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忍俊不禁,笑道︰「姑娘還真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奴婢瞧著沈家三少爺也不是多壞心,不過是頑皮了些,無意中傷了姑娘,懊悔的什麼似的,特地跟在大少爺後頭,巴巴的求他把這禮物帶過來算是陪罪,還怕您記仇不收,非得不許大少爺和表少爺說是他送來的。」
話雖是這麼說,楚亦凡也沒有了探秘的心思,扔到一邊道︰「陪罪也就罷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並沒有記恨。不過他既是不欲讓我知道,我就裝做不知道好了。」她現在听沈色變,下意識的就想,這玩意不會也會咬手吧?
總之,一切跟沈青瑄有關的,她一律畏而遠之。
綠蘿見楚亦凡先前還那麼有興致,一听說這玩具姓沈,立時就丟開手,不免扼腕嘆息︰「倒是奴婢多嘴,其實這玩具何其無辜,姑娘何必遷怒?您既說都不記恨沈三爺了,這玩具就留下又何妨?」
楚亦凡卻不解釋,只道︰「我餓了。」
她現下是小孩子,小孩子有的是莫名其妙的任性的資格。綠蘿見她說餓,忙道︰「這麼一折騰,都兩個時辰了,姑娘且等著,奴婢去擺飯。」
楚亦凡先時是不想吃,這會可真的餓了。
綠蘿端上飯菜,倒是比平日素淡的多,只是多了一味鴨血湯,還著重說明︰「這是太太特意囑咐過廚房的,說是怕姑娘胃口不好,所以飯菜就多以清淡為主,只這鴨血湯,是一定要喝的。」
楚亦凡沒那麼矯情,吃了一大碗白米飯,喝了一碗鴨血湯,這才叫人都撤下去,命綠蘿和丹若自去吃飯。
一時綠蘿回來,見楚亦凡出神,便道︰「說也奇怪,沈大少爺最是溫和寬仁,怎的都有送姑娘禮物,偏偏少了他的呢?」
楚亦凡只裝沒听見,並不接話。以他那樣謹慎的性子,才不會做這樣被人捉住把柄的事。沈青瑄還可以拿陪罪當由頭,可沈青瀾要是也送了東西來,那才真真是把楚亦凡架到了烈火油鍋上面。
楚亦可如今是把沈青瀾當成了囊中之物,不容許任何人覬覦。就是楚鴻程夫婦,亦是默認了這個未來佳婿,斷斷沒有讓好事橫生枝節的,即使楚亦凡只是個六歲的小庶女,也絕對不會給她和沈青瀾以任何可能接觸的借口。
楚亦凡很能明白這種微妙的心理。況且她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重要,就該天底下的所有人都捧著她,不被人注目是正常的,若是誰都來示好,那才透著妖異呢。
因著楚亦凡吃飯晚,那藥也就才送來。偏巧綠蘿送媽媽出去,屋里只有丹若。這回楚亦凡卻沒有痛痛快快的喝,反倒沒精打彩的皺了皺眉頭,對丹若道︰「你拿去悄悄倒了吧,怪苦的,我不想喝。」
丹若沒什麼心機的偷笑︰「這話就該讓綠蘿姐姐听听,她怎麼就當姑娘是個最乖巧的,原來也有怕苦不肯吃藥的這一天。」
楚亦凡瞪她,道︰「你再多話,我便叫人割了你的舌頭,一天到晚,說話從來不動腦子,你嫌招禍不多呢?」
丹若從來沒見自家姑娘發過火,這還是頭一回,竟嚇的愣住了。楚亦凡年紀雖小,這一瞪,卻是眼如秋水,寒涼如刃,刺的丹若頭皮發麻,竟然嚇的腿有點軟。見她要跪,楚亦凡便一凝眉,道︰「你要只是蠢笨,倒也罷了,可你要是不听話……」
丹若什麼話都不說,立時就帶了藥碗從後門出去了。
楚亦凡親眼看見她把那藥倒在了園子里的一株海棠樹下,這才滿意的微微一笑。
一連熬了三天的藥,都是趁著綠蘿不在,楚亦凡叫丹若偷偷倒掉,也不知道是丹若真的心思單純,還是她圖省事,接連倒的都是同一株海棠樹。
楚亦凡的傷徹底痊愈了。
她自己能感覺到渾身精力無限,又可以和從前一樣生龍活虎,自是欣喜無比。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楚鴻程和柳氏那里,當天晚上,柳氏竟然親自來看楚亦凡。看著盈盈下拜的楚亦凡,柳氏欣慰的笑道︰「快起來吧,難為你這幾天受了不少苦。」
楚亦凡只靜婉的一笑,垂頭並不接話。
柳氏捏捏她的手腕,又撫了撫她的臉頰,溫和的笑道︰「我听說你身子大好了?」
楚亦凡話不多,只嗯了一聲。
柳氏道︰「這便好,恰好你大姐姐送了貼子,想請你們姐妹去安王府上消消夏,你既好了,就打扮打扮,後個同姐妹幾個一起去玩玩。」
楚亦凡自是應承。只是一想到安王那妖孽一般的一張臉,心里就老大的不情願。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楚亦真的姐妹情深,借此想見見娘家人呢,還是老爹楚鴻程又有什麼打算。
雖說楚亦真以庶女身份,許給安王算是高嫁,但怎麼也掩飾不掉楚鴻程有一顆賣女求榮的心。賣了一個給安王,還嫌不夠,要再賣幾個嗎?
應該不會。庶女的地位太低,嫡女他未必舍得,如今又暗許沈家世子,只怕這次真的不過是消夏。
柳氏回房,輕瞟一眼楚鴻程,徐徐坐定,道︰「倒是落了空,怎麼小六兒就惹得安王注意上了?」
楚鴻程抬頭,頗為不耐的道︰「還不是因為程褚之。」
柳氏臉色一變。
房里一派寂靜,靜的能听見呼吸、心跳,以及煩惱無處不生的囂張來。
柳氏終是露出一個淡淡的澀然的笑,使得這屋子里都泛起了一縷淡淡的苦香︰「老爺,依妾身的意思,早該把三姨娘接回來。如今倒是被動的多了。讓妾身白白的背了一個善妒不賢的名聲倒也罷了,就怕凡娘年紀漸大,會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楚鴻程道︰「她敢?楚家何曾虧待過她?她要是這麼想,可就真的是忘恩負義了。」
柳氏低眉順眼的道︰「老爺何必上心?妾身也不過是隨口這麼一說,畢竟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朝堂大事,有老爺呢,就是家里的大事,也都是老爺做主,妾身不過是一點杞人之憂罷了。如今既然程——也到了京城,合該讓他與凡娘見見,把話早點說開了,免得心中都有疑慮。」
楚鴻程卻沒什麼表示,只淡淡的道︰「程氏上京的事,以後別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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