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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凡一進府,便問迎上來的婆子︰「大爺現下在哪?府里可有什麼事?」
眾人不明所以,不知情的更是一問三不知,楚亦凡氣惱上來,對松針道︰「你先去跟大爺說一聲,就說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松針便行了禮,轉身撒腿就跑。楚亦凡顧不得換衣服,隨後直奔沈青瀾的小書房。泓藍一路緊跟,安慰著︰「女乃女乃慢點,仔細摔著了,府里靜悄悄的,想必沒有什麼壞消息。」
沒消息可不就是好消息麼?
楚亦凡一時也定下心來。確實,府里一派安靜馨和的氣氛,不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她終于放緩了步子,心里卻依然憂急如焚,只盼著是自己多想了。
沈青瀾在書房門口迎住她,問︰「什麼事這麼匆忙?」
雖是深秋,楚亦凡卻走了一身的汗,眉眼之間盡是疲憊之色,更襯的那雙眼楮亮晶晶的。他望著她從遠處急步而來,像是隨時會投進自己的懷抱,他的心口處就覺得溫暖而柔軟。
楚亦凡見他安然淡然,才略略放松了些,不曾進門,先問道︰「府里沒事吧?」
沈青瀾道︰「沒事,你听說了什麼這麼著急?」說時兩人相跟著進了書房。
楚亦凡略一沉吟。楚亦可說的晦澀不清,原本就是無據可尋的事,難保她不是揣著什麼惡意的心思,故意要挑唆離間她和沈青瀾。
因此她倒不好直說,只道︰「沒,就是听說了一些風言風語,一時反應過度。」她自嘲的笑了笑,這時才坐下,叫泓藍把楚亦可賞賜的藥丸拿過來,推到沈青瀾面前,平靜的道︰「這是太子妃娘娘賞賜下來的藥……」
沈青瀾挑了挑眉,拈起一丸藥放到鼻下聞了聞,漫不經心的問︰「好端端的,賞你藥做什麼?這是……」話沒說完,他臉色就是一變。
楚亦凡不通藥性,但看他的神情,想來他是略懂的,只聞了聞便知道這藥性是什麼,便也不再遮掩,道︰「太子妃娘娘說,她至今膝下尚無子嗣,是因為她和大爺有著默契的約定,故此才賞了我這避子丸。」
沈青瀾厭惡的把藥丸擲回到盒子里,將整個藥盒往前一推,嘩啦一聲,灑了許多,他站起身道︰「這些混話,听听也就罷了,何必還要重復一遍髒了人的耳朵。」
楚亦凡一時被噎在了那。這脾氣是沖她發的,還是沖她發的?橫豎楚亦可不在跟前,承受的就是自己。偏生還無法辯駁,只能自己在心里生悶氣,否則一開口兩人便得吵起來,便會如了楚亦可的願。
楚亦凡捺下性子,剛要說話,見沈青瀾往外走,忙道︰「你要去哪兒?」
她心里忽的就是一急。自己可以不理會這些渾話,那他呢?難道他果然要沖到太子府去見楚亦可?他是臣,拿什麼資格和立場去跟太子妃興師問罪?就是因為料到他會跑這一趟,人家早有準備,到頭來他再怎麼不甘不願,也還是要灰頭土臉的「謝恩」。不是要再受一次屈辱?他受屈辱也就罷了,楚亦凡就是不想楚亦可得意。
她不想讓楚亦可得了逞。惡毒點,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白白的填限了楚亦可。
見沈青瀾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當下幾步上前,緊緊的拽住沈青瀾的胳膊,再次問道︰「你要去哪兒?」
沈青瀾回頭看了她一眼,道︰「去‘謝恩’。」
楚亦凡都要被他氣死了,氣憤中又有淒涼。楚亦可自是比自己要了解沈青瀾的多,她早就算計到了依著他的性子會有這一刻。
楚亦凡憤怒襲上白淨的小臉,道︰「不許去。」
沈青瀾倒笑了︰「你竟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的溫婉賢良呢?」都是裝出來的吧?
什麼狗屁溫婉賢良?楚亦凡再重申一遍︰「我不許你去。」
沈青瀾心平氣和的道︰「為什麼不許我去?明明你自己也咽不下這口氣,我是去替你出氣的……」
說的冠冕堂皇,誰知道他是不是借機要跟楚亦可再私會一場?楚亦凡緊緊抓著他的胳膊︰「我受氣不值當什麼,可你當真以為去了就能替我出氣?她早料到你會去,誰知道她會不會設了圈套陷害你?」
沈青瀾面色柔和的道︰「你是在擔心我麼?」
「我——」楚亦凡一呆,手勁一松,不自覺的就松開了沈青瀾的胳膊︰「我不只擔心你,還擔心沈家。無論如何,我都是和你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好,沈家不好,又能有我什麼好?」
這話說的很在理,可是她為什麼要猶豫?又為什麼說的這麼不夠理直氣壯?沈青瀾掩飾不住的失望就浮現上來,一張俊臉,說不出來的惆悵︰「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楚亦凡往前追了兩步,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他慣會顛倒是非,慣會歪曲事實,她是自私,可也不至于自私到這種地步?可她要怎麼開口?承認她妒嫉,承認她吃醋,承認她含酸,那豈不是把自己置于最低最低的境地,任他和楚亦可嘲笑?
沈青瀾無言的望著她。只要她抬手,再度拽住他,他就會留下來。可她只不過一瞬間就又武裝上了堅硬而虛偽的面具,
楚說可自嘲的道︰「我是怕死——螻蟻尚且貪生,我想你也不願意隨隨便便的就丟了性命。」她忽然煩躁起來,有些無力的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都懂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忍一時又何妨?別跟我說什麼士可殺不可辱,你和她站在一起,本身就已經是一種侮辱,我不希望你再去見他。當然,如果你不听,我也沒有任何辦法。」
她施了一禮,道︰「我累了。」
轉頭就走。
沈青瀾卻一把拉住她,道︰「你上哪兒去?」
楚亦凡甩月兌他的手︰「我回院子里去。」
他卻更大力的攥住,道︰「不許去。」
楚亦凡瞪他一眼︰跟個孩子似的學她說話,很有意思麼?她這一瞪,臉上那漠然而冰冷的面具碎掉,顯出一點**才有的嫵媚風情。沈青瀾心里某處一軟,眼神也柔了下來,略略松了力道,將楚亦凡按回到座位上道︰「太子妃叫你過去,為的就是這件事?」
楚亦凡也無意再跟他耍小脾氣,便點點頭。沈青瀾卻皺了眉,正沉吟詳,听見松直在外頭報︰「大爺,有聖旨到,叫您去前頭接旨呢。」
一听聖旨,楚亦凡的心就咯 一下,騰一下站起來,不由的就有點忐忑的望向沈青瀾。會是什麼事?
沈青瀾也不清楚,可看楚亦凡望向自己時的那種彷徨,把他當成主心骨一般,心口就是一柔,著楚亦凡坐下,道︰「別擔心,我去去就來。」
語氣中多了一縷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輕柔。
楚亦凡只得重新坐回去,目送他離開。
沒一會,就見沈青瀾臉色鐵青的進門,一句話不說,就把聖旨擲到了桌面上。楚亦凡狐疑的看他,一時間竟連打開聖旨的勇氣都沒有了。
沈青瀾道︰「你去勸勸娘吧,我怕她受不了。」
楚亦凡只得問︰「聖旨……是什麼意思?」
沈青瀾按了按太陽穴,道︰「聖上下旨,要擢選名門世家適齡女子入宮……貞娘被選中了。」
除了被選中的貞娘,楚家雙胞胎也沒能幸免。
這算什麼?聖上今年都快六十了。雖然三年一選秀,是前朝留下來的老例,但這幾年也不過是走走形勢,大半都賞給了親王或是有功的名臣名將,像這次竟不顧先人們的戰功,而強迫這些名臣之女入宮的事,還是頭一次。
這樣做,簡直就是在打後人的臉,而不是榮耀。
楚亦凡臉色變幻莫定,半晌,看向沈青瀾︰「這是太子的意思?」
沈青瀾不置可否。除了太子,還會有誰?這次選中的就是那麼幾家,這不就是太子太在試探他們的心思嗎?他根本無需刻意的逼迫他們站隊,只用這麼個小動作,就可以把眾人的心思瞧的一清二楚。
即使最後誰跟他離心離德了,但這份羞辱,卻是不可更改的了。
楚亦凡低頭沉默了一瞬,苦笑著道︰「貞娘真是可憐……」沈青瀾也可憐,都瞧著他少年便坐穩國公爺之位,羨慕他位極人臣的風光無限,可恐怕誰也沒看到他背後的心酸和忍辱負重。
他才多大?也不過二十歲出頭,老國公爺卻已經過世三年多了,主少國疑,何況是他?他這一路走的並不順暢。
他又是那樣一個自制和隱忍的人,心里有什麼苦,也不會說,面上仍是雲淡風輕的模樣,恐怕外人連他發脾氣的模樣都沒見過。
沈夫人也可憐。這一道聖旨,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她沒法替沈家叫屈,還得面上陪著笑謝恩。沈貞娘再不好,再不入沈夫人的眼,可她姓沈,是沈家的女兒,卻被皇上隨意欽點就進宮陪侍,這分明是無視和踐踏沈家幾輩人為國為民的一顆忠心。
可帝王一向無情,金口玉言,再不能改,無論做了多麼荒謬的決定,那也是對臣子們的恩寵。
這才真真是打落牙齒和血吞。(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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