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大日子,確切來說,是南宮家族的一個大日子,十年一屆的內族大會就在今日舉行,即便在現今這個風起雲涌的時期,族會也是南宮家族的頭等大會,當然,不止南宮家族,五行的其余四個家族也在同一天舉會族會,這個規距似是從遠古時期就已經流傳下來,未曾改變過。
所謂族會,其實也就是整個家族的人聚在一起,商討商討族內大事,再選拔族內的後起之秀,亦或是處理一些重大的內族事物,簡單來說,就是內族權力的一次交匯、踫撞,甚至是移易。
或許族會的出現一開始的意義很簡單,只是時移事易,簡單的族會已然完全變了味,有時甚至還會發生流血慘劇,譬如南宮家族上一次的族會,就讓南宮家族損失了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直接導致直系一脈繼承無人,家族內斗越演越烈。
這一次的族會,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南宮志明高據于龍炎山崖旁,眺望著腳下的蒼茫大地,面色平靜,心里卻翻起了滔天巨浪。
十年前的今天,他的大哥,以一種慘烈的方式離開了,而他無能為力,甚至連說一句求情的話都不能。
盛怒的父親、冷漠的親人,痛哭的佷女,絕望的嫂子……
一張張的面孔交沓而來,多少次午夜夢回,他在夢中驚醒,可,即便是在夢中,他也只是有心無力,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最敬愛的大哥會與妖魔勾結,不相信大哥會做出危害家族的事,不相信大嫂就是讓他大哥走上岐路的人,然,他的不相信只敢在心中對自己說,連在夢中,他都不敢說出口,家主的法意不容違逆。
「二哥,在想大哥?」一聲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南宮志明的回憶。
沒有回頭,只听聲音,便知是來人是他的親三弟,南宮志濤,同輩中排行老五,南宮志明便只是動了動嘴角道︰「志濤,二哥是不是很沒用?」
「二哥若沒用,那三弟就更沒用了,多少年了,始終在結丹後期停滯不前,被族內的後輩遠遠拋在後面。」南宮志濤的聲音充滿著自嘲,緩步走到南宮明的身旁,與南宮志明相似的面孔上扯著個難看的笑容,想起父親越來越無視的目光,族人明嘲暗諷的話語,他還真心笑不出來。
「志濤。」南宮志明听了這話,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只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修為停滯不前是他這個弟弟心中永遠的痛,在家族之內,等級雖然森嚴,但能力修為更加重要,志濤即便是直系血脈,這般的修為在內族幾乎無立錐之地,若不是他的女兒天賦極高,是家族重點培養的對象,只怕早已被逼出內族了,而父憑女貴卻也是他心中的另一痛。
「二哥,我沒事。」南宮志濤盡量扯個好看點的笑容給南宮志明,接著話峰一轉,面色也轉為嚴肅道︰「可是二哥,如今族內的斗爭已經有浮上明面之勢了,你還是打算繼續當個不理事世的看客嗎?若我所料不差,此次族會,他們一定會讓家主定下繼承人。」
他二哥南宮志明的資質雖然比不過他大哥南宮志昊,但在族內也算是頂尖的,同時又因為他是直系,待遇什麼的自然也是最好的,可惜,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胸無大志,從小就不熱衷于習武修真,只愛學那凡人附庸風雅,當個閑看雲卷雲舒的世外客,最煩各種明爭暗斗。
然而,他生在了五行家族,生為直系血脈,注定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過他想過的生活,就如那生在帝皇家的皇子一樣,如果他們的大哥沒有出事,或許有一天,他能實現他的願望,但這世間最無奈的莫過于沒有‘如果’這個詞。
他們嫡系如今就剩二哥和自己這兩脈了,他是個‘廢人’,女兒再強,也還只是個後輩,撐不起整個嫡系,更撐不起家族,他二哥若再不爭,他們這系就算是完了,而完了的後果,他不敢想像。
見南宮志明听了他的話後並沒有反應,南宮志濤一向冷淡的臉上顯出了焦急之態︰「二哥,這些年他們暗中做了不少動作,若今日真要定出繼承人,必然會有一番爭斗,二哥雖然很少管內族之事,但若族內論資排輩,二哥是第一順位人選……」
這次南宮志濤話還沒有說完,南宮志明便打斷他的話,略有不滿道︰「志濤說的這是什麼話,第一順位人選永遠只會是大哥那一脈。」若是在一個月前,他即便再不願,也會擔上這個責任,可是如今卻不同了。
「可是大哥那一脈已經……」南宮志濤還想說些什麼,抬頭卻撞進南宮志明掛上點笑意的臉,頓時停住,腦海中掠過一個念頭,眸光一閃,驚聲道︰「二哥指的是君邪佷女。」
得到南宮志明的點頭,南宮志濤似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道︰「二哥,難道從天炎城中傳來的消息是真的?當年奪得軒轅神劍的君無名就是君邪佷女,而且當日天炎城被圍,她幾乎以一已之力誅殺八大鬼仙?」君邪還活著,且是君無名的消息,早在天炎城之圍被解後就第一時間傳到族內,至今他都深刻地記得這個天雷在族內砸下時是是怎樣的一個壯觀景象,到現在,族內還有一大部分人不相信這個可以稱之為荒謬的消息,他也是其中之一,因而一直都想找問問他二哥這個最了解真相的人問問,如今听這話,難道真相真是如此。
「是。」南宮志明帶著驕傲的一聲是,徹底讓南宮志濤蒙了,但也很快就回過神來,臉上掛上欣喜到難以自制的笑容,緊緊地抓住南宮志明的手臂,眼眶甚至有水霧在泛濫著,語無倫次道︰「大哥後繼有人,後繼有人,哈哈,君邪佷女沒有死還活著,沒有丟她爹的臉……」
看著一向冷著臉的弟弟這般失態,南宮志明的心頭也跟著暖了起來,他是答應過君邪不透露她的身份,但是天炎城一役,南宮府的其他族人都親眼見到她的模樣,他就是想捂都捂不住,那樣高調地展露真面目,他就是擋得住天炎南宮府的族人向內族通報,也擋不住內族知道這個真相。
不過還好,君邪如今的修為已是莫測,在修真界中也有些名氣,不太需要擔心內族會對她不利,且不管族內如何爭斗,至少他們三兄弟的情是真的,他是不爭不斗,但若是有誰膽敢覬覦他家佷女的應得的東西,就別怪他不再顧念親情,他三弟修為雖低,但他那一脈也不是好惹的。
「志濤,大哥雖然走了,但我們三兄弟的情永在,我們嫡系也絕不會任人欺辱,你放心。」南宮志明突然莫名生起了豪情,想起他那個集邪氣霸氣于一身的佷女,他就有種想要大干一場的沖動,方才那種失落全然消失無蹤。
「嗯。」南宮志濤重重地點了下頭,這麼多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他二哥露出這樣充滿豪情的樣子,如此,他更加想馬上見到如今在族內被傳得紛紛揚揚的君邪佷女。
「對了,二哥,那個傳言你有听到嗎?」。南宮志濤猛地想起這兩天剛听到的消息。
「什麼傳言?」南宮志明這幾天剛趕回內族,立刻被家主給抓去嚴刑逼供,因而並未听到傳言。
「是從朝廷傳出來的,說君無名,哦,是君邪佷女要在龍炎山接見曾經的十八丐少,傳言真偽難究,不過十八丐少中還留在朝廷的那幾個確實正往這邊來,修武盟各派的動作也挺大的,就是君邪佷女的行蹤探不到。」南宮志濤如是說道。
「哦?」南宮志明挑了挑眉,暗思︰還真是難辨真偽,憑他對君邪的小小點了解,在龍炎山接見她十八丐少,還真是她能干得出來的事,但是為什麼偏偏在挑龍炎山呢?龍炎山是什麼地方,她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似乎有點大張旗鼓了吧,當日在天炎城,她可是擺明了不想再跟南宮家扯上關系,現在公昭天下她要來龍炎山?是挑釁,還是別有圖謀,亦或是此傳言有誤?
「算算時間,十八丐少已經進入火城範圍,如果傳言屬實,也就是說君邪佷女也應該差不多到了。」南宮志濤搓搓手有些激動道,微垂下的眸光閃爍不定,忽又抬起頭,皺著眉宇道︰「姑且論這個傳言是真的,二哥,我怕君邪佷女上不來天炎山。」
听明白南宮志濤話外之意,南宮志明雙眸掠過縷厲光,接著自信滿滿地笑道︰「你放心吧,若君邪佷女真要回來,就是家主親自出馬,我想都擋不住她。」可是她真會回事嗎?她父母的事,她能放得下?南宮志明表示極度地懷疑。
「哦,听二哥如此說,那我就更加期待了。」訝異于南宮志明居然對君邪如此推崇,南宮志濤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咚咚……’有節奏的鐘鼓聲幽幽地傳來,綿長而有力,如同從天界傳來的梵音。
「族會在開始了,我們先回去,君邪佷女的事,我想族會過後,還是要跟家主談談。」南宮志明拍了拍南宮志濤的肩膀,一起轉身朝著鐘鼓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轉過身後,遠處一團黑雲若隱若現地在天邊涌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