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嘆口氣︰「哎,小四,這十幾年來,是祖爺想偏了,也誤了你。」神色參了幾分落寞,拿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大口,繼續道,
「原來祖爺以為這輩子就和你到相依為命,到處走走看看,好好地多活兩年也就夠了。連點真本事也沒好好教你,只想著好好護住你就好。可我這身子,以後總是要先你而去的。」
李瓶兒剛想勸上兩句,李老頭擺擺手,示意她別說話,又自顧自地繼續道,
「上次和你提過,我這前半輩子也攢了一些東西,後來怕落入賊人手中,就藏了起來。當時就想著即使有一天去了,就當留給有緣人。現在小四有了機緣,祖爺也沒什麼拿的出手給你的,那些東西自然要去取了,給自己的乖孫女。」
「祖爺……我跟你一起去。」小四鼻子酸酸的,有些堵塞。
「小四,祖爺出門這段時間,你就好好待在裘家,多好學些實用的功法,一個修士光光有修為是沒有用的。求仙之路,遠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加殘酷,祖爺當年就受過不少苦。不管是誰,是好是壞,你都要多留一分心思。有些人面上似菩薩觀音,慈善的很,背後里卻在想著怎麼將你吃干抹淨。」
李老頭沉靜在往事的回憶中,一臉肅意。听到這里,李瓶兒先是想起了碧璽艷若桃李的姿容,腦海中又一閃而過雲悅寶花的影子。
見李老頭兒久久未語,李瓶兒話鋒一轉,問到︰
「祖爺,那些東西不會是傳說的傳家寶貝吧?那當年的祖爺一定威風的很。」
「嘿嘿,那是當然。想當初……」李老頭一听這個,來勁了,一口酒一口花生,又開始了他輝煌戰績回顧演講。
李瓶兒一臉崇拜地看著李老頭,笑嘻嘻地听她都會背的一場場戰斗,時而配合地發出疑問。望著面前的祖爺,頭發灰白,好像這半年又蒼老了幾分。他已經是六七十的年紀,又受了傷,最多只能活到百歲高齡,經歷過生死的李瓶兒想得比李老頭還遠,要治好祖爺,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時間過得很快,在木四這個萬能金牌的掩護下,祖孫兩難得逍遙了兩天。為了不引人注目,李老頭打定主意從俗世借道,扮做一個普通的老人家乘夜上路。
月色皎潔,星夜朦朧,李瓶兒一直將李老頭兒送到了靈智群山最西北的靈窟峰。
「好了前面祖爺就下山自行走了,小四回去吧,莫哭,很快就回來了。」他揉了揉李瓶兒的頭,這孩子眼眶紅紅的,腫得像桃子,
「估計回來又該長高不少,記得收好祖爺給的地圖,若是祖爺五年了還沒回來,就別等了,待到修為有所小成,再來找祖爺。」
「不,祖爺一定會回來的,若是三年了還沒回來,我一定去找你。」李瓶兒的眼淚又出來了,她倔強地搖搖頭。祖爺說得簡單,李瓶兒知道怎麼可能這麼輕巧?若是遇上殺人奪寶的匪類怎麼辦?听說那地還有很多魔修,專門抓了修士抽魂煉制魔物,又或者遇到以前的仇家尋仇。此刻,到了真正的臨別時分,李瓶兒越想越多,滿腦子的亂想,拉著李老頭兒的衣角就是不松手。
「小四,你這孩子,平日來沉靜的很,今天,哎!」李老頭兒寵溺地看著她,搖搖頭,他也舍不得留下這麼好的乖孫女,可是為了這個孫女,他必須得去。
「這樣吧,這塊魂佩你收著,祖爺答應你,一定小心再小心,遇事就趕緊用你的乾坤圈跑。」李老頭將自己脖子上的魂佩取下,掛在李瓶兒脖子上。這魂佩是早年家族替他煉制的,同他的本命牌一樣,人在佩在,人亡佩碎。
「這下總放心了吧。祖爺有事,魂佩就會有感應的。」李瓶兒抹了把眼,咬著嘴唇點點頭,李老頭和她一樣,決定好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李老頭兒揮揮手從小道下了山,身影漸漸隱沒在黑夜中。李瓶兒在原地定定地站了半個時辰,靜靜地任憑淚水肆溢。
除了魂佩,李老頭還給了她一個玉簡,將他這次要去的地方標注在里面。雖然做了多種準備,他還是怕出意外。
「走吧,小綠。」李瓶兒朝著待在一側枝頭的緋胸藍翎揮揮手,模了一下胸口的魂佩,抹去眼角的淚痕,林中藍影一閃,小綠已經飛到她的肩頭,一人一鳥,孤孤單單地往回趕去。
橫豎有木四這塊牌子擋著,李瓶兒索性一路賞花觀景,慢吞吞地回去,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才到了裘家的地界。一路上,她早就化身木四,華袍折扇。這小綠眼見著李瓶兒片刻之間變身成為個男兒身,縱使開了靈智比其他禽類聰明學多,也一時之間蒙住了。高高低低地跟在後面,瞪著迷茫的小眼楮一動不動,細細看去,眸子中金色電弧又出現了。
神秘山洞中,那枝雲悅寶花搖著枝蔓從沉睡中醒了過來。泉眼中正是李瓶兒取出幻魅靈面便裝的場景。
「噢,這一睡差不多一個月,這丫頭是在玩什麼把戲?老身倒是要好好瞧瞧。」
李瓶兒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全然落到別人的眼中。她正頂著貴公子的面貌,朝裘府的會客書廳走去。
「公子,留步。」身後傳來一陣嬌滴滴的女聲。
雖然來人憋著嗓音,聲音甜膩,李瓶兒不用回頭都知道就是前陣子給張蘭兒撐腰,大聲喝斥她,並派人抓她到刑事房的梅兒。
「何事?」李瓶兒側過身子,冷冷地問道。
「公子,奴婢梅兒,是瓶兒妹妹……的好姐妹。」梅兒一身盛裝,看樣子在院外等了不少時候。
「噢?」好姐妹,她李瓶兒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姐妹,她自己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