽幽的問了一句,「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
「你死了的確是一了百了了,只不過那些活著的人痛苦罷了。」沈津嚴冷笑著說道。
「是啊……我死了就死了,那活著的人怎麼辦?」
「逃避是弱者的行為!」
「逃避是弱者的行為?」季夏反復咀嚼著這句話。
「不僅是弱者的行為,而且還會拖累別人。」他把雙手負在身後,和她站在一起,一同看著下面濃稠像墨汁一樣的江水,淡淡的說道,「不管發生了什麼,一味的逃避才會助長了壞人的氣焰!既然恨著那個人,就應該去報仇!把他挫骨揚灰才是解決的王道!」
季夏驀地轉過頭來,原本已經變成一條縫的雙眼忽然迸發出犀利的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問道︰「你說得對!我不應該一味的逃避,而一再連累身邊的人!既然我在乎他們,就應該勇敢的站出來,為了保護他們而戰斗!」
沈津嚴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
「多謝沈總裁。」
「不用。如果,你以後需要什麼幫助,盡管可以來找我。」說著,就遞給了她一張名片。
「謝謝。」季夏到過謝之後,對著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轉身往來時的路走去。
她的背影挺拔,步伐堅定。
沈津嚴笑了,他這才明白為什麼韓凌會看中這個女人了。外柔內剛,一點就透,的確不錯!
他上了車,開著車往季夏相反的方向離去。
這邊,夏依依在小區門口久等季夏不來,偏偏又忘了帶手機出來,想想今天季夏的狀態心中有些不放心。按了鐵門上的對話鍵,告訴老媽去接季夏,如果季夏有電話打過來,讓她直接到家里,她一會就回來。陳香蘭同意,囑咐了她幾句,她才得以離開。
為了抄近路去季夏的家,出了小區的大門之後,她再次沿著那條小巷走去。越走越深,燈光也越來越暗,她的膽子也越來越小。
走了沒一會,忽然听見了里面傳來了打斗的聲音。她立即停住了腳步,不敢往前走,正要往後退去的時候,听見里面有人大喊一聲,「小華,快走!」
她頓時停住了腳步,這聲音太過耳熟,讓她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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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野心情不好,等沈津嚴一走之後,沈謹華便提議出去喝酒澆愁。鑒于天上人間的小姐已經被他批評的體無完膚,兩人決定去酒吧。
安江城的酒吧統共只有三家,而且都是不地道的。可是聊勝于無,兩人還是來到了一家叫做98度的小酒吧。韓野已經知道在安江是找不到正宗的拉菲,叫了幾瓶安江比較流行的軒尼詩,這里的人喜歡兌著可樂喝,可是韓野本來就是來買醉的,直接要了杯子就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沈謹華想攔也攔不住。
酒吧也好娛樂場所也好,都是有人罩著的。對于安江來說,酒吧就等同于混混的集中營,來這里的人除了一些好奇的年輕人,諸如高中生以外,基本上都是混混們聚集的場所。
他們根本就沒發現,自從他們一進門開始,這里就有人已經認出了他們。
酒吧深處的沙發上,張鳴懷里摟著黃玥看著吧台上的韓野,目光燃起熊熊的火焰。
沒錯,他當然恨他!自從那天自己被架著扔出學校之後,英華的大門他到現在都沒有進去過,對他來說,那里就是他恥辱的地方!讓他更恨的是,找人去殺他,結果每次都被他躲過去!
最近還听說,白虎被他陷害的進了監獄。這讓他十分瞧不起白虎,居然斗不過一個高中生,被人單挑了老窩?早就知道他是個不成器的,當初就不應該跟著他混!
「張少,來,我敬你一杯。」坐在他邊上的黑皮笑著端起酒杯諂媚的說道。
張鳴指了指吧台上把酒當水喝的韓野說道︰「你不是想要奪回天上人間嗎?干了那個小子,我就讓我舅舅想想辦法把天上人間給你。」
黑皮曾經也是白虎的手下,白虎出事的那天,他正好不在安江。雖然多少也听說了一些,但是要說一個高中生有多大的能量,打死他都不信!這里是安江,一個張鳴已經算得上是太子黨了。又不是燕京,哪里來那麼多龍子鳳孫?在他看來白虎之所以會被關進監獄,絕對是東州有大人物要弄死他。
誰會想到,一個女人——米俐雅居然掌管著天上人間?這個黑車榜上的車手居然可以不動聲色的扳倒白虎,可想而知背後是有人撐腰的。可惜的是,他到現在都沒有查出來誰才是天上人間的幕後人。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想重新奪回天上人間的野心。
安江的地盤就應該由安江的人來管,東州人手伸那麼長算是個什麼事兒?所以,他最近總是想盡一切辦法拉攏張鳴,就是想仗著他舅舅收回天上人間,從而由自己掌管。當然了,他也不會讓他們白干,他可是打算讓他們入股的,到了年末那可是一筆客觀的收入。
黑皮剛剛把視線調轉過去,有個馬仔就湊過來在他耳邊說道︰「老大,那天晚上大鬧一場的就是這兩人!」
另一個馬仔也在他耳邊小聲說道︰「老大,有傳言這小子就是天上人間最大的老板!說米俐雅背後撐腰的就是他!」
「他?」黑皮不屑的說道,「我看他毛都每長齊吧?會兩下功夫,就把你們的膽子都嚇破了?」
「不是的,老大他真的很厲害啊!那晚好多兄弟都被他揍的很慘,有幾個到現在都下不了床!」
「哼!今晚我就拿他來祭旗!我要讓安江道上的人知道,我黑皮才是安江的老大!」
張鳴鼓了鼓掌,「黑老大有氣魄!的確是干大事的人!」
黑皮諂媚的笑著道,「既然這小子礙了張少的眼,我黑皮怎能袖手旁觀?我一定會替張少出這口惡氣的!」
「好。爽快!我舅舅就喜歡爽快的人!」
黑皮等著韓野喝的差不多快醉了,看著他由沈謹華攙扶著搖搖晃晃的出了門,才站起來,揮了揮手,讓後面的馬仔跟著他。還打了電話,叫來了更多的混混。
如果,能夠砍傷這小子,他黑皮的名望就會大漲!從今後,還有誰敢不听他黑皮的話?
黑皮看著前面兩道身影,陰險的想到。
他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韓野身後,沈謹華也喝了不少,警惕性比起以往來低了不少。一直都沒發現後面尾隨著一大群人。
韓野喝得太多,酒氣上涌,便要嘔吐。沈謹華立即扶著他進了一條巷子。
黑皮冷笑一聲,知道自己的機會已經來了。他手一揮,後面的人立即跟了過來。一個個的從後面拿出了西瓜刀。
黑皮沖在前面,手里拿著刀快走了幾步,就要往韓野身上砍。韓野有些醉意,吐得七葷八素的,突然看到明晃晃的一片亮光朝著自己而來。沈謹華已經發現了黑皮,說時遲那時快,他第一反應就是猛推了一把韓野,讓他避過了那把西瓜刀。
韓野摔在了地上,酒也醒了七八分。眯著眼楮看著後面不斷涌過來的人,心知今天大意了。他快速的爬起來,大喊了一聲,「小華快跑!」
「跑?」黑皮再次冷笑,「今晚你們兩個一個都別想跑!」
說著,他再次拿著西瓜刀砍了過來。韓野從地上撿了根木棍,死命一檔,才避過這一刀。奈何,他今天酒喝得太多,形意拳根本就發揮不出威力,只有些招式看著威風,其實卻沒有什麼威力。
「哈——我真難以想象,白虎居然會敗在你手里了?」黑皮嘲笑。
原本站在他後面見識過那晚韓野威風的混混們都不敢向前,一看韓野今晚成了軟腳蝦,再听黑皮的嘲笑,頓時一個個都怒了。他們自己也沒想明白,那晚上是怎麼會敗在這個高中生手里的。看他這個樣子,那晚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個恥辱!
他們一個個高舉著西瓜刀紛紛跑過來,誰都想一刀砍了這丫的,為那天晚上報仇!
沈謹華見勢不妙,飛快的撥了米俐雅的號碼,匆忙的說道︰「快帶人到98度酒吧暗巷里,我和韓野被人暗算了……」話還沒說完,面前就出現了把刀,嚇得他往後一退,手機掉在了地上。
韓野吃力的拿著棍子和他們纏斗,一邊回過頭來大喊,「小華不要管我,快跑!」
沈謹華快速的跑到他身邊,和他貼著背站著,說道︰「兄弟,你沒有丟下伙伴的習慣,我沈謹華雖然比你弱點,但是在打架的時候,也從來不會丟下自己的弟兄!」他看著圍過來的人,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冷笑了一聲,說道,「今晚上要是我們兩兄弟交待在這里,可別說我沒告訴你們。我保準你們這里所有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甚至還有可能連累到你們的家人。不信的話,你們盡管上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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