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依為了和楚逸陽盡快劃清界限,每天都在加班加點的畫圖紙。大家也都是大忙人,上次烤肉聚餐之後,舒言玥和楚艾梵回到了南邊,季夏將安江的小店盤掉了,打算留在燕京,再次做一個北漂。用她的話說,反正阿燦不在了,在哪里都一樣。
她說這話的時候,夏依依她們都陪她一起傷心了片刻,從季夏的語氣里听出來,阿燦或許早就出車禍死了。至于季夏為什麼遲遲不肯說,在夏依依認為或許和當初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有關系。當然,對于好友能夠留下來陪她,她還是很高興的。
當天,季夏就住進了她的公寓,住在了當初夏依遠那個房間。
至此,她覺得在燕京終于不是一個人了,有了歸屬感。
時間一晃又過了一個月。
夏依依忙的腳不沾地,整天的公司工地兩頭跑。終于在七月的最後一天,將稿紙交給了楚逸陽。做陳述的時候,楚逸陽看著PPT上三維圖像,心中相當滿意。這讓夏依依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楚逸陽這人雖然有時候混了點,經常不按牌理出牌,可是在公事上來說,他是一個好客戶,並不會因此而刁蠻她。
會議結束的時候,他對還在收拾東西的她說道︰「許久沒聚了,今晚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吧。」
夏依依頭也沒抬,「今晚恐怕不行,我有事,還要加班。」
他笑著走過去,左手按在她正準備關上的筆記本上,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側彎著腰,說道︰「再忙,晚飯總要吃的。再說了,今晚你妹妹也會去。」
夏依依抬起頭,有些不高興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叫的小雪?」
「還用叫嗎?我只要說軒哥今晚有個聚會,小雪就屁顛屁顛的跑來了。」他笑著說道,「你不會不知道你妹妹對軒哥不一般吧?」
夏依依沒好氣的說道,「這關你的事兒嗎?」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兒呢?我現在給他們牽紅線都來不及,只要軒哥被你妹妹追走了,你可不就是屬于我了嗎?」
夏依依真的是很無語了,「楚少,你能不能別玩了?我都說了多少回了,我高攀不上你。年輕的姑娘一抓一大把,各個漂亮身材好,你就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年輕漂亮的姑娘再多,也不是你。」他的聲音越說越低,帶了某種魅惑,「對我來說,只有你才會讓我心動。我也只要你。」
夏依依撫掌嘆氣,她都想哭了。真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她就差問他,他喜歡哪里,自己改了還不行嗎?
楚逸陽逗她也差不多了,估計再說下去,她要惱火了,笑了笑,站直了身體,收回了手。
「別忘了今晚的聚會。到時候,我來接你。」
說完,他就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說道,「別忘了,你妹妹也會去的。」
夏依依有些無力的坐在凳子上,她真的不知道拿油鹽不進的楚逸陽該怎麼辦了。
到了晚上,楚逸陽果真開著車子來接她。去的是他開在淮海路上的那家酒店,這次他們坐的是VIP的電梯直接到了九摟。進去的時候,已經到了很多人。池庭軒,季夏,夏依雪都在,還有些人是生面孔,原本都圍著池庭軒說話,看見楚逸陽進來,一個個都站起身來叫了一聲「楚少」,等楚逸陽對他們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之後才又坐了下來。看得出來,楚逸陽在這些人面前不是一般二般的厲害。
池庭軒走到夏依依的身邊,低聲問道,「怎麼這麼遲啊?」說著,接過了她的背包順手就遞給了一旁的服務員。原本坐著和季夏聊天的夏依雪看著這一幕,忽然就覺得有些煩躁,也失去了聊天的興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懨懨的坐在那里。
夏依依看了真是有點難過,轉過頭來對著池庭軒說道,「路上堵車呢。」說完,就往夏依雪那里走去。
池庭軒也跟著她坐到了她的對面,夏依雪的旁邊。夏依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打死的游戲人物忽然又滿血復活了一般,她變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肢體都變得有些僵硬。她甚至可以听見自己如雷一般的心跳聲,低著頭,縮了縮肩膀,她忽然有些害怕旁邊的人听見自己的心跳聲。
夏依依看著心里就涌起一股心疼。
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像是有人推開了門走了進來,原本各自聊天的人又都聚集在一起,對著走進來的人喊道,「五公子。」
「五公子真是稀客,這都多久沒見你了?在哪發財呢?」
「瞎說什麼?五公子如今可是軍部的人,大忙人一個。」
楚逸陽已經朝門口走來,看見理著平頭皮膚被曬黑卻格外有精神的韓野,眼神有些復雜喊了一聲,「小五子,今兒怎麼會來這里?休假了?」
韓野隨意的點了點頭,仿佛沒有看見一旁坐著的夏依依,徑直就走到了中間,專屬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服務員立即給他倒了一杯酒,他就坐在那里拿著酒杯,淺淺的喝著。如果踫到身邊的人有感興趣的話題也會說上幾句,更多的是沉默。
這些人都是玩熟的,知道他的脾氣,也不刻意的打擾他。
另一旁的夏依依和剛才的夏依雪一樣渾身變得僵硬起來,她是沒想到兩個月之後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再次和他見面。
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夏依雪擔心的將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手上一暖,夏依依剛才如同被凍住一樣的身體瞬間變得溫暖起來,她對著小妹笑了一下,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兒。
她的變化被池庭軒和楚逸陽全都看在眼里。楚逸陽暗自後悔著,早知道這家伙要來,今晚就不應該將夏依依帶到這里來了。池庭軒心里有些難過,因為他發現不管自己怎麼努力,似乎都走不進她的心里。即便她說過無數次,已經和韓野分手。可是,僅僅是他的出現,就已經可以影響她的情緒了。一時間,他陷入了茫然中。
韓野就像是個古代的王者,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上,有些慵懶的淺酌杯里的紅酒。
不一會,經理進來問是否可以上菜,楚逸陽點了點頭。他是個唐朝文化的愛好者,所以九摟的擺設和下面的樓層都不一樣。並不是一張大大的圓桌,而是一張張類似唐代的案幾,就像是韓國日本那樣的,但是比那些要厚重些,唐代文化氣息更重些。
得到楚逸陽的同意之後,經理就率人將案幾一張張的擺起來,在每張案幾後都放了蒲團。案幾分兩邊擺好,像古代一樣,做為主人,楚逸陽的案幾放在上面。韓野和池庭軒依著年齡的大小分左右坐在第一桌。原本夏依依的位置是和楚逸陽放在一起的,韓野一來,楚逸陽知道她是怎麼都不肯的,也就不勉強了。不過,他壞心眼的將夏依依安排在了池庭軒的旁邊,韓野的對面。讓他看得著,模不到。
韓野像是根本就不在意,該吃吃,該喝喝。仿佛根本就不認識夏依依這個人。
這樣的態度讓楚逸陽和池庭軒都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了。當初,他明明說過不會放棄夏依依的;現在這個樣子是什麼狀況?難道他已經放棄她了嗎?
夏依依坐在韓野的對面,一個抬頭就可以看見韓野似笑非笑且陌生之極的眼神。等菜流水一般的上來之後,她就被這些精致的菜肴給吸引住了。每張案幾上的碗碟都是上好的景德鎮瓷器,菜式就像是藝術品一樣,讓人不舍得下筷。
縱使她已經活過一世,吃過大大小小不少宴席,像楚少這樣愛講究又喜愛唐朝的文化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逸陽這家伙就喜歡玩些表面功夫,每個人第一次見都會很詫異。」池庭軒見她不動筷子,笑著說道。
夏依依抬頭對他感激的笑了笑,他這是怕自己太過局促,所以才會體貼的說了這番話的吧?
夏依雪就坐在她身邊,她的注意力並沒有被面前的美味給吸引住。她的雙眼不時的偷看著池庭軒和自己老姐,目光有些晦澀,帶著淡淡的憂傷。她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注意他們兩個,可是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的飄過去。她拿起了酒杯,一口接一口的喝著。
除了酒之外,菜,她一口也沒動。
夏依依被自家小妹的目光看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有些想要說幾句,又覺得不合適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都已經開始互相敬酒,喝得高興。原本涇渭分明的兩排案幾,也不知什麼時候被推到了一起,拼成了長長的一排。
池庭軒一直在照顧著夏依依,在嬉鬧的人群中,小心的護著她。夏依雪的酒喝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快,還不時的和身邊的相互敬酒,劃拳。夏依依幾次想要阻止,都被她給甩開了。不一會,她拿起了酒杯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楚逸陽面前,敬了他一杯。因為隔著幾桌,人多又嘈雜,夏依依只看見她和他說了幾句話,楚逸陽邪魅的笑著朝自己看過來。她擔心的看她,正要起身的時候,夏依雪又端著酒杯繞了一個圈,走到了韓野邊上,和他踫了杯,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韓野一樣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之後仰脖將酒一干而盡。
她听見夏依雪大喊了一聲,「痛快!」然後也端著酒杯一干而盡。
夏依依變得著急起來,顧不得想那麼多,站起身來就往韓野那邊走去,拉住她的手,低聲的說道,「小雪,你喝多了,姐帶你回家。」
夏依雪呵呵一笑,甩了甩手,身子都有些站立不穩,搖搖晃晃的。她打了酒嗝,半靠在她身上,呵呵的傻笑著說道,「老姐,我和他們都說過了,」她說著,手指指了指楚逸陽和韓野,「我……跟他們……說……池大哥是個好男人……人品杠杠的……你嫁給他肯定……能……能幸福一輩子……幸福一輩子的……我說……我說讓他們……不要,呃——不要再來糾纏你了……讓軒哥纏……纏著你……就好……就好。」
「嗚嗚嗚——」她反過身,趴在她身上,哭著說,「姐……姐……軒哥……軒哥……是個好男人……好男人……嗚嗚嗚……」
夏依依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心里有些難受。無意間,她看見了一旁坐著的韓野,嘴邊帶著淡淡的嘲諷看著她們。在她目光投過來的時候,他還嗤笑了一聲,對她舉了舉酒杯。
被拉去喝酒的池庭軒走了過來,他的臉有些發紅,看起來也喝了不少。可他的雙眼依舊明亮,他輕聲問道,「怎麼了?小雪喝醉了?」
原本趴在她身上哭泣的夏依雪忽然听了哭聲,抬起臉,痴痴的看了他一眼。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決絕的扭過頭去,像是酒醉後的囈語一般,她喃喃的說道,「軒哥是阿姐的,軒哥是阿姐的。有了軒哥,阿姐才會幸福,才會幸福。」
她的聲音很輕,因為醉酒,舌頭還有些打結。每說一句,她的眼淚就掉的越加厲害,一顆顆都滾進了夏依依的衣服里,像是開水一般灼痛了她的肌膚。
她實在不願看她這麼痛苦,將夏依雪扶正,搖了搖她的肩膀,她認真的說道︰「小雪,你看清楚了也听清楚了,我這一輩都不會喜歡學長的。」
站在一旁的池庭軒臉色一白,雙眼流露出哀傷和沉痛。
「我不會喜歡上他的,因為……」她看了韓野一眼,咬了咬牙說道,「因為我一直愛著的人是韓野!只有他而已!」
一句話讓四周都變得安靜下來,楚逸陽的臉色變得陰沉。
池庭軒一臉的受傷,韓野依舊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夏依依將夏依雪往池庭軒懷里一推,說道︰「學長,我妹妹喝醉了,麻煩你照顧她一下。」說完,她伸手去拉韓野的手。
夏依依在一片寂靜聲中將韓野一步一步的拉走了。
「這個女人是誰?居然這麼厲害?她不怕五公子會罵她嗎?」
「剛才她不是由楚少帶來的嗎?怎麼現在和五公子走了?」
「五公子居然就這麼讓她拉著沒有反抗?」
眾人都在竊竊私語,有些還不時的偷偷去看楚逸陽和池庭軒的臉色。
「那個女人和楚少是什麼關系?」
「還有還有和池少又是什麼關系?」
楚逸陽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簡直是黑如鍋底了。她最後還是選擇了小五?
「啪——」的一聲,他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碎。
季夏一直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看著這一幕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眼底的光意味不明。
夏依依手拉著韓野的手臂,天知道,她的內心其實有些惶恐不安。剛才,她真怕韓野一聲不響的甩掉自己的手。那自己不僅丟了面子,更重要的是剛才那個謊話就不能成真了。
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冒出來,真的是謊話嗎?
她不予理會,一出了門,進了電梯之後,她就放開了手。
「對不起,」她歉意的對韓野說道,「剛才讓你難堪了。」
韓野冷笑了一聲,看著被她抓過的手臂,那里的衣服起了褶子。夏依依還以為他在嫌棄自己的手髒。的確,剛才抓著他的時候,她手心里都是汗。
「對不起,剛才我是情非得已,才會想出這個下策的。」她有些局促的說道,「我想你也應該看出來,我妹妹喜歡上了學長……所以我……」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一樓。韓野冷笑了一聲,走出了電梯。
夏依依愣了一會,不知道是應該跟上去繼續道歉,還是應該就此分別。
韓野這時轉過頭來,冷笑著看了她一眼。夏依依對他太熟悉,他這個笑容說明他在生氣,而且還是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她猶豫了一下,總覺得自己這樣將他利用完了就不去管他,似乎太不夠厚道了。小跑著,她追了上去。
「韓野,剛才真的是情非得已,如果你覺得傷害到你了,我向你道歉。」
韓野大步的走在前面,她在後面小跑著追著,不斷的說著道歉的話。路邊栽了法國梧桐,路燈拉長了它們在地上的影子,汽車拖著長長的尾燈一晃而過。夏依依忽然覺得夜幕下那個少年蛻變成了男人,而他的肩膀是那麼寬厚,看起來沉穩的如同一座山。雙眼不知怎麼的忽然變得酸澀,有些淚意。她忽然在想,如果她比他小四歲而不是大四歲是不是就會有勇氣爭上一爭呢?
她不是怯弱的人。一直認為,如果兩個人相愛,其實父母的反對只是個借口。只要兩人堅持,到最後父母總會松口。她真正害怕的是自己的年齡,兩歲就是一個代溝,她和他之間隔著的豈止一個代溝?女人總是比男人老得快,日後自己紅顏不再,他也對自己失去了新鮮感,還能愛著自己嗎?
她不敢賭,所以她選擇了退卻。
在事業上敢闖敢拼的拼命三娘夏依依在愛情面前,她選擇當一個懦夫。
她鄙視自己,卻始終提不起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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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野終于出現鳥……葉子接到通知,六月份要參加一個技能比賽,要看書啊……苦逼的葉子在煩惱時間該怎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