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凌兒望著自己的眼神柔了不少,藍嬤嬤的聲音也軟了下來,帶上幾分饞媚道︰「小姐,那我們就開始吧!老身保證讓小姐滿意!」。樹立威信固然重要,鞏固自己的地位更重要,藍嬤嬤是過來人,自然知道,榜個大樹好納涼的道理。而史府,除了老爺夫人,小姐這棵小樹苗是最具潛力的了,加以時日,必定長成參天大樹,藍嬤嬤心中的如意算盤拔得極響。
小環和小翠此時已經整理好衣服和發飾,一左一右站在凌子身旁。
藍嬤嬤迎笑著緩步上前,牽起凌子的縴女敕小手,指引著她落座梳妝台前,與小環小翠擦肩而過時,還不忘狠狠瞪上兩眼,直看著兩個丫頭頭皮發麻,眼神發怵,眼眸低垂。
凌子將一切盡收眼底,卻不動聲色。
「乳娘,費心了!」凌子縴細修長的手指劃出美麗的弧線,只是將幾絲凌亂的頭發拔到耳後的小動作,卻極是嫵媚動人,連凌子自己也看傻眼了,這個身子,一顰一笑,一抬頭一投足間,都美到極致,連自己都被鏡中的人吸引住了。
藍嬤嬤的手在凌子的發際間來回拔弄,動作熟練麻利,帶著大將之風,卻也不失優雅。凌子看著都有幾分贊嘆,果然是造型設計之高手。
凌子借題開始發揮了,「乳娘的手藝真好,凌兒若能學得一二,並也知足了!」
藍嬤嬤見凌子這樣夸贊自己,婉爾一笑,「若閨女想學,老身願意傾囊相授,絕無保留!」
凌子笑意盎然,能得這一手藝,如果自己有機會還可以回去北京,開個造型設計店,生意也準能火。凌子想到那些人到時穿上自己設計的服裝,梳著自己替她們張羅的發型,心里那個美呀!
想太多了,居然忘了正事,凌子回過神來,笑著對藍嬤嬤開口道,「乳娘,今兒個是凌子‘沐香’時浮躁了,不甘小環和小翠的事情,是我命令她們仁人陪著我玩,還請乳娘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抬貴手,不要懲罰她們好嗎?」。凌子二十一歲的心智想說的話,配在這個身子的嗓音上,帶著幾分童真和嬌氣,讓人不忍心拒絕。
藍嬤嬤拔弄頭發的手一頓,一瞬間又恢復如常了,「小姐說的是哪里話,小環和小翠盡心侍侯小姐,該獎才是,罰從何來呢?只要她們以後知道分寸,老身就將今天這事忘記就是了!閨女這樣求著老身,若老身還如此端著,豈不辜負小姐的厚愛了。」小姐今天擺明了軟硬兼施,就是想護著這兩個丫頭,我若懲罰了她們,只得一時之快,從長遠看是大大不利,為何不賣個順水人情,也好讓小姐記得老身的好,以後在史府多多提拔老身,豈不妙哉!
藍嬤嬤又開始拔弄她心里的如意算盤。
凌子微微一愣,原來想著說服這個老家伙得多費點心思,哪知道只一句話就達到目的了,讓她馬上要要說的話都卡在喉嚨里,失去作用了。
狡猾,真是夠狡猾,知道今天我要護小環小翠,就賣個順水人情,讓我買你的帳,果然厲害!凌子腦子轉得飛快,頭頭是道的分析起來。
「那就謝謝乳娘了!乳娘的好,凌兒記心上了!」凌兒範兒十足,馬上適應了這個時代的對話方式,而且時分入戲。
「小姐見外了!」藍嬤嬤笑笑。
「小姐,老身梳好了,小姐覺著還滿意嗎?」。藍嬤嬤將一支淺藍色的流蘇釵插進凌子雲髻上,並停了手。
「乳娘果真好手藝!」凌子不忘奉承著贊美一句,不過說實話,這個話飾,襯得她的小臉精致非常,她也喜歡至極。
小環和小翠也從衣櫥里翻出了一件簡約的紗衣披在凌子身上。
凌子看著這件紗衣,淺藍色,與她的頭飾相得益彰,衣裳半透明,里面的白色打底裳時隱時現,讓人一見傾心,就由著兩丫頭替自己穿戴整齊。
銅鏡中瞬間出現了一個靈氣逼人的仙子︰頭帶金爵釵,腰佩翠瑯玕。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凌子看著鏡中的自己,腦子里面閃過一絲念頭︰小環說的當年的那個道士還是挺神的,給她取名凌波,今天的自己,也真有幾分凌波仙子的味道呢。
凌子謝過了藍嬤嬤,再向小環和小翠使了個眼色,倆人心領神會,跟隨凌子的步伐向書房走去。
見小姐已經走遠了,藍嬤嬤收起一臉的堆笑,擺回方才的那個嚴肅架子,剛掩上凌子的房門,就見一個老奴急急地跑了過來,差點和她撞個正著。「跑什麼!」藍嬤嬤不悅地喝斥道,一點兒情面也不留。
「藍,藍,嬤嬤,安好!」雖然有要事稟報,卻仍然不忘施個禮數,這可是藍嬤嬤定下的規矩,違者,不論何人,都要家法侍侯。
「起!」藍嬤嬤整了整發飾和衣裳,擺好大管事的姿態,方才準了這老奴的問安。
「我可找到您啦,嬤嬤,原來您在這兒呢!我是洗衣房的管事——烏顏。」說話間,從腰間拿出了一塊腰牌,在藍嬤嬤面前亮了亮,算是表明了身份。然後湊近藍嬤嬤,狠聲道,「我有要事稟報,嬤嬤容稟!」切,告狀就告狀吧,還講了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何事,直講!」藍嬤嬤恢復一慣以來的言語方式,不容質疑地厲聲道。她可忙得很,沒時間听一些奴才的廢話。
「我們洗衣房一個小丫頭,將小姐的衣裳‘扔’進河水里沖走了,肯定是對小姐不滿,對史家不滿,多半還會對史家不利呢!」
烏顏在告狀,還不忘添油加醋的自我暇想般品論一番,眼神泛著惡狠狠,心里想著,「看我整不死你,肖瀟瀟,我看你馬上就會被人‘削’‘削’‘削’了,當年你家得勢的時候,我可是吃過你的苦的,現在你落魄了,有的是你的苦頭吃,你不會還當自己是肖府的小姐吧,哼!」
「此話當真!」藍嬤嬤似是懷疑,又似在詢問的語氣傳來。
烏顏抿起小嘴,陰毒的眼神,冷聲道,「千真萬確!」見勾起了藍嬤嬤的興趣,烏顏就更來勁了。
藍嬤嬤眉頭一擰,厲聲道,「那還等什麼,還不快去把她給我綁來!」
翻臉比翻書還快,就連烏顏都沒有回過神來。
「還等什麼,還不快去,要讓她跑了,我唯你是問。」「誰要是敢對史家不利,殺無赦!」後面的這一句,語氣明顯提高了好幾分貝,像是向所有人證明她對史家的忠心不二。
「是!」烏顏退了下去,招來兩個家丁,拿起一根繩索,就沖河邊跑去,「肖瀟瀟,你等著!」
肖瀟瀟在河邊愣神,想著,「好死不如賴活著,本姑娘傻呀,坐在這等你們來抓,我不會自個兒先腳底模油,溜啊!」說著,提腳就想走,不過轉念又一想,上吊還要喘口氣呢,那老奴去叫人來抓自己,怎麼的一個來回也沒這麼快啊,不如自己先好好用這清澈的河水泡泡腳,再溜也不遲,于是拖了鞋,找了塊干淨的岩石坐下,然後將小腳放在河邊玩起水來,嘴里還哼著小調,是流行音樂版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我欲……」
「我欲隨風流逝,恐今昔依舊,對影無眠。」一個男子磁性的聲音在耳後響起,洪渾有力的聲音,絕對可以達到中央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的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