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賈老爺子一直追著老太太進了房間，他的看護和保鏢一直跟在身後，直到賈老爺子進門後砰地一聲將門關上，把眾人全部隔絕在了門外。舒虺璩
站在門外，莫子涵抱胸靠在牆頭，面上看不出什麼神色。
莫家一眾子女也相繼追了出來，莫軍強急得直跺腳，王艷笑顏如花沒覺得什麼，莫軍華卻是轉著眼珠看向莫子涵，剛剛老爺子跟莫子涵眼神間的互動，他可是沒有錯漏。
「子涵啊，這老爺子到底是做什麼的？」莫軍華走到莫子涵身旁低聲問道。
他觀察到老爺子手持黃花梨木拐杖，配上不凡的氣度以及好大的派頭，估模著來頭應該不小。若是大有來頭之人，攀上這個親戚可就未必是壞事了。
莫子涵瞥了他一眼，然後笑道，「二伯希望他是做什麼的？」
莫軍華語氣一滯，然後訕笑道，「這跟我希不希望有什麼關系？老爺子看起來來頭不小啊，我擔心家底太厚，你女乃女乃到了他們家受氣。」
心口不一。
莫子涵抱著胸搖了搖頭。
大約過了四十分鐘，房間門被人打開，賈老爺子邁著步子緩緩踏出，他先是抬頭看了莫子涵一眼，然後緩緩搖頭一嘆。
莫子涵挑了挑眉，看來事情無果？老太太當真沒有這個心思？
莫軍華也是心理咯 一下，然後他眼珠轉了轉，轉頭看向莫子涵，「子涵，你先前說讓你女乃女乃留在東市，打電話給你老師問過沒有？」
賈平國告辭離去，莫家眾人也都趕中午的火車離開了，唯有老太太，留在了賓館。
下午一點，莫子涵陪著老太太坐上酒店門口停靠的一輛黑色轎車。後座車門打開，露出老爺子帶笑的臉龐來。
老太太坐進後座，莫子涵則是鑽進了副駕駛位。
「敢情您們二老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險些連我都被騙了過去。」莫子涵微笑回過頭來，大大的眼楮輕輕眨了兩下。
見她打趣，兩位老者對視一眼，均是無聲一笑。
其實今次不過是賈老爺子求親不成，退了一步，邀老太太到他那里暫住，為的是讓老太太留在東市與莫子涵時常見面。
老爺子那里地方寬敞，諾大的別墅只有他一個人住，老太太去了還可跟他做個伴、下下棋、喝喝茶什麼的。如此一說，兩位老人反倒是談妥了。
當然，這些話老太太自然是不願跟兒子媳婦們說，省得他們又安了別的心思，攪她清淨。
將二位老人送回別墅，陪著他們喝茶聊天直到四點多鐘，莫子涵才告辭離去。
回到公司，就接到了李博打來的電話。
「是我。」李博的聲音似乎有些疲憊，再無往日風采。
莫子涵微笑道，「事情已經解決了？」她問得自然是雲南方面與他爭奪東市市場的對手。
听著莫子涵那磁性略低的嗓音，李博的聲音就染上了一層笑意，「是啊，終于解決了。這幾天都沒空聯絡你，東市方面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雲國帆已經死了，不過這個星期我將動作暫緩，原因是省委注意到了這件事。」莫子涵只是簡單的說道。並沒有提及省委注意此事是因學校爆炸案這樣復雜環節。
李博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如果政府方面已經注意到這件事，我看還是先不要有太大的動作，畢竟你還沒有什麼根基。」
莫子涵便笑著應道，「這個事情就不需要李老大來操心了，我已經有了打算。」她與白子振的合作，暫時還不打算透露與李博。
「哈哈，有了打算就好。也對，你老鷹的事情哪里輪得到我來操心？」李博口氣酸酸地玩笑說道。
「老鷹已經死了。今後這世上只有莫子涵，沒有老鷹。」莫子涵沉默了一下，才正色道。
對面的李博似乎輕嘆了一聲，隨後聲音柔和地笑著說道，「你說得不錯，她的確已經死了。不過……在我的心理，老鷹就是莫子涵，莫子涵就是老鷹。」
「你這錢簍子，什麼時候也學得多愁善感起來了？」莫子涵一邊走進辦公室，一邊搖頭而笑。
電話對面頓時傳來暢快的笑聲，「據說偶爾改變改變風格，更能覓得美人心。」
莫子涵頓時不屑地勾了勾唇角，「李博，你若早些年結婚，女兒可都快趕得上我大了，說這話時就沒臉紅？」
「臉紅？我可沒那矯情的習慣。再說了，男人三十一枝花，越老越有味道，堂堂鷹王竟然沒听說過？」李博不羞不臊地哼哼起來。
「堂堂鷹王可沒時間跟您閑聊打屁，東市我會給你罩著，有了進一步消息再讓秦樂通知你。」莫子涵淡淡說完，便再次搶先掛斷了電話。
李博被她掛電話已經不是一回兩回，只怕早已習慣。
掛掉電話，莫子涵就撥通分機叫了老六、猴子和楊明三人過來。
「來到東市不過一個多星期，進展還算不錯，雲國帆身死，雲冉把持家業，但雲幫這偌大幫派又豈是一個女人能把持得住的？加上趙康已死，賈艷洳只怕也鎮不住幫內這攤散沙，賈老爺子更是已經示下，不想介入此事，所以下個星期，咱們也該有所動作了。」
莫子涵靠坐在真皮轉椅上，看著對面三人緩緩開口，總結這一星期的收成。
老六點頭笑道，「涵姐做事雷厲風行，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咱們東鷹在東市的名號已經打了出去，馬上就要進入正軌！現在華南幫派更是被搞得一團散沙，就等著我們去把這些散沙收攏收攏了！」
猴子笑罵，「老六，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不過你說得對，咱們這些日子收獲確實不小，東鷹現在可已經成了政府扶持企業，多少單位看著眼紅呢？」
「就是為難了涵姐，這段日子兼顧學業，還要馬不停蹄的忙活。」楊明適時地跟著贊了一句。
莫子涵看著面前三人哭笑不得，「找你們來說這些，就是為的听你們三人來夸贊我的？」
三人頓時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過他們說的可都是發自內心，扶持企業一事是莫子涵一手促成，雲國帆之死、趙康之死、哪件也離不開莫子涵。
莫子涵微微一笑，將雙手擱置在了辦公桌上，身體微微前傾，開口道，「今次去往賈老爺子家中，猴子也注意到了賈老爺子手下各個素質超群，十分正規，相比之下，咱們倒顯得一團散沙不成樣子。」
猴子趕忙跟著點了點頭，「是。」
「東鷹規模日漸龐大，咱們內部體系也該趨于成熟才是，今天得空，咱們就好好研究一下。」莫子涵看著三人開口說道。
老六、猴子、楊明三人對視一眼。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沒有明確的劃分也難成大事，你們三人自東鷹創始就跟著我，無論是私底下的雜事，還是公司的事情都兩頭忙活，長此以往也不是個辦法。」莫子涵又緩緩將身體後靠，面上掛著笑容。
「涵姐的意思是……」楊明眼珠轉了轉，「要給咱們三個明確分工一下？」
莫子涵贊賞地頷首。
「既然要收攏雲國帆和趙康手下幫會，咱們自然要先有自己的幫會，否則豈不師出無名。」老六沉默了一下提議說道。
眾人點頭，猴子就笑道，「咱的幫會，就叫東鷹會唄！」
「你倒是省著費腦筋了，不過這名字確實好。」老六瞥了他一眼，點頭說道。
莫子涵亦是點頭拍板，「就叫東鷹會，我看，以後公司事務就交由老六打理，幫會事務交予猴子和楊明，你們三人分工明確，也好發揮各自所長。」
猴子和楊明自然喜無異議，老六卻瞪眼道，「涵姐，做生意可不是我長項啊！猴子精明善于結交，要不您把公司交給他，我打理幫會行不行？」
猴子頓時眼楮一豎，「你當是過家家呢？這公司法人是你，當然你管最好！以後幫會的事兒你就別跟著操心了，我跟明子會處理好的。」
楊明只在一旁傻樂。
老六不干，急聲道，「涵姐，您讓我自己一人打理公司，我也真不是這塊料啊！我實話跟您說了，您不在的時候，公司大事小情我可都是找猴子商量定奪的，他這人腦筋靈活，在外面又會交際，是個做老板的料子！」
「以前怎麼沒見你小子這麼夸過我！」猴子也急了。
事情還沒定下來，二人就打得不可開交，莫子涵不由得有些頭痛。
不過仔細思來，老六為人不夠圓滑，對于公司的運作的確沒有猴子來得靈活，她便沉吟道，「武空，公司以後就交給你了。」
猴子頓時一臉哀痛，起身長喚，「師父！」
「哈哈哈！」老六楊明都忍不住大笑出聲，猴子也撇了撇嘴坐了下來，「得得得，老子可沒六子那麼矯情！只要涵姐發話，我來就我來！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話說得老六面皮通紅，不過他也懂得趁熱打鐵，「那涵姐，我明個就把公司轉到猴子名下吧？」
猴子頓時面露怒瞪。
莫子涵勾唇笑道，「你們倒是謙讓，這麼大的公司誰也不願接手。」
猴子和老六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們的都是願意闖蕩的性子，相比管理公司，他們更願意轟轟烈烈的干上一番，而且也總覺著管理公司怕是要與莫子涵以後的主要走向月兌軌。
似是看出他們的想法，莫子涵便搖頭笑道，「可別小看了咱們的東鷹公司，日後這才是咱們的核心根本。星期一我會帶著黃渤南與建設管局一趟，跟局長孫慶合作華西地區開發項目，這將是東鷹未來兩年內的主攻核心。」
說罷，莫子涵又道，「對于華西開發，東鷹不僅要滲透，更好入主，要成為這次華西開發的大東家。」
三人頓時眼露亮光，都有些蠢蠢欲動之意。
卻見莫子涵嗤笑一聲，「想法固然是美好的，事情辦起來卻也不會如說得這麼簡單。事情成敗，還要靠咱們齊心合力才行。」
猴子咬牙，點頭道，「既然涵姐都這麼說了，再推月兌就不是我猴子的性格！管公司就管公司！我保證讓咱們東鷹蒸蒸日上，成為東市的活招牌！」
「不止是東市，東市只是咱們眼前的第一步，上面也不會只希望我們著眼于東市一隅之地。」莫子涵輕輕一笑。
眾人都有些迷糊。上面？哪個上面？
跟白子振合作一事，莫子涵卻是一直都沒有提及過，現在，也該是讓眾人心里有數的時候了。
如果，莫子涵便將此事與自己的一些猜測想法說與眾人听。
听完莫子涵的話，三人都是瞪大眼眸，他們只是從蘭城剛剛進入東市的運輸公司，甚至還沒有到展翅騰飛的階段，竟是被‘委以重任？’
委以這樣的重任？跟國家合作？為國家搭橋鋪路？
「涵姐，最後他們會不會過河拆橋？兔死狗烹？」楊明有些擔憂地說道。
莫子涵便是微微一笑，「從另一方面看，這于我們來說是一次難得的機會。難不成怕摔的疼，便拒絕往高處飛？」
猴子沉吟片刻，也點了點頭，沉聲說，「何況我們現在已經被有心人注意了，你們有沒有想過，被進入上面的視線，若是我們現在拒絕，日後只怕寸步難行。」
老六撓了撓頭，「不幫他們，就不讓我們發展了？」
「是根本不會給我們發展的機會，難道讓我們發展壯大，日後再調轉過來讓他們寢食難安？他們找上涵姐，就證明在他們眼中涵姐有這個潛力。」猴子淡聲說道。
實在沒有想到，事情發展到了這樣復雜的一步。既然如此，倒不如放開了干，干得轟轟烈烈越大越好，到時起碼有了自保的能力。
「槍打出頭鳥啊。」老六無聲一嘆。
「這頭是逼著我們出頭的。」楊明抿唇說道。
莫子涵輕輕一笑，「槍打出頭鳥，難道這出頭鳥除死之外沒有其他選擇了嗎？」
一眾人頓時面面相視，眸中都是露出些許精光來。人活一世，為何不活的灑月兌自在些，想的那麼多，也不見得有用！
「涵姐，反正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老六都跟著你干了！上刀山下油鍋我要是有廢話，你就一槍崩了我！」老六一拍大腿，粗聲說道。
楊明和猴子也都跟著點頭。
莫子涵便點頭而笑，「那好，日後公司事務就交給猴子。道上的事情便由老六和楊明打理，你們二人一個沉穩思慮周全，一個圓滑精明懂得處事，相信可以相輔相成。」
老六和楊明對視一眼，後者笑道，「我要跟六哥學的地方還多著呢，不過我覺著我挺幸運的，一根指頭換來跟了涵姐的機會，值了！」
猴子就笑道，「怎麼著，你小子還怪涵姐當年砍你一根手指呢？」說著，眼神就瞟向了楊明那根斷指。
楊明頓時怪叫，「怎麼可能，就是再砍一根我也認了！」
眾人哈哈大笑，莫子涵亦是無聲一笑，點頭道，「咱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如果沒有當初的誤會，又何來今天的情分？」
楊明也有些感慨的點頭。想到當初自己這個小混混，竟是到莫子涵的地頭上撒野收保護費，落井下石找老六的麻煩，最後被剁了一根手指，還險些丟了小命。
哪里想到今日，自己坐在這高聳大樓的辦公室中，成了莫子涵手下一員大將，公司的高層領導。
想到這里，楊明便感慨萬千，點頭嘆道，「反正我楊明就這點能耐，跟著涵姐邊做邊學，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吧！」
「這都表態了，我是不是也得跟著表表態？涵姐，咱猴子就為你上刀山下油鍋，萬箭穿心五馬分尸都不在話下！」猴子開玩笑似的一挺胸脯，咧嘴說道。
莫子涵頓時擺了擺手，「沒用的都一套一套的！說說你們的看法，老六楊明，東鷹會交到你們手中，下一步你們有什麼打算？」
二人尋思了一會，楊明張嘴卻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老六終是沒用說話。他知道論資歷自己還是在六哥和猴哥後面，不能搶了他們的風頭。
這時，坐在辦公桌後的莫子涵卻笑道，「明子，有什麼話就說。」
楊明笑道，「我其實也沒什麼建設性的話，就是想下一步先搞趙康的勢力，畢竟趙康沒用雲國帆根基雄厚，而且照您說的，賈老爺子也不會管這個事情，最重要的是那個賈艷洳對您有些虎視眈眈的，當務之急應該先從他們下手。」
老六聞言點了點頭，粗聲說，「明子說的對，應該先從趙康下手。至于雲國帆的場子，完全可以再緩一緩，畢竟那個雲冉一介女流，到時候支撐不下去自然就會同意轉讓。就算不轉讓，咱們也可以用老辦法，一邊嚇一邊哄，跟她談收購，現在咱們也算是有後盾了，不怕省里盯上。」
說完話，老六拿起桌面上的香煙抽出一根，放在嘴里點燃，似乎在沉思什麼。
第二天是星期一，一大早莫子涵就托親效秦小悠給老師帶了假條，莫子涵，則是帶著黃渤南來到了市建設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