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錯 第十六章 逸沁

作者 ︰

逸沁宮里,清瞳親自為乘雲提來了一盆熱水。方才她去將石弦與乘雲接來的時候,乘雲嘴唇已經翻紫。石弦告訴她乘雲中了毒,看樣子毒已入骨三分。

石弦吩咐讓準備熱水,傷口清淤刻不容緩。他欲要暫延毒發時效,保住乘雲一命。因為此時夜已經深了,出不了宮去,要把乘雲送到溫雲那里還須得明日行動。

清瞳恰才幫了修玉之後從修玉那里得了消息,說是乘雲受傷。修玉央她去救,她才不著不急地過去。佯裝宴後微醺,與石將軍父子倆「偶遇」。

石將軍這會子先出宮回去了。門衛盤查時,拿著宮中今日的宴請冊子和出入人等登記冊一一對照。見漏了石弦,追問之下,石將軍按照清瞳事先給的指示,說是石弦醉的不省人事,由大皇子留下,在夏真宮歇下了。因此今夜並不出宮。

其實石弦此刻在逸沁宮里。清瞳將水準備好了,棉紗亦已奉上。都照他吩咐辦好了,石弦倒不好意思起來。原來方才石將軍從乘雲後背刺下去,這會子根據滲出的血跡來看,須得將她衣服月兌下,方能觸踫到傷口。

石弦一時猶豫,一來公主冒犯不得。二來,男女授受不親。這實在叫他為難。但他又不放心讓清瞳去清傷口,只怕一個不仔細,令傷口感染,那便雪上加霜了。

清瞳見狀,將乘雲扶起,慢慢將她頸前一排流雲扣漸次解開。一對凹凸玲瓏的鎖骨隱約露了出來,石弦別過頭去,尷尬極了。不待他多想,清瞳便將他拉過來,自己起了身。

「接下來還煩請弦公子了。清瞳無能,不通醫術,只怕弄巧成拙。姐姐性命,不敢怠慢。」

石弦這才坐下,從床沿蹭過去,再從後面托起乘雲的背。

清瞳看著她中意的男子,就這樣將要與別的女子肌膚相親,心頭未免不是滋味。只是她也不好表露。再說了,她既答應了修玉,去救乘雲,也不得輕易反悔。她雖對乘雲不甚親近,總歸是一起長大的姐妹,眼睜睜看著她死也是不能夠的。尤其重要的是,此時在石弦面前,她只有如此方能贏得他的尊重和好感。他日才會有愛慕滋生。

心下想好了,她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石弦見清瞳退了出去,自在了幾分。此時乘雲面無顏色,嘴唇紫得就要發黑。石弦知不能再拖,心一狠,將她衣服從兩肩處拉下來一半。前面有絲綢被褥遮著,倒還遮掩得妥當,只是,後面半個背,都映入了眼底。膚若凝脂,晶瑩雪白,竟有點耀眼。

石弦遲疑地強迫自己去正視,因為要找傷口,無奈卻發現這還未及傷口。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將那衣服扯下一點。

再往下,猙獰的口子才露了出來,並且往外不停地冒出血來。傷口周圍,灼熱而微微發紫。這突兀的傷口在乘雲身上,就像一只如冰似玉的瓷器,添上一道裂痕,實在叫人惋惜。

此情此景,直叫人不忍再看。石弦真想就這樣丟下乘雲,也不願意生生看她受這樣的委屈和痛苦。可是無法,他也不能夠看著她死去。于是便著手處理傷口。

傷口倒是好弄些,只將那不一樣顏色的地方用熱水擦拭幾番,將殘留的毒去除即可。片刻之後,血也不留了,因毒藥的原因,反而慢慢凝固起來。

石弦重又給乘雲拉上衣物,這時清瞳才又進屋來。時刻倒是把握得恰到好處,只怕不時都在後頭注意著。

將乘雲安放好,石弦問她為何一句不問。

清瞳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未免鎮靜。的確,從「偶遇」他們到將乘雲帶回來,期間行動都很保密,甚至方才回來時也沒有叫太醫。

然而此時她若要佯裝慌張,那也太不可信了。

于是她只好保持坦然。

「清瞳自幼受教,須得謹言慎行。多知無益,徒生煩惱罷了。想來若是清瞳應該知道的,弦公子必會坦誠相告;若是不該知道,清瞳又何必強求。」

說罷,又笑了笑,「禍從口出,難得糊涂。但求弦公子體諒一二。」

好一張伶俐的嘴。

也對,她看到自己的姐妹倒在血泊中,難道能置之不管嗎。但是石弦始終覺得清瞳有些神秘,為人精明,卻頗有些費解。他尚且不知道清瞳能否信任。但今夜之事,告訴她也無妨。于是,他將他父親遇刺之事告訴了她。只是為了免責,將石將軍刺傷乘雲這一細節忽略不談。他不談,心里猜想不知清瞳會否順著他的意思,將這樁罪歸給刺客。而實際上,清瞳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便不再多問,只是對有人要刺殺石將軍的事表示了驚奇。

石弦隱隱猜想刺客可能是皇後派來的人,因皇後前後舉止有所異常,在雀薊之宴上對石將軍未免殷勤有加。再說,石將軍十幾年後才復位,宮中並無樹敵。若不是皇後,也難有第二人選。可若是皇後,那她又是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僅僅是因為上次沒殺死自己,這次便要向石將軍下手嗎?

然而這也只是猜想,無憑無據。況且現在還傷了乘雲。哦,對,乘雲為了那刺客擋了刀,那麼,乘雲和這刺客又是什麼關系?乘雲加入了之後,事情似乎更復雜了,石弦的思緒更亂了。

次日一大早,宮門剛開,石弦便在清瞳的幫助下,乘著轎子離開皇宮。自然,轎子里還有乘雲。

天很快大亮。石將軍上朝的時候並未聲張,其他一眾大臣也未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下了朝,三三兩兩出了正大宮殿,年少的辭禮拜別,年長的招呼致意,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看樣子並非共事之人所策劃的陰謀。

下了朝,石將軍也不在宮中逗留。他昨夜回去,將事情告訴了溫雲,溫雲知乘雲中毒,焦急不已。但畢竟人還未到,還是先替石常銳驚險受刺的事苦想了一番。石常銳有意稟告皇上昨夜之事,但考慮到有打草驚蛇的風險,溫雲令他將此事壓了下來,如此才能守株待兔發現凶手。何況,乘雲受傷,他石常銳也難逃其咎,還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置。既然石弦都安排好,不讓這件事見光,那他們也只需配合他行事了,免得出什麼婁子。

豈知,出了宮殿沿著台階正要往下走,有人幾個大步從後面追了上來。

「石將軍且慢,我又要事相問,」

石將軍疑惑地回過頭去,是高將軍。

「據我所知,昨日石將軍的兒子石陪侍雀薊宴罷,並未出宮。」

石將軍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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