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自認為兩人的戀情立下汗馬功勞的姜成卓和趙真旭心中是既快活又得意,順帶還有不少感慨,但當著安然的面兒依舊是一副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模樣,撐死不過在江杰雲和安然甜甜蜜蜜,眉來眼去的時候,笑嘻嘻的朝安然擠擠眼,揚揚眼,卻沒說一句打趣的話,倒是看似無意,又非常善解人意地給他們留出單獨相處的空間來。
除了糖醋鯉魚之外,安然還特意烤了一個蛋糕做為飯後甜點,口感細膩豐潤,特意加了一些自制的蜂蜜柚子醬和一點點果酒,經過烘烤之後,柚子所獨有的清甜和芳香在舌尖上散發得淋灕盡致,有一種讓人沉醉的幸福感淺淺的在心頭徘徊不去。
因為家里制作蛋糕的工具一直不太趁手,原料也比較講究,相比與更加簡便一些餅干來說,安然一般都是在心情特別好或是心情特別不好,以及一些特別的日子才會用心的做上一回。
至于今天,出于什麼原因,安然沒說,但江杰雲顯然心知肚明,從開始給她做助手,當力工,一直到把蛋糕吃得不剩一點殘渣,他的臉上都一直掛著明晃晃的笑容。他新上任的女朋友倒是渾然不覺有什麼問題,姜成卓和趙真旭兩個吃貨卻難得的被他笑得各自暗暗模了模自己的腮幫子,感覺有點肌肉酸痛外帶牙疼。
雖然安然自以為把心里的這點快樂藏得挺隱密——對養著三只肉食動物的人家來說,沒事做一頓糖醋鯉魚說起來也是件挺平常的事。但她忘了,家里對她擁有敏銳觀察力的可不只一個江杰雲,還有心細又深愛她的老媽李彩鳳。
「今天怎麼想起來做蛋糕了?」李彩鳳的話听起來像是隨口提問,可與貌似無意的問題想對應的是她望向安然的,仿佛明察秋毫,讓一切心事都無所遁形的犀利目光。
安然雖然心虛得不得了,卻還故作鎮定的撐著張僵硬的臉皮,面癱似的,用缺少起伏的語調解釋著,「今兒閑著沒事,高興嘛。」
李彩鳳再度用她那簡直像是無所不知的眼神打量了她閨女一眼,險些把安然看得腿兒一軟,給她老娘跪下。
結果老娘什麼都沒說,倒把安然嚇得小心肝兀自在心口歡快地的蹦達個不休。這一晚過得一邊暗自歡樂,一邊又提心吊膽,一面努力的板著臉孔,生怕老爸老媽看出什麼跡象來,一面又將目光從半垂的睫毛下小心的遞送出,偷偷觀察老爸老媽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同時又不住提示自己要時刻記得小心掩藏各種情緒……一顆心恨不得劈成無數瓣,真是忙了個不亦樂乎。
可當她獨自回到房間,坐在書桌前,默默回顧自己這一晚的表現,檢查是否有所疏漏的時候,突然將自己的臉埋進雙手之中,發出一連串長久不息,可憐巴巴,有氣無力的哀嚎——她萬分懊惱的發現,自己其實應該像平時一樣,什麼都不想來著,而不是一副經不得任何風吹草動的草木皆兵相兒,她這樣神神鬼鬼的,分明是一臉的作賊心虛嘛。
唉,安然沮喪的嘆了口氣,仰頭望向頭頂雪白的天花板,自己的心理素質顯然還是有待進一步修煉和提升,而且天生就不是演戲的料啊。
一番檢討之後,安然打開電腦中的日記文檔,開始準備著手書寫兩輩子第一篇戀愛日記。
在打開文檔之前,她覺得對于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切,自己會有很多話要說,很多事要寫,很多感情和感想要抒發……為此,她還特意為今天的日記時間多留出很大一塊預算,可當她真正將手指落到鍵盤之上,盯著屏幕上閃動的光標時,心中千頭萬緒,無數的感想,無數的回憶在腦海和胸口風起雲涌,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呆坐良久,安然的嘴角浮起一抹復雜卻又堅定的笑意,十指輕悄地在文檔中敲下下這樣一段話︰
一個新的開始,一個段新的旅程,一個新的人生……
同樣,這一晚,安然以為自己也許會失眠,畢竟讓她寫一篇日記都是那樣的千頭萬緒,浮想聯篇,可事實證明,她其實並不像她所以為的那樣了解自己,一沾上枕頭,她便睡了過去。
一夜甜睡。
她似乎做了很多夢,可惜在睜開眼的一剎那,絕大多部分的夢境都像煙一樣迅速飄散在空氣里,只記得夢里,她一直在笑,一直在笑,身邊有個人,陪著她,那是江杰雲。
安然的手指模上了上彎的嘴角,此時此刻,她沐浴在一片清亮亮的陽光里,每一縷發絲,第一寸肌膚都浸透了美麗的金黃色,包括她從夢中延續至今的微笑。
這是一個普通的夏日早晨,一切似乎都與往常沒什麼不同,一切似乎又與往常有著很大的不同。
真正不同的不過是她的心境,實際上生活卻依舊與以前沒有什麼變化。
安然和江杰雲本來就跟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差不多,這一點在確定戀愛關系後,依然沒有半點改變。
現在是假期,安然的生活依舊有條有理,早在尚未正式放假的時候,她便做好了周詳細致,又很具操作性的假期計劃,每天過得豐富踏實,但相對于上學的時候卻是悠閑緩慢了很多。
家里的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和宵夜的料理權再度完全回到安然的手上,安國慶和李彩鳳的中餐和晚上一般都在樓下的彩票站里解決,其余時間大家圍在大大的餐桌邊,總是吃得無比熱鬧。
飯後,照舊是三個吃貨負責打掃戰場,有時間的話,大家會坐在桌邊一起喝一點清淡消食的茶水,當然,所謂的一點主要是針對安家一家三口來,三個吃貨喝茶從來都是論碗灌的。
灌過了茶水,三只飯桶出門去忙碌各自的工作,安國慶和李彩鳳下樓做生意,安然便開始不緊不慢的依舊著的自己的計劃開始一天學習和娛樂生活。上午的時光基本都交給了學習。中午悠哉的睡個午覺,下午或是出門會友,或是交給她的各項興趣愛好。晚飯後,喝一點茶,聊一會兒天,江杰雲三個依舊會回到對門工作,安然也繼續自己的時間表。宵夜是一天最熱鬧的時候,不像早上除了安然這個正經放假的學生,其他人都忙著趕時間。七嘴八舌的聊一聊當天的趣事和經歷,互道晚安,安然保養自己的臉皮,听音樂,讀書,寫日記,上床睡覺。
流水帳一樣生活平淡安靜,中規中矩,波瀾不驚。
不過,對安然來說,以上的總結只是表面現象,如同平靜的海面,風平Lang靜,海面之下,卻時刻有著各種小小的,驚險而刺激的漩渦,在考驗著她的小心肝,讓它經常處于一種既興奮快樂,又顫抖哆嗦的狀態之中。
他們要見面很容易,沒有一般早戀小情侶的煩惱和困擾,好象婚外戀一樣需要偷偷模模,談情說愛如同搞地下活動,要用暗號接頭地點秘密信箱等等約定見面的方式。
然而,事物永遠是這樣,充滿多方面性,有時最大的好處,也往往的是最大的壞處。
比如,安然和江杰雲見面倒半點不費力氣,可是這半點不費力氣的見面也幾乎沒有多少隱私可言,當著父母,當著好友,正大光明。
一開始安然覺得,這簡直比偷情還要考驗她那顆蝸牛星人的脆弱心髒連同她拙劣不堪的演技。最初,她哪怕跟江杰雲說兩句再正常不過的話,也時時留心在意自己的表情、眼神、語氣,生怕被老爸老媽看出些什麼來,可有時又忍不住找死而矛盾的希望他們先看出些什麼來,將來攤牌的時候心里有個準備。但有時迎著自家老媽那淡淡的目光,又覺得好象她不過在白費力氣。
不過,人類是適應能力很強的動力,就連她這個蝸牛屬性的也一樣,漸漸的,她也開始慢慢的放松下來,不再被老媽看一眼,就慌張得如坐針氈似的想立刻跳起來。
不過,這些只是小意思。
真正玩的是心跳的事在後面。
江杰雲這貨不負奸商的名頭,絕對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頭一天關系才轉正,第二天就立刻開始得寸進尺的要求享受自己正常的福利待遇。
並且言明,咱要求也不高,一步一步來,先從最基本的開始︰早晨見面後要有早安吻,晚上臨睡前要有晚安吻。
安然讓他這一說,立刻想起這廝那古怪的害羞勁兒了,故意笑吟吟的,用別有深意地目光打量著他,慢吞吞地問,那你說,咱倆誰吻誰啊?
江杰雲卻是非常好說話,迎著她的目光,油嘴滑舌的嘻皮笑臉,都行,最好互吻啊,我親你一下,你親我一下,有來有往,公平公正。
安然直接白眼給他看,您當這是做生意嗎?來有有往,公平公正,我還童叟無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