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擔心他,不會自己去幫他啊?」
君小寶眼楮一亮,「娘親準?」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準?」
「娘親這麼多天沒動靜,兒子還以為娘親不想幫師傅的。」
「我是懶得管他的閑事,你要插手,隨你。」
「多謝娘親。」君小寶舀起筷子夾菜,一餐飯吃得津津有味,放下碗,就往隔壁跑。
君佑廷失笑,「小寶一個娃兒能幫什麼忙。」
「爹太小看小寶了。」君無菲淡然說,「起碼能讓雲灕少虧很多錢。前提也得雲灕配合。」
「依為父看,很懸。哪個做生意的會相信一個五歲的娃兒?」君佑廷嘆了口氣,「小寶怕是要失望了,滿腔熱心萬一被澆了冷水,希望他別哭鼻子。」
「我還想看他哭呢。」
「怎麼當娘的呢?」君佑廷不贊同,「外孫我可疼得緊。」
君無菲夾了菜進君佑廷碗里,「爹,您的身體近來不太好,多吃些。」
「嗯嗯,真是好女兒。」君佑廷很是感動。
灕園院子里,雲灕負手而立,一襲白衣飄然,身材清俊頎長,雲淡風輕,渀若游離于世俗之外,不染塵埃。
君小寶小跑過來,都看得不由為之一愣,「師傅,你跟下凡的神仙一樣,真好看!」未拜師,不知哪天起,就開始叫師傅了,反正他也沒反對。
雲灕轉過身來,「沒有小寶好看。」
「哪呢。」君小寶搖首,「師傅是我見過的除了娘親之外,最好看的人了。不管娘親好不好看,在我心里,娘親都是最美麗的人。」
「小寶在我心目中,也是最可愛的孩子。」第一次,雲灕伸手,模了模君小寶的腦袋。
小寶仰望著他,見他清和的目光中盈了一絲溫暖,就像娘親對他的愛一樣,這一刻,小寶覺得師父也是愛他的,「師父,小寶今晚不學輕功了。」
原以為他會嚴厲地拒絕,他直接說,「好。小寶想學什麼?」
準備了一堆撒嬌的話都沒用上,小寶圓骨碌的眼楮一轉,「做生意。」
「小寶想跟我學做生意?」
小寶抓了下他的手,「我說了你別生氣。」
雲灕會意地將他小小的身子抱起來,與自己平視,「好,我不生氣。」
「我不是要跟你學做生意,而是……覺得你的生意做得太差了。」咕噥,「師父,你知不知道你多會敗家?多好宰?這樣下去,你的財產很快會散光光了。」
他目光清然若水,未置一詞。
小寶接著說,「我幫你做生意。如果師父信得過徒兒,不嫌徒兒年幼,就不收代勞費了。」
「好。」微一頷首。
君小寶疑惑地瞧著他,「師傅,我才五歲,你不怕我把你的生意搞砸了?」
「沒有關系。」雲灕淡然一笑,「我把你當親生兒子一般。」
小寶突然覺得感動,「唉,師傅,你是除了我娘親,唯一一個讓我感動的人。」
他的笑容加深,似漾進了清澈的瞳仁里,「小寶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同我說。只要我能辦到,都可以給小寶。」
「真的?」狐疑得很,「要是徒弟獅子大開口,想要你的全部家產呢?」
雲灕無所謂地撇了撇唇角,不染縴塵的風華就這麼溢了出來,「好。」
小寶仔細凝視著他,他的神情很寧靜,沒有喜怒,也沒有波瀾,像是世間沒有一樣東西是他在意的,更別提身外之物。師父像是認真的。小小的心肝又感動了起來,「師父,你別對小寶太好。」
「不對你好,對誰好。」肯定的語氣,又似乎想起什麼,「對你的娘親好。」
「師父,你喜歡娘親?」
沉默了少許,白皙的俊顏浮過可疑的紅雲,「恩。」
小寶眨巴著大眼,「半個多月了,怎麼不去找我娘親?據小寶所知,你一共才見過我娘親兩次,第二次娘親是闖進你的院子里,還不許你彈琴。其實你彈的琴真是好好听,小寶都想听呢。你現在彈一曲好不好?」
搖搖首,「她不許。」
「干嘛那麼听娘親的話?院子是你的,手也長在你身上。」
「小寶不可以不听話。」雲灕神情認真,「你的娘親很愛你。」
「我很听娘話的,我也就試試你。看你是不是真那麼听娘親的話。」小寶拍了拍雲灕的肩膀,「放我下來。」
雲灕依言。
「師傅,你的書房在哪里?」
「左轉走一段右轉,再往前,右轉二次,直走到底。」
「你帶我去。」
雲灕接起他的小手,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庭院。
君無菲坐在房頂上,看著走遠的兩人,大手牽小手,雲灕很耐心。本來是不太放心小寶,怕小寶踫壁,打算教育兒子,年紀小經商,又是不太熟的人,不被信任正常的,想給兒子打氣鼓勵。哪曉得雲灕對小寶不是普通的好。
連她的心里都有點感動。至少,她看不出雲灕有半絲撒謊的痕跡。
雲灕沒有回答小寶,為什麼半個月沒來找她。
她約莫猜得出來。
‘君姑娘不必介懷,我不會逼迫你做任何事情。’第一次相見時,他說過的話飄響在腦海。
是這個理由吧。他不想逼她,也知道她有些逃避的心理。
他似乎在默默地等待。
等她心動,等她不再排斥。
其實這段時間,她也曾想起過他,甚至幾次走到了圍牆下,想翻過牆,想听他彈琴,他彈奏的琴曲,真的是繞梁三日,回味無窮。
只是,她忍住了。
心里有點恐慌,隨著雲灕的出現,想起黎 的次數明顯變少了。
腳步不受控制,往灕園書房的方向跟去。她在心中告訴自己,不過是想見小寶。剛走到書房外頭,就听到了小寶夸張的聲音,「師父,才短短半個月,我剛才加了下,你進了一百五十萬兩的貨,目測全都是殘次品中的殘次品。」
「有那麼差?」雲灕的聲音不太有波瀾。
「何止差勁,白……」痴字咽了進去,換了個字,「師父心里比較潔白。不懂錢來之不易。」
「一百五十萬兩不是什麼大數目。你可以隨便支取,我還有很多。」雲灕的聲音。「天吶,師父,我娘親做了這麼久生意,全部家檔也沒有你半個月虧的錢多。你太浪費了!還是我蘀你管錢吧,起碼……徒弟我保證在你百年歸老之前,敗不光你的家產。」
「好。」
「又是個好字?師父知不道錢的重要性?」
「知道。」
「知道還……不跟你說了,師父是仙,小寶是人,不是同一個境界的,小寶理解。」然後翻書的聲音響過,小寶稚氣的聲音又響起,「師父,你進的貨也不能完全報廢,我看,還是按市場價,慢慢賣吧。這麼多貨,我估計加起來五萬兩都賣不到。」
「恩。」輕輕的嗓音。
門虛掩著,君無菲從門縫里看進去,見小寶小大人似地坐在書桌前,小小的身子坐在大大的椅子上,椅子空曠得很,滑稽可愛。
雲灕站在他旁邊,身影清俊寧和,若清風白玉一般,明澈的眸子里蓄著淺淺的寵溺。
他是真心寵愛小寶的。
君無菲心里覺得很溫暖。
有點奇怪,雲灕不會做生意,虧得那麼慘,卻還能給她溫暖的感覺。照理來說,這樣的人,只能讓人發愁,大約是他什麼都淡然以對的態度感染她了吧。
轉身,不著痕跡地離開。
等她一走,雲灕清潤的目光瞥了眼門口,又低首溫和地瞧著君小寶可愛的小臉。
第二天清早,照往常,到了灕園該開門放客人進入的時辰,灕園的大門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門外排起的長龍隊伍,有些人等不及了,拍門,「快開門,我要見雲世子。」
門內有下人回話,「世子暫不見客。」
「世子什麼時候才肯見客?」
「不知道。」下人回了三個字後,再無聲音。
等到中午,又等到日落西山,灕園大門連個鬼也沒見進出。排著隊的眾商賈等不及了,又不敢貿然離開,之前讓下人代蘀排隊的商賈又遭雲世子拒見。說是不誠心做生意,商賈們只得親自排隊。
吃喝有人送,拉撒可是一直憋著的,實在憋不住的,排在很後面的撤離了隊伍,排在前面點的,死撐著憋著。
小寶在院子里盤腿而坐,凝心靜氣,練習內功心法。師父說,輕功與武功不管哪一樣想練好,內力必需深厚。
眼開眼,看了看天色,「這個時候,那些吸血蟲子估計忍不了了,傳令下去,灕園門口不得有污穢物,不然,亂棍轟走。」
一旁的小廝領命,「是,小少爺。」世子已經下過命令,全府上下都得听令于小少爺。
門外那票商賈沸騰了,「世子再不見客,我等怎麼忍得了啊,還不許污穢物,不就是怕我們憋不了出虛宮……」
「忍不了就別排隊了。我忍得住!」馬上有商賈表示不在意,「雲世子是何等高貴的人物?豈能容爾等在府門前污濁?快滾吧,少幾個人排隊,少幾人競爭。」
數百人的長龍隊伍,受不了的人還真的走了幾十名,只是去方便完了,又在後面排起了隊。
第三天,灕園大門還是緊閉。
隊伍還是保持,只是商賈們站的順序不停變動了。
第四天依舊。
過了十天,越來越多排隊的商賈身體吃不消,撐到舊病復發的被抬走一批,半死不活的一批,一個個風吹日曬雨淋,吃足了苦頭,跟歇了的菜似的。
也有小部份聰明人收到消息,灕園綢緞莊的貨物全按市場價買賣,明白雲世子大約是受了高人指點,錢不那麼好騙,而不排隊了的。
大部份人還是沒有人放棄,說明雲世子的錢實在太好賺,還在做著賺一次就吃用一輩子的夢。
「雲世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肯見客啊?」一個個商賈像快死的人,哀怨得不得了。他們可是有錢有身份的人,何時受過這麼多苦?為了殺‘大豬’,拼了。
灕園的下人日常采買都是從後門進出,閉著的門扉,連蒼蠅都飛不進。
一頂華貴的轎子停在灕園門口。
「爺,到了。」護衛莫問撩開轎簾,一襲白衣的歐陽澈走下轎子,其斯文儒雅,俊美溫和,又不失高貴的氣度,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瞧,他是誰呢?」
「不曉得……」「不認識。」商賈們交頭接耳,竟沒人識得他。
歐陽澈早收到消息,關于灕園的經營狀況,並不訝異門口長長的隊伍。抬首,清澈的目光望向‘灕園’那兩個勁道瀟灑,又不失清逸的字體,目光深邃。
他沒有出過門,連偶遇的機會,都無法安排。
上門拜訪,是冒昧了,他卻無法再等。
「是不是來排隊的?也是來與雲世子談生意?」有商賈懷疑,原想叫他站後面去,一排凶神惡剎的護衛隔開商賈隊伍,看這陣仗,就知道不好惹,沒人吭聲。
歐陽澈一個眼神,護衛莫問恭敬地叩響灕園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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