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看押室昏暗無光,屋頂一個監視器正發出一道紅光。
梓涵歪躺在狹小的椅子上,雙腿卷縮在一起,雙臂抱著膝蓋,並將頭埋進雙膝間,垂眉,情緒早已翻轉了千百回。
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時精神恍惚竟然落得這般下場,雖然她的懷孕能減低刑法,但看押室的昏暗壓抑氣氛讓她喘不過氣,更加不甘心,心中彷徨不安,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大哥中槍身亡,所有的靠山不復存在,她必須拼死一搏!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門縫帶來一絲光亮,梓涵一抹笑容輕輕劃過嘴角,頗為高深莫測。
推門進來之人是一位小警察,手里提著盒飯進來放在梓涵面前的桌上,聲音平靜不帶一絲情感,道︰「吃飯吧!」
說罷,他轉身就走,還好梓涵及時叫住他,「警察大哥,請等等!」
他疑惑的轉身,問︰「什麼事?」
「警察大哥,請幫我把手銬解開好嗎?我這樣沒法動手吃飯!」梓涵揚揚手,手銬叮叮當當作響,她笑得顛倒眾生,她本就長相出眾,如出水芙蓉,再配上一抹溫柔的傾國笑容,果真殺傷力無窮呢!
警察微微一愣,眼神中寫著遲疑,見狀,梓涵失落的斂去笑容,聲音很輕夾雜著無奈,道︰「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也不敢勉強警察大哥,只是我肚子真的很餓,但不方便吃東西,要不你喂我吧?」
話音剛落,肚子萬分配合的咕咕叫,警察靦腆的笑了,尷尬的別過臉,從腰間拿出鑰匙,一聲響,手銬落地,她總算自由了。
梓涵嘴角一勾,一絲嘲諷若有若無。趁警察彎腰撿起手銬的瞬間,用盡全力劈在警察後脖子間,警察頓時昏迷倒地。
梓涵利索的刮下他一身警察服套在自己身上,女人個子始終比不得男人高大,所以褲腿有點長,稍稍往上提後勉強可以。一切準備就緒後梓涵挺直胸膛,大搖大擺往外走。
因為是中午,警察局里人煙稀少,剛好能讓她順利出逃。
梓涵順利逃出後並為立刻遠走高飛,一則一旦警方發現她逃走必定大肆追捕,她獨身一人未必逃得出警察布下的天羅地網,二則她還有仇未報,怎能離開?
果不其然,半個小時後,警方聯合發出通緝令,梓涵如喪家之犬,東躲西藏,一時間,疲憊襤褸,完全不似當日風采。
只是梓涵躲避之地身為隱蔽,警方布下的天羅地網竟也有落網之魚,于是這件事也隨著時間變遷不了了之了。
——
醫院里,百花齊放,鳥語花香。
林落未下班,石磊獨自躺在病床上,左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給受傷的右手按摩。
他等啊等,從早上等到晚上,可謂望眼欲穿,只是林落熟悉的身影一直沒出現在他視線里,反而來了一位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
看到來人,石磊和善的臉頓時冷若冰霜,聲音也冰涼刺骨,無情地開口︰「怎麼又來了?閑得慌不如多看幾本書修生養性,免得一天到晚只知道搬弄是非,見不得別人好!」
那天她所說之言還猶如在耳邊回響,石磊又怎會給她好臉色呢?
只是悠悠並不在意石磊冷眼,反而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椅子上。臉上掛著笑容,月兌口而出之言又是那麼充滿誘惑力,「小磊,你畢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你只有我一個媽,我只有你一個孩子,我的東西統統都是你的,就算你受傷了被逼退伍,你還有我呢!還有星天呢!只要……」
不想听她羅嗦,石磊不耐煩的打斷她,冷聲問︰「你究竟想說什麼?不必拐彎抹角!」
「你……」悠悠怒,他竟這樣不待見她這個親生母親!但終究是血濃于水,她有信心慢慢感化石磊,最終母子二人站在同一戰線。悠悠的臉色由青白變為正常,仿佛剛才的惱怒只是幻覺,她神情自然,道︰「小磊,只要你和那狐狸精離婚星天就是你的了。媽媽還會幫你找一個賢惠溫柔的妻子,絕對不比她差。」
狐狸精,他生平最恨的三個字,更別說是形容在他最愛的妻子身上,石磊當場黑了臉,眼角一勾,頓時陰沉如烏雲密布,薄唇微啟,話語如利劍一般撲面而來,「閉嘴,要是閑得慌就用洗潔精洗洗嘴,免得說出的話都這麼臭氣沖天,你當年的骯髒事可不少,更不配為人母親,滾,我以後不想見到你!」
伴隨著他的話,石磊將一個枕頭狠狠砸在她身上,將一腔怒火完全發泄。他不許任何人侮辱林落,哪怕是與他有血緣關系的她。
悠悠生生挨了痛,眼神微閃,一抹凌厲瞬間閃過又很快斂去。拋下一句話便離開了,「你好好想想,我有的是耐心等!」
悠悠走後,石磊側身躺在床上悶悶不樂,愁眉不展。
直到傍晚林落手提香噴噴的菜來探望,石磊這才打起精神,笑臉盈盈。仿佛剛才的愁悶只是錯覺。
「老公,看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了。」林落甜美的聲音先到,頓時把石磊的惆悵的心填得滿滿的,只要看著老婆的笑容,所有的愁緒都一掃而空。
只是細心的石磊注意到了林落走路時的不自然,並觀察到她眉宇間不言而喻的疲憊,隨即光腳下床,幫她提手上的食盒,然後一只手將她按坐在床上,自己也爬上床與她面對面,左手輕輕給她揉揉太陽穴,然後給她捏捏肩膀並說道︰「老婆,舒服點了嗎?」
「嗯!我今天去拜訪了一位有名的中醫,學了一套按摩手法,對手的恢復很好。」林落歪著脖子,閉上眼很是享受,並將心中之事一一道出,夫妻本是一體,不需要隱瞞。
聞言,石磊沉默了良久,心里滿滿的只是感動和濃濃的愛意。
「辛苦你了!」但我一直不能給你安定的幸福,讓那個女人時不時打擾我們平靜幸福的生活,石磊在心里默默想著卻沒說出口。他十分清楚,最近一段時間悠悠三番五次找林落麻煩,給她添了不少煩惱。他思前想後,決定不顧一切公然對抗,還妻兒一個平靜的生活。
夫妻倆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石磊出院後,每天林落再忙再累都會給他按摩,並帶他到老中醫那兒接受針灸治療,日復一日,天晴下雨都不曾間斷過。
日子過得平靜,但另一個人卻掀起一層層風浪。將石磊推到刀口浪尖上,非要拼死一搏,否則只能為砧板上魚肉任人宰割。
這段時間,石磊所在駐地風言風語不斷,流傳出‘石磊右臂受傷嚴重怕是廢了’的謠言。作為一個軍人,身體相當重要,所以這個謠言正與火箭般的速度傳開,引起領導高度重視。
可謂三人成虎,謠言越演越烈,一個半月後,仍還有繼續的趨勢。領導無奈,只得安排一場射擊,如果石磊能十發子彈中六發以上,就能繼續留在部隊里,部隊會給他一個假期,讓他好好休養生息。否則只能轉業,掐斷自己部隊的職業生涯。靜謐的小區,陽光灑在陽台上,給花花草草補充營養。
石磊平靜的眺望遠方,林落依偎在一旁,神色擔憂,道︰「老公,我們只能這樣嗎?」
他受傷的事瞞得一絲不漏,到底是誰泄露機密?看來只有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悠悠了,林落咬咬牙,真恨不得飛到悠悠跟前扇她一耳光,問問她,心是不是被狗吃了?非要將親生兒子逼上絕路才善罷甘休?
「放心吧,我一定會成功留在部隊里。」石磊抓住她雙手放在手心里,篤定的望著她,向她保證也是給自己打氣了。
望向他眼中,看到堅定不移。但林落難免擔心,雖然針灸和按摩確實讓右手恢復了不少。但扛槍射擊,還要中六發子彈以上,難度還是相當大的吧!
林落深知石磊熱愛軍人這個職業,定不會輕易放棄,必定盡全力一搏。而她能做的,似乎只有鼓勵了。
等啊等,終于到了那天,悠悠高深莫測的笑容掛在臉上久久不散去,仿佛自己設下的計謀奏效了,成功的喜悅充斥在心中。她等待石磊職業斷送的那天,然後將星天交給石磊,失意時的雪中送炭之舉定會讓石磊感動。到時候母子間的關系能修復好,重現小時候親密無間的親情。
悠悠的算盤打得好,但終究低估了石磊,他豈會任人擺布?
天空放晴,領導選擇了一個了無人煙的草坪,部隊里許多人知道此事,于是紛紛圍觀,里三層外三層,人山人海。其中悠悠也喬裝打扮混入人群。
一輪烈日從頭頂射下,烤得大地滾燙,有些干枯的草似乎都要燃燒了。圍觀之人個個滿頭大汗,但興致高昂,其中,李強及特種部隊後援團拉著橫幅站在最前面,有的人手里拿著小紅旗。橫幅上寫著‘石磊加油!我們等著你!’。
在眾人矚目眼光中,石磊與林落姍姍來遲。
烈日炎炎,眾人望眼欲穿。草地上的一切早已準備妥當,靶子,槍支,以及公證人。
在人群最全面支起了傘,並擺放著兩張椅子和桌子,桌上放著兩瓶礦泉水。部隊兩位德高望重的領導端坐著,筆挺的身姿,堅毅的臉龐,公平的態度。他們便是此次比試的公證人,石磊軍餃不低,在特種部隊中威望甚高,且軍功卓越,所以領導格外重視,斷不能出一點紕漏。
開始了,石磊站在空地上,腳下踩著紅線,眺望遠在100米外的靶子,頓時覺得昨天恍如隔世。
許是烈日當空烤得他炎熱難耐,于是月兌下軍裝外套扔在腳邊草地上,他左手徑直垂下,右手則緊握成拳,一根青筋從手背直到手臂,異常突兀,可見他現在心情忐忑,沒有完全的把握,但他也沒有退路,只能放手一搏。
‘ ’子彈發出響聲並飛出去,眾人伸長脖子視線順著子彈飛去。可在眾人期盼目光中子彈調皮的歪了一個微小的弧度,本以為會射中靶子但卻擦邊而過。
眾人輕聲嘆氣,出師不利啊!
石磊的心微微震動了一下,目光悠遠的望著靶子,一臉平靜。
他再次拿起槍,打出第二發子彈,人群中林落默念一聲︰「中!」
林落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靶子,期待子彈在上面留下一個印記。只是又讓她失望了,石磊右手輕輕一抖,子彈飛出去卻與靶子相差十萬八千里。
第二發了,只剩八次機會了。
不用看也知道石磊臉色不佳,額頭上居然滴落了幾滴汗水,下唇也被咬出血了。一根神經繃緊,從腳趾到頭頂,包括雙手,本就不靈活的右手更加不听使喚了。
人群中悠悠發出一聲輕笑,譏諷的勾起嘴角,暗想︰「小磊啊小磊,老天爺都幫我,你還怎麼斗得過命運?」
就在悠悠暗中得意時,石磊抬起僵硬的右手扣動扳機,中了,人群中發出高亢的歡呼聲。而悠悠的笑容也僵在臉上,眼神里閃過一絲詭異。
太好了,林落與石磊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稍微安靜了一會兒。有了動力,接下來就相對容易多了。
第四發,第五發,第六發,三發連中靶心,人群中人聲鼎沸,歡呼聲,鼓掌聲,吶喊助威聲,絡繹不絕。
但有一個人卻雙手合十捧在胸前,安撫忐忑不安的心。緊張的望著草地中央的石磊,連他一個表情一個微小的動作都不放過。
這幾槍已經用盡他的力量,接下來……
林落非常擔心,秀眉緊蹙,忽然,她沖上去不顧一切抱緊石磊,抬頭望著他的黑眸,同時,左手緊緊抓住他右手,張開嘴,無聲道︰「加油老公!」
石磊從她口型中明白了,只是回握她左手,並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讓她安心。
林落這才放心離開,走到一半路便回頭。石磊暗自打氣,在這場博弈間他不能輸,也輸不起。贏是他唯一的出路。
如果輸了,他那‘母親’一定會百般阻撓,破壞他的美滿的家庭。如果贏了,他能正大光明的拒絕,若‘母親’敢糾纏,他會不顧一切除掉這個禍害,哪怕背上不孝的罵名又何妨?
突然,一陣狂風刮過,枯草飛揚迷了眾人雙眼。而石磊恰好在此時扣動扳機,不知什麼東西閃過擋住他視線,所以,毋庸置疑,這一發子彈算是白費了。
這場風來的不是時候,讓他白白錯失良機,更是成全了悠悠的陰謀詭計。
石磊弓腰垂頭,略顯疲憊倦怠。他只有三次機會了,在這場對弈中,三局兩勝。
比試到了白熱化階段,兩位領導站起身,目不斜視的注視著石磊一舉一動,一顆心也提到嗓子上。他們不希望部隊錯失一位人才。但願天如人願。
就在這時,林落余光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舉止鬼鬼祟祟,林落慢慢靠近她,發現居然是喬裝打扮後的悠悠。偽裝過後林落也依然認得悠悠眼角那一顆紅痣。
林落悄悄站在悠悠身後,發現她手里拿著一把微型仿真槍,正對著石磊。
林落心中大驚,莫非她要使壞!
她絕不許,林落用力拍在她手上,仿真槍隨著落地。林落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將悠悠拖出人群。由于眾人目光皆在石磊身上,且悠悠站在最外層,所以沒人發覺林落的動作。沒了悠悠搗亂,毋庸置疑,石磊險勝一局,成功了。
在慶賀聲中,林落揚起手甩在悠悠臉上,毫不留情。怒吼道︰「好歹毒的心腸,居然想毀了石磊的未來,你不配為人母,更不配為人。」
事情敗露,悠悠暫時敗下陣。
悠悠出奇地沒有反抗,而是捂著臉灰溜溜逃離。林落怔怔的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一抹不安在心頭蕩漾,悠悠今日太過安靜,怎麼感覺一場暴風雨將要來臨呢!
林落陷入沉思中,就連石磊從她背後抱住她並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也听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