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御醫 第七十六章 太後千秋

作者 ︰

那女子也是分外驚訝,看著李思揚一時語塞,李思揚扯下口罩,點了點頭,合歡一時了悟,他鄉遇故,心中頓時百味雜陳,但她很快冷靜下來,只道︰「少爺,是您!」

李思揚點點頭,又重重握了下她手,沖那兩名兵士道︰「你們去忙吧,這個患者我來處理。」

那二人應聲去了,李思揚才將隔離傳染源以壓制瘟疫蔓延之事跟她簡短說了,卻不想合歡竟听得明白,兩人一同將老嫗摻入隔離區,安置妥當,才說起分離後各自遭遇。

原來合歡被一個來京城跑生意的山西商人名喚裘有德的贖了身,養在外頭,卻是名不正言不順,後來慘遭馬商妻子陷害,逃了出來隨著行商走到江浙,盤纏用盡身無分文。

還好蒙干娘江何氏收留,兩人原本上京去找在宮中當差的兒子,誰料到了河南,因連著天災,剪徑盜賊橫行,兩人僥幸逃出虎狼窩,流落至此。

李思揚心中喟嘆,較之自己,合歡吃的苦頭又何嘗少?只等瘟疫過去,再商量下一步的去向。

太後千秋,上半日文武百官入慈寧宮朝賀,下半日各宮各院妃嬪齊至,殿內響徹溢美之辭,歡笑之聲,太平繁華之象處處可現。

是晚,太後于慈寧宮花園舉辦家宴,園中百花齊放,嘉木茵茵,宮女太監魚慣其間,布菜倒酒,席間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衛太後端坐正中,蕭楨陪侍在右,皇後居左,西向是越貴太妃並其他幾位太妃。東向是窈姝郡主及兩位公主,接下來又依次是列為勛戚貴冑。

蕭楨足蹬革靴,身著石青常服,越發襯得面白如豐玉,鼻梁俊挺,神情溫和從容,只有遮擋在桌案後的右腿萬分無聊的顛著,粉靴底擊在蜀錦地衣上,半點兒聲響都沒有。

靜王蕭栩身著銀白織金坐蟒袍,烏發攏于銀翅烏紗璞頭下,亦是品貌端方,人物風流。他與越貴太妃母子正坐了個斜對面,卻全程毫無目光交流。

皇帝與靜王敬罷,諸位王公也敬。隨後皇後已攜貴妃邱氏,淑妃劉氏,充媛韓氏,淑媛康氏輪流敬了一圈,各位誥命夫人又背著專門聘人寫就的祝禱之詞敬了一番。

壽寧侯夫人說得那叫個天花亂墜,唾沫橫飛,什麼粉飾太平的詞都用上了,衛太後微笑著听,蕭楨卻撇著嘴搖了搖頭,前頭的奏折她是沒瞧見呀……

正想著,就被衛太後百忙之中抽空斜剜了一眼,忙又斂起面容,端肅的听著……

衛太後身著正紅褙子,頭戴赤金鳳冠,滿目珠翠,華貴無匹,雍容優雅的端坐寶座之上,接受萬民祝福。

等所有場面話走了一遍之後,才說起家常,這樣一半天之後,才各自散去。窈姝郡主等陪著衛太後回慈寧宮坐坐,皇帝幾次要溜,都被衛太後給拎了回去。

衛太後倒不是非要拘著皇帝,而是她的一樁心病非得借這個機會給解決一下不可,皇帝許久不去**了,大婚一年了,子嗣卻連八字都沒個撇,她不急那是假滴。

要說這古代的女人還真挺可悲的,整日介就圍著子嗣轉,今兒他打掉她的孩子拉,明兒她又懷上拉,翻過來復過去的做文章,就差沒編出一本《子嗣保與流‘三十六計’》了。

若說這三個有身份的兒媳,她自然最喜木槿柔順單純,卻太敏感被動;皇後端莊穩重,卻總喜歡擺大道理,像個老學究,和皇帝眼下已是水火難見容;

淑妃自然是最靈巧風流一個,嘴巴上又巧,皇帝最喜愛,賞賜也最多最頻繁,可皇後看她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坐姿不端拉,大笑出聲拉,之類,不光皇後,她也是看不慣。

于是在蕭楨多次光臨淑妃的沿禧宮之後,皇後開始在鈐印上動心思,太後拐著彎的告誡皇帝,蕭楨生悶氣,干脆哪都不去,獨個兒留在乾清宮里斗蛐蛐兒,一听曹錦建議蓋新房,那一口應承下來。

衛太後于是乎直奔主題,一面覷著皇帝神色,一面道︰「听聞一連數日皇帝都在乾清宮處理政務,往往通宵達旦?」

蕭楨撇撇嘴,點點頭算是默認。

皇後左右看看,只想著找吉利話兒來討兩人歡喜,可翻來覆去還是那麼幾句︰「皇上勤勉王事,我大周定然國泰民安,國祚永昌。母後也可少操些心。」

衛太後容色淡淡︰「皇帝御極登基,勤政愛民自是不錯,可祖宗家法也同樣要曉得,你平日也要多往**走走,早日為皇家繁育皇嗣,開枝散葉,這樣,哀家才能欣慰。」

蕭楨听他又老調重彈,知道爭辯也是無益,口是心非道︰「母後教訓的是,兒子謹記。」

衛太後顯然不滿意他態度,直想質問一句︰這是什麼態度?敷衍我?可知我還不是為你好,忍了兩忍方道︰「哀家曉得你打小兒就孝順。」這一句違心的話說完,才瞥了眼一邊默坐著的木槿,心中暗嘆,說到這個份上也差不多了,這孩子太嬌弱了,又想先皇當年顧慮的很是,即便不考慮外戚專政,單就是將偌大後~宮交給木槿這樣,也不太放心。

毓淳公主向來是不干己事不開口,近日來更只閉門做做女工針線,書卷之間打發光陰,今日這話才听一句已明白母親意思,于是悄聲對毓寧說了幾句。

毓寧便笑道︰「木槿嫂嫂,前兒在你宮里嘗的那棗泥荷花卷可真好吃,可還有麼?」

蕭楨一听這名兒新奇,自己個兒還沒嘗過呢,于是也把視線移過來。

木槿今日穿了件碧青褥裙,腰間玉帶一系,縴腰盈盈一握,小巧干淨的耳垂上戴了只明月鐺,烏絲輕綰,簡簡單單一只羊脂玉簪,恰如剛出水一截碧荷,還漾著淡淡水意,讓在乾清宮‘出家’多日的蕭楨有些小微動。

只听她啟唇道︰「我昨日自碧波池采了許多初荷,都拿蜜腌著呢,你幾時要吃,只管來便是。」這無心之話,听在蕭楨耳中就變了味了,只管來麼?想到這,唇角微微揚了下,一絲壞就打他臉上露出來了。

木槿剛一抬頭,視線正與他對上,一時又錯開眼去,止不住的臉紅心跳還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了?這一點小白痴的舉動更讓蕭楨覺得可愛萬分。

衛太後正中下懷,道︰「今日你們也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又道︰「淑妃留下,陪哀家抄完這卷金剛經。」

淑妃劉氏小嘴一癟,無可奈何的投給蕭楨一記眼神,蕭楨此刻只想著去翊坤宮吃好吃的,百忙之中回給她鼓勵的一笑,于是拜辭衛太後,牽了木槿小手朝外走。

皇後瞧見這母子三人偏幫木槿,眸色一寒,唇角漾起一絲慘淡,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

木槿心細如塵,心中略有不忍,心道︰我有太後與毓淳姐妹照看,平日里多少有個說話的人,皇後較自己更為可憐。

她與蕭楨並肩走在宮道上,後面跟了大隊的宮娥太監,宮燈的光線照在他身上,恰好將自己籠在陰影里,他的手很瘦,卻又很有力,這樣握著,似乎這一整片土地只有兩個人在漫步。

一絲夜風拂過,夾雜了他香囊中逸散而出的龍涎香,沉郁又濃烈。蕭楨突然轉頭看她,見她目中淚光點點,大為不解︰「怎麼了?」

木槿輕咬下唇,緩緩道︰「臣妾只是想……皇後娘娘自己回到坤寧宮,孤孤單單一個人,大概會很淒清吧。」

蕭楨臉垮下一半來,問︰「你的意思,朕應該去陪她?」

木槿自然想生生世世,分分秒秒與心上人在一塊兒,可又想著皇帝與太後公主均待自己這樣好,自己也應當懂事,不該吃醋才是,于是咬著唇低語道︰「皇後娘娘是陛下結縭之妻,陛下多疼愛一些,臣妾亦覺得分所應當的。」

蕭楨收回了手,心中輕笑一聲︰「你叫朕去陪她,看來在你眼里,皇後竟是比朕還重要的,朕的恩寵在你眼里也不過是可有可無,隨意轉贈施恩的禮品。」

木槿心中焦急,卻不知如何開口,自己等了他十一年,怎麼可能是可有可無的,卻呆呆納在那處,動也不能動,嘴上軟軟道︰「臣妾不敢。」

不敢?不過是不敢,任蕭楨原本再多的興致這會也通通變成了一股悶氣憋在胸口,只覺得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分外忸怩造作,開口道︰「朕還有事要處理,就送你到此處吧。」說罷拂袖而去,只落下一個單薄淡入那一樹煙柳的身影,似乎連腰身也都隨著柳枝被逆風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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