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弦便和乘雲一起等溫太醫回來,不料沒等來溫太醫,倒是又等來了另一個人。
是長謓。
他到這里做什麼?
石弦倒也不解。
長謓知他二人皆奇怪自己為何到此處來,便自己解釋說,他向來腸胃不好,到太醫院尋些藥。太醫院向來無異于是皇族親裔的私人診所,長謓卻到這里來抓藥,不禁也有幾分可疑。
乘雲倒是嚷嚷開,她對長謓雖然印象也不壞,究竟也是不親近,心下想著︰本公主要抓個藥都得乖乖在這里等太醫回來,你倒是架子大呀,也不是宮里的人,為什麼來這里治病?
心里這樣想著,卻不敢發作,石弦就在旁邊,她竟有幾分忌諱了。
長謓心思慎密,自然準備了一套應急的話,便說,
「我現時也就跟在皇上眼前了,皇恩浩蕩,準我在宮中調理。外頭的藥,不比皇宮,微臣自然要好好把握機會。」
說罷還豁然地笑開。
「腸胃病是極慢的,長謓,你不如就在這里,同公主一起等吧。」
其實石弦倒不關心長謓到太醫院來有什麼不妥。他來尋他姥爺溫太醫是有要事相告的,這會子溫太醫不在,他便急著要回去知會溫雲。事出突然,沒個準頭,石弦讓長謓與乘雲一起,一來既保證有人看著乘雲,她才會去抓藥,不至于耽擱。二來長謓已算是他的朋友,方才的事多虧他相告。溫太醫又是石弦的姥爺,如此也算是照應了。三來,他回府去,溫太醫這里還有勞長謓告知。
石弦走得沒頭沒腦,似有急事,乘雲不禁掛意。
「喂,」
長謓扭過頭來,
「公主可是叫我?」
乘雲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里分明就他們兩個,他還明知故問。其實長謓也不過是逗她罷了。
「他為什麼走了?」
「腳長在他——身上,公主卻來問我?是何道理呀?」
這個長謓,倒還有幾分膽色,敢和公主這樣說話!
「我說,他方才叫你把什麼事告訴溫太醫,是什麼事?」
長謓賣了個關子,
「公主還是不知道的好。」
這下,乘雲越發好奇了,果然有事。
「你快告訴我,否則……」「微臣還是坦白招來,公主莫要想法子了……其實,石弦……石將軍在西境松嶺關被那鎮守的人扣住了。」
「啊?」乘雲一時愣住。她這才意識到,許久都不見石將軍身影。
再看長謓,方才的插科打諢相已經全然不見,此時頗為正色。
石將軍?
「西境仇萬禎已圖謀逆反,並且勾結尹國大將,虎視眈眈大瀛。早些時日皇上秘密派了石將軍去突襲,豈知石將軍竟功虧一簣,未能達成使命。這下子打草驚蛇,仇萬禎知自己敗露,賊心反而愈加堅定。前方消息傳來,西境已經風聲鶴唳,瀛尹交界秣兵歷馬。仇萬禎公然挑戰正大皇朝的威嚴,戰爭一觸即發。」
「你為何對我說這麼多?」
「不是公主在問嗎?況且,這馬上會成為開誠布公的消息了,只怕到時穩定人心是個難題。」
長謓似真的惆悵地嘆了口氣。
「那日里我擅闖櫻園,便是為了將此事告知皇上。當日不過是有細碎消息,尚未確鑿,今日卻是西境修書過來言明的,石將軍在他們手里,只怕不好。」
乘雲也不知作何感想了,只問他石弦會如何。
「今日石弦奉大皇子之命進宮,其實也瑣碎無事。卻遇見我,听得這壞消息。溫太醫這里就由我來告訴了,他想必是回去與他娘商量了吧。」
「商量什麼?救石將軍嗎?」。
長謓搖搖頭,他也不知道,目前迫在眉睫的豈是一個石常銳,西境防線一旦崩潰,為敵方所佔據,只怕,戰事將曠日彌久。石將軍又是大瀛武將的中流砥柱,連他都在那里失了手,這會子朝中只怕即將面臨可怕的用人荒。
說話間,各人各自惆悵著,溫太醫回來了。
給兩人都抓了藥,溫太醫有些不解。長謓的癥狀似不大對頭,年紀輕輕,要吃的卻都是些少年用不著的藥材,那身子仿佛都老了不少,看他模樣,氣色卻很好。
長謓抓了藥,待溫太醫緩和一些,才將石將軍的事告訴他。
溫太醫反應倒還平靜,只是待乘雲和長謓都走了以後,腿才忽的軟了下來。
「不行,千萬不要如此才好。」他心里已隱隱有不好的感覺。
乘雲吃了溫太醫抓的藥,隔日睡得尤沉,快到中午了才醒過來。
一睜開眼,看見窗外明媚和煦的光影都照射進屋子來,都要入冬了,還是這般風和日麗,真是難得。本來心情也該晴朗,但她卻發現整個棲伶閣悄無聲息,連雪絲都不在身畔侯著。
「雪絲?」
無人應答,
「雪絲?雪絲!」
乘雲奇怪地一邊下床來,一邊提高聲量喊雪絲。
隔了好一會兒,雪絲才踉踉蹌蹌從園外跑進來。
「怎麼都沒個人影?」
雪絲正要說什麼,櫻園里打下手的一個小太監便在門外喊著,
「雪絲姑娘,雪絲姑娘!」
「一大早,讓人不安生!」乘雲不耐煩地披件披風,便出去看是哪個沒規矩的小太監膽敢這麼沒頭沒腦地叫嚷。
小太監見是公主出來了,怯怯吱聲,
「公主,這都快用午膳的點了。」
雪絲這才從里頭跟出來,
小太監見了雪絲,才又鼓起欣喜的心情,
「主子可要回來了,皇上听說是醒了。」
這是怎麼回事?乘雲卻越听越糊涂了呢。
雪絲擺擺手將小太監打發了下去。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乘雲。
原來,今日一早上朝的時候,西境又有消息來報,參了石將軍一本,說石將軍在西境兵敗並非是因為寡不敵眾或任何軍事問題,乃是與那仇萬禎勾結。一些大臣煽風點火,證據鑿鑿,道是二人本就是故交,此事俱是陰謀。
皇上一人之力,無法力排眾議,西境那邊卻又加緊消息,說是尹國派來的大將和仇萬禎聯手,已將松嶺關拿下。松嶺關所有峰頂,都插上了尹國的軍旗。
哪知皇上竟當場昏厥,不省人事。整個大早上,**也亂成一團,處處危言聳听,人心惶惶。情況不容樂觀,櫻貴人去了景林宮,到現在還沒回來。櫻園里大伙子也都擔心,生怕皇上有什麼意外。
這下可好,听說皇上醒了。
雪絲一說完話,乘雲趁著這間隙都穿好了衣服,隨意抹了一把臉,飛也似了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