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敲門聲響,青楓真人和胡逵直立于房門前,淡定的臉上帶著絲緊張與焦急,直至房外那聲清脆的‘進來’,才似松了一口,推門而入(第一邪君2章節)。
入內,入眼的是窗前背門而立的人,瘦小單薄,潔白長衫垂地,顯得更為弱小,如鄰家未長大的小子,雙手負于身後,燦爛的驕陽透窗灑在她身上,讓她周身染上一層薄薄的日芒。
听到聲音,她轉回身來,周身的日芒便流動起來,揚眉,淺笑,陽光灑落,銀光折射,剎那間明亮得刺眼,令兩人不自覺地輕眯起雙眸,光暈中,瘦弱的身影徒然變大,挺拔欣長,白衣飄逸,瀟灑似風,如悠然而立的王者,又如隨時會御風而去的仙人(第一邪君2章節)。
「青楓真人,胡爺爺請坐。」伸手,揮袖,禮貌而自制,君邪如最是溫文有禮的晚輩,眉眼清淡,不帶一絲邪氣,卻自有一股來自骨子里的邪傲,隱而不發。
「君小友(盟主),你終于醒來了。」青楓真人淡而欣慰地點頭,走近,順著君邪伸手所指,坐于近窗的一張梨木椅上,胡逵面露大喜,走近君邪身前,上下左右地打量了她一會,才深深地吐出憋在胸口十多天的那口氣,後退兩步,坐落在青楓真人的旁邊。
君邪隨意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與他們相對而坐,目光掃過清淡面容泛著蒼白的青楓真人和依舊一臉胡須的胡逵,一出口便直奔主題︰「青楓真人,我想胡爺爺已經跟你講過陵墓空間里發生的事,現今我想知道有關修真界的事。」
青楓真人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輕撫著胡須,沉吟半響才道︰「老夫可否先問君小友一個問題。」
「請說。」君邪淡淡笑道,引得胡逵側目而視,不禁有些懷疑,這人真是陵墓空間里那個邪傲不可一世的君無名?鐵面具下之人不會換了吧!仔細一看,又不覺有何不同。
「嗯,君小友現今修為如何,是否本為修真中人?還望以真相告。」青楓真人的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面容依舊平淡無波,好似這世間沒有任何事能讓他動容,即便他不久前曾在鬼關門走了一圈回來,他依舊清淡如風。
低頭,攤開自己的手掌,君邪墨黑的瞳仁亮光爍爍,嘴角噙笑道︰「否,我從來就不是修真中人,可說,直至我擁有神劍之前,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修真之說,至于我現今的修為,我只能告訴你,若單論內修,我遠在胡爺爺之下,而我所修練的心法不同于這世間的真氣修練,是一種類似的內功心法,卻是無形無色,無論是在何等的境界。」
「這世間竟有如此神奇心法,難怪難怪……」胡逵一听,不免咂舌,難怪她明明沒有先天強者的威勢,卻擁有無色真氣,難怪他們總是模不清她修為的真淺,難怪她每每總是挑戰他們的認知,至于說修為還在他之下,只當是她敬老的謙虛說法,畢竟她一人獨戰魔宗、鬼宗那幾個財類,甚至是朝廷的幾萬人馬,那樣的實力豈是他能企及一二(第一邪君2章節)。
青楓真人平淡的雙眸也掠光一縷精光,沒有追問是什麼樣的心法,略一頓,便不明意味地輕點著頭,道︰「相傳盤古開天闢地,人類誕生後,由天地孕育而生的神靈御風而去,留下無數神話傳說與法訣寶典,凡人依恃這些法典,修身養心,歷經艱辛,參透了天地造化,從而掌握了強橫力量,可以發出雷霆之威,壽命比普通人要長久得些,更甚者能活上千年不死,幾乎與天地同壽,位列仙班,如此之人,于修真界中稱之為修士,于是漸成修真一界……」
與天地同壽此等匪夷所思之事,若在常人听來,必然震驚失色,然君邪卻是神色平常。
這個世界的修真界與她前世從古書小說里所看到的基本一樣,說穿了就是凡人追求長生不老,而模索出來的一條通往長壽的神奇之路,修練成仙的逆天過程。
相較于君邪的淡然,一直注意著她神色的青楓真人卻難得顯出訝異之色,他以為她必然會大吃一驚,甚至能見到她像個正常的小朋友一樣失態,還是失望了,這小子根本就不人人來著。
「修真界既然存在于人間,為何從來只听過有修武界,而從未听說過有什麼修士。」這點最是讓君邪奇怪,若說因她年紀小,又常年困于莊內的小院落,不知道有修真界的存在那並不奇怪,但便連游遍天下的陸耿等武尊高手都不知道,那就有些太過奇怪了。
「傳言,遠古時期,魔王蚩尤為一統天地人三界引發人間浩劫,天地浸于血紅之中,萬靈枯竭,險些重歸洪荒,人文始祖軒轅大帝悲天憫人,幾近耗盡仙力,請動九天之上的神仙下凡相助,蚩尤亦請動群魔相助,雙方于涿鹿展開一場大決戰,自那一戰之後,不知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人間修真界便淡出凡塵,且有約定,凡修士,皆須遠離凡塵俗地,于普通凡人面前不得施動任何法術,除非是修士或是與修真門派、家族有關聯者,否則即便是帝王或是武界之尊都難知這世間還有修真界,千萬年來,世間早已沒有修真之說,但其實修真界一直都是存在著的(第一邪君2章節)。」似早就料到君邪會有此一問,青楓真人緩緩道來。
「如此說來,青楓真人和胡爺爺便是與其關聯者,不,或許該說是南劍門。」以指輕扣膝蓋,君邪篤定道,黑眸射出睿智的光芒。
青楓真人和胡逵對視一眼,胡逵捋捋胡須,咧嘴笑道︰「呵,盟主如何確定我們只是與其有關聯,而非是修士,唔,我與盟主共闖過陵墓空間,盟主知道我非修士,並不奇怪,但我師兄,盟主又是如何確定,又如何肯定南劍門與修真界有關?」
「胡爺爺這話問得好生奇怪,剛青楓真人也說了,凡修士,皆須遠離凡塵俗地,青楓真人即生活于凡塵,一門之主,又豈會是修士,南劍門于南炎修武界是個特殊的存在,地位尊崇,卻不列入大派之列,是少有的修劍門派,同等境界的修為要比其余修劍者高強,這不都在說明南劍門非普通劍派嗎?若我所猜不錯,南劍門下弟子所修練的心訣雖非修真法訣,但亦是源于同一派,然否?」俏皮地眨眨眼,君邪面帶微笑道。
對面兩人一听,神色皆為一震,青楓真人清淡的眉眼浮起極深極深的笑意,哈哈一笑︰「哈哈,然,然也,師弟說得不錯,君小友年紀雖小,其智雖天人亦不及也,好,好……」接連的好字,意味深長。
「南劍門源于修真界三大宗派之一的天劍宗。」胡逵面露驕傲之色道出宗門。
「三大宗派?那麼說,另兩宗派便是魔宗和鬼宗了?」君邪立即想到了那幾個詭異的人,繼而眉頭微蹙,不甚理解問道︰「既然修士不得入世,緣何這兩宗派會收汪文英和石欽為弟子,且任他們于我們這些凡人面前施展法術?」
不意外于君邪一下子就猜出了另兩大宗派是魔宗和鬼宗,青楓真人撫了撫胡須,道︰「修真界雖離世,但為師門傳承,各大修真派一直都有在凡塵挑選有靈根且適合的人選加入(第一邪君2章節)。」
「靈根?」也就是說,並非所有人都有機會能進入修真界了,君邪暗想,修士的壽命雖比常人長久,但能修到上千年者必定沒幾個,時間長久,自然得輸入新血,不然修士早就死光光了。
「嗯,一個人若沒有靈根,就算武學修為再高,于修真一事那也是想也無須再想的,因為沒有靈根便無法感應到天地精純靈氣,更不要說修練出法力了,便如我與師兄,我們祖上亦曾是修士,師出天劍宗,傳至我們這一脈,卻無靈根,于是只能當外門弟子,入世充當宗門使者,為師門選拔擁有靈根的人才。」胡逵解釋道。
「那要如何才能確定是否擁有靈根?」君邪對這個問題可是非常在意,別搞了半天,她根本就是個無靈根的人,那可就大問題了,南宮君邪的身子底子那麼差,真懸。
「能修練法訣者便是擁有靈根之人,但我們卻不能將世間每家每戶的孩子拉出來測試,不過,擁有靈根者絕大部分皆是聰慧,天賦極高的人,所以我們這些外門弟子便從這方面入手,一旦發現這種人,便會將其招入門內,暗中讓他試著習練法訣,若是真擁有靈根,則自會有所反應,便可交于宗門考察,合格者即為宗門弟子待選人。」
青楓真人話音剛落,君邪便恍然地點了點頭道︰「哦,原來如此,所以真人此次才會出席武盟大會,為的就是借助此次修武人士齊聚一堂之機,找尋合適人選,而你們一直以來對我支持有加,所圖的便也是在此,你們懷疑我便是擁有靈根之人,胡爺爺隨同入陵墓空間,也是有意在考察我。」
「果然都瞞不過盟主,確實,盟主在武盟大會上的表現,無論是武學天賦,還是智慧謀計都是我們見過的最為上等的人,且已上報宗門,沒想到,盟主之才之智遠遠超過我們的想像,若能得盟主加入,必可光耀宗門。」胡逵而有羞色,繼而極力游說,一雙虎目閃著萬伏期待的目光看著她。
君邪卻只是淡淡是與之對視,既沒表現有意願,也沒說不同意,直讓對面兩人捉模不定她的想法,若是其他人,他們有絕對的把握,沒有人能抗拒這麼好的機會,但對于她,他們卻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第一邪君第二章修真內容)。
對視了半響,兩人無力地收回目光,胡逵更是嘆了口氣,語帶委屈道︰「這世上擁有靈根的人並不多,可以說是萬里挑一,而且天下之大,並非每個人都能被發現,能被發現且走上這條路的人少之又少,且修真不同于修武,其稟性心性達不到要求,同樣會被宗門拒之門外,寧可後繼無人,亦不能讓心術不正之人入門。」
‘所以我們這些外門弟子真的很辛苦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可不能這麼狠心啊!’明明白白地看清胡逵言外之意,君邪依舊是淡然以對,她毫不懷疑天劍宗一定會收下她,不說別的,就說她現在是軒轅神劍的主人,天劍宗都不可能將她拒之門外。
向來淡然出塵的青楓真人難得感到如此挫敗,瞥了一眼更加挫敗的師弟,不著痕跡地跳過這個問題接著道︰「當然,這種說法,只限于正道修真門派,魔宗、鬼宗雖與我天劍宗同並列為三大宗派,但一直為修真界視為邪道,他們招收弟子,無論正邪,只要擁有靈根便是他們招納的對象,且修習之法訣亦是陰毒之法,這點,想必君小友深有感受,否則如汪文英和石欽之流,豈容他踏足修真界。」
「哼,魔完、鬼宗憑著陰險的手段,一旦發現有靈根的人必要強搶,以此來壯大實力,可惜,這種濫竽充數的弟子,最多也只能在練氣期徘徊,汪文英天賦還算絕頂,勉強能進入練氣期,至于那個石欽,更可笑,連練氣期都沒踏足過,最多在武學上精進速度比他人快多而已,估計就是個被利用的蠢材。」胡逵很是氣憤地冷哼道。
「哦?胡爺爺這麼說,我就更不明白了,石欽既已修練鬼宗法訣,何以連練氣修士都不是?」君邪輕敲著的手一頓,輕挑細眉疑惑道,難不成,修真界最低修為非煉氣期?
「說到這里,這就不得不說到現今修真界的分流了,修士分以悟入道和以武入道,以悟入道主修心,在修真界的代表主要是佛、道兩派,這類修士以參透天地萬物本源而修習法訣,尋找在心境上的突破,以武入道,顧名思議便是從武學之道入道,既修心亦修武,所以非擁有靈根的人就一定能成為一名修士,若選擇以武入道,至少須擁有武尊修為的天才才能正式開始修習法訣,石欽想必亦是擁有靈根之人,只是他的修為尚淺,還未達到可以正式修練法訣的境界,必然只是習了鬼宗的心訣(第一邪君2章節)。」青楓真人解釋道。
「如此說來,修真門派選拔弟子的條件還真苛刻,想必這世間的武尊少之又少的一個原因是,有些已達武尊修為,同時又擁有靈根的人已被各大修真門派招攬,是以剩下的皆是無靈根的武尊高手。」
果然,修真這一條逆天之路還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走的,君邪咂了咂舌,腦中一個靈光閃過︰「難道修武界中所傳的所謂先天高手,實際上指的已被招入修真界的修士?」
‘啪啪’,青楓真人已經被君邪接二連三的聰明勁給折服了,拍了拍掌道︰「君小友之聰慧平生僅見啊!沒錯,所謂先天之境,其實乃是每一個以武入道的修士必須經過的一道關卡,君小友也知道,修武所修的是真氣,而修士所修的則是真元,先天之境便是以天地靈氣相輔,將真氣轉化為真元這一過程的境界,雖未成為真正的修士,但其力量已遠非武尊可比,過了這一關便可真正地修習法訣,成為修士。」
「如此,我便全明白了,修真各派將門下弟子無靈根的後代劃為外門弟子,于塵世挑選有靈根之人,先是入外門,考察合格者,則以其本門心訣教授,直至武尊修為,便可正式入宗門習練法訣,成為一名修士。」君邪略以整理青楓真人和胡逵所言,道。
「沒錯,在陵墓空間時,盟主釋放無形護體真氣,是以我以為盟主已入先天境界,擁有靈根的人修習法訣衍生之心訣雖精進速度很快,但以十三歲之際進入先天境界,還是聞所未聞,所以才會認為盟主乃是返老還童的前輩。」想起自己口口聲聲稱呼一個小孩子為前輩,胡逵就覺得特不好意思,粗獷的臉上泛起紅暈,惹來君邪和青楓真人的取笑。
之後,青楓真人又講了一些他所知的修真界的事,不過,他畢竟自小被斷為無靈根之人,屬于外門弟子,對于修真界之事也知之不多,根本上都是一些入修真界的條件,該注意的事項,及一些修真界的逸聞(第一邪君2章節)。
說過到最後,已是西墜落日,青楓真人抬起雙眸,透過君邪,望著窗外那殘陽如血的天際,目光變得悠遠了,出口的聲音也顯得幽遠︰「天地分陰陽,區正邪,近百年來,五行勢弱,天下各處妖邪開始蠢蠢欲動,听聞已有不少百姓受到了波及,兼之神劍又在此時現世,怕是天地將要大亂了。」
收回遠眺的目光,直直望進君邪的墨如黑潭的瞳眸中,第一次淡然無波的眼里涌上了復雜的情緒,身子前傾,帶著無比懇切之色道︰「君小友,你既是軒轅神劍的新主,想來也是上天的安排,若真的天下大亂,你必然會成為旋渦中人,如此,我天劍宗乃修真三大宗門之一,實乃你極好之去處,以之你資,宗主或會將你收為入室弟子,修習我天劍宗無上法訣,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面對他們殷殷期待的目光,君邪心湖不動,仍只是淺淺一笑,衣袖一揮,站起來,轉過身,背對著他們,如青楓真人方才一般眺望遠方最後一縷光輝也漸漸沒入于雲層中。
真的是好大的誘惑啊!所謂大樹底下可乘涼,有了天劍宗的撐腰,估計軒轅神劍的事即便傳出去,也沒人敢光明正大地上門來欺辱她,說不得被那天劍宗主收為入室弟子,還能一躍成為修真界的新貴,仗劍修真界,好不威風呢!
可惜啊!她不是別人,她是君邪,君邪的命運,從來都只握在自己的手里,依附這兩個字絕不會在她的字典里出現,何況……
呵,或許有朝一日,她真的會上天劍宗,但絕非現在,以這種形式上去,她不踏足修真界則已,一旦走上那一條路,她便要以強者的身份立身于人前,這是身為君邪的驕傲。
青楓真人和胡逵定定地看著她背影,雖然她什麼話也沒說,也沒做什麼,但是不知是否是錯覺,在這一刻,他們恍然間似看到了從她身上散發出令人無法直視的耀眼金芒,那種名為驕傲的金芒,就這麼隨意的站著,卻自帶一種尊貴的光環(第一邪君2章節)。
沉沉的灰幕降下,君邪才輕啟紅唇,聲音輕而淡,卻帶著不容違逆的威嚴︰「軒轅神劍在我手之事,希望兩位能為我暫瞞貴宗。」一頓,又道︰「當然,前提是你們還未向貴宗稟報。」
「因受到鬼宗的襲擊,我功力大損,這段時間還未與宗門取得聯系。」言下之意,便是這段時間,這里所發生的事,天劍宗還不知情況,也變相地回應了她的‘要求’。
青楓真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月兌口說出這句實話,他的本意是這件事無論如何他都會上報宗門,可是,在她隱含王者霸氣的話下,就這麼不由自主地說出來,心下不免懊悔萬分。
「即便我們答應你暫瞞此事,但軒轅神劍出世,整個修真界必然都感應到,你現今又是南炎修武的盟主,收編了朝廷的兵馬,這麼大的事,就算你現在封鎖消息,早晚也得傳出去,神劍在你手上的事,瞞不了多久。」輕嘆了口氣,青楓真人實想不明白,聰明如她,怎會說出此等無用的話來呢!同時心里也在掙扎,到底要不要上報宗上。
「我從來不做無用功,這麼說,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們只須遵守答應我的事就行了。」一絲乾坤在握的笑意溢出嘴角,君邪豁然轉身,眼神倏地變冷,臉上笑容不變︰「我想,青楓真人和胡爺爺應該不會食言而肥吧!」
我們哪有答應啊!心里雖是這樣想,但在她的目光下卻不自覺地點了下頭,待得回過神來,兩人已從房間里出來,相視一眼,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他們掉陷阱里去了。
夜風徐徐,君邪自青楓真人和胡逵離去後,一直保持著負手眺月的姿勢,臉上帶著得逞的邪惡笑意。
忽而一聲鳥鳴聲,一道七彩光芒掠過夜空,停在君邪的肩膀上,涼風中傳出一聲辯不出情緒低語︰「出來三個月了,是時候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