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洛揚聲喚了幾聲不見有人前來,而自己也沒有讓捆綁之類的,便就往石屋外行去。
別看是從石屋中醒來,但這石屋的外面卻是別有洞天,只見佳木蘢蔥,奇花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于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于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面餃吐。
這麼一看,雲千洛都有一種時空移位的感覺,特別是自己這身上穿著狐裘披風,跟外面這百花爭艷之景可真是格格不入呢。
但雲千洛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在作夢,這外面還是數九寒天的,那可能這般春曖花開。
所以這一處必定就是自己遍尋不著的天山門所在之處。
只是有點懊惱是何人把自己擄來了,怎麼不順便把鳳墨琰也給擄來才好呢。
雲千洛在院中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她明明都記得走的路,但試了好幾次,還是走不出這麼一個小院。
有些懊惱的發現,自己除了在這院中散散步之外,就算看到院門在不遠處也是徒勞,壓根就走不過去。
尋了不少的方法,都沒能走出這迷宮一樣的小院,明明看上去毫無特殊之處,卻是怎到也走不出。
雲千洛心道這就是奇門之術,自己對此可一點也沒有研究的,難道說就要困死在這兒不成嗎?
回到石屋里坐下來後,卻是發現石桌下面掉了一本發黃的書,雲千洛隨手撿了起來,封面寫著四字︰奇門遁甲。
雲千洛大喜過望,也顧不得沒經主人同意,看這書不合禮數,反正這的主人把她擄過來,也沒經過她的同意不是嗎?
奇門遁甲是奇門、六壬、太乙三大秘寶中的第一大秘術,為三式之首最有理法,被稱為最高層次的預測學,號稱帝王之學。
前世這本書是鳳齊烈枕邊讀物,雲千洛雖說沒有研究過,但也不算很陌生,讀起來也沒費多大精力。
僅僅半日功夫,便將這一本看了個通透,而後對著書中所講,一步三回的跟這院中的迷宮陣干上了。
這兒天氣如春天,雲千洛身上披著的狐裘披風把她給熱的小臉兒通紅,但這絲毫不能阻擋她前進的步伐。
日頭沖南方正中時,雲千洛才算是走到了院門口處,刺骨的寒風呼呼的吹來,割得人臉上都生疼生疼,得虧雲千洛方才就在想這院中的曖意可能會是幻象這才沒有棄了狐裘披風,不知這般寒意可真能把人凍個好歹出來的。
這又是另一個院落,比方才那個院子大了兩倍之多,卻是遍地白茫茫,踩下去才發現,不是積雪,上面一層薄薄的雪花下面,是凍的如石塊般的冰層。
雲千洛心底抽抽的想著下面不會是冰湖之類的,自己這踩在湖面上吧。
好像為了印證她的想法那般,她伸手撥開上面一層雪花時,真就看到透明的冰層下面有魚兒在游來游去的。
想到先前那迷宮一樣的院子,雲千洛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如若這也是奇門之術,那如若走錯,沒準觸動什麼機關,就會掉進湖里也說不好的。
但這兒實在太冷了,比自己在雪山下還要冷上幾分,她這麼一直干站在這兒,不出一個時辰便能讓凍成冰人的。
這會兒格外的懷念方才那個溫曖如春的小院,還不如回去呢,但那小院的門在自己剛踏出時,就從後面關上了。
雲千洛有預感,這兒肯定有什麼人躲在暗處看著自己呢。
這或許是在考驗自己的,這麼一來,也只能是咬著牙堅持走下去了。
每一步走的那都是提心吊膽的,而且這兒除了白色還是白色,完全混淆了方向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往那邊走,只能根據冰層上面的腳印判斷那個是自己走過的……
這一外院門外,一男一女兩個梳著兩鬢角的小童子扒在門縫邊上偷偷的看來著。
「怎麼辦,她這麼走下去,肯定得掉下去的,師叔真是太狠心了……」男童是這般說的。
「噓,小心讓師叔听到收拾的你哭爹喊娘的。」女童子是這麼回的。
男童子听了這話,不禁縮了子,一想到師叔那變態的折磨人的手段他就心里發毛。
但是眼瞅著這美人兒往死路里走,也不是他叢良的格調呀。
「小安安,她要是死了,月師兄肯定會傷心的,你忍心看月師兄傷心嗎?」
「小師弟,你不安好心喲,想讓師姐我犯錯嗎?」女童子從安如是的回著。
「靠,都說了,我比你大,你是師妹,我是師兄。」從良不服氣的嗷嗷叫,怎麼就讓這小丫頭壓了一頭呢,不就比他早一天進師門的嗎?
「啊啊啊,師父,小師弟說髒話了……」從安高聲的叫著,從良嚇了一跳趕緊的捂住從安的嘴,眼中露出祈求的神采來。
「師姐,好師姐,你就真的見死不救嗎?那麼美的一美人兒,要是死了多可惜是不是……」從良一邊說一邊還舍的往在冰湖上行走的雲千洛那兒看去。
從安氣呼呼的拿掉他的手,訓斥道︰「哼,出息了你呀,色膽包天,也不看看誰就敢亂稱美人兒,你就不怕我告師父去。」
兩個小娃兒打打鬧鬧的議論了好一會兒,最後從安還是決定要幫雲千洛一把的。
雲千洛正往前走時,卻是發現,那冰上的雪花都不見了,反倒是露出清晰可見底的湖水來,這麼一來走起來格外的小心翼翼的。
生怕一不小心就掉入這冰湖中去,如此這般,她就走到沒有雪花掩蓋的地方,行了一小會兒,就發現,跟自己先前走的不太一樣,好像有什麼人在指引著她往前走一樣的。
如此下來也就是半個時辰的功夫,便感覺到腳下的積雪是越來越厚,這般才像是實地的感覺終是讓雲千洛心中的一塊懸石落了地。
腳下積雪沙沙作響,終得到了出口中處,雲千洛卻是不敢輕易邁步往前行了。
而另一外,雲千洛看不到的地方,白發男子與紫發男子比肩而立,似乎在爭吵些什麼。
「這是純粹的作弊,師兄麻煩你老人家也好好的看著你那兩徒弟好不好?」紫發男子正是司徒傲天,這會兒一張臉跟這數九寒天的北風有得一拼,要多冰就有多冰。
而那白發男子司徒傲宇卻是笑呵呵的捊了把山羊胡道︰「天意如此,難道不是嗎?」
司徒傲天冷哼一聲不置一詞,司徒傲宇卻是繼續說著︰「小天,這麼多年了,難道除了師兄弟的身份,你就不願叫我一聲大哥嗎?」
司徒傲天冰冷的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出口的話也是更加冰冷︰「在你幫你母親下毒害我生母時,可有想過我這個兄弟?」
如此一句話,便說得司徒傲宇啞口無言。
「小天,對不起,為兄也是身不由己。」司徒傲宇的眸中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來。
「只要你現在願意下山,父……」
司徒傲宇還想說什麼時,卻是讓司徒傲天一個冷眼給制止住了︰「我只對一件事感興趣。」反而言之,其它的事,跟我無關。
而這司徒傲天感興趣的事情,司徒傲宇一直都知道是什麼,只是……
紫發男跟白發男這一場談話不歡而散,白發男的兩小徒弟從安和從良再次無語的看著師父和師叔吵架,各種的糾結于這兩人的冰冷吵架方式,而忘記了看好雲千洛。
再說這雲千洛,一咬牙,心想,下個門里,總不有是火焰山吧。
如此一想,還真就是火焰山來著,這可真真的把她嚇了一大跳。
不同于如沐春風的小院,更不同于數幾寒天的冰湖,這院門讓她推開時,撲面而來的熱氣,讓她瞬間就一身的濕汗出來。
天空大太陽像個火球一樣的照在石板路上,雲千洛每踏下一步路,總覺得有火在燒腳心一般的難受。
但只要一想到為了鳳墨琰,一這要見到這里的主人這事,她就咬緊了牙關往前行去。
好在這院子倒是正常多了,保是這一趟走下來,雲千洛那完全成一個水人了,汗水打淡了衣裙,頭發也有些散亂的不成樣子。
雲千洛眼前一黑,身子跟著就軟了,臨閉上眼之前,仿佛看到了一個人,可沒等她想再看清一點時,卻是眼前發黑,什麼也看不見,只感覺到一個冰涼的身子接住了自己。
等她再次醒來時,只記得昏到前那一頭白發的男子,可能就是這兒的主人。
心里惱著自己錯失了良機,不知道鳳墨琰現在如何了,還能頂得住多少天?
想到此,雲千洛就有點沮喪,好一會兒後才重要精神,細打量著這眼前的情景。
出口處便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兩三房舍,一明兩暗,里面都是合著地步打就的床幾椅案。從里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後院,有大株梨花兼著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後院牆下忽開一隙,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前輩,在下墨親王雲千洛求見,還望前輩能給晚輩這個機會拜訪一下。」
「虛偽之極。」
回道雲千洛的是一道冰冷的男音,雲千洛驚訝的看著出眼前的男子。
約模著就二十多歲的樣子,身材偏瘦,一頭罕見的紫發束著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長得倒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特別是那一頭紫發,顯得格外妖嬈招人稀罕。
雲千洛心底暗道,好一個美男子,卻是說這般冰冷的話,估計是個不好說話主。
「敢問閣下可是天山門中人?」雲千洛大著膽子帶著自以為最甜美的笑容問出了口。
司徒傲天冷冷的瞥一眼雲千洛陰測測的丟了句︰「收起你那些虛偽應付的心態,在這兒除了誠心,什麼都不頂用。」
雲千洛一張俏臉當下通紅一片,她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的人,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但是這男人卻是冷著一張臉,好像隨時隨地都能看透人心思一般。
看出自己的虛假應付,但那也不能說是虛偽的吧,那是基本的禮貌呀。
司徒傲天看著眼前的雲千洛,那眉眼倒是跟紫衣長得頗相,但那神態卻是像極了……
想到此,他就一陣的心痛,但是讓他放手,他也是不甘願的。
是那個人選擇了江山棄了美人,但他司徒傲天對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狗屁江山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要的從來就只有那一人。
雲千洛的身份是個尷尬的存在,可以說她是自己仇人的女兒,也可以說還是他的親人。
又是他愛的女子所生,這麼尷尬又糾結的身份,讓他很是頭疼。
沒見到雲千洛之前,他曾想過,他不會喜歡這個孩子的。
但是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看到她與紫衣那般相像的容顏時,他卻是猶豫了。
就像這會兒,這孩子眨巴著一雙帶著水霧的眸子盯著他看時,他的心一下就軟了。
愛屋及屋說的就是他現在這樣子吧。
所有人都道他司徒傲天是個冰冷的怪物,卻不知,他的身體雖然冰冷的,但身上流的血卻是火熱的。
「你想救墨親王?我們這兒的規矩,想要救人,拿你最重要的東西出來交換,你有何可交換的。」
雲千洛听到此處時,怔了一怔,心中思到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正當她還在想的時候,紫發男子卻又是開口提醒道︰「如果說一命換一命呢?」
雲千洛驚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有些考氣的看著眼前的紫發男子,雖然是個美男子,但為人冷冰冰的不說,說出的話也是能哽死人的。
狗屁的一命換一命,她還沒有偉大到拿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
「呵呵,虧得我一直以為天山門是個神聖之地,卻不曾想竟然會提出這般難為人的要求來,救人乃是善舉,卻又要同時以命換命,敢問這是何般道理?」
如若以往有人這般質問,司徒傲天早就二話不說把人給扔了出去。
但是今個兒,說這話的人是雲千洛,那就另當別論了。
也是強壓下心中的各種不舒服,才開了口似乎在解釋一樣的說道︰「這世間事本就是因果循環,你既然要救一個一死之人,那麼必定得付出同等的代價不是嗎?」
如若世上都這般的求上天山門,求著改變命數,卻沒人願付出相等的代價,那這天下豈不是亂了套的。
「哈哈,師弟,莫要如此為難小姑娘呀。」
雲千洛听得這聲有些熟悉的老者聲音時先是一驚,繼而看清來人時,心中又是一喜。
這是那個向自己討要過吃食的小老兒。
「千洛拜見前輩,求前輩求我夫君一命,大恩大德,千洛永生難忘。」
雲千洛抓準了時機向小老兒跪了下來。
「呵呵,小洛兒趕緊起來,別讓我師弟嚇壞了,沒有以命換命之說,不過我天山門也有門規,如若你想救人,就要留在天山門作苦工三年,以換得救人的一機會。」
做苦工?
雲千洛的眸中寫滿了疑惑。
小老兒司徒傲宇跟紫發男子司徒傲天是一個心思,看到雲千洛時,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心軟。
于是又開口道︰「小洛兒對奇門之術還有些天份,如若不然可以拜在我天山門下,倒也成就一雙好事不是嗎?」
雲千洛听了此話,倒是有些欣喜。
如若拜在天山門下可以救鳳墨琰,那麼倒也是一件幸事。
「好,只要能救我夫君,千洛願意听從前輩吩咐,永世不忘此恩情。」
雲千洛這般爽快的就應下後,從門外跳出兩個十二三歲的小童子來,高興的拍手叫好︰「好呀好呀,我們又要有個小師妹了……」
「那你就跟著我,取從字輩以本名洛為名,從洛。」
誰都沒有想到紫發男子司徒傲天會這麼快的就定下了這事,這意思是雲千洛要拜在他的門下。
雲千洛對此是萬般的不情願呀,小老兒多好,笑眯眯的,看那紫發男子,雖然年輕,但是冷冰冰的跟座冰窖一般嚇人,當了她師父,那自己不得天天受凍呀。
「啊……師叔,不要了……」從安調皮的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紫發男子一個冷眼過來,從安也只得閉嘴。
小老兒倒是不怕紫發男的冰刀眼,拉著雲千洛的手道︰「小洛兒,切莫前輩前輩的叫了,以後見了小老兒要叫一聲師伯的。」
如此,在小老兒的指點下,雲千洛行了拜師之禮。
從安是個話多的小姑娘,從良也在邊上說著天山門的事情。
雲千洛也算了解了天山門,他們是從字輩,她師父那一代是紫字輩,師父跟師伯本就是親兄弟,取名字後一字在天山門分別叫紫宇和紫天。
至于總的有多少師叔伯的,從安從良沒說,雲千洛就沒再細問。
只知道這在山上的目前就只有幾個人而已。
這拜師之禮過後,雲千洛就開口問什麼時候去救鳳墨琰的事情。
得到紫發男子的保證之後,雲千洛的心里也踏實了不少。
待紫天師父離開之後,從安就拉著她往另一處院落走去。
「走吧小師妹,帶你去見見月師兄吧。」
雲千洛任從安拉著往前走,心底卻是止不住的砰砰砰亂跳,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的讓她心緒難安,卻又帶著絲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興奮之感來。
就是這樣的一種心緒讓雲千洛幾乎連看一眼周邊環境的心思都沒有,只是任從安拉著往前走。
從安是個可愛的圓臉小姑娘,胖呼呼的像個小肉球,身高也沒有雲千洛來得高,這會兒偏還裝大走在前面給雲千洛引路。
倒是有些小孩子走在大人前的感覺,這又是讓從良一頓好笑。
氣得從安哇哇大叫,眼前這一對活寶倒是讓雲千洛緊繃的情緒放松了許多。
待來到一處石屋之前時,從安從懷里拿出一丹藥瓶來,倒了三顆丹藥出來,舉到雲千洛面前道︰「吃一顆再進去。」
雲千洛不解是何意,從安解釋道,這是曖心丹,如若不然進得那里面,非得把人凍死不可。
雲千洛暗暗心驚,那自己要見的這月師兄住在這麼冰冷的地方,那得是什麼樣呀,不會跟她師父紫發男一樣的冰冷無情吧。
「月師兄開門了,開門了,小師妹來了喲,師叔新收的小師妹喲。」
從安在門外嗷嗷的叫喚了半天,卻是不听里面有聲響傳出來。
從安給從良使了個眼色,就換從良學著從安的調調在門口喊著。
最後還是從安來了句︰「月師兄,真的是小師妹了,你要不見會後悔的喲,師妹蛤上大美人喲,從良,你說是不是……」
從安與從良一唱一合,倒是說得石門緩緩打了開來。
冒著白煙的寒氣讓人看不清石門里面是何情形時,就听一道冰冷又蒼涼的嗓音傳來︰「又來胡鬧了是麼?」
那調調三分無奈,四分無趣,再加三分虛弱,光听聲音,就像是個垂朽之人才會說的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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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呀困呀,困死了……晚安妞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