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主 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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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秀與這些秀女來講有些是二一回,有些是頭一回,旗人的規矩,凡是旗下女子不經閱選者不得隨意婚配,皇上、皇子、王公親貴、勛臣要員,都指著選秀娶妻納妾呢,這些人也不光是挑門第,還有一些是挑長相性情,因此滿人最重姑女乃女乃,旗人家女子在家時從不行跪拜禮,只施模額禮,為得就是怕姑女乃女乃有一日飛黃騰達,飛上枝頭做了鳳凰失了禮數。

只是今年因有那些個剛剛得寵的答應、常在莫名其妙死得死亡得亡的事,宮里沒有實信兒,宮外雖說沒人敢明說,可私低下早就傳得神乎其神,說什麼的都有,雖說女兒飛上枝頭要緊,可也沒有女兒的命要緊,旗人家的女兒都是自小捧在手心里長大的豈能輕易舍去?因此耳目靈通的人家,早就教了自家女兒要低頭做人,不顯山露水,因此若是不知情的人瞧了這次選秀,真會發出出色者了了的感慨。

烏拉那拉錦雲倒是對種種傳言不以為意,到了她自己論才藝時,規規矩矩地行了禮,靈巧地打了個絡子,眾妃于她的去向早就心中有數,自然是都點了頭,留了她的牌子。

皇上這次處置了那麼多年輕的姑娘,現在身邊乏人伺候,似是又一頭鑽進了永和宮里,現下除了德妃之外,旁人又開始不高興了,翊坤宮里好歹有個陳氏,惠妃和榮妃卻真得是一個拿得出手的不剩了,因此兩個人睜大了眼楮硬是從有意低調的眾秀女里面挑出了兩三個模樣性情都不差的出來,溫僖近日身子骨有些不好,懶洋洋的,隨手也挑了一個看起來老實的。

比起她們倆個,宜德兩妃則像是跟著來御花園納涼的,她們誰力主哪個,宜德兩妃就都點頭同意,自己倒是一個沒挑,因此到了陳秋喜的時候,宜妃想也沒想劃了個撂牌子的手勢,可是德妃卻說了留,溫僖、惠妃、榮妃想也沒想的跟著德妃寫了個留,惠妃多看了秋喜一眼,心道長得不差,難怪德妃會留。

宜妃一個人說不留,怎麼樣也抵不過這四個人說留,秋喜自己都愣了一下,听見太監喊記名,這才知道自己真被留下了。

自己果然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天生的鳳鸞之命——

翊坤宮後殿,夏蟲嚶嚶不解人心依舊吵鬧個不停,陳常在瞧著擺在自己跟前的清炖乳鴿湯,微微搖了搖首,全無半點胃口,雖說宮里的規矩是不勸膳,宮女小如還是忍不住道,「小主,您還是多少吃些吧,您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天熱,我胃口不好,不吃了。」陳常在扭過頭,瞧見鏡子里清瘦得只剩下巴掌大的小臉,幽幽嘆了口氣。

「小主,您就算不想吃,好歹也喝口湯,奴婢知道您不喜油膩,親手一點一點的將浮油撇了去……奴婢拿命擔保,一丁點的油都不剩……」她一邊說一邊拿了小碗,盛了一小碗的湯出來,果然是湯清似水,丁點油星都不見。

陳常在見她如此苦勸,拿著湯匙略喝了幾口湯,便將湯碗推到了一邊,「我飽了。」

小如實在是沒有法子,嘆了口氣,將湯碗收了起來,待到門口時,也守在門外的小玉互視了一眼,嘆了口氣走了。

陳常在本名春喜,正是春分那日所生,阿瑪和額娘便取了這個乳名,只因她模樣生得好,性情也溫順憨厚,親友中對她頗多贊譽,進宮之後雖說未曾想詩里說的那樣一朝伴在君王側,六宮粉黛無顏色,卻也是在新人里極受寵的,就連宜妃也是對她頗為喜愛照應,無論是衣裳飾品還是飲食起居,滿是世上有的,無不親自奉到她的跟前,一時間倒讓她幾乎以為自己要平順一世了,她天真地想著,皇上雖對自己不是十分愛寵,卻也是極喜歡的,雖說後面又來了個王宓兒爭寵,自己也不差她什麼,最後無非是平分秋色的結果。

誰知一場變故卻迎面給她淋了一盆的冰水,原來所謂的聖寵真得不算什麼,皇上對她的好,無非是喜歡小貓小狗的好罷了,若是自己礙了皇上的眼,與那些個只有一兩夜恩寵的答應常在,真得無甚差別,若非宜妃娘娘擔著風險稱自己有孕,自己怕是墳頭上的草都要長出來老高了——

她怕了,她是真得怕了,這宮里實在不是她這種沒背景又沒心計的女子能夠呆得下去的,可她既然已經進了宮,宜妃娘娘又對她有知遇之恩,她自是要感恩圖報,不負宜妃娘娘一片苦心,可誰知她剛剛心定下來,便听說了妹妹被記名的事。

她自己的妹妹她心里清楚,模樣生得是極好的,卻是個不長腦子的,若是真進了宮,真若行差踏錯半步,豈會有命在?

宜妃娘娘道她本已然跟旁人說好要撂了秋喜的牌子,誰知德妃偏說了句留,彼時又已然是午後,眾人早就昏昏沉沉,也未曾記起這個陳秀女就是宜妃之前說的陳秀女,隨意也寫了留,自己的妹妹就這樣被記了名。

雖說宜妃可以暗地里動手腳,不讓妹妹進宮,可除非到下次選秀,自己的妹妹怕是暫不能議嫁娶了。

便是如此,宜妃娘娘也未曾把話說死,她知道,宜妃沒說的是若是德妃堅稱要讓陳氏秋喜入宮,宜妃怕是想要攔,也是難的——

自己與德妃娘娘無怨無仇,她為何如此針對自己?難不成她也跟皇上一般,覺著皇上自暢春園回宮與她得怪病之間,在乾清宮承幸過的女子,全無好人嗎?

想到這里,陳常在又不得不恨起那個膽大包天敢在乾清宮使計害人的賊人來了。

全嬤嬤替秀兒端了一碗冰鎮烏梅湯,「主子,這冰涼得很您且慢用。」

秀兒嗅了嗅烏梅湯的香氣,「這里可是加了玫瑰露?果然異香撲鼻。」

「這是玫瑰那丫頭的巧思,她得了主子賜名玫瑰,便真得喜歡上了玫瑰,今個兒這烏梅湯,也是她頭一個悄悄地加了些玫瑰露,奴婢也喝過了,果然是極好的,這才敢呈給主子。」

「是個伶俐的丫頭。」玫瑰是前年小選進宮的宮女,海棠一手教出來的,模樣長得好不說,干活也極利落,嘴巴也快得很,宮女里難得的舒朗性子,宮里日子沉悶,秀兒現下也喜歡跟前多些個漂亮嘴甜的宮女子,只為了日子不那麼難捱。

「主子您留了陳秋喜,可是陳常在與……有些干系?」

秀兒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這次的事辦得實在是天衣無縫,絕非陳常在一個常在力所能及的,若是她做的,必與宜妃有些干系,可此事若是往宜妃身上想,又不通了。」她與宜妃雖說彼此相斗,卻也知道底線,像是巫盅之術這樣害人害己搞不好要引火燒身的下三濫手段,宜妃是不肖用的,可若說誰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說動陳常在替自己辦事,秀兒有九成是不信的,因此活著的這些人里,雖說秀兒一個都未曾放下過,陳常在身上的疑點,其實是最少的,可是她連自己後殿里的王宓兒都未曾信實,又何況是陳常在?

這也不是她多疑,實在是此事太過詭異了。

但是在這些人里,秀兒最最的,恰恰是誰都未曾想到過的一個人,秀兒想不通的是誰能說動這個人替自己賣命——若是這一點想通了,整件事也就明白了。

可她那個人的事,在沒有實證之前,秀兒跟旁人一星半點都不能提,這個旁人里就有全嬤嬤一個。

「你可去見了謝嬤嬤?老四踫了茉莉和白蘭中的哪個?」

雖然胤禛以現代人的看法還是個孩子,在清朝卻是個能娶妻的「大人」了,若他真是到現在還未曾有過侍寢的宮女,康熙怕是就要找太醫來查一查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了,若是沒有,康熙親自挑選的宮女,就要送到乾西五所了,因此秀兒也終于在十日前點了頭,讓老四自己在茉莉和白蘭中任選其一,若是都喜歡,兩個都收用了也成。

「謝嬤嬤說——四阿哥听說了您的意思,一開始頗有些尷尬,後來多爾濟勸過了他,他收用了茉莉。」

秀兒點了點頭,老四喜歡的更聰明靈巧能說會道私底下愛玩會玩的茉莉並不出人意料,他就是那樣悶騷的性子,別看他外表老成,你真要給他找一個端莊賢淑的,他定會嫌悶。

想到這里,秀兒又想到了錦雲,若從外表看,這兩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可論性情……錦雲的內秀非一般女子可能比,可這人總要先合了眼緣,彼此真心長久相處,這才能看出內秀來,秀兒真怕這對小夫妻合不來。

唉……若是他們倆個在成婚之前,能彼此相熟一段日子……怕是會好些,可這在古代,簡直是天方夜譚。

「主子可是擔心四阿哥被掏空了身子?耽擱了學業?謝嬤嬤已然請了內務府的嬤嬤教過茉莉了,她也是謝嬤嬤多年教的,必不會輕狂的忘了本份。」

「如此便好。」秀兒點了點頭,心里勸著自己,兒孫自有兒孫福,夫妻能否相合,乃是注定之事,外人急也是急不來的,更何況現下他們還不是夫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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