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千金 十六章 題詩

作者 ︰

寬大的煙道里煙灰彌漫,過了一會兒,陸語柔才看清里面的情況,低頭看去,只見煙道的下面躺著幾點炭火明明滅滅,煙道里熱氣還沒有散盡,伸頭進去,熱騰騰的蒸臉。

「沒人,婆婆,沒人!」陸語柔似喜似悲,又哭又笑,沒人是最好的結果,她那顆焦急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不管千羽是如何離開的,總比在這里讓她看到尸體好,她回身抓著老婆婆的胳膊用力的喊起來,老人聞言也松了一口氣,滿是皺紋的臉舒展開來。

灶刨了,早飯自是沒有吃的了,老人拿出兩塊干菜餅,從鍋里盛了些溫熱的米湯,泡了兩碗菜湯給她,陸語柔見廚房里只有兩塊干菜餅,于是留了一碗給婆婆,端起另一碗,剛要走,突然想到這麼鬧騰,沒看見昨晚的老伯出來,不禁隨口問了句︰「婆婆,老伯是不是昨晚被吵到了?」。

「不是,姑娘可別這麼想,我們莊戶人家沒那麼嬌氣,他昨晚是收了你們三兩銀子的住宿錢,放在身上留不住,今天一大早就進城了,說是送去給孫子讀書用。」

「孫子幾歲了?」陸語柔見婆婆說起孫子來,一臉的自豪,不禁問了一句。

「十二歲,上了三年學堂了,今年正好趕上考童生,夫子說,他考著沒問題,這不,兒子媳婦為了他,都進城了,在大戶人家幫工,雖然掙得不多,但總算湊夠了他的學費,我們老兩口在家里守著這幾畝薄田,有了出產就給他們送過去。」老人說起孫子來滔滔不絕,陸語柔笑著附和了兩句,只希望這孩子真能如家人希望的一舉登科。

回到房里,梳洗了一翻,向兒還沒醒,陸語柔草草用了早飯,在院子四周走了兩圈,她總覺得千羽拖著那樣的身子不可能走遠,說不定,她就躺在草叢里眼望藍天白雲的在等著她發現。

向兒醒了,出門找陸語柔,看到她正看著一堆高大的茅草出神,不由叫了一聲︰「娘,你在看什麼?」。

「噢,你醒了。」陸語柔轉過頭,見向兒已經穿戴整齊,忙收起心思,露出一絲淡笑,牽著他去向老婆婆辭行。想起被自己刨了的灶台,老人家一時半會的只怕連熱飯都難吃上,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于是離開時在房間里悄悄的留下了五兩銀子。

此時太陽剛剛爬上來,氣溫不冷不熱,十分舒服。小村子離安陽城很近只有十幾里的路程,陸語柔也就沒進車廂,吩咐向兒把東西放好,然後兩人一左一右坐在了車轅上,時不時的,陸語柔會向路邊張望一眼,一直到進了城,也沒看到千羽的影子,她心里不由有些失落。

安陽城比起江縣來,大了很多,也繁華許多,街邊的商鋪酒肆比比皆是,陸語柔尋了一家門面裝修的比較清雅的客棧停下了馬車,客棧門前掛著個青竹招牌,招牌上是三個剛勁有力的大字——竹里館。透過街邊門面的屋頂,可以看到里面種著翠綠濃密的青竹,果然名副其實。

陸語柔跳下了馬車,隨手把韁繩丟給了客棧的小伙計,正要進門,突然被向兒一把拉住︰「娘,車里那個人怎麼辦?」

「哪個人?」她回頭不解的看著向兒有些閃躲的眼神,疑惑的問道。

「就是那個受傷的女人。」向兒說完,稍顯緊張的盯著她。

「你是說,——千羽。」陸語柔這才反映過來,沒有注意向兒的表情,驚喜交集的回身跳上馬車,迅速的挑起車簾,果然見里面躺著一個人,小巧的身子伏在車廂里,露在外面的手和臉帶著一層黑灰,如果不是向兒提前說了,只怕這時乍一看到如炭球一般的千羽,她會驚叫出聲。

「千羽,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陸語柔激動的拉著她黑漆漆的手,早忘記了重傷的人不能隨意拉扯,那熱切的樣子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重逢,臘黃的小臉上,因為激動漾起抹很難看到的紅暈。

「嗯——嗯——」千羽想抽出手,無奈實在是沒有力氣,只得發出痛苦的嗚咽,任她擺來晃去。

「噢,對了,你受傷了,瞧我這腦子,一激動就什麼都忘記了,你沒事吧。」陸語柔听到嗚咽這才想起來千羽身受重傷,急忙松開手,轉而輕輕扳過她匍匐著的身子,讓她能舒服一些。

突然間看到千羽,陸語柔原本有些低沉的心一下子變得雀躍起來,她什麼都沒問,對于千羽這樣的人,了解的越少對彼此來說越的安全的。

安頓好後,她積極的為千羽請醫送藥,練武人的身子比一般人恢復的要快,五天後,千羽就能下床行動了。

陸語柔帶著向兒空余時間里把安陽城逛了個遍,采購了一堆的小零食,眼看著千羽的身體已經恢復,陸語柔準備明日一早離開安陽轉道去雲州。

用過晚飯,陸語柔沉思了一下,敲開了千羽住的客房,向她鄭重的道了別,並說以後有緣希望還能見面。

千羽身上穿著陸語柔買給她的黑色長裙,照例黑巾遮面,她站在窗邊,身姿豐滿苗條,玲瓏有致,細長的丹鳳眼微微挑起,端莊的氣質隱隱流露,陸語柔看著她,很難把此時的她和刺客兩個字聯系到一起。

千羽倒了杯茶給她,然後坐在一旁,側耳凝神細細的听著她有些絮叨的告別詞,直到听完有緣再見,才轉身望向窗外,眼神悠遠中帶著分不易被人發現的掙扎。

對她的態度,陸語柔早有所料,連句謝謝都沒有听到,雖然有些心涼,但想到她的身份,也就淡然一笑,轉身回了房。

向兒听說千羽不和他們一起走,神色明顯有些失落,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滾了好幾圈,看陸語柔睡了,才悄悄爬起來,走進了隔壁的客房。

第二天,陸語柔早早就起了床,吩咐向兒先上了車,自己則轉身去掌櫃那里結賬,三尺長的櫃台同樣用青竹搭建,除了結賬處,旁邊還有個「題詩處」,陸語柔不覺有些奇怪,遂向掌櫃的詢問,一問才知,原來客棧的東家十分喜歡舞文弄墨,凡是住店的單身女客,都可以留下個之言片句,留下詩句者住宿費可以減半。

陸語柔一听就樂了,便宜都送上門了,不佔就太對不起五千年的中華文化了,于是提筆就要揮毫,不想卻被掌櫃的攔下了。

「對不起,客倌,這詩——只能單身的女客才能題。」掌櫃的看著她躍躍欲試的樣子,顯得有些為難。

「我是單身啊,放心,絕對符合你們的條件。」陸語柔指了指門口處向兒的背影接著說道︰「那是我干兒子」。

「原來如此,那客倌請——」掌櫃的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她臘黃的臉,干笑了兩聲,在她面前鋪了張宣紙。

陸語柔想都沒想,揮筆就寫,用她自認為最瀟灑的姿勢寫下了歪歪扭扭的四行詩句︰「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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