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香蘭每天都給夏依依打電話提醒她別忘了在國慶的假期回家,可等夏依依已經收拾好行禮準備回來的時候,她又打電話來通知她不用回來了。因為那個男人到燕京去了,她給了夏依依一個電話號碼,告訴她,相親的地點就安排的燕京。又告訴她,夏依雪要到燕京來玩。
夏依雪大學里學的醫學臨床專業,可是在西部的醫學院校到底不如燕京這邊有名。畢業之後,她在西部的一家醫院里上了半年班,就被陳香蘭給叫了回來。主要是西部太遠,那邊的條件沒有南邊和燕京的好,她舍不得。
這次來燕京,陳香蘭是準備讓她留在這里準備考研的。僅有本科學歷要想在燕京醫院里謀求一分職業太難。
夏懿陽的設計還沒定稿,不用回去,夏依依真是求之不得。
她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租了一間兩室一廳的房子,70平米,夏依雪來了,倒也不用擔心住不下。接到自家老媽電話之後,她就開始收拾房子了。
九月最後的一天,夏依雪和夏依遠一起來了。夏依遠學的是美術專業,當初憑他的成績完全是可以去美院的,可是為了夏依依也跑去了西部。四年過去了,他打算去中國美院繼續讀研。這次他和夏依雪來燕京,主要是想來看看夏依依的九鼎裝飾公司,他對自家大姐不放心,怕她被騙。另一方面,也想著學習室內設計,今後好回來幫忙。
「小雪,」夏依依放下行禮對著弟妹說道,「這幾天你和我睡一間,小遠睡你的房間。」
夏依雪將自己扔進沙發里,「可以啊,我無所謂。坐了一天的火車,可累死我了。小遠,你收拾一下行禮啊。」
夏依遠看也沒看她,將自己的行李箱搬進了夏依依為他準備好的房間。路過沙發的時候,淡淡的丟一下一句,「自己收拾,我沒空。」
夏依雪對著他的背影舉了舉拳頭,休息了一會,無奈之下,只好自己去收拾行禮。
「趕緊收拾一下,我帶你們去外面吃晚飯。」夏依依給他們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在上,不忘吩咐道。
「好咧,馬上就好的!」夏依雪高興的回答。
等他們收拾完畢,夏依依帶著他們打的去了90食府。開在人來人往的淮海路的步行街上,統共九層樓。別看外觀是90年代的建築,這九層摟每天都是滿座。一座樓囊括了所有的派系,听說是四九城的一個太子黨開的飯店,最高層並不對外開放,說是那是太子黨們專屬的聚會場地。
夏依依今天要帶他們去的是八樓,這里有著地道的燕京口味的菜品,尤其是夏依雪最愛的片鴨最是好吃。
三姐妹一邊小聲交談著,一邊等電梯。
「夏依依?」一道疑惑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夏依依回過身去,看見一大幫子人簇擁著三四個人正往這邊走來。叫她的那個人已經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在她面前。
「還真的是你?真是有緣,哪里都能遇見你。」楚逸陽笑著說道。
夏依依有片刻的怔愣。
「怎麼了,不認識我了?上次在雅風餐廳我們見過的,當時你和阿哲一家在一起。」
夏依依恍然大悟,「原來是楚先生。我這人記性不太好,一開始沒有認出你,請不要介意。」
楚逸陽促狹的笑著問,「如果我介意呢?」
「啊?」
夏依依倒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一般人在听見自己那番說辭之後,不都應該笑笑了事的嗎?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不如我請楚先生吃飯?正好,我的弟弟妹妹今天來看我,就一起吃個飯,權當我向楚先生賠禮道歉了。」
楚逸陽見她當了真,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女人不像別的女人,看見了自己像蒼蠅一樣撲過來。她對自己就相對尋常人一樣,疏離,卻有禮。自己開個玩笑,還會臉紅。最令他感興趣的是,面前的這個女人他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那邊有人叫道,「楚少,電梯到了。」
夏依依和他同時轉頭,少頃,她的眉微微蹙了起來。剛才被簇擁著進電梯的一個背影有些熟悉,好像是……韓野。
楚逸陽抽出一張名片和一張金色的會員卡遞給她。
「和你聊天很愉快,這張會員卡送給你,權當見面禮。以後有空多多光顧。」
「楚少,我們可不等你咯?」那邊久等他不至,有人走出了電梯戲謔對他說道。
楚逸陽將會員卡往夏依依手里一塞,轉身快步走了過去。
「楚先生——」夏依依跑過去,想把會員卡還給他。
沖到電梯門口,門正緩緩從兩邊合上。正在中間的那個人看了她一眼,冷嘲的笑了一下,轉過頭去,仿佛根本就不認識她一樣。
夏依依驚訝的瞪大了雙眼,手里拿著那張卡片,傻乎乎的看著電梯門一點一點兒的合起來。
「楚少,你那會員卡可寶貝的緊,今天怎麼說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就是啊楚少,不如你也送我一張?」
「你是女人嗎?」
「咱們楚少可是女子殺手,你要是女人,楚少就送你一張。」
「楚少,不如請她一起來?」
里面調笑的聲音從門縫里透出來,夏依依恍若未聞,她的雙眼呆呆的看著中間那個只看了她一眼,就轉頭和身邊人低聲說話的男子。直到電梯門徹底關上,她甚至都沒有看見楚逸陽對她的微笑。
真的是……韓野。
他剛才冷漠至極的眼神讓她忽然如墜冰窖,心中有些恍然。那一刻,他眼里的陌生讓她有種面臨世界末日的感覺。心狠狠的揪緊,像是有人抓住了心髒,用力一捏,她甚至也听見破碎的聲音。這種痛,她甚至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姐,怎麼了?」夏依遠和夏依雪走過來問道。
「是不是又胸口發悶了?」
夏依雪說著就去搭她的脈搏。小時候,他們見多了她發病的樣子。
夏依依終于回過神,揉了揉胸口。壓下涌上心口的苦楚,勉強的對兩人笑了笑,說道︰「姐沒事兒。」
她的脈律整齊並沒有發病的跡象,夏依雪松了口氣。
「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好好的又發病了呢。」她說著,「剛才那個是什麼人?」她指了指她手里的會員卡,「你們關系很好嗎?」
「沒有。」
夏依依有些意興闌珊。
「走吧,我帶你們去吃飯。」她知道剛才那架電梯是他們太子黨專用的,她們要去八樓還是換一架電梯。
「姐,你沒事嗎?」夏依遠若有所思的看著已經合上的電梯門,剛才里面的情景他看到了。
「沒事。」夏依依苦澀的一笑,拉著弟妹兩個人走向另外一部電梯。
到了八樓之後,侍者帶著他們往預定好的位置走去。剛坐下不久,夏依依早就點好的菜就陸續的上來了。依著兩個人的口味,她點了六個菜。
夏依遠吃的很優雅,夏依雪卻是沒心沒肺的埋頭猛吃。夏依依有心事,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碗里的米飯。
「姐,是不是有是事兒?」夏依遠見她根本就沒動筷子,也停了下來,關切的問道。
夏依依抬頭對著他勉強一笑,搖了搖頭,將筷子一放,「我去一趟洗手間。」
「需要我陪你嗎?」夏依遠捅了捅夏依雪的肚子,她抬起頭來問道。
「不用,你們吃著吧。這里又不大不會迷路的。」她自以為有趣的說笑了一句,誰知對面的兩人都沒有捧場的發笑。反而,都是一個個皺著眉看她。
夏依依對上夏依遠的目光,有種被看穿的感覺。立即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趴在水池邊,她愣愣的看著鏡子里面色蒼白的自己。對著鏡子慘然一笑,她覺得自己真是無可救藥了。明明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離開韓野,口口聲聲說要和他分手,劃清界限的。現在人家真的不理人,把她當作了陌生人,她又覺得心里空落落的難受。仿佛她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這委實可笑。
「夏依依,你還要不要臉了?」
對著鏡子,她喃喃自語。一想到剛才韓野看自己時那陌生的眼神,她的心里就火燒火燎的難受。
有人推門走了進來,頗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有些倉惶的低下頭去,擦了擦早就已經流了一臉的眼淚。打開了水龍頭,她將水往臉上撲了撲。冰涼水和溫熱的眼淚混合在一起,讓她很是難受。眼淚就像是這水龍頭一般,源源不斷的流了出來,怎麼擦都無濟于事。
她索性開了一扇門,鑽機了隔間,坐在馬桶蓋上,捂著嘴巴哭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麼,明明是自己不要他的,真的到了這一步,她又這麼的難受。
好一會之後,她听見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知道是弟弟妹妹們在擔心她,她才開了門走了出去。有用水洗了洗臉,感覺好些了,又掏出不化妝包補了補妝。看著鏡子腫得如同核桃一般的雙眼,心里哀嘆了一聲,打開包,去發現沒有戴墨鏡。只好低著頭走了出去。
怕自己紅腫的眼楮太過嚇人,她一直低著頭走路。
不期然的看見對面有兩雙鞋子,看樣子應該是一男一女。她低著頭往左邊讓了讓,結果那兩個人也往左邊走了走,她只好往右讓了讓,結果對方又往右邊走了走。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走路不長眼楮的嗎?」一道譏誚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來,「我說你低著個頭算什麼事兒?地上有錢撿啊?」
听著對方不客氣的說話,夏依依皺了皺眉,並沒有抬起頭,而是往旁邊站了站。誰知道剛好有侍者端著一盆菜往她這邊走來,她這一讓,不小心撞翻了他的菜。
只听見「 當」一聲,對方響起一聲尖叫。
「我的衣服!」
夏依依抬起頭,看見對方穿了一身白色的吊帶長裙,下擺上沾上了一大片菜湯。
「賤人!你知不知道我這裙子值多少錢?啊?」女子指著她的鼻子尖叫。
「這位小姐,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讓人將我女朋友的裙子弄髒?」女子身邊的一個中等身材戴著眼鏡的男人不悅的說道,「你要知道,我們是要去九樓赴宴的,你這樣做,到底什麼意思?」
這個男人的一番話,將她剛才的無心之舉說成是有意的了。
「斌哥,你說現在怎麼辦?」女子摟著男子的手撒嬌的問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夏依依理虧在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不如,我陪你錢怎麼樣?」
「錢?」女子尖聲叫道,「你以為有錢就可以買到的嗎?這是斌哥特意從美國給我帶回來的,在紐約第五大道買的。你就是有錢,你也買得到嗎?」她有些不屑的打量了她一眼,見她只是穿了一條緊身牛仔褲,上面隨意搭了一件黑色的真絲襯衣。樣子普通的很,想想也沒有什麼錢。
「一看你就是窮人,來這麼高級的地方也是打腫臉充胖子的吧?你還好意思提錢?你有錢嗎?」女子咄咄逼人的問道。
夏依依抬起頭,有些不悅的說道,「我有沒有錢不用你管,我知道我有錯在先,也提出了賠償方案,如果兩位不接受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女子雙手環胸,從鼻子里冷哼出聲。
「你這個樣子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男人不高興的責問,「薇薇安這條裙子根本就不是用錢可以買到的。就算燕京有,也不是我送給她的這一條。你知道這裙子對我們來說意義有多重要嗎?」
「那你們是什麼意思?」
他們的不依不饒,讓夏依依心中燃起了火。
「看你眼楮紅得這麼厲害,肯定是剛才哭過了?怎麼別人拋棄了還是家里死了老娘?心情不好就拿不相干的人出氣啊?我這裙子是你說賠就賠的嗎?」
「這位女士,做人不要太過分。得饒人處且饒人!」夏依依緊緊地握著拳一字一句的說道。
「哈——」女人不屑,「這就是你做錯事的態度?剛才還口口聲聲說什麼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你們到底要怎麼樣?」
夏依依被攔在路中間,周圍的客人都已經好奇的看了過來。餐廳的經理也走了過來。
女人鼻子朝天的說道,「要解決也很簡單的啊。陪我一萬塊錢,再跪下來給我賠禮道歉。」
夏依依冷笑了一聲,「你當真我什麼都不懂?你那裙子不過是仿去年香奈兒的禮服裙,市面上也叫A貨,充其量不過是六百元到頂。你跟我要價一萬,還要我跪下來磕頭道歉?你當你是什麼人?」
「什麼人?」男人冷笑一聲,「四九城的楚少知道嗎?他是我堂哥。至于這裙子就是我在紐約第五大道買的,你不懂不要裝懂!等會我還要去九摟去參加楚少的宴會,你也別磨蹭了,速度把錢拿出來,再跪下來磕頭道歉,這事兒就算過了。不然,我讓你在這里呆不下去!」
餐廳經理本來過來要勸一勸,听見男人報出了楚少的名頭,一時間又不好動了。
「跪你媽個頭!」
夏依雪姐弟兩個人見夏依依久久不歸,已經走過來找他們了。正好听見那對男女欺負夏依依的話,他們就想不通了,不過是一條裙子而已,怎麼還要讓人跪下賠禮?她當現在是舊社會呢?
夏依雪火大的隨後抄起鄰桌上的一杯紅酒,噗的一下就往女人臉上撲去。
「啊——」
女人被撲了一臉,再次尖叫起來。高高的揚起了手,要往夏依依臉上打去。只是,手剛舉到半空卻怎麼也落不下去了。
她的手臂被人從後面拉住了。
「混蛋,你放手!」女人扭過頭去對著後面拉著她手的人凶神惡煞的罵道。
她旁邊的男人也對他斥道,「趕緊放手,不然我堂哥來了,要你好看!」
一旁站著的餐廳經理臉色就變得古怪起來,揮了揮手,站在不遠處的保安走了過來。
楚逸陽懶懶的說道,「我剛下來就遇見了我的堂弟,真是幸會!不過,我親愛的堂弟,你怎麼連自己的堂哥都不認識?」
被叫做斌哥的男人和叫做薇薇安的女人楞了一下,有些木然的轉過身來,看著身後高大而帥氣的男子。
「楚……少?」
楚逸陽挑了挑眉,譏笑的說道,「可不是我嗎?怎麼堂弟不認識?」
兩人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楚逸陽沒有理他們,而是轉過頭去對餐廳經理說道,「你是怎麼管理的?居然會讓騙子混進來?還讓我的貴客受了驚?」
餐廳經理在楚少出現的時候,就知道壞事兒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有些惶恐的說道,「是我辦事不力!清楚少……」
楚逸陽對他擺了擺手,「等會怎麼罰,你自己看著辦吧。」他轉過身來,又對著夏依依笑著道,「受驚了嗎?」
夏依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才受啊精,你們全家都受啊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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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楚逸陽是京城四少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