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安然房間里的那幅白色的手工鉤花的大窗簾。安然一直喜歡這種鉤花的窗簾,陽光從那些細密的鏤空里透出來的感覺非常美好,很一種歲月靜好的味道。
市面上不是沒有賣的,但很可惜的是,一般窗簾的長度都是按照正常的民居的窗子高度來的,像蘇式老房這麼高的窗子,一般的窗簾尺寸是絕對不夠的。
但安然又實在是喜歡,最後沒辦法,幾乎就要決定買些絲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卻在某一次陪著江杰雲和吳澤榮一起去逛舊書攤的時候,看到一個攤販的妻子,坐在攤位的後面極其流暢的在鉤一幅窗簾,長長的,花紋素雅美麗。
安然便跑上去跟人家搭話,本來是想討教一些鉤花的經驗和教程,聊著聊著才知道,攤販妻子手里正鉤的窗簾是別人訂制的,她平時幫丈夫做生意,閑暇時手里就接著零活,也不貴,就是掙個手工費,而且她也主要是喜歡鉤這些東西。
安然大喜,連忙也向她定制了好些東西,比如自己房間的鉤花窗簾,床上的鉤花床罩,桌巾,靠墊套。
那幅鉤花窗簾掛上後,果然效果極好。李彩鳳看了也喜歡,索性讓安然將她和安國慶的臥室以及客廳的窗子上也都訂了這種鉤花窗簾。
還有畫。
安然終于開口向趙老太太購買了好些幅畫。
還記得趙老太太嗎?
就是蘇老店主的妻子。
安然喜歡她筆下的世界,不論是花草,動物,人還是風景,都是那些安寧詳和。
頭一回有人提出要買她的畫,趙老太太十分的開心,一開始說是要白送,但安然死活不肯,雙方幾乎因此爭執起來,最後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些費用,弄得安然很不好意思。
安然還厚著臉皮請劉雲軒幫忙寫了幾幅條幅,將自己寫得比較好的作品也裝裱了一些,掛在房間里以作裝飾之用。
她又不客氣的逼著吳澤榮貢獻了幾幅攝影作品,弄得吳書呆還有些不好意思,直說照得不好。
安然直接回他,「好不好不是你說的,我喜歡的就是好的。」
就像前面說的那樣,安然在燈具的選擇上也是下足了功夫的,各種形狀,色調,材質,功能……精挑細選。
待到大部分的軟裝也都安裝到位的時候,安國慶和李彩鳳也不得不承認,安然的這番布置確實不錯。比他們原本的打算要省下不少錢,效果卻要強上太多太多,原本陳舊的老房如今看來到處都透著一種舒適溫馨的味道,讓人在不知不覺間便感到放松,自在。
安然最後盤算了一下,說起來最主要的錢還是花在了房屋結構的改造上,家用電器的更新換代也是一筆支出,至于家具方面,總的來說,幾乎沒有添置太多。而且其中有不少還是二手貨,經過了姜成卓和周芳華一唱一和的死命砍價,最後到手的價格簡直便宜的驚人,半送一般。
安然買二手家具和一些舊貨倒並不是看重它們的便宜,或者說,不完全是看重這一點,更多的是喜歡它們實用的功能,以及老東西身上所蘊藏著的那份經過歲月淘洗過的墩厚溫和的美感。
這個暑假,因為安然家房子裝修的事,大家只在本市小小的游玩了幾回,沒有出門旅行。此外,幾個朋友也想趁著中學時代的最後一個暑假多一些彼此膩在一起時間,至于旅行,以後還可以再說,而這種最親密的時光和感覺,也許失去了,就再也難以找回。
只是不論大家怎樣的留戀,時光總是以讓人感到害怕的速度飛速的流逝著。
轉眼,又是開學的時刻。
嶄新的環境,嶄新的生活一下子都擺在了大家的面前。
到一中報到的那天,看到貼在學校布告欄上的分班名單時,安然突然有一種江杰雲這廝是只是狐仙的感覺——居然讓他給說中了,他們兩人也不知是踫巧還是什麼原因,再次被分到了一個班級,高一二班。班主任的名字叫夏微。
對于這種結果,安然自然是感到高興的。江杰雲這個混球雖然平時挺遭人煩,就會氣人,還特別能吃,但……好吧,好歹他們還是好友,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里,能有他陪在身邊,感覺還是很不錯的,如果這廝能再少氣點人就更好了。
比較遺憾的是吳澤榮沒有跟他們一個班,他被分到了四班。而另一名二十四中的校友則被放到了八班——一個年級十個班。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市一中在教學方式上還是比較人性化的,至少沒有像有一些只在意學生成績的重點學校那樣,搞什麼重點班普通班之類的分班方式,相對來說,還比較寬松。
高一新生們很快就被高年級的學生們帶領著進入各班的教室。
安然和江杰雲在教室門口見到了他們的班主任夏微。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長發梳得光滑油亮,十分利落的挽于腦後,面色蒼白,臉形瘦削,神情嚴肅,目光清冷,穿著一件鐵灰色的西服裙,黑皮鞋,周身上下從發絲到裙子全部一絲不亂,看起來是個非常不好親近的人。
安然有些憂慮的看了身邊一臉輕松的江杰雲,也不知道是該擔心這位夏微老師,還是該擔心身旁的這位大爺,如果這家伙再像在二十四時一樣作風混帳,行為缺德的話,只怕這位夏老師不會像老好人楊仲明那樣毫不作為吧?
江杰雲似乎看穿她的想法一樣,皺起眉,苦著臉,露出一副十分擔心害怕的模樣來。
安然一見他這副德性,立刻把自己對他的那點憂心全部收了起來,就這廝那一肚子的心眼,她還是省省力氣,琢磨琢磨自己吧,如果未來沒有變化,她可是要在這位夏老師的手下混上三年呢。
正想著,夏微朝班里的一眾新生說起話來,「班里的座次已經分配完畢了,在你們座位上都貼著每個人的名字,叫到名字的進教室自己找位置坐下,從女生來開始。如果覺得位置安排得不合理,可以提出來,有足夠的理由就可以調換。」
夏微說話的語速不快,但尾音收得非常干脆,同她的外表一樣,給人一種冷淡克板的印象,內容也清晰明了,沒有一句廢話。
安然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又是靠近窗戶的位置,也依然在里側。她覺得大概在座位的安排上,還是以個人的身高為準吧,不過,這位夏老師是怎麼知道他們的具體身高的?難道她還看了所有學生的體檢表不成?
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之後,安然又特意向旁邊的書桌上貼的紙條上看了一眼,接著就愣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啊,你好啊,同桌。」一個飽含著笑意的聲音在她的身旁響起,「為了未來三年的同舟共濟,我們來握個手吧。」說著也不等安然伸出手,直接就毫不客氣的拉過她的手,握在手里,貌似熱情的用力搖了兩下。
安然眯起眼楮,看向坐在身旁,正握著她的手的那個裝模作樣的家伙,又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發生大多數同學都在忙著尋找著自己的位置,便恨恨的將自己的手從「新同桌」的手里抽了出來,雙臂一抬,直接奔著那家伙的脖子就伸了過去,一邊掐一邊搖,「你這個混球!你個混球!說,你又使什麼陰謀鬼計了?」
「新同桌」一臉的無辜,半點都不在意的任她的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反正她的那點力氣,又不敢狠掐,也掐不疼,「冤枉啊,安然同學,你怎麼能用這種惡毒的想法來揣測如此善良清白的我呢?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人家還感嘆我們是如此有緣分呢,你就這樣傷了我的心,再說,我覺得你再不把手拿下來的話,老師和同學們大概就會覺得你是個十分奇怪又暴力的人了。」
安然一听他最後這句話,立刻收回了自己依然十分癢癢的爪子,擔心的向四周掃了一圈,發現根本就沒人朝這邊角落里望過來,更別提那位夏老師人家壓根就還站在教室外邊——這個混球絕對是危言聳听!
氣得她一邊磨著牙齒一邊轉頭狠狠的瞪了身邊的家伙一眼,「江杰雲,你個混球!」
這一聲怒罵百分之百的發自肺腑。
如果說,之前在布告欄那邊看到分班的名單的時候,她還僅僅只是懷疑的話,那麼在看到貼在書桌上的名字後,安然就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他們兩個被分在同一個班級,又再度成為同桌,絕對是這家伙的預謀好的——不對,不是預謀,是陰謀。
也不知道這家伙在背後又耍了什麼樣的陰謀詭計,才有了現在的這種結果。
當然,對于這種結果,安然絕對是歡迎並喜歡的,她自然願意跟這個家伙同桌,彼此有個照應,兩相方便。
問題是這個混球事先連一點口風都不露,一張嘴比河蚌都嚴密,閉得死緊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