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美目紅雲 第十一章︰舍身

作者 ︰

越川一身灰衣,憑著卓越輕功,滑進夜色之中,往來時方向疾奔——

變故之聲已經充耳可聞。他一邊跑一邊細听,祁連玦的暴躁怒吼傳入鼓膜,他方松了口氣,一面又暗自詫異自己夜來閑步,不知覺中竟然走了這麼遠,導致一時之間竟也不能迅速回到太子寢室。

他縱身躍過一道亙在面前的長廊,殺伐血腥之氣迎面撲來。緊急之下抽神掃去,地上撲倒的幾具尸體卻都身著侍衛服飾。他心頭一跳,稍許不安,暗道太子身邊侍衛武力都不俗,也死傷至此,看來來的是高手了。當下不作停留,向著打斗之聲所在悄步潛了過去。

祁連玦身著月白中衣,長發散亂,鞋襪不整,正手中提劍,在侍衛圈護下狼狽後退。而他面前的空地上,兩方人馬刀劍拼殺,竟都身著侍衛服飾,一時間越川也無法分清究竟誰才是刺客。他看向祁連玦,後者顯然也心存顧忌,雖形容狼狽,一把長劍橫在胸前,全身肌肉緊繃,神情警惕,卻是把全身罩門都護了個嚴嚴實實,隨時都能做出敏捷的反擊。

越川在心中贊一句「真章之下,慌而不亂」,念頭一轉,決意不論面前擋著的是誰,先殺死搶身到太子面前再論。心念既定,便將軟劍一抖,從斜里沖殺出去。當時便有幾人攻來。越川在間隙中快速游走,萬不得已了軟劍一卷,便有人頭落地。

旁人動武,總愛束起衣袖,或干脆換上短打小衫,偏越川不喜。他獨愛廣袖翩翩,抬手旋身見衣袂飛揚,是平生艷羨欲之的快意暢然,逍遙意態,故而殺人打斗似乎也能夾帶了名士風流。

祁連玦見他在堵截下翩然而來,前進時鮮血飛濺,噴上衣衫,染在眉梢,像美人唇上一點纏綿的朱砂,為他原本凡常至極的面容平添幾分邪魅,是可以倏忽之間動人心魄的媚色------他自己卻全然不覺,也不在意。而那縴細得近乎詭異的腰肢在寬大長衫映襯下更顯款款,一時竟叫他看得痴了。

人影叢叢,一道血線噴了過來,直打上他胸前衣襟,雪白的衣上頓時開了花。他猛地醒過神來,在心里把自己狠抽一個耳光,面上神情窘怒不已。

越川連斬數人,閃身間已在太子跟前。

他張嘴欲說話,變卻突生肘腋,話到嘴邊只月兌口了兩個字︰「小心!」

祁連玦愕然之下,肩膀被越川掌風一擊,人便順著力道側身轉向一邊,立刻看見了月色之下原本迎著他背心而去的袖箭,此刻正襲向越川胸膛,已近在咫尺,不能躲避。

越川眉梢一挑,嘴角慣性地翹起,是絕境下噴薄而出的狂狷傲氣。他一面向後急退,一面一伸素手,一把握住了短小的箭身。箭勢頗猛,頓時將他的手掌剌出寸長的口子來,卻還是被勉強止住了,眨眼到了強弩之末,在他的手中乖乖地靜止下來。

下一秒,他立刻對著太子將手中箭矢擲了出去,下手用了七分內勁。祁連玦只覺頰邊一涼,風聲忽過,身後不遠處一人已經應聲倒地。

侍衛之中有人叫好。

一陣酸麻痛感從掌心傳來。越川微斂笑意,悄手點了自己幾處大穴,卻是不動聲色,轉頭和眾人一起,將場中反抗之人盡誅,統共也不過半盞茶功夫。

混亂初定。太子雖然夜中遇襲,狀態不堪,到底虛驚一場,並不曾受到半分戕傷,在場幸存侍衛無不感到慶幸。然而他大怒了,一甩袖進了殿內︰「叫季思凡滾來見我!」

立刻有護衛前去傳喚。祁連玦瞥一眼殿外,已有家丁奴僕在院中灑掃開來。滿地血腥被水潑開,泅成一圈圈淡色的漣漪,在竹掃帚的摩擦下不多時便再也辨不出曾經色彩痕跡。他緊繃的面部肌肉稍稍松緩,放松了脊背向椅背上靠去,目光再轉,瞧見越川正站在門邊,左腿在內右腿在外,卻止步不進,低了頭,單手扶著門框,也不知在干些什麼。

祁連玦把濃眉一軒,冷冷道︰「先生要進便進。你護駕來遲,但好歹也算有功,本太子又不會吃了你!杵在門口作甚?」

越川听了,抬首對他淡淡一笑,依言抬起右腿,方要跨過那高高的門檻,卻突然失了力氣一般,被重重一絆,面朝下砰地一聲,跌倒在地。

祁連玦一愣,疑惑著起身上前,欲將他扶起來,然而此人明明瘦弱,竟也變得十分沉重。他只好將他翻過身來,一看之下,更是驚訝不已︰越川雙目緊閉,面色青黑,銀牙死咬住嘴唇,口中沁出血來------中了毒了。

祁連玦趕緊令人去喚太醫,一面探探越川鼻息,還好,氣息進出尚算均勻。

當此之時,身邊有人撲通一聲跪下,全身抖抖索索,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便有護衛從旁報道︰「殿下,季統領來了。」

祁連玦眼風斜掃東宮侍衛統領季思凡,見他身上衣衫不整,臉上一點可疑的紅印疑是胭脂殘痕,遂冷笑不已,譏諷道︰「季統領好興致,倒不愧‘一夜七次郎’的渾號。你還來作甚?待本太子魂歸西天,好收尸嗎?!」

此語誅心。季思凡全身一抖,嚇地磕頭不止,一味告罪,不敢出半語其他。

祁連玦看也懶得看他,揮手道︰「拖去地牢,‘好生伺候’,本太子得空再去審他。」他陰鷙地一笑,「另外,他那小妾似乎很會些房中秘術,不妨讓兄弟們都試試,什麼時候玩夠了,就丟到前些時候西南進貢的那堆稀奇貨里罷。」

季思凡听了,慘呼一聲,連連嘶聲高呼著太子饒命,卻仍被人綁了推了下去。

奉命行事的侍衛無不心中驚懼︰西南進貢的稀奇貨……那是一池食人魚啊!

不由得又將慘哭的季統領看了看,心中只嘆,昔日溜須拍馬倒是得了不少好處,事到了臨頭,竟也只得到了這般的下場。遂在心中嘖嘖幾聲,暗自告誡,日後還是老實做事吧!

祁連玦卻不理會屬下的千萬想法,他查看越川狀況,眼尖地注意到後者手上一道黑紅的傷口,遂展開其手掌,傷口外翻,流出的血已經凝固,呈黑褐色。

他當機取過佩劍,在越川手腕上不輕不重地劃出一道口子,頓時涌出深色的血來。

越川被劍創驚痛,竟迷蒙醒轉,眼瞧著太子,嘴邊驟然綻出虛弱笑意。他嘴唇一動,太子附耳去听,但聞一句聲音雖小卻鏗鏘有力的話︰「我活一日,定護你一日周全!」

言罷雙眼一翻,竟又昏了過去。

太子嘴唇動了動,又動了動,神色變換莫測。腦中雖念頭百轉,卻也不過幾秒功夫,他突然對著門口一聲暴吼︰「太醫!」

這邊廂,莫爾玉的馬車在夜中踽踽而行。

啼聲得得,帶著車中人穿街繞巷。更深漏長,京城已然進入了深沉夢鄉,是繁華之外難得的靜謐安詳;而章台街上,數十家妓館競相亮起艷紅的燈籠,鶯聲燕語傳來,是紙醉金迷的歡快調子,倒隱隱透出幾分太平盛世的意思。

黑色屬于風塵,屬于見不得光的一切交易,也屬于暗里滋長的野心、勢力,不為人知,卻總期待著某日能沖天而去,一鳴而驚天下。

馬車拐進一條小巷。小巷漆黑,只有巷尾一盞青白的燈籠,把那一小方空氣照得冷冷冰冰,帶出幾分鬼魅般的悚然氣息。

「吁------」車夫緩緩一拉韁繩,通體黑亮的馬兒乖乖停在燈籠下,仰面打了個響鼻。

車夫跳下車,麻利地放下腳凳,方低聲道︰「主子,到了。」

良久,車里方傳來爾玉慵懶的嗓音︰「去叩門吧。」

車夫遵命,上前,先輕叩三聲,再重擊兩下,接著又是三下輕叩。片刻後窄小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一個小奴探出頭來看了看,瞧見暗影下停著的馬車,趕緊拉開門,躬著身子讓到了一邊。

車夫回到馬車邊。爾玉撩開車簾,繡鞋踩在腳凳上,扶著車夫的手,婷婷下得車來。

小奴在前引路,帶她穿過雕廊畫棟,停在一樁精致的樓閣前。

小奴上前扣了門,屋內有人點起燭火,手執著,伴著燭光搖曳向門邊走來。繼而門扉洞開,屋內人一身素白衣袍,腰間一根銀色錦帶胡亂系著,露出精壯的胸膛;黑發未束,散在肩頭,在燭火下閃著青幽幽的光;眼神更是朦朦的水色------顯然之前已經熟睡。

爾玉愣了愣,頗感震驚地微張了嘴。

男子讓小奴退下,伸手拍拍爾玉肩膀,一拉她的手臂,便將她帶進了屋中。

爾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三殿下,無詔擅自回京,大罪啊。」

男子正是之前出現在太子府的蒙面刺客,領兵在外的三皇子,祁連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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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晚上躺床上想了大半宿,三皇子我該怎麼寫。

表示居然沒有想出來!

因我實在很難把人寫的很反面……

我會努力的!!!希望給予批評意見,好讓我及時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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