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御醫 第四十四章 沐霖

作者 ︰

毓淳想了想,微笑著問︰「莫非令尊就是在太醫院任職的李太醫?」

青梅點點頭,他們少說也是親王將相之家,听說過父親也不奇怪。

又閑話了數句,見蕭越終于站起來,走過來道︰「淳妹,時辰不早了,再不回去父親母親該擔心了。」

毓淳看了看天色,道︰「三哥說得是。」又寥寥數語與青梅告別,去喚毓寧。毓寧意猶未盡,抱怨道︰「三哥哥真是……明明只呆了這麼一會……急著去接姝姐姐直接自己去不就好了……」

見蕭越也要回亭中去,青梅終于鼓足勇氣叫住他,問道︰「不知日後,是否有緣再見?」

蕭越頓了一會,道︰「李兄若得空,還可來此處小聚。」青梅點點頭,他轉身回了亭子,眾人話別,蕭越分出數十名隨從護送青梅,兄妹三人打道回府不提。

他會記得自己麼?這一次相見匆匆,許多話沒有講,雖然只是形似,可那畢竟是易辰啊,那樣喜歡了五年的人,終究放不下。

青梅嘆了一口氣,撩開轎簾朝外看去,見李記燈籠鋪前掛著彩燈,便命停轎,準備去買幾盞燈帶回去。

各組燈籠形狀皆不盡相同,動物、山水,人物,一應俱全。一個二十**的年輕人拿出一盞木槿花燈籠來掛好,估計是新扎成,淡粉色的花瓣似乎真的一般,叢生于深綠色花萼之上,心中一喜,伸手去摘。

可巧有人也去摘,兩人一人拿一段,互相看著對方。

此人相貌堂堂,長的十分偉岸,兩道虎眉分外精神,眼角幾抹風霜之色,握著燈籠竹柄的手骨節粗大,皮膚微黑,腰帶上別著小刀、火鐮、半月玉玨,除此別無一物。

微微一笑道︰「兄台,此燈是我先拿到的。」

那人神色一凝,似乎是默認了,手卻未松,轉頭問伙計,卻雜著點外地口音︰「可還有一模一樣的?」

伙計道︰「實在不巧,我李家的燈籠,一個樣子只有一只,這只花燈是我爹扎的,他已經睡下,你實在想要,也得等明兒了。」

男子搖頭道︰「明日燈節都過了,還要它作甚?」接著又商量道︰「這位小兄弟,不知可否將此燈讓給某,某願出十倍的價錢給你。」

若是用錢,是說服不了青梅的,只听她道︰「錢不是問題,兄台難道沒听過‘君子不奪人所好’嗎?」。

那人稍微松了手,再次握住,抬頭對上青梅雙目道︰「實不相瞞,在下有個小妹十分喜歡花,這盞燈正是送她的,還請小兄弟割愛,在下願用此物來換。」

說著扯下腰間玉佩遞過來,那玉水頭十足,晶瑩剔透,一看就是價值不菲,驚訝的伙計差點連眼珠子掉出來,這買賣真是……

青梅微微一笑,松了手道︰「既然兄台一片誠心,在下就把此燈送給閣下。」

那人閃過一絲喜色,很快又控制如常,拱手道︰「多謝小兄弟。」要將玉玨給青梅,青梅笑言若是再堅持,燈可就不送了。

那人拱手道謝,轉身走出幾步,卻被青梅喚住,一轉身,見她獨立于一樹銀花之下,白衫飄飄,頗有仙人之姿。

「兄台,在下還有一言相贈,‘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她施施然說完這句,躬身一揖。

那人唇角泛起一絲苦澀,抱拳還禮,大步離去。

青梅慨嘆一聲,至家門口落轎,送走來人。轉身的功夫瞥見門口石獅之後一個人影鬼鬼祟祟,驚覺的退後一步問︰「誰?誰在那?我叫人了。」

「別,小姐,是我。」是個熟悉的女聲,青梅並未听出是誰,道︰「你出來。」

石獅後轉出一個人影,被門廊下風燈一照,才認出,是婉兒?!

「你還來做什麼?」青梅不可謂不傷心,她是個機靈的人,青梅也想過好好待她,卻不想她這樣狠心。

「姑娘,」婉兒滿面愧色,絞著衣襟道︰「我知道,姑娘恨我,可我……也是逼不得已,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爹……也是沒法子,我們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在太太手里。」

青梅背過身去,一言不發。婉兒心道︰我這般忘恩負義,你殺了我也應該,嘆了一聲︰「我在姑娘身邊,說的話都是心窩子里的話,最後那些東西,姑娘喜歡的,我一樣也沒有動,只拿了幾樣不打緊的去應付我媽。

今兒來,是我听見媽說,太太要趁你去燈會的時候收拾你,人都找好了,還說,苓兒會把您帶過去。我心中著急的很,好容易跟媽說跟幾個姐妹出來看燈,可小姐早都去了,我心中不安,就一直在這石獅子後面等著,現在看姑娘回來,也安心了。」

青梅眼皮一跳,依舊不語。婉兒見青梅不信,急得上前一步道︰「姑娘,如今這樣,我哪里還能有挑撥離間的心?說這些話也是念著您待我好了一場。苓兒她……幾次想往姑娘碗里放東西,都被我瞧見,我本來要告訴姑娘,可是每次都被她打斷,後來我媽不讓我說,姑娘……您千萬要小心吶。」

說完,跪下給青梅磕了個頭,又站起來朝回走。

「這麼晚你一個人回去……安全麼?」青梅突然開口問道。婉兒心中一喜,似一塊大石終于落了地,這是原諒了麼?「姑娘不必擔心,還有幾個人在那邊上脂粉鋪子里,我現在過去找她們一道回去。」

青梅嗯了一聲,抬步朝回走,無論怎麼分析,婉兒的話都不無道理,那麼,苓兒真的沒悔改麼?她到底該不該戳破,若是薛氏之流,她早就說破此事真相了,只是面對這兩個孩子,她還是掙扎過猶豫過。

抬頭望了眼黑  的天際,輕嘆一聲︰到底該到來了麼?

「小姐,表少爺來了!」鳶蘿喜滋滋的進了內室,沖逗弄畫眉鳥兒的邱木槿道。

邱木槿呀了一聲,喜上眉梢,唇角自然的翹起來,丟下鳥兒就往外走道︰「這麼快,不是說最早也得明晨了麼?」

她剛走到門口,就見表兄沐霖大步的朝屋里來,英武的臉上滿是笑道︰「木槿,燈節不出去看燈,在屋里悶著做什麼呢?」

邱木槿住了足,矮身福了一福,被他攙起,一同進屋。

「瞧這是什麼?」沐霖說著將那盞木槿花兒的花燈遞過去。木槿小心翼翼的接過來,欣喜道︰「是木槿花兒樣的,真是精致,真是漂亮!」

沐霖心中似吃了蜜般,又道︰「不光這個小玩意兒,還有幾株素心臘梅、罄口臘梅、小花臘梅,都在後面,估計明天送到。」

木槿對這個玲瓏小巧的花燈簡直愛不釋手,笑道︰「你上回托人帶回來那幾株茶花,到底養活了,費了我好大的力氣呢。」

沐霖視線在她水汪汪,清澈如泉的大眼楮上一落,瞬間又移開去,「你成親,我們都不知該送什麼好,窈姝和我幾乎把雲南全境的花兒都翻一遍送過來了。」

木槿接問道︰「對了,說起來窈姝呢?父親不是說你們一起進京的麼?」

沐霖被她這麼一問,略有些不好意思,裝作隨意道︰「窈姝和大隊扈從在後頭,明晨才到,愚兄……愚兄有些瑣事,先進城來了。」

氣氛有些尷尬,木槿微微蹙著眉,視線緊縮在手里的花燈上。沐霖扯開話題道︰「來的路上還迎上三殿下。」

木槿哦了一聲,道︰「有他在窈姝身邊,想必都是周全的。」

沐霖道︰「是啊,這丫頭,說是來參加你的婚禮,其實還不是為了見三殿下?口是心非的緊,你見了面,可得好好取笑她一番才是。」沐霖說完只想打自己一嘴巴子,這說得都是些什麼東西。

木槿只低頭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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