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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有人來報,沈青瑄提了個包袱,只帶了些隨身衣物,隨身帶了一二百兩銀子,帶著柏青走了。
沈青瀾無言的坐著,似乎沒听見一樣,只是臉色雖然穩定,可是楚亦凡看得出他後背繃的極緊。
見他不發話,楚亦凡只得示意小廝下去。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倒了杯熱茶遞過去,輕聲道︰「三爺就是一時腦子發熱,等過一陣,想通了也就回來了……」
沈青瀾嗯了一聲,接過茶碗,卻沒喝,只是放在手邊,沉吟半晌才道︰「他不是一時興起才走的,而是醞釀了許久……」
楚亦凡不甚明白。
沈青瀾抬眼示意她坐下,才細細的解釋︰「隴中地區發生了暴*,已經聚集了十幾萬人,殺傷搶掠,鬧得人心不惶惶,民不聊生。前些日子京郊地區又發生了幾起小規模的暴*,死傷無數,九門提督帶了人去剿滅,卻不過是無功而返。朝堂上的聲音分成兩派,一個攻訐太子,說是暴*皆因他的圈地運動而起,一方攻訐安王李昂,說他袖手旁觀,無視百姓,坐收漁翁之利……聖上大怒,當時就急火攻心,義憤難當,暈厥了過去。青瑄請纓要去平定叛亂,我不許,他便指責我只知明哲保身,是貪生怕死之輩。」
「那,他這次離家出走,是要去隴中?」楚亦凡擔起心來︰「他無權無勢,一個人跑過去能做什麼?」
沈青瀾微微苦笑︰「你當他真的什麼都不明白?他可不是真為叛亂而去,這一次爭執,不過是拉開了太子和安王之間對峙的序幕,以後京城不會太平了……」
他嘆口氣,疲憊的靠在椅子上,沒再說話。
楚亦凡倒放下心來︰「京城是多事之秋,三爺走了也好。」如果這樣說,是沈青瑄故意借兄弟失和這件事為引子,一走了之,也算給了京城諸人一個交待,那他和沈青瀾之間吵什麼?
沈青瀾解釋︰「他急著支持安王……」
楚亦凡心里打了個突,下意識的問︰「那你是怎麼想的?」依著楚亦凡對沈青瀾的了解以及他剛才所說,他是保持中立的,可見現在太子和安王之間勢均力敵,沒有誰是必然會勝出的贏家。
但想必沒有誰會忍耐的看著沈青瀾冷眼旁觀,也沒有誰會有耐心等著他慢條斯理的選擇明主。
他越猶豫,越耽擱,他們越不滿意,恐怕會強逼著他非選不可了。
沈青瀾正望著她。
楚亦凡後頸僵的發疼,腦中嗡的一響,卻不肯別轉臉,而是木著聲音問︰「怎麼?」不會是……沈青瑄是安王派來勸沈青瀾納降的吧?
沈青瀾只平靜的問︰「如果是你,你選擇誰?」
「……」楚亦凡不想回答。這個如果一點意義都沒有。她不是男人,不必站在廟堂之上,憂國憂民,更不必去想千秋後世,功過評說,況且她的價值觀一直都是自己的人生自己做決定,做了決定就不能後悔。
可她該怎麼跟沈青瀾說?
沈青瀾抿緊唇,垂了眸子,道︰「我心里自有主張。」
貞娘的婚事很快有了著落。
可見凡事只要用心,沒有解決不成的。
沈家家大業大,一嗣旁支,這一族里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在京城幾代盤踞的就有上百人,不只沈青瀾,多位堂叔、堂兄甚至堂佷都在朝為官。
雖然沈青瀾並沒大肆張揚,但稍為一說,就有人留了心,從知近好友中尋了一個合適的人。這人姓陳,今年三十歲,是從五品兵部員外郎,只因嫡妻亡故,留下一個女兒,故此一直未曾續娶。
年紀倒也合適,只是未免職位太寒酸了些,但好在他為人親和,又頗伶俐,在同僚中很得人心。沈家又不指望他入朝入閣,只盼著他能善待貞娘即可。
因此沈青瀾同楚亦凡一說,楚亦凡也就報了幾分希望。她道︰「這人遠在中州,什麼時候能見一見最好。」
沈青瀾道︰「三年前我倒是見過,倒不是那等浮夸滑舌之人,想來如今變化不大,不過若是你不放心,就等今年年底,明年年初找機會見見也好。」
楚亦凡好笑的道︰「我見不見又何妨?要緊的是貞娘,最好以娘的名義看一眼最好……」
沈青瀾想也不想的道︰「娘是沒這份心力的,貞娘一個未嫁的姑娘家,怎麼好拋頭露面?若是親事不成,傳出去沈家顏面何在?」
楚亦凡見他頑固不化,只得把話挑明︰「雖說貞娘自己年紀也不小了,但畢竟是她一輩子的終身大事,她的親生姨娘又不在了,誰還能真正替她考慮?瞧一眼,好歹有個印象,願意不願意,也不至于讓你我落了埋怨。」
沈青瀾懶的管這些瑣事,只漫不經心的道︰「你既願意操這份閑心,那便交給你安排吧,只是安排的妥帖些,別丟了沈家的臉。」
楚亦凡便不言語。這會不是自由戀愛的時代,要是沈夫人不管,她還真得想方設法的替貞娘和陳公子「偶遇」創造一個機會。
楚亦凡忽的想起一件事,她問沈青瀾︰「若果然貞娘滿意,陳公子也有結親之意,這親事是宜早還是宜晚?」
沈青瀾剛要回答,忽然明白了楚亦凡的用意,道︰「當然是宜早不宜遲。」他頓了一下,道︰「娘最近身子越發不如從前,我想著,不如將娘送去南邊好好將養一段時間……我事情多,一時難以月兌身,不能在娘跟前盡孝,這擔子,便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楚亦凡沒拒絕,爽快的道︰「侍奉婆婆,原本就是我的責任,我義不容辭。」
沈青瀾默了半晌,只是一聲苦笑,轉過身,掩去了眼中的失望。他知道這是對他,對沈家,甚至是對楚亦凡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了。
可也只是最好的選擇而已。從來感情和理智都不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甚至是完全相悖的,可他能允許自己做出理智的判斷,卻無法容忍楚亦凡不帶一點感情和留戀的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不可抑制的覺得失望,心口是虛空的,不論用什麼,怎麼也不會再填滿了。他就像獨自站在曠野里,能感受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冷風,感受不到一點溫暖。四處都瘋長著荒蕪的野草,看不見一點希望。
楚亦凡盯著他的後背,垂下雙眸,一動沒動,並沒有因為這淒清的氣氛而自我感動,試圖做出安慰他的動作來。
她自嘲的笑笑,行了一禮,道︰「國公爺若是沒什麼吩咐,妾身就先告退了。」她和他,遠遠達不到生同衾、死同穴的地步吧?她沒有那麼高尚的覺悟,為了他的大業犧牲自己。既然有彼此保全的的選擇,她又為什麼非要不識時務的留下來成為他的弱點,拖他的後腿?
沈青瀾已經坐的穩穩的,手按在書頁上,連眼皮都沒抬,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當夜沈青瀾過了三更才回的棲霞院。楚亦凡早就睡了,迷迷蒙蒙的,感覺到他挨著自己躺下,便咕咕噥噥的道︰「你回來了?」
沈青瀾回答了什麼,她不記得了,只感覺他按了下她的肩膀。她猜想大概是不需要她起來服侍吧,便翻了個身,掩了掩自己的被子。
沈青瀾躺在外側,借著帳子外面淺淡的燈光打量著將自己卷成一個繭子般、背對著自己的楚亦凡。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竟然這般冷硬?
她和他,就只能這樣若即若離,既無法徹底分開,也無法再近一步的靠攏?
枕的左半邊身子都麻了,沈青瀾才舒展開身子躺下去,夜色微涼,能看見他嘴角淺淡的苦笑。他兩手交叉墊在腦後,對著帳外。
燈焰越來越暗,在清冷的夜里發出輕微的撲的一聲,滅了。空氣里有燒焦了的味道,就像一股煙,一直陰魂不散的盤旋在他的鼻息之間,揮之不去。
一大早,沈青瀾就被外面刻意的響動驚醒了,回身看一眼楚亦凡,眉目清楚,端凝如畫,正睡的沉,嘴角甚至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一夜的愁煩竟因為看見這輕淺的笑意而驀然一松。
翻身下地,到了外間,他才問︰「誰在外面?」
泓藍輕手輕腳的推門進來,行禮道︰「是奴婢,太太一早听說了三爺的事,身子有些不大好……」
沈青瀾豁然抬了下頭,眼神盯緊泓藍,眉宇中就帶了沉重,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這會楚亦凡也披著衣服出來,帶著一抹憂色看向泓藍,問︰「到底怎麼回事?太太怎麼了?可曾請了大夫?要不要緊,現下如何了?」
泓藍回稟道︰「松直已經去請大夫了,太太一時急怒攻心,就暈了過去,這會兒子已經醒了,所以陳媽媽打發了人來請大爺和大*女乃……」
楚亦凡看了一眼正在更衣的沈青瀾,示意泓藍退下,到底上前幫他,低聲道︰「你別著急,既是醒了,想來已經無恙。」
沈青瀾淡淡的道︰「無恙不無恙,要看過了才知道。你盡快安排貞娘的事,回頭好護送娘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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