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青梅領著苓兒來到書房時,房中卻空空不見兩人,正納罕。
思揚的小廝黃柏听見人聲走進來道︰「大爺跟王公子出去了,走前吩咐說,若是大小姐來了,叫小的傳話給您,若是不嫌書房無聊,大可坐著等一等。不然先回房里歇息,等他們回來再讓人去請您也使得。」
青梅道︰「無妨,我們先回屋子去了。等大少爺回來告訴他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必總是惦記著。」
剛說完,就听門外有人笑道︰「我姐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做兄弟的哪里能不惦記呢?」
一面說,一面見王文選掀開簾子進來,腳上穿一雙鹿皮靴子,身著茄色狐皮襖,頭上帶著相公帽,嬉皮笑臉走進來。
接著李思揚也進了來。二人的臉都凍得紅撲撲,隻果似的,不住的哈氣暖手。
青梅問︰「你們這是從哪里回來?」
王文選正要說,反被思揚攔下了,說沒什麼,出去見了個人罷了。
王文選指給青梅看一只精巧鸚鵡架,內中一只正拿尖喙梳理羽毛的紅嘴鸚鵡,道︰「瞧我給姐姐帶了件什麼禮物來?」
青梅因有事相求,就多搭了幾句話,笑道︰「不就是慣會學舌的八哥嗎?」。
王文選煞有其事道︰「姐姐別小看了這小玩意,他能說……呃……鳥語。」
見青梅不信,王文選便手足並用的比劃了幾下,那八哥開始只是一味閑適的梳理羽毛,後來才懶懶叫了句︰「嗨皮牛耶。」
青梅一頓,一口茶水差點沒笑噴了出來,王文選又獻寶道︰「姐姐不知道了吧,這可是洋人過年的時候慣說的一句話。本打算年夜守歲的時候拿過來,又听思揚說姐姐要回鄉里,就先送過來了。」
雖說那日听思揚說,王文選的爺爺是御藥供奉,家里是皇商,一家子又只這麼根獨苗,揮金如土,在外頭不知浪費多少銀錢與那些酒肉朋友。
但是,這小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青梅反倒拿不準該不該收了,只好道︰「你的心意我領了,只是我這幾日本就睡不好,再掛這麼個會吵嘴的東西在屋里,更是一下也別想合眼了。」
王文選又道︰「姐姐不早說,讓我再拿著這籠子在這冰天雪地里走一遭,不如打殺了我吧。再者,這鳥要真擱我手里,不出三天,就把它毛兒給拔了,嗓子毒啞了,翅膀撅折了。」邊說便比劃著,嚇得那鳥脊背上的毛不住亂顫。
青梅無奈,只好說先寄存在這,天暖了再來領走,王文選在一邊千恩萬謝,好像幫了他多大忙似的,青梅看著,他如果不是風月場上追女孩兒的高手,就是真傻,實實在在的冤大頭。
不過這兩者,似乎都不妨礙她想讓他做的事。
又听她道︰「我家里鋪子上昨兒剛從洋人那里得了個會唱歌的小盒子,唱得小曲比畫眉還好听。雖不貴重,卻也稀奇的很,趕明兒給你送過來,夜里听著,也能安眠。」
青梅猜想是音樂盒,又見他又是這又是那的百般殷勤,自己反倒不好開口,後來一想,這麼小的孩子能翻出多大的天來,走一步看一步吧,于是笑道︰「我是再俗不過的人,憑它什麼珍貴的物件,送給我兩天就得散架了,不如留著賞別人吧。你若是真心拿我當姐姐看待,我這里有件事,需要你幫我跑一趟。」
王文選興沖沖道︰「何事?」
青梅便說讓他去喬家送信一事,王文選道︰「我當是什麼大事,這種跑腿的活還值得專門來提,什麼東西盡管交給我,喬老爺住在城南教子巷,來回不過半日路程,便宜的很。」
青梅才把書信並珠花給他,又囑咐了一兩句。
王文選貼身收起來,又提起薛氏的娘家來,李思揚才解釋道︰並非薛氏的父親,而是她哥哥是禮部的一個主事,薛氏祖上是皇商,專供應宮里的香料並器皿等。後來家道漸漸敗落,到薛氏的兄長薛世林這一代,也不知祖上積了什麼福蔭,以兩榜最末的名次中了進士,因此上經常被人戲稱為薛孫山。
說了一會話就告辭去了。青梅覺得頭暈的更厲害,合目揉了幾下。只覺一片迷蒙中突然叮咚數聲傳來,睜開眼,原是李思揚立在岸前,隨手將岸上供著的琴彈撥了兩下。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多才多藝的。」
李思揚迅速抽回手來,皺了下眉頭,道︰「不過閑時撫弄,學著玩罷了。」
青梅心中著實不解,為何這樣小小一個人,那眼中眸子竟如此漆黑,似萬丈深,太陽光永遠深不可見底似的,他到底藏了什麼心事在里邊。
一愣神,卻听李思揚冷不丁問道︰「姐姐可喜歡弄琴?」
青梅擺手道︰「我不行,彈棉花我會,彈琴就免了。在我看來,琴棋書畫,如今都成了女人取悅男人的工具了,彈也不是為自己彈,我又何必去學了踐踏藝術呢。」
電視電影里常演啊,某男听見某女彈琴,遂起傾慕之意,某女借曲與某男傳遞情思。再整兩首唐詩宋詞,合該他倆在一起,不在一起就全天下都對不住他們了一般。
對此,青梅只能給一字評語︰酸。當然一家之言,多有不到之處。
見李思揚沉默不語,自想這樣太打擊他了,又道︰「當然那些為涵養性情,陶冶情操,怡情養性的人也多有。只是你姐我的情操已經夠高尚了,就用不著它來陶冶了,啊?」
思揚小小一張俊臉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這一夜,只遙遙聞見窗外風動竹葉沙沙有聲,睡得倒還好,清早早早起了床,方洗了臉,就听見門外鬧哄哄一片,便叫苓兒出去問。
剛一會,就見苓兒神色慌張的跑進來︰「小姐,不好了,後花園里的孫嬤嬤咽氣了。」
青梅頓時站了起來,急急忙忙就要去看,苓兒也慌得忘了拿件披風,急急跟上去。
進了院子,見幾個丫鬟媳婦圍在門口,議論紛紛,驚慌失措,見李青梅來了,都自覺的讓開了路。
孫嬤嬤呈大字型趴在地上,一條腿還搭在床沿上,被褥卷成一團扔在床腳,面容痛苦,大張著嘴。屋里還殘余著一股嗆人的氣味。
李青梅俯身去探鼻息,見已是沒了,手足尚溫,大聲問道︰「叫醫生了嗎?」。
一個穿青布棉襖的婆子過來說︰「叫人去回太太,太太房里人說太太昨兒受了寒,今兒發起高燒來,正迷糊著。」
李青梅急了,這一幫什麼人呢,這時候還回誰不回誰的,不懂權變嗎,只好壓下火來,道︰「你去讓二門上的男人去請大夫,就說我說的,快去。」
那人猶豫了一下,只听一人道︰「大小姐吩咐,還不快去。仔細回了太太,討打!」那人飛跑著去了,人群里誰嘰咕了一聲,都沒氣了還叫什麼大夫。
再看時,李思揚一邊帶帽子一邊走來,合歡跟在後頭。
李青梅轉臉掃了一眼,果然還殘余著烏黑的碳渣的炭盆被移到了院子外頭,屋內殘余著淡淡的煤氣味,孫嬤嬤神志不清,口唇及眼瞼等處皮膚粘膜發紺。心跳也停了。
青梅說不慌那是假的,她在醫院實習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煤氣中毒的病人,但是只要迅速給氧甚至說送進高壓氧艙里就行了,而這里哪里去找氧氣瓶呢?
再者,滴注 塞米、三磷酸腺 等防治腦水腫就更辦不到了,救過來也非呆即傻。只能盡人事做初步應對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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