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嶂低頭看著她,青蘿……姓火。
但……不可能吧,火大叔是她伯父,住在巷子里賣板豆腐,火青蘿的父親以前是貿易商,移民海外也是為了做生意,怎麼想都和火英雄的後代沾不上邊。
「那里是什麼?」火青蘿索性爬到他大腿上,坐進他懷里,把三明治塞到他手上,拉著他的手喂她吃。
「……沒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像小孩子?」
「……沒听到。」想到要分開一整天,她寧願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要抱又要喂,長不大的小孩子。」沈千嶂也沒推開她,任她抓著手,在懷里鑽來鑽去。
火青蘿突然靜止不動,對他瞪起大眼楮,眼里燃起火焰,艷麗的臉上有著不成熟、不相配的孩子氣,她氣鼓鼓地低下頭去啃三明治──
「嗚……」沈千嶂一個吃痛的表情,悶哼一聲,看她得意洋洋抬起頭來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大哥哥,只有小孩子才會不小心咬到你的手指頭,大人不能喊痛哦!哈哈哈!」火青蘿痛快地繼續賴在他身上。
「……鬼靈精。」沈千嶂的手指留下她的齒印,深紅的齒痕就像她對「小孩子」這字眼咬牙切齒的痕跡。
「鬼靈精愛你。」火青蘿很皮地對他笑著,啃著三明治湊近他的嘴唇作勢要親他。
「專心吃。」沈千嶂朝她額頭拍了一下,不忘叮囑她,「等會兒出門不準飆車,再被開紅單就把你關在外頭養蚊子。」
回來不久,她已經被開了幾張紅單,包括上回在高速公路飆車也被拍到了。
「怎麼不把我關在畫室呢?我想陪你睡。」
「喝湯。」沈千嶂充耳不聞,把對面的玉米濃湯端過來給她。
「我明天想吃稀飯,你炒花生小魚干好不好?」
「好。」
「嘻嘻,我跟伯父要板豆腐,明天配稀飯。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才能睡哦,如果我太晚回來,我會打電話給你。」
「好。」沈千嶂笑笑地答應,倒是覺得如果太晚了,她在她伯父家睡也沒關系,不過說出口她一定又哇哇叫,還是算了。
火青蘿終于帶著依依不舍的心情出門。
沈千嶂終于松口氣,進入一整天的忙碌。
她黏他黏得很緊,他不用想也知道她會乖乖回家,但是這個晚上,她卻沒有回來。
早上,火青蘿去育幼院談課程,下午跟火大叔去探望堂姑,晚上留在火大叔家吃飯。
她晚餐時,還打電話回來,說她好想他,叫他一定要等她,她吃飽飯後就回家。
沈千嶂等到十一點,她還沒有回來,人在她伯父家,有火大叔在,所以他也不擔心。
不料,清晨天沒亮,他被一通電話吵醒,本來還睡得很沉的他,在听完電話之後,整個人清醒從床上彈起來,火速換上衣服,拿著車鑰匙出門。
火青蘿又到警察局報到了。
這回多了一個人,是她的小堂哥火君少。
沈千嶂把兩人從警局帶出來,各自回家後,天已經亮了。
「因為和火君少聊國外的賽事,又在他房里打電動,他有很多款我沒玩過的賽車游戲,不知不覺玩到很晚,伯父、伯母睡著後,他說虛擬場景不過癮,找我到外面去比試,但是我想回家找你,本來不肯的,他說他知道有一條公路剛蓋好還沒開放,現在不去,等開放就沒機會了……我哪知道他騙我,那條路早就開放了。他說他也不知道已經開放了……」
沈千嶂進廚房去做早餐,火青蘿站在他身後解釋。
「因為深夜路上沒車輛,所以我們就飆起來,火君少是要閃路邊沖出來的野狗急轉彎才擦撞我的車,很不巧遇上警察巡邏,我們就被帶回警局了。火君少常進出警察局,警察伯伯本來要通知伯父,我們怕被罵,只好打電話給你。」
「……就不怕我罵嗎?」
「大哥哥,你人好又疼我,你舍不得罵我吧?」火青蘿用甜言蜜語撒嬌,她不敢說這也是火君少教的。
沈千嶂嘆了口氣,把蛋餅翻面,「整晚沒睡你也累了,先去刷牙洗臉,吃完早餐去睡一下。」
「對不起……你是不是在生氣?」火青蘿看他煎蛋餅,沒煮她愛吃的稀飯,也沒炒花生小魚干。
「我當然生氣,又不能真的把你關在外頭養蚊子,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這麼不听話。」
「……又把我當小孩子。」
「想當大人就要守規矩。」
「……對不起。」
沈千嶂回頭看她一臉愧疚,才點點頭,「有反省就好,去洗臉吧。」
「嗯。」火青蘿低著頭乖乖地回房間去。
沈千嶂把蛋餅翻到盤子上,才想起昨天答應她煮稀飯,炒花生……他實在沒想到她去她伯父家吃個飯,都能上警局去報到。
他是想不到她有一個也愛玩賽車的堂哥,兩個人居然深夜跑去飆車。沈千嶂又嘆了口氣。
看小蘿從警局回來就一直乖乖道歉,他才沒多說什麼。只要她有反省,以後不再出事就好了。
他又煎了蘿卜糕,打了兩杯果汁,早餐弄好,火青蘿還沒出來。
沈千嶂想到她垂著肩膀,低著頭的模樣,她不會嚇到了吧?上回她害老人家心髒病發,她就嚇到了。
到底才只有十九歲的女孩子,他擔心她躲在房里哭,離開廚房去看她。
他才走到房門口,就听到里頭傳出壓低的聲音,她好像跟誰在講電話……
「嗯,我照你說的做,大哥哥都沒有罵我,哈哈,還是你厲害。……少來了,我是上你的當,被你騙去的,你還敢討功勞。……最好你資訊沒更新。……算啦,反正過關了。……下次?去賽車場吧。……貴也比被抓好啊!……我也知道公路比較刺激,但是被大哥哥知道就慘了……再說吧,我要去吃早餐了。」
沈千嶂站在門前,听到里頭的電話掛斷,火青蘿推門出來,差點撞上他──
「……大哥哥。」她滿臉愕然,看著他還心存僥幸,也許他沒有听到……
「把鑰匙交出來。今天開始,不準再和火君少見面,吃完早餐面壁思過,一個禮拜不準出門。」
他听到了。
「……你偷听人家說話。」
沈千嶂那張向來溫和的臉很沉,瞪著她嚴冷的眼神也是前所未見。
「他找我下次再去,我沒有答應他啊!」火青蘿急忙說,但見他的臉色愈來愈沉,她真的把他惹火了,她不太敢再多話,只好說︰「……車子要送修,鑰匙回來再給你好嗎?」
「交出來。」沈千嶂的態度強硬。
火青蘿嚇了一大跳,呆了一會兒,乖乖回房間去,從皮包里掏出鑰匙交給他。
沈千嶂把鑰匙收進口袋里,看也沒多看她一眼,回到餐桌吃早餐。
火青蘿默默跟過來,彷佛看見他周身怒火竄升,她不敢靠近他,坐到對面去。
她低頭吃蛋餅,沉默了一會兒才抬頭說︰「我答應院長,以後每個禮拜一、三、五下午去給小朋友上課。……明天下午有課。」
沈千嶂不是沒看見她眼角余光飄到他的口袋,覬覦他掏出鑰匙來。
「我載你過去。」胸口升起莫名的火氣,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他氣得決定沒收她的鑰匙,不許她再開車。
「我下午還要去看堂姑。」她又說。
「火青蘿,你要逼我打電話給火大叔嗎?」
「我真的跟堂姑約好了。」
「……好,我跟你一起去。」她是跟堂姑約好,還是跟火君少約好,下午就知道了。
「不行啦,堂姑不見外人。」
「這麼神秘?那我應該打電話跟火大叔問清楚了。」
「……我跟堂姑改下個禮拜好了。」
「嗯。」
火青蘿滿月復委屈地夾起蛋餅,望著對面那張繃住的臉有著前所未見的冰霜,她內心怕怕的,很不習慣迷人的笑容變臉,看起來好陌生。「……笑一個好不好?」
「不好。」
他不笑,早餐都變得沒有滋味了。
「……我跟你說,我昨天見到堂姑時嚇了好大一跳,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有年紀的人,跟我伯母一樣看起來好年輕,人好漂亮,氣質好飄逸,好清純,像少女一樣,我都看呆了。」
「伯父不是交代你,家族的事情少對外人提嗎?」
「反正我會嫁給你,你是內人。」火青蘿沖著他一臉渲染力十足的笑容。
沈千嶂瞥她一眼,過去對她的求愛總是充耳不聞的他忽然說︰「你想要我娶你,但你有做好心理準備要嫁人了嗎?婚姻不是兒戲,你可有想過,有哪一個丈夫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半夜不歸,跑去飆車,沒有好好反省還裝可憐博同情?」
向來柔如春風的男人,突然變得疾言厲色,無法適應的火青蘿張著大大的眼楮,眼淚瞬間滾落。
「……我只是想逗你開心,你干嘛那麼生氣?」
親愛的大哥哥︰
我好想你,好愛、好愛你。
湖畔的老爺爺說,等我拿到駕照,他就送我一輛車。
老爺爺問我喜歡什麼顏色,我說我要紅色的。
代表我愛你的顏色,火紅的愛心,熱戀的心情。
大哥哥,我永遠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