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主 病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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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爾佳常在病了,听說是某天午睡起床,只覺得頭暈腦漲,嘔吐不止,宮女報到了德妃這里,德妃命人拿了永和宮的腰牌去請太醫,又親自換了衣裳往永和宮後殿探病。

秀兒剛一進門,就見章佳氏也在,卻是站在屋外沒有進屋,「章佳妹妹,你怎麼也來了?」

章佳氏施了一禮,「給德姐姐請安。」

「瓜爾佳常在病情如何?」

「妹妹只是听說她睡醒了一直嚷著頭疼,又說想吐,宮女還未能搬來啖盂,她就吐了一地,之後又是嘔吐不停,里面雖說早就收拾干淨了,可還是氣味難聞。」

「莫非是吃錯東西了?」秀兒眉頭一皺道,她舉目四下瞧瞧,見門口杵著一個眼熟的宮女,「你,跟著冬青去小廚房取些陳醋來,燻一燻屋子。」

「。」

本來這屋里就隱隱有瓜爾佳墨雲嘔吐時的味兒,再加上醋燻的味兒,這屋里更呆不得人了,秀兒拿帕子捂了口鼻,使了個眼色,章佳氏跟著她一同出了屋,站在院子里說話。

「這平白無故的,瓜爾佳妹妹怎麼病成這樣呢。」秀兒嘆道。

「德姐姐您有所不知,她這可不是平白無故病的,自從她那兩個宮女橫死,她就夜不能寐,每每剛入睡便要驚厥,我前日來瞧她,楮天白日不午不晚的,卻還躺在床上,臉色臘黃不說,額頭上還冒虛汗,說話雖清楚,眼神卻飄乎不定,想是她年紀輕,沒經過事兒,被嚇破了膽子。」

秀兒點了點頭,這個章佳氏果然沒有白讀書,是個聰明人。通透極了,替她搭得好台階,可笑瓜爾佳墨雲,自許有兩世記憶瞧不上所謂見識短淺的古人。這些古人也許真不知道什麼是手機、電視、互聯網,可論起聰慧和宮斗能力一丁點都不比現代人差。

她看起來混得風生水起,也是時時警醒自己一刻也不敢松懈的結果,也是因為她低,曉得厲害,這才能有今日,可就算是如此仍是時刻提醒自己身處風口浪尖。一不小心就要翻船,任誰都不敢小瞧。

章佳氏見她微有些出神,卻不敢說話,只是低著頭做乖順狀,別說她現在不是明正言順的嬪,而是嬪的份例,就算是她真的是嬪,在德妃面前一樣要低頭。她唯有一子還是德妃養著的,德妃卻已然有了三子三女,且各個都得皇上喜歡。自己一時一刻是比不上的,也沒法兒跟德妃比。

兩個人正各自想著心事,卻見榮太醫帶著藥僮進了院門,榮太醫瞧著兩位妃子都在,低頭向前走到兩人跟前,跪地叩首,「奴才給德妃娘娘、章佳貴人請安。」

「起喀吧。」秀兒指了指里面,「瓜爾佳常在病得厲害,你去給快去給她瞧一瞧,要盡心盡力。若需用什麼藥,盡管自永和宮的藥庫取用。」

「。」

榮太醫踏入內室之時,雖也皺了皺眉頭,終究未吐,此時屋里雖有極大的醋味,卻也被擦拭了幾次了。嘔吐物的臭味散去許多,只是因開窗略久,雖說屋里點著火盆,還是有些涼。

臥床上床帳未曾放下,露出床上躺著的病人,他原是經常能見到瓜爾佳常在的,卻沒想今日她實在是臉色極難看,臉若金紙不說,氣息也比平日要弱些,若非身上蓋著淺綠緞子的被子,隨著她的呼吸起伏,瞧著竟像是個死人一般。

榮太醫立時有些驚訝,瓜爾佳常在身子是不太好,這些日子失眠驚厥始終未好再加上食欲不振,憂思過度,他早料到會有一場病,卻沒想到這病竟一下子這般重。

他一邊想著一邊坐到了床邊早就預備好的凳子上,宮女子拿帕子蓋住瓜爾佳氏的手腕,誰料想榮太醫剛剛搭上她右手的脈門,便被她用左手死死地扣住手腕,瞪圓了一雙滿是血絲的眼楮瞧著榮太醫,「你要害我……」

榮太醫不敢掙月兌,只得跪倒在地,「瓜爾佳小主,奴才是來給小主瞧病的,怎會……」

「你是德妃的人……」瓜爾佳氏雖說睡醒之後就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可也曉得自己病了,嘔吐不停,宮女們不停地收拾房間,替她換衣裳等等,可她就是不能完全醒過來。

侍到榮太醫進來,她知道自己不醒怕是不成了,榮太醫是德妃的人,他趁著自己有病害死自己實在太輕易,若是在藥里下些讓人糊涂的藥,怕是自己拿不出那書來保命就要……

「德小主吩咐奴才,仔細替瓜爾佳常在診治。」

「不!我要見德妃!我要見德妃!」她听不進榮太醫的話,只是閉著眼楮喊著德妃。

榮太醫額頭上見了汗,微微有些著急,「瓜爾佳小主您且讓奴才替您號一號脈,若是那些個小病,奴才親自去請德小主如何?」

瓜爾佳墨雲依舊不听他說,閉著眼楮晃著腦子口口聲聲要德妃,榮太醫一瞧這個情形,心里已經有了七八分的把握,「瓜爾佳小主這是病得糊涂了,勞煩幾位按住她。」

春蘭和冬梅守在屋里,瞧她這樣也只得听榮太醫的話,死死地按住瓜爾佳墨雲,誰知瓜爾佳墨雲病得厲害力氣卻不小,兩個人有些按不住。

秀兒和章佳氏這個時候听見外面鬧騰得厲害,已經站在門外瞧著了,見這個情形章佳氏道,「你們幾個還不快過去幫著按住瓜爾佳常在。」她隨身的幾個宮女立刻過去了,按手的按手,按腳的按腳,將瓜爾佳墨雲死死地按住。

榮太醫說了句,「得罪了。」這才重新替她號脈,眉頭卻越皺越緊,「勞煩這位姑姑替我翻一翻瓜爾佳小主的眼皮。」

冬梅翻了瓜爾佳氏的眼皮給榮太醫瞧,榮太醫嘆息一聲,抽回了號脈的手,「瓜爾佳小主原只是失眠驚厥、食欲不振、憂思過重,誰知由此掏空了身子,以至風邪入侵……這病怕是不太好。」

秀兒在門外听他如此說,臉上立時露出了憂心之色,「榮太醫。她到底是什麼病?這永和宮里孩子多,若是……不好的病……」

榮太醫立時就明白秀兒的言外之意了,瓜爾佳氏的病其實不重,無非是睡時用了安神香。又不知道被誰將人參蘆放到了燻香里,兩藥相加因而嘔吐不止,更不用說他自己認得自己的藥,這樣上等的人參蘆分明是德小主上次從自己手上要去的若干防身之藥的一種,德小主要藥的時候,要得都不是什麼霸道之藥,慢慢用在什麼人身上。不顯山不露水,卻也夠讓人難受的。

比如兩藥相加,若是什麼藥都不吃,睡一夜也就好了,可德小主的話里的意思卻是……「稟小主,奴才一人不敢妄言,還請小主再傳莊太醫來。」榮太醫是德妃的人宮里人人都知道,莊太醫也是德妃的人。卻是沒幾個人知道了,莊太醫的獨養兒子在老家犯了案,醉酒與人斗毆。打死人命,是德小主從中周旋,拿出一千兩銀子平息了此事,又出了宅子讓他全家搬到京里,他好能就近管著兒子,莊太醫感激涕零,自此對德小主忠心耿耿。

過了一會兒,莊太醫果然來了,兩位太醫一個號瓜爾佳氏左手的脈,一個號右手的脈。號完脈之用又商議了一會兒,莊太醫施了一禮道,「瓜爾佳小主這病疑似時疫……」

「什麼?」章佳氏先是大聲喊了一聲,雖說兩個人都沒有進臥房,而是在外面守著,畢竟在這里呆了許久了……若是兩人都染了時疫可怎麼辦?

「請兩位小主放心。這屋里已經被醋燻過,此時亦不是時疫暴發之時,只因瓜爾佳小主體質虛弱這才染病,偏永和宮里皇子和公主常來常往……奴才斗膽請德小主將瓜爾佳小主挪出去。」

德妃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天可憐見的,若真是時疫,那可真是不得不挪了,就將她挪到長里吧,今日侍侯她的宮女子全都跟著她過去。」

「。」

榮太醫又道,「瓜爾佳小主因病得厲害頗有些糊涂,請小主準奴才用些鎮定安神的藥。」

「阿彌陀佛,您該用什麼藥就用什麼藥吧,這些日子她吃苦了。」

康熙听說瓜爾佳氏生得是時疫,也頗為震驚,又听說是因為看見血案,受驚過度,失眠驚厥才使得風邪入侵,與成人無礙,只是于孩子有些妨礙,頗有些擔心,命太醫替幾個阿哥和格格都診了脈,听說瓜爾佳氏生病前後,孩子們並未去過永和宮後殿西配殿,這才放下心來,又命人將西配殿整個家俱擺設被褥等全都拆了燒了,用生石灰重新粉刷過,折了門窗爆曬七八日,又請了薩滿嬤嬤掃穢。

偏薩滿嬤嬤又說了另一病因,據說那兩個冤鬼一直纏著瓜爾佳常在,不肯離去,這才病了,用藥不成,怕是得消業。

又讓薩滿嬤嬤圍著長跳了兩天兩夜的大神,偏那冤鬼厲害得很,薩滿嬤嬤也無法,這事兒又讓皇太後知道了,又得了時疫,又讓冤鬼纏了身,怎能留在宮里,親自下了懿旨將她挪到福佑寺里去養病,宮女只帶了兩個,余下的留在長,七日之後不發病再另行分派。

眾人都知道,皇太後這是不管瓜爾佳常在的死活了,果然她到福佑寺的第二日,就傳來了沒了的信兒。

康熙還可惜了一小會兒,就命人將她火化了,東西一樣不留盡數燒給她,宮女一樣在福佑寺里住七日,不發病再回宮。

永和宮的瓜爾佳常在本來就沒幾個在意,如今染病沒了,也是無聲無息,有些人甚至是听人隨口提了才知道她沒了的事,暗嘆了句德妃手段高妙,也再沒別的話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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