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主 病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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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雲低頭清點著地上的箱子,她在宮里住了不到一年,身量長高了不少,眉目也越發的俊秀了,又黑又亮的大辮子隨著她的動走在身後有節奏地搖擺著,腳下雖踩著花盆底鞋,還是走得極穩。

茉雅齊掀了簾子進了她的屋子,「錦雲姐姐……」

錦雲扭過頭,見是茉雅齊來了,曲膝行了禮,「奴才給五公主請安。」

「不必多禮。」茉雅齊擺了擺手,「早就讓你稱我妹妹來著,偏你不肯。」

「君臣有別,奴才豈敢逾禮?」

「你額娘是太祖爺的後人,身上也流著博爾濟齊特的血,連皇瑪嬤都說,若論起親緣來,咱們可不遠,何必主子奴才的論著,反倒顯得遠了呢?」

錦雲抿嘴笑了笑,還是不肯應茉雅齊說要與她姐妹相稱的事,茉雅齊沒了法子,拉著她的手道,「反正不管你叫不叫我妹妹,我是定要叫你姐姐的,姐姐定是要走嗎?」。

「今年是選秀之年,奴才若是不走,在宮里選秀,讓人瞧著不像話,總要在家住個一兩個月,好好陪著阿瑪、額娘……」

「可我想你怎麼辦?」茉雅齊低著頭說道,「不止我想你,我姐姐也定是會想你的……她今個兒原打算來的,可皇瑪嬤打葉子牌,非要她跟著看牌……」

「兩位公主對奴才的情誼,奴才自是曉得的……」

茉雅齊從懷里掏出兩塊帕子,「這兩個帕子是你教我們繡的,皇瑪嬤和額娘都說繡得好,你拿著留個念想吧。」

錦雲接過帕子,見一個繡得是鴛鴦戲水,另一個繡得是蝶戀花,都是極普通的花樣子,自己初來時指點著兩個公主繡的,兩個公主都是極有靈氣的,繡花也繡得似模似樣,說起來自己有些貪天之功了,「這帕子繡得好,都是公主們手巧的緣故,與奴才並不相干。」

「你這話說得傷人心,若非是你,我們倆個哪個也不是能坐下來繡花的。」茉雅齊拉著她的手坐下,「我現下只盼著你能……咱們好長長久久的在一處。」

錦雲抽回了手,「公主勿要亂拿奴才耍笑……奴才……」

茉雅齊見她臉都冷了下來,曉得自己說錯了話,笑眯眯地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知道我的心思便是了,這些事都是由不得咱們做主的,能在一處好一會兒,便好一會兒吧。」

「公主您是金枝玉葉……」

「莫提那些個金枝玉葉之事,便是我二姐姐,皇阿瑪對她頗多寵愛,最後還不是嫁了蒙古,一年到頭也回不來京城一回……」

「公主您慎言。」茉雅齊公主是德妃的愛女,也是皇上極寵愛的女兒,又在太後身邊長大,在外人眼里雖乖巧端莊,在熟人跟前卻是個口無遮攔的,生就敢作敢為的性子,她說出的話她自己不怕,旁人听了卻是要怕的。

「你啊,總該改改這脾氣,總是這般悶葫蘆似的,若是知道你心的人,必是知道你是個極有靈氣的,若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便不知道罷。」錦雲也是有自己的傲氣在的,茉雅齊拐彎抹腳說得話她是懂的,可懂歸懂,她從心里往外不願意像是家里的那些個姨娘一般,整日妖妖嬈嬈地說話,好似除了勾引男人,再無別的事了一罷。

茉雅齊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她是宮里長大的孩子,自幼雖說是規矩里養起來的,誰也不敢在她面前說不三不四的話,更不用說那些個見不得人的事了,可她再傻多少也是知道些的,今年選秀里最小的秀女,與烏布里姐姐一般大,卻也是皇阿瑪的女人了,別的地方不用說,永和宮里來來去去的,都有多少人了……便是她身為公主之尊,日後听從了皇阿瑪的旨意指婚給了人,也是要有大家風範,不嬌不妒的……

秀兒隨手扔出去一張五條,見宜妃動作極利落的吃了,便是一笑,「宜姐姐這個大病初愈的,怎麼比我這個無病的人,還要耳聰目明,手腳利落,今個兒除了皇太後,便是你一家通贏了。」

「這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宜妃笑道,又舉高了牌給自己身後的陳常在看,「平素里讓你學著看葉子牌你偏不會,這回考考你,你瞧瞧出哪張好?」

陳常在道,「您出這兩張您出哪張都是好的……」她隨手指了兩張牌道。

「你啊,真是天生的沒有打牌這跟弦……」宜妃說罷出了第三張牌,「這兩張都是不能動的,至于怎麼個不能動,看你會不會看了。」

皇太後白了她一眼,「平素里整日在翊坤宮在一處便罷了,怎麼追來了暢春園,還是要在一處教人家打牌?」

皇太後出正月的時候被皇上送回了宮,沒呆幾日便嫌宮里憋悶,又回了暢春園,恰好宜妃的病好了,帶著陳常在也一起往暢春園來了,今個兒的牌局也是她張羅的,瞧著她現在的氣色,紅光滿面聲如洪鐘的,倒似是個沒事兒人一樣。

讓那些心里對她身子骨存疑的,也放下了疑惑,陳常在在她身邊除了年輕些,真是模樣也不如她,身段也不如她,論風情也是不如她,被隨著年齡越發的富貴逼人的她,比得直似宮女一般。

秀兒瞧見她這般張揚,心里面卻多了幾分的篤定,宜妃這病啊,多一半是沒好,不止沒好,還落下了病根,偏她不肯示弱于人,要在人眼顯眼,她又瞧了瞧惠妃的臉色,惠妃顯是信了宜妃已然好了,嘴角略帶了一絲冷笑,不過極快地又收了回去。

皇太後抓了一張牌卻不翻過來看,按在手里問站在自己身後的烏布里,「四丫頭,你說這牌是什麼牌?」

烏布里眼楮轉了轉,「皇瑪嬤您心里想著的是哪張牌,便是哪張牌。」

「你手氣好,來替皇瑪嬤翻過來。」

烏布里伸手去翻,牌一翻過來,皇太後就笑了,「果然是心想事成,哀家就等著這張牌呢。」說罷喜滋滋地將牌拿回了手里,隨手指了個白板,「听牌。」

「皇太皇您今個兒手氣實在是好,這回若是再輸了,妾身怕是要回不去了。」惠妃一邊說,一邊扔出了張八萬。

「我瞧你是真回不去了,哀家不听牌,你們誰也不扔八萬,哀家听了牌,這八萬也出來了,胡了!」

眾人立時都笑了起來,惠妃懊惱地翻了翻底下的牌,「我明明記得,太後您打過八萬……」

「打過就不興抽听了?哀家欠了一副對子,早早地就把這八萬抽出來了,果然你上了當。」

「唉呀呀,皇太後您牌打得實在是精,我們這些小輩的,沒有您的一成功力。」

「你們都是年輕,心思雜,這打牌,也要專心……德妃,你說是不是?」

「是,正是這個道理。」自從德妃認了章佳氏的事是她瞞著皇太後一手辦的,皇太後與她就有了個小疙瘩,也說不上是不好,就是有些尷尬……

宜妃點齊了銀子,揉了揉手腕,「我手疼,你替我打一局,我出去走走……」她指著身後的陳常在道。

「。」

秀兒也站了起來,「我也出去走走……」她指了烏布里道,「你敢不敢坐在這里陪長輩們玩一局?」

「額娘不怕女兒輸了血本便成。」

「自是不怕的。」秀兒看著烏布里坐了下來,這才往外面去了,卻見宜妃倚著廊柱半皺著眉,剛才的精神不知道哪兒去了。

「我就知道,這宮里的人人都能瞞住,偏瞞不過你。」宜妃懨懨地笑了笑,瞧著卻有幾分的落寞,「想想啊……這人怪沒意思的,人前繁花似錦烈火烹油的,人後誰什麼樣誰自己心里清楚,咱們雖說是混出了頭臉,可這日子是怎樣熬油似地熬的,自己也明白。」

「你這病我也知道些,若是養得好,少生氣,少費心神……也礙不著什麼……」

「這宮里,什麼都省得,心神省不得……我也不知道我在撐著干什麼,便是這幾日瞞過去了,日後再犯病,還是人人都曉得……」

秀兒沒說話,她和宜妃雖然一個叫姐姐一個叫妹妹,內里的芥蒂卻比旁人都要深,她是在翊坤宮被皇上看上的,說起來與宜妃也有些干系,她出來爭寵的時候,正是宜妃最好的時候,兩人可以說是爭奇斗妍在皇上面前爭寵了整整十年……

雖沒什麼深仇大恨,可那些小恩小怨攢在一起,也夠壘堵牆的了。

「這次皇上帶著幾個阿哥北狩,您若非‘好了’皇上又怎麼會帶著五阿哥去……」

「可他帶著了八阿哥,偏沒帶著九阿哥……可憐我那個傻兒子,還整天念著八哥的好呢……」宜妃對八阿哥,並沒有多喜歡。

「八阿哥學業人品都是極好的,也難怪九阿哥會與他好。」

「小九傻罷了,偏沒有老十那樣真傻……」宜妃話說了一半,另一半自己留給自己了,兒大不由娘,更不用說兒子現下在外面住,只是隔日請安能見一面,自己說多了,反而讓小九與自己不親了。

秀兒也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些什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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