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萬水千山情不變
雪歌咬住下唇的貝齒終于緩緩松開,帶著淚的眸子盈盈望著萱兒。她看著她,不悲不喜,眼眸里卻像是已經有了生死的契約一般,她們在軍營里經歷過那樣殘忍的對待,她們一起從懸崖上毫無畏懼地跳下來,她們珍重著彼此,所以才隱居在這樣茫茫的雪山里面,不問世事。唇角浮上一抹淒然的笑,雪歌的手反覆上她柔弱的指尖,顫聲道︰‘萱兒,你知道我的自尊有多強,我感謝你能幫我攔住他那麼久,我只是怕,怕這樣的我會更加配不上他,若是我死了,還可以在冥界跟他做伴,可是現在,他那麼一個耀眼的人站在那里,我卻沒有勇氣去靠近了,因為我早已配不上他了。我‘一滴眼淚掉落下來,雪歌凝視著窗外,唇邊笑意苦澀︰‘不過,我的命是你的,你叫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的他的籌碼也壓對了,他個就只知道我不忍心,我連自己的肉都可以割,我就是見不得他受半點傷!‘說道這里雪歌清澈的眼底已經有了切齒的心疼意味,緩緩嘆一口氣,她笑自己,‘好沒出息啊‘。萱兒微微怔住,看著她又哭又笑,不知道用什麼語言去安慰,澄澈的眸子里盛滿無措。
雪歌狠狠抹去自己的眼淚,從地上爬起來,切齒地低喃道︰‘我不會讓他就這麼凍死,可也沒那麼容易放過他,敢裝死那麼久,逼急了我,我就告訴他我早就殘了,保證把他嚇得退避三舍,再也不敢來找我‘。萱兒凝視著那抹紅色入火的身影,凝神听著,知道雪歌此刻嘴里這樣說,其實心里卻是抖成一片,她那樣怕自己的缺憾暴露在別人面前,又何況那面前站的是她最心愛的男子?唇邊露出一抹馨香柔美的淺笑,萱兒不語,只是想,澋祺又怎會在意這些?真是笨雪歌連生死都經歷過的人,會知道生命有多麼重要,他在意的是她的人,又何苦會糾結她是不是有什麼殘缺,即便是有,他又會嫌棄什麼,雪歌拉開門栓,動作卻倏然頓了頓,淚痕未干的眼眸垂下來,凝望著萱兒。短暫的一個對望,歌兒輕啟唇瓣,是遼遠又清晰的聲音︰‘萱兒不要只為我著想,倘若有一天太子殿下真的找到了這里,你又將如何?‘仿佛是恍然之間的一聲輕問,萱兒微怔,澄澈的眸子抬起。還來不及看清雪歌臉上的表情,她就已經淡笑著收回了目光,縴手拉開了木門,任由那寒冷的風夾雜著雪花吹了進來。一瞬間,萱兒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瞬間包裹了她。腦中嗡然響成一片,她澄澈的眸子里滿是無辜的晶瑩,已經注意不到門外發生了什麼。那一日墜落懸崖,她依稀記得那一聲撕心的咆哮,響徹了山谷。愣怔良久,直至眼眶溫熱,思念太苦,苦到她不想去索,更不想去面對。巍峨的宮殿,盤踞在整座皇城的中心。仿佛一季的冰凍都已經散去,遙遠的南國顯現出一派女敕綠的生機,紅院高牆的皇宮內,春意盎然。這里,總是換季最快的地方,早上的時候有晨曦投射進大殿,蕩開一圈圈的光暈。
整座皇城像是被徹底地清洗過一番,那樣血腥與凝重的氣息漸漸變得淡了,受皇城之外百姓的影響,皇宮里的人也漸漸有了欣喜安慰的笑顏,人們傳唱著那戰爭勝利後美麗的佳話,預測著下一位曠世明君,他們的期盼愈發濃烈,卻在遲遲不見動靜的皇城之中變得有些焦躁。不見有聖諭傳出,更不見那原朝的妃子皇子們有任何過份的處置,眾望所歸的新皇登基,更是變得遙遙無期。,這日的清晨,百名官員集聚在磬殤閣,靜候著里面的動靜。磬殤閣就建在參政殿的一旁,往日里有小小的皇子坐鎮,簡單地流程,而那些呈上去的奏折卻也有人批改,人們都知道淵王淡泊名利,並不喜歡理會繁冗的世事,就算是弒父篡位,也只是擔了一個‘監國‘的名分,鮮有露面。眾位臣子瞬間惶恐——這天下江山都擺在眼前,還當真有人不想要的麼?可一想起那個邪魅俊逸的男子,眾臣的心髒又瞬間沸騰起來,那樣神祗般的人物,若都不肯擔當起這天下的重則,那這普天之下又有誰能夠擔當得起?!!磬殤閣的長廊中,依舊靜寂無聲。
眾臣等待得有些焦急,剛想要跨進門去,就見剛剛傳話的侍衛緩步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冰雪般的寒氣,讓人不敢靠近,那一雙陰戾而沒有溫度的雙眸幽黑深邃,沒有焦點一般,恭敬謙卑,卻著實沒有看著任何人。「久威侍衛‘眾巢間圍攏上去,焦灼地問道,‘殿下呢?殿下在不在?‘久威冰冷的眸子掃視過各位面色焦灼的大臣,黑瞳終于動了動,緩緩垂首,淡淡說道︰‘回各位大人,殿下不在宮中,今天一早就去了太子宮,所以各位還是請回吧。‘去了太子宮?!眾臣呆愣了,面面相覷,這太子宮難不成比皇宮還要令他痴戀?眾臣臉色瞬間垮下來,急得對著那侍衛就深深一拜︰‘久威侍衛,你與殿下相熟,倒也幫我們勸勸殿下,我們在這里候了幾天了,都看不到殿下的身影啊!!國不能一日無君,殿下若是不答應即刻即位,我們我們就跪死在這磬殤閣門外!!‘磬殤閣的門口,瞬間一片嘈雜。眾臣幾欲聲淚泣下,掏心掏肺地對著久威說著內心的企盼。
久威深邃的眸子凝視著眼前這一幕,帶著寒氣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溫度,靜靜等待著眾臣們說完,恭敬地頷首,淡淡道‘久威會將各位大人的話轉告殿下,只是如果沒有事的話,大人們還是不要跪在這里了‘那冷峻的眸子緩緩抬起,竟閃過一絲人情味,若有所思,卻也是淡然的安慰道‘太子殿下會有他自己的打算,請各位放心,他不會棄這天下臣民不顧‘。久威淡淡說完這句,那喧囂的聲音便瞬間安靜了下來,像是混亂的局面中注入一絲暖流,諸位大臣微微安心下來。卻還是有不斷的猜疑和議論聲,在那些大臣轉過身後開始響起。久威凝望著那些人的身影,也多多少少捕捉到一些飄渺的聲音。
‘唉也難為太子殿下了。‘‘我听說,殿下的親身骨肉和親眷都因這場戰事而消泯與人間了,這個時候普天同慶,殿下又怎麼高興得起來。‘‘唔,說到這里我想起來了,這宮里原來,有個戀萱小築就在婉妃宮的邊上‘‘噓——你小聲點,那是前朝帝王所建的宮殿,如今早就被徹底填平了,只是只是可惜了那個人。‘‘哪個人?‘有不明事理的大臣湊上來問。瞬間招來的一堆白眼,無人響應,最後卻都嗟嘆著散去了。那個人那抹傾國傾城的絕色。听說,那曾是太子宮中的奴婢寵物,太子殿下對她痴戀不已。攜她一起參加皇家盛宴,極盡寵溺听說,先皇為她在宮中獨設紅院高牆,將她囚禁與寢宮之中百般疼愛,招來後宮眾妃共妒。听說,那俊雅明朗的六皇子,也便是因為她而在宮中大肆霍亂,引得先皇親自追捕,最後還白白丟了性命。多少的過往,令人嘆息都無法挽回。只是這頭頂一片蔚藍清明,江山嬌嬈,卻抵不上一人相伴,共度殘生。
太子宮,深冬漸漸接近尾聲,涼意也漸漸不那麼凜冽。紫萱里,玉蘭樹冒出了新芽,樹下還是那些凋零的葉片,許久都無人打掃。那一片墳冢依舊存在,上面的字跡卻因為上一場大雪的覆蓋而漸漸模糊起來,那男子在樹下佇立良久,溫潤俊逸的目光看著那熟悉到微微心痛的院落,看著那汪湖泊,那座,那空中淡淡漂浮的玉蘭香,覺得一切恍然如夢。齊駱冰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在那墳冢上面拈起一些塵土,俊逸耀眼的唇角浮上一抹淒然的笑。‘還是失去了‘他低喃,清澈的聲音如潭水一般,卻夾雜著令人心悸的凝重,他抬起深邃邪魅的眸子,看著那墓碑,‘這代價,好重。‘重到讓他覺得度日如年,重到讓他不堪背負。
想起那一日,冰凌城大雪漫天,他距離她已經那麼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她清透瑩白的輪廓,他眼睜睜看著那匹瘋馬沖她奔馳過去,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他心急如焚,他失了所有的風度和沉穩,恨不得將那些殘剩的蠻軍統統斬殺于劍下!可是來不及了,她跳下深淵,那麼決然,不給人絲毫喘息的機會,修長的手指漸漸攥緊,他幽深的眼眸里隱約有著灼燒般的痛意。萱兒,你怎麼舍得,如此輕易的便棄我而去深邃的眸掃過那一片寧靜的琥珀,依稀還記得那一夜皓月當空,小小的蠟燭躺在牛皮紙折疊起的蓮花里,隨著水波蕩漾開來,他記得她清純單薄的模樣,一襲白衣在月光下安靜地祈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