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能這麼放心的掩耳盜鈴?」楚飛飛決定轉回主題,跟這個幼稚的家伙繼續抬杠下去,不知道要嗦到哪年哪月。
這話說得,什麼叫「掩耳盜鈴」,多難听。
安然這個唯物主義者又不樂意了,「我今兒怎麼覺得有你有變烏鴉的傾向呢?」
楚飛飛朝她假笑,「我只是實話實說。」
「你這個詞用得根本就不恰當。所謂的‘掩耳盜鈴’是要建立在江杰雲真的劈腿,而我卻視而不見的基礎之上。可現實是,我只是不想知道所謂的追求者,不讓她們的出現和行為擾亂我的心態,把這個問題交江杰雲去處理,這跟你說的‘掩耳盜鈴’完全是兩個性質好不好?」
「有區別嗎?」。楚飛飛習慣性的去扶眼鏡,繼續面無表情的毒舌。
「怎麼沒區別?換句話說,江杰雲和他追求者的問題交給他自己去處理最好。本來就是簡單的兩個人的事,如果我插進去,就變成三個人的了。這不是把問題越弄越復雜嗎?再說了,他多狡猾啊?讓他處理這種簡單問題還不是小菜一碟?」安然很有自知之明,就她這水平,還是不要給那奸商添亂比較好。
楚飛飛似笑非笑的看著一臉安然自在的好友,「你就不怕某人背地里藕斷絲連?」
「那不是正好?」安然攤攤手,「這正好是對他的考驗?如果他經受不住,就把他一腳扁踹,如果他能經受得住,就繼續留任。」頓了一下,她話鋒一轉,「這是情侶間最基本的信任啊,如果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還怎麼走下去啊?如果信不著他,我還跟他扯個什麼勁兒嘛?」她隨之輕輕的笑了笑,「而且,我相信江杰雲,即使真的覺得自己的心亂了,他也會跟我坦白的,這一點,我很堅信。」
「是嗎?那就好。」不知安然的哪一句話再度觸動了她,楚飛飛看起來又有些走神。
安然覺得自己似乎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一點什麼,但更多的真相還是被壓在楚飛飛的心里,在她自願說出來之前,自己還是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為妙。
就這樣,與楚飛飛的談話,最後就結束在她跑神的沉思之中。
到此為止,與朋友間的攤牌行動也算是非常圓滿的結束了。
對安然和江杰雲來說,與周遭所有人都攤牌的結果是有好處,也有壞處。
安然覺得,最大的好處就是再不用像過去那樣,硬撐著不斷調整面部表情和心情素質與江杰雲這個天生的演技派在一起對比著鍛煉演技了,這對沒什麼表演欲的她來說,真的是可以松上一口氣,不用時時提著小心肝,擔心被老媽那雙X光一樣,一眼就可以把自己的小心思掃描透徹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不用再像婚內出軌的狗男女一樣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而江杰雲也覺得自己終于經過了一路艱難跋涉來到解放區,藍藍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一望無際的青翠草地,生活如此美好,可算是可以想干啥干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事實證明,年青人啊,不管怎麼奸滑,心里還是保留了一份天真。
原來呢,這兩人沒向安國慶和李彩鳳攤牌,沒受到官方許可,屬于地下戀情,說得難听點,都趕上偷情了,要不怎麼安然恍惚間老有一種婚外戀狗男女的感覺呢?
打個比方,就像是街邊佔道經營啥啥手續都沒有,連管理費都不交的小販,李彩鳳和安國慶對于這倆總是眉來眼去的小販來說就是城管,每當一听到這二位的腳步聲,呼吸聲,說話聲……凡是有一點風吹草動,安小販膽子小,恨不得立刻從哪兒抓過來一塊包袱皮或是什麼蛇皮袋子之類的,把眼前這個水蔥兒似的漂亮男朋友團吧團吧一打包,往肩上一扛,撒丫子就跑撩,往犄角旮旯時一貓,再神神叨叨,緊張兮兮的默念兩句「你們看不著我,看不著」的咒語。
大概無照經營的都這樣。
江小販膽子倒是大,但架不住隊友是個屬蝸牛的,他也沒辦法。
老黃歷就不說了,畢竟那是沒攤牌前的黑歷史,留著下雨陰天閑著沒事的時候回憶回憶還能有點情趣。
現在倆人的戀情獲得了安國慶和李彩鳳的許可,就如同原本讓城管攆得四處亂躥的小販現在被工商局發了證照,有了合法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底下,再不用看著個跟執法挨邊兒的就跑了。
可是老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來了。
有了合法身份,就要接受上級部門的管理、約束、監督和監察。
就像那些小販們吧,哪個衙門口的話敢不听吧,什麼管工商的,管稅務的,管質監的,管消防的,管衛生的……
別看安國慶和李彩鳳只有兩個人,但是管的卻全面,而且還特別有重點,比如這個作風問題。
現在一大清早,安然給江杰雲開門,江杰雲一看自家小女朋友的小臉蛋水女敕女敕,紅撲撲,像朵小花兒似的,心肝兒就撲通通的歡快起來了,于是,立馬一抻脖,張了嘴想去啃一口,那邊衛生間的口開了,正拿著擠了牙膏的牙刷準備刷牙的安國慶從門內晃了出來,笑出一口不用刷就很神清氣爽的大白牙,「杰雲來了。」目光就落在某人那抻得跟長頸鹿似的脖子和剛剛撅起來的嘴上,「昨晚睡得不錯啊,小伙子瞅著挺精神啊。」
能不精神嗎?一大早的,一看見你家水水靈靈的小姑娘,眼楮都冒了綠光了,扯扯脖子都要開嚎了。
可再想嚎在安國慶老同志,也是未來的老丈人的面前也得憋回去。不光得憋回去,還表現一番活潑向上,嚴肅認真的精神面貌。
江小販的臉皮是厚,尤其是現在過了明路了,他就更不想在安國慶和李彩鳳的面前壓抑自己對安小販的感情。但是他也沒有當眾秀恩愛的愛好,尤其是在把眼楮瞪得老大的安國慶面前。
于是,剛剛被發了許可證的江小販和安小販一齊過電一般,迅速麻溜的拉開距離,動作一致,配合默契的轉向安國慶,挺胸,抬頭,收月復,立正,有如戰士一樣,列隊迎接安首長的檢閱——剛得了批準,必須得好好表現。
安首長感覺挺滿意,跟江小販聊天,但也沒忘了跟女兒撒嬌,爸餓了,小然咱們兒今兒早上吃啥?
作女兒自然樂意老爹胃口好,一听立馬報一串菜名,什麼新腌好的冒了油的咸鴨蛋啊,什麼蒜泥茄子啊,什麼涼拌木耳啊,什麼開花小饅頭,什麼自家點的豆腐腦啊……
報完了就進廚房忙活去了,江小販的一張嘴還在跟安老首長聊著天,一雙眼和一顆心早就粘在女朋友柔軟的肩頭一路奔著廚房去了。
江小販是屬泥鰍的,滑溜得很。安國慶也沒想著把未來的女婿當賊盯著,一動不讓動。所以,沒過多大一會兒,江小販就得了機會溜進了廚房。
廚房是個好地方啊!
這里不僅有好吃的,早上剛點出來的,香女敕女敕的豆腐腦,還有安然這塊好吃的,香女敕女敕的水豆腐。
江小販按著干癟的肚子,摩拳擦掌的決定,每樣都要好好的吃上一點,痛痛快快的解解饞。
安大廚多了解這貨,早就等著他呢。
新黃豆,頭天晚上就泡好了,今天早上放進豆漿機里磨的新鮮豆漿。家里的養著三只吃貨,光是黃豆就泡了好些,經過一夜都個個都漲大了兩圈,胖乎乎的飽滿。豆漿磨好了,倒進大個的鍋里煮得滾開——豆漿這東西稍微差一點不熟就帶了小毒,吃得拉肚子。新豆子磨出的新豆漿有一股特別新鮮濃郁的豆香味,帶了一點腥,又泛著甜。隨著窗外吹進的清涼晨風,和廚房敞開的門,很快漫得整個家里到處都是,就連窗口照進來的金亮亮的陽光,似乎都浸透了這股好聞的豆香氣。
豆漿燒開下了火,取一只小碗來,倒出成比例定量的石膏粉來,加水沖開,倒進豆漿之中,攪勻,然後蓋上鍋蓋。用不了多大一會兒,再掀起鍋蓋開,就像變戲法一樣,原本液體狀的豆漿就凝結在一起,變成凝脂一般的豆腐腦。
盛豆腐腦一般都是片著盛,勺子不能使勁,輕輕的貼著表層,手腕一旋,就是一片,幾片裝一碗。新點的豆腐腦太女敕,一勺子直接舀到底,整鍋豆腐腦都爛了,接下來就沒法吃了。
盛上一碗白得像新切的玉一樣的豆腐腦,騰騰的冒著熱氣,再添上兩勺用料十足的鹵子,黃花菜,木耳,肉丁,再撒上一小撮香菜末,一點辣椒油。
江小販一進門,安大廚就沖著擺在小桌上的豆腐腦碗的方向揚揚下巴,「吶,你的豆腐腦,燙啊,你嘴急,吹著點。」
江小販看了一眼豆腐腦,又看了一眼女朋友,心里還在斗爭,是先吃新出鍋的豆腐腦呢?還是先吃女朋友的女敕豆腐呢?
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