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往周遭看了一圈,才放低聲音道︰「只怕老太太的死有關呢?」
「啊?算了算了。怎麼說如今這太太對咱們也算好的了,沒克扣過咱們工錢,哪像先時那太太,小性子最是刁鑽古怪,別人一句話不合適,就自己哭上半日,見面總沒個好臉色。」
「呸!那算什麼?我有個老姐妹在國公府家當差,每月油水銀子不少拿不說,管家太太又最是和氣可親的,見了咱們下人從沒半句惡語的,要我說啊,這進了這李宅,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嘍。」
「算了吧,老姐姐,咱們這小戶人家,哪能跟人家那百年望族相比?」
兩人聊到無聊,又換了個話題︰「你說那親家小姐,怎麼就刁蠻成那模樣,听太太房里人說,一把連老爺的孝服都撕爛了,怪道如今都這麼大了還定下來。」
「不止呢,听說這姑娘可野了,一年到頭結交些江湖上舞刀弄槍的,現在還是不是姑娘家都說不好。要我說,什麼樣的家出什麼樣的人,他們一大家子都是古怪的!她老子爹都不急,咱們白替她急什麼?」
李青梅這會听不下去了,這種有拿別人的不開心來讓自己開心一下的心理缺陷的人見得多了,但是說喬雪詩那就不行,于是故意咳了一聲。
兩個婆子一驚,忙看過來,李青梅也沒好臉給說自己親人壞話的人。攜了苓兒進了垂花門再繞過花籬往那兩間朱門碧窗的屋子走,也不管兩個婆子怎麼是好。
這一路來看,李府也是一戶家底不錯的人家,雖真難為薛氏怎麼找出那樣的小黑屋來給她住的,後媽呀後媽,李青梅形成一個認知,以後誰關她小黑屋,誰就是後媽!
正有一個丫鬟端了盆子出來倒水,苓兒看見道︰「合歡姐姐,大少爺在房里嗎?」。
合歡見青梅身上穿的還是喬雪詩走之前替她制備下的棉衣,外罩雪錦百蝶褂,梨花白百褶裙,披著件秋香色大披風,梳著一條辮子,眉目清明,唇若含朱,心中不禁想大小姐打扮起來也這般好看,也不似先前痴傻,于是道︰「不在呢,上會子剛吃了藥,披了衣裳往那邊小書房去了,大小姐可要進來坐坐!」
青梅道︰「不了,趁著今兒天好好,我們正好逛逛。」說著往前邊書房去。
主僕二人從後門進去,見此處雖不及李青梅現住的屋子大,卻比那里要雅致的多,岸上燃著清淡的檀香,李思揚正坐在榻上臨字,見他二人便要起來,喜道︰「姐姐看著是大好了,怎麼跑到這里來了?」讓李青梅擺手止住了。
青梅走進一看,是柳體楷書,便問︰「病著不好好歇息,怎麼想起寫這個來?」
李思揚將她讓到另一邊坐下,又命合歡去泡茶︰「姐姐不知,明年是大筆之年,我準備去試一試,那時候寫字一律都是用蠅頭小楷,故而趁今天頭脹先練練。」
青梅應了一聲,才十四歲就想著中狀元,這孩子,手里隨意翻著榻上的一本書來。見是四書里的論語,便又放了回去。
又拿起一本孟子,里面折起的一頁正是《寡人之于國也》,讀道︰‘王好戰,請以戰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部,則何如?’又有‘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見腳注寫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正應先前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也。
遂覺得不以為然,又想還是十四歲的孩子,有這樣的見解已經不錯了。李思揚見她一會搖頭一會點頭,問道︰「姐姐可是有高見?」
青梅道︰「這段話的意思,你的理解是不錯的,只是,這世上的事,最難的就是一個‘知行合一’,得民心,如何容易,這雖是帝王之道,然而帝王馭下,又不能光有道而沒有術,為臣者,要做成一件事,更是要思前想後,有時候,要達成目的,得把眼光放長遠,預先取之,先必與之。不得不先傷害某些人的利益,有時候還要打通上下的關節,先朝王安石變法失敗,正是因為他觸怒了少數人利益……呃……就是說,理論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你要是能知之行之,就成聖賢了。」
李思揚烏沉沉的眼眸里什麼東西閃了一下,笑道︰「姐姐說的是,不過您說的那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的話,是出自老子《道德經》里‘將欲去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予之,將欲滅之,必先學之’一句嗎?原來姐姐還讀過道德經?」
李青梅當然不清楚了,原來這句話出自道德經啊,當下只好掩飾道︰「當然不是,只是道理往往是相通的而已,湊巧我和李老先生想得差不多了。我的意思,你要活學活用,不要學死了……呃……不過我不確定閱卷官也這麼想?不過想來能審卷子都是在宦海翻波多少年的人,這些道理又豈會不懂,你說到他心坎兒里,就能受他青睞也不一定,總之,你自己斟酌吧。」
說著站了起來,活動了下筋骨,走到西牆,見掛著一幅橫卷,上是荀子的師說︰‘君子曰︰學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底下只有月日時,沒有人的落款,只听李思揚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道︰「拙作叫姐姐見笑了。」
這一說倒把青梅嚇了一跳,笑道︰「寫的很好。去那里坐著吧,我隨意看看。」
李思揚便由他了,青梅自己又走到書架邊,隨便看著,都按類分好,詩經楚辭等在一處,史記漢書等在一處,唐詩宋詞又在一處,還有橫放著的厚厚一疊字帖。
便拉出一本詩經來,看到樂府一欄,信手抽出來,在目錄上一番,看到有所思一篇,便拿了回炕上看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簪,用玉紹繚之。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雞鳴狗吠,兄嫂當知之。妃呼豨!秋風肅肅晨風,東方須臾高知之!’
一時間觸動情傷,長吁短嘆,易辰啊易辰。怎麼這詩這麼符合呢?于是便拿了紙筆來抄了,易辰,我們此生可還能再見?
正想著,思揚的小廝黃柏進來說王府上的公子來了。這王府正是太醫院王吏目的公子,平日與思揚兩個很是想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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