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16大道的茶餐廳吃飯。林姒柔一直因為老媽尷尬不已,關竣飛倒輕松許多。
為了掩飾自己的慌張和尷尬,林姒柔不住的為關竣飛的茶杯加茶水。他們點了幾個小菜,現在還沒上桌。
「今天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您給我送禮物,我卻怠慢了您。」林姒柔說。
關竣飛一笑︰「沒關系,你現在不是請我吃飯了嗎?」。
「其實,我對您的初戀,一直很好奇。」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到這個,但老媽今晚的怪異,讓她不得不懷疑,老媽在刻意回避著什麼。
「是嗎?為什麼好奇呢?」
「因為您跟我說我跟那個人很像,所以,心里一直有個懸念放不下。」
關竣飛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僅此而已嗎?」。
林姒柔被他審視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言不由衷的點點頭。現在她已經不僅僅是好奇,是必須知道了。
關竣飛看了看她,若有所思。頓了一會,問︰「你是不是有什麼線索?」
林姒柔一愣︰「……沒有!」雖然她現在極度懷疑那個人就是老媽,但現在還不能確定,所以什麼都不能說。
關竣飛眼神里閃過一絲暗淡,他喝光了所有的茶水,然後緩緩道來︰「那一年,我剛滿20歲。上大學四年級,已經到了實習階段。我被分到了一間絲織廠做技術員。每個員工在剛入職時,都要在車間學習一個月,了解工廠的基本操作流程,才能各歸其位。我當時分在了2號車間,帶我的師傅是個23歲的年輕女子,她長的很美,個性也很熱情開朗,教我做事非常認真。不到半個月我就已經熟悉了整個工廠的工作流程,也順理成章的被調到了技術部。離開2號車間,我突然發現我的生活里少了幾絲樂趣,我經常會莫名的想念我師傅。休息之余,我就抽空到車間去看她,幫她做事,給她帶好吃的,給她講笑話。開始的時候她有些不明所以,一再拒絕我的好意,最後我打了報師恩的幌子,她才漸漸接受。
實習快要結束的時候,我買了一個玩偶送給她。順便附上了我的告白信。和她相處越久,我越是喜歡她。不管從哪一個角度看,都覺得她是那麼美好。
第二天,那個玩偶卻安然的出現在了我宿舍的床上,上面有她的回信。她說,一切她都心領了,但是她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有我的路,她有她的路,所以不能和我在一起。
收到這封信,我難過極了。跑去問她,到底為什麼不能接受我?她所謂的世界還有路是什麼?她不回答,而是告訴我,她已經很別人訂婚了。我知道這是她為了拒絕我找的借口,雖然想不通原因,也沒辦法接受,但我不能繼續糾纏她,只好無奈的放棄。
離回學校還有一個星期,我正在辦理和準備回校的各種手續。期間,我又偷偷跑到2號車間,打算最後看她一眼。沒想到卻撞見車間主任正在對她動手動腳。
血液立即沖爆了我的頭腦!我順手拿起車間里的一把扳手朝那個家伙頭頂砸去!他流了一臉的血,師傅嚇壞了,拉住我的手一直不停的跑!直到我們都很累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她當時只跟我說了一句話,謝謝我的見義勇為。然後就一個人走掉了。對于她的冷淡,我很失落,一個人回到宿舍,心里一片茫然。我知道這件事後果一定很嚴重,說不定會影響到我回學校,或者畢業的事。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只有抬起頭面對,所以我打算第二天一早到廠部承認錯誤。第二天天剛亮,一個和她要好的女工友匆匆跑來,說昨晚她一個人跑到廠部領導辦公室,承認自己打了人。她替我頂了罪,我很想闖進廠部把她換出來!但這個女工友接著遞給我一張紙條,是我師傅寫的。她叫我不要管這件事,否則永遠不會原諒我。還說我的人生有很長的路要走,在這個時候要是出了問題,說不定會毀掉我的一生。
掙扎了許久,權衡之下,我放棄了換她的念頭。第二天,很快就听說她被廠部開除了,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後來听說她很快嫁了人,對方是個出租車司機。」
听到這里,林姒柔一怔!她老爸就是開出租的!難道那女的還真是老媽?!
「林小姐,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應該和那個人有血緣關系,說不定,你親人中就有這個人,因為你們實在太像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很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只好裝傻︰「呵呵……我也很高興有這樣的巧合,我會幫您打听看看的。」
「謝謝!」
「不過,您找她,您的太太知道嗎?」。
關竣飛淡淡一笑︰「我沒有太太。」
林姒柔訝異︰「怎麼會呢?」
「我沒有結婚,所以沒有太太。」
林姒柔瞠目結舌!
「一次也沒有?」
他有些羞澀的笑著點點頭。
「不會是為了等那個女人吧?」
「也不全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見過的任何女人都比不上她。」
天哪!這個男人實在太痴情了!簡直都快絕種了!她都為他心酸到要落淚了,二十多年的青春,因為思念那個初戀,完全是一片空白吧?
「呵呵,不好意思,」她用紙巾擦了擦自己突然感性而濕潤的眼角︰「您讓我幫忙打听,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是……?」
「她叫鐘若玲。」
林姒柔的瞳孔瞬間放大!差點失口說出那個人就是老媽!
關竣飛沒有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繼續問︰「你認識的人,有叫這個名字的嗎?」。
林姒柔的心髒超頻率的跳動起來,不知道是影響到大腦的哪個部位,居然開始結巴︰「沒、沒、沒有。」
現在她雖然能夠百分之八十確定關竣飛的初戀就是老媽,但是她還沒听老媽自己說過,而且,也不知道老媽願不願意和他相認,所以她不能自作主張說出來。
「哦。」關竣飛有些失落。
這頓晚宴,林姒柔吃的很心酸,看著關竣飛的臉龐,雖然是個經典鑽石男,但從眼角淡淡的細紋,看得出是經歷過不短歲月的人,他最好的年華已經逝去,竟然是為了老媽那個脾氣暴躁,沒有修養的市井女人。是怎樣的喜歡才能做到這樣?她的心髒忍不住為他感到疼痛,幾次三番忍不住偷偷用濕巾擦拭眼角的淚光,因為眼淚總是想要掉出來。吃下的食物,也因為胸口一直很悶而哽在喉頭。
晚飯結束,關竣飛一如既往的紳士,要求開車送林姒柔回家,但她以自己還有其他事為由婉言謝絕了。從看到老媽怪異的表現開始,她就一直想找老媽問個明白,所以現在必須馬上回去找老媽做這件事,否則,她沒法跟自己的良心交代。讓這樣的優秀男人孤單那麼多年,老媽真是應該受到譴責!
打的直奔「林媽外賣店」!
老媽一個人正在洗碗。她的心情好像也不是太好,樣子看起來孤寂而落寞。林姒柔忍住自己的同情心,沖到她面前,理智氣壯的開口︰「老媽!你今晚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別再裝了!我什麼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老媽很平靜,仍舊一刻不停的在洗碗。
林姒柔抓住她手里的碗,丟在盆里︰「我知道你明明認識關竣飛卻不承認!我還知道,你就是他的初戀!」
老媽終于停下手里的工作,轉身面對她︰「你有毛病嗎?哪有女兒主動幫媽媽編造桃色新聞的?!還有,你這什麼態度?我生你下來,就是讓你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嗎?」。
「你還不承認?你知不知道……」外賣店大廳里的電話這時響了起來,老媽便借機逃掉似的跑到外面去接電話。
林姒柔沖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忍了回去!她一定要告訴老媽,關竣飛為了等她,一直沒有結婚,作為女兒的她都快感動到流淚了,老媽為什麼還能這麼坐視不理呢?!
老媽接到電話,說了兩句就回頭從櫥窗口看向她︰「找你的,手機干嘛用的,為什麼關機了?」
她這才掏出自己的手機,發現手機沒電了。她有些莫名的朝大廳走去︰「誰啊?」
「你的小男朋友啊,還能有誰?」
unow?!
她連忙沖過去,接過電話︰「喂?你到哪里去了?」
「姒柔,不好意思,昨天我回a市了,現在正在趕回來。」
「那你應該先跟我說一聲嘛,害我擔心!」
「對不起,明天我們見個面吧?」
「可是,我現在就想見到你耶!」
「我還沒上飛機,等我回來已經很晚了,明天吧,你不用等我。」
怎麼感覺他說話的語氣怪怪的?
「……好吧,路上小心。」
「嗯,那掛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那麼匆忙的跑到a市,又匆匆忙忙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