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是緣分,那麼我們不得不相信巧合。陌雨軒他這個人是一個比較獨斷自我的人,經常感覺我命由我不由天。這種人很狂妄自大,但是狂妄自大的能夠掌握自己的分寸,他如果說把一個人的皮剝下來,絕對不會帶上一定點肉絲。他的性格就是這樣,至少,我認識的陌總就是這樣。很會掌握一個局面分寸的人。
至于丁燕妮和她的第二次相遇是在另一番情況下,听陌雨軒那時候說,那是他們真正意義上見面……
陌雨軒到了超市以後很快就上班了,開始學校整理貨物,搬運貨物,還要清算。每天累的死去活來,手跟腿腫的像個水瓢掛在後面。汗水濕透了衣服,然後汗水又在衣服上蒸發,慢慢的變干了,最後干了濕,濕了干的不斷循環,黏在衣服上。當時陌雨軒自己說到這里的時候,淚水都流了出來,想想也是不容易,畢竟那時候才剛入社會,懵懂未知的小青年一個,誰會相信北京的大富商曾經干過那麼低三下四的活。可是不管那個富商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酸的過往。
熟悉這樣的生活,開始顯得輕松。這是一個必須經歷的過程,陌雨軒漸漸的對工作熟能生巧,隨心所欲起來。天生的聰明,腦子轉的很快。
那是一個雨天,陌雨軒正在幫助一個老女乃女乃,老女乃女乃要去買手紙,卻不知道在哪個區域。陌雨軒扶著老女乃女乃一點點蝸牛碎步的移動。這時候一群穿著制服的人進來了,他下意識的愣了一下,腦海中馬上閃念,打假的來了。那是一群工商「狗」……
工商局里的幾個人順著超市的進口,進入超市里面。徑直的朝著貨架子去了,估計也是隨即抄起來就查。工商局里一般很少來超市打假,除非這幾個人路過想撈點外快。陌雨軒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他繼續領著老女乃女乃去找手紙。
當他已經做完「雷鋒」以後,工商局的那群家伙已經拿著沒有標簽的,沒有出廠日期,沒有任何明碼標價的東西到了前台。其實他多多少少知道,那些東西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工商局的人自己做的手腳,他們把價碼自己扣去,然後拿著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效果來找茬。
「把你們經理叫來!」。工商的人中一個胖子,喘著粗氣說著,好像這一群他是帶頭的。
收銀台的服務員,顯得有些慌亂。慌慌張張的拿起對講機開始傳呼︰
「經理,經理。你來一下前台,工商局的查出一些物品說不合格!」。
經理是新上任白面小書生的,大學畢業。陌雨軒來的那一天,他也是正好同一天上任。是個大學生,估計也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鼻梁上駕著一副小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一身西服革履的,雖然穿著很合適,但是看上去還是感覺很別扭不對頭。陌雨軒給我講到這里的時候,自己笑了笑,他說,他清楚的記得當年自己第一次穿西服感覺,總是比較像搭帳篷的架子,看上去總有什麼東西架在身上支撐一樣。一開始非常不喜歡穿西服的那種感覺,後來工作和生意往來的需要,慢慢的適應了。我當時笑笑了,隨機搭了一句話,陌總,我也是,西服給人的感覺就是比較框架感,以後適應了就不怎麼覺得了。
他點點頭,繼續講……
工商的人,看看這個經理。上下打量了一下,腆著肚子,指著櫃台上的東西,粗聲粗氣的說道︰
「你們超市的東西,怎麼這麼多不合格!?」。
經理看到工商的制服和警察局的制服差不多,除了徽章完全一樣,估計心里也害怕。當時就傻眼了。他的思想剛從大學生活里出來,怎麼知道社會上的深淺?看著一堆堆不合格的東西當然愣神了,這可怎麼辦?六神無主的經理開始有些哆嗦了,一時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說什麼。其實在超市上班多的服務員都知道,那是那群「狗」自己撕得……
工商的人洋洋得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需要開口,讓你自己拿錢出來擺平這一切。經理低著頭,汗水滴答滴答的。好在他沒有傻透頂。經理走到工商的面前,哆哆嗦嗦的舉起抖個不停的手,邊說邊不停的擦汗,那時候經理的樣子,听陌雨軒敘述,就像一個孩子在父母面前認錯一樣可笑。說到這里的時候,我們倆都哈哈的笑個不停。
「我進去一下可以嗎?我馬上給你處理!」。經理指了一下辦公室的門。
工商的人要得就是這種處理方式,可是工商的人完全想錯了。他們以為經理進辦公室拿錢,沒有想到……
陌雨軒講到這里,停頓了。他的樣子好像很懷念,眼神里霎那間出現了淚水。我听得正津津有味呢,突然的停頓讓我很是不爽。
「陌總,怎麼不講了?」。
他眼神里慢慢的收回淚水,扭過頭裝作剛剛听見一樣,其實他早就听見了,只是在假裝什麼︰
「嗯?嗯!沒事,只是有些懷念,我繼續給你講」。
經理走進去,沒有直接去拿錢。他的腦子幸虧沒有那麼聰明,不煩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接下來馬上給超市總部打電話。客服經理接到電話以後,听了他的敘述,大概知道了三五分情況,這一群人的企圖很明確。總部的回答也是很明確,堅決杜絕這種行為猖狂的泛濫,更不能在自己的超市里肆掠的擴展。總部派來了人,那個人我們都很熟悉,至少現在很熟悉。
然而講到這里,陌雨軒又一次停頓,他好像對于她的感情很深切,只字片語間帶著絲感傷。陌雨軒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我猜不透你?我當時的感覺有一股遐想,腦海中像一片大海出現了一頭巨鯨。陌雨軒,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你說的和你做的總是相反的?他扭頭看看窗外的夕陽,不敢面對我,我不知道是不敢面對我,還是不敢面對曾經的那段往事。他把轉椅轉了過去,背對著我,面朝向落地玻璃,他坐在三十多層的辦公室里,望著夕陽,感慨的低下頭意味深長地說道︰
「當時總部就把胖姑娘丁燕妮派去了,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應該說,那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
丁燕妮,當時的病還沒有好,老樣子,很胖。陌雨軒和她戀愛的時候,丁燕妮還處于一個一百八十斤的狀態。他戀愛了,愛上了那個胖女孩,沒有嫌棄。也沒有任何的不情願,不懂得世俗的眼神,就那樣純粹的愛上了一個胖女人。女孩子丁燕妮,沒有完美的身材,沒有紅顏禍水的容顏,只有讓人感覺她很幼稚的性格。
陌雨軒就這樣認識了她,她的辦事能力更讓陌雨軒瞠目結舌。她到了以後,經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噓寒問暖。那樣子像是伺候老佛爺一樣,特滑稽。丁燕妮也是干脆的性格,不吃那一套。輕蔑的瞟了一眼經理︰
「新來的?畢業多長時間了?」。
經理當時無言以對,看著四周竊竊嘲笑他的員工,羞愧的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彎著腰,端著茶的手在哪里僵硬的舉著,看著丁燕妮的架勢是死活不放過他了,回答做罷︰
「剛剛畢業半年……」。
丁燕妮又瞟了他一眼,搖搖頭,看著坐在辦公室外面的工商︰
「草包,幾個來撈錢的工商狗都解決不了,要你這經理當飯桶啊?」。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們從哪里貨架子找到了沒有標識的商品,一抓三五件……」
「笨蛋,那是那群狗自己撕了!有點常識好不好!」。
丁燕妮三步並成兩步,走出辦公室與工商盤旋,事情的發展陌雨軒沒有給我詳細講,說到這里的他,不再言語了,專注的看著外面的星空,嘴角留有他習慣性的一絲壞笑。好像自己在回味當時的情景,估計大概就是老一套就是互相你說我推,你來一言,我還你十句。
工商的那群家伙,也知道遇見了行家。自討沒趣搖頭晃腦的悻悻離開……
事情解決完以後,丁燕妮召開員工大會。服務員,超市保潔,收銀員,會計,供貨員等等很多人聚在里面。丁燕妮在前面站著,員工們在前面排成四排,前後間距兩個人。丁燕妮沒說話,只是看著大家,在間距里面穿來穿去,看著的新員工與舊員工。當排查到第二排的時候,丁燕妮看到了一個人,一個非常熟悉難以忘記的人。她看著他,雖然一臉嚴肅的樣子,但是還是忍不住的笑了。捂住嘴,看著那個員工,完全顧及不了自己的形象了,那個員工就是陌雨軒……
丁燕妮看著面前的這個男孩,轉身扭頭問身邊的經理︰
「這個人是誰?誰招來的?」。
講到這里,我笑的都肚子疼了,陌雨軒他本人當時更是不敢相信那麼巧。他不斷的擦著眼淚,雖然笑著,可是還是流淚了。我知道那笑出來的不是辛酸的淚水,而是將一段美好的珍藏拿出來與人分享的感動。
我們倆平靜了一下心情,開始問道︰
「陌總,你那時候什麼心情啊?是不是感覺就像演電影?怎麼可能這麼巧?北京這麼大!人們常說,有可能一次擦肩而過,是一生的錯過,要想遇到是非常的難,你們倆有點太不可思議了!」。
陌雨軒沒有過多的解釋與感慨,暗自的低下頭,不住的自言自語地說道︰
「是呀,是呀,好巧,好巧,……」。
當晚,陌雨軒就被丁燕妮帶出去吃飯,兩個人談話之間顯得氛圍很是融洽,從小時候說到了童年,又從童年講到了成人,談天論地的互相了解彼此,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從晚上八點下班一直在飯館吃火鍋,談到了晚上十二點。兩個人分開的時候,好像意猶未盡。
陌雨軒說,說真的,丁燕妮自己從房頂砸下來的那一夜其實是想自殺。當夜自殺的時候,除了那一聲砸破房頂的巨響讓他害怕,後面就感覺這個要自殺的人一點都不害怕死亡,肯定對生活失去了希望。雖然知道本人目的是想自殺,可是當本人真正解釋說想自殺的時候,多少又有點後怕了。那一刻跳樓的那個夜晚發生的事,重新歷歷在目的浮現在眼前……
我苦苦的一笑,他們真是患難夫妻。其實他們這個故事的最終,兩個人並沒有結婚,陌雨軒給我講的前面部分都是歡樂的,而後面卻是很多淚流滿面的……
陌雨軒他們吃完火鍋以後,丁燕妮想要陌雨軒的聯系方式,當時的窮小子哪有什麼手機啊?丁燕妮知道後,思索了一下,轉身從車里拿出一部手機,遞到他的手里。斬釘截鐵地說,這部手機我用的時間不多,可能有點女孩子化了,可是你還能湊合用吧,以後我聯系你方便一點。
陌雨軒拿著手機,低著頭有些感動。她轉身的一瞬間,他學著電視劇里的場景一樣,舉起手機慢慢的搖了搖。故作可愛的樣子︰
「喂,丁燕妮,有事請給我打電話!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當時丁燕妮甜甜的一笑︰
「是為我而開機嗎?」。
講到這里,他又是甜甜的一笑。我便不再詳細的追問,他甜甜的笑容給了我最好答案,當時的回答應該是肯定……
我漸漸的覺得面前的這個人不是被外界說的那樣,人們說陌氏集團的老總陌雨軒,桀驁不馴,果斷老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滑頭,加上四十八歲就已經擁有過億資產,完完全全是一個飛揚跋扈的鑽石王老五。原來他也會靦腆,他也會害羞,他也有我們常人一般的生活經歷,他也有善良的一面。商業上,他是一個為了利益寧可錯殺一千,不會放過一個人。對于他的為人,或者說是他的做人道理,我只能說我漸漸的在了解,名不副實的事情正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