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修訂版 第十七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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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心溶溶羅漢床邊疊羅漢,陰肅肅月華珠里隱月華

冷不丁被瞧出了來路,韓若壁心生疑竇,暗道︰當真咄咄怪事,莫非這個‘金針’能掐會算?

倏而,他問道︰「你怎知我師父是何人?」

轉身,藍諸神色倨傲,道︰「我曾以內力灌注你的經脈,若然不知,豈非枉稱‘金針’?你習練的是‘六陰真水神功’,如非他的弟子,又能是何人的?」

韓若壁恍然而悟,道︰「原來那時你便知我師父是‘寒冰劍’了。」

趾高氣昂地一笑,藍諸道︰「隨帶說一句,你的真力屬陰寒一脈,總也提聚不起,難免陽火愈旺,嘿嘿,最近的胃口想必很是不錯。」

揉了揉胃部,韓若壁苦懨懨道︰「被你如此一提,倒覺餓了,何時才能用晚膳?」

沒搭他這一茬,藍諸轉向窗外,喟嘆一聲,道︰「‘寒冰劍’莊浩然,我已有幾十年不曾見過他了。他現下可好?

莊浩然,韓若壁心中默念道︰原來師父的名字是莊浩然。

之前,他並不曾听師父提起過自己的名字,只知道師父的道號是‘三玄子’。

接著,他回答道︰「自入江湖以來,我已有好些年不曾回去,也不曾見過他老人家了。不過,以我看,如果沒有白日飛升的話,他老人家八成還在山里潛心修道,定是一切都好的。」

「修道?!」藍諸驚奇不已,自顧自道︰「莊浩然入山修道了」

猛地轉回身,他張大嘴,瞪著眼,又激動問道︰「他真的當道士去了?」

不明白他的表情為何這般夸張,韓若壁訝異道︰「你不知道?」

其實,別說久居深山的藍諸不知道,江湖上知道‘寒冰劍’去向的,又有幾人?

藍諸一扭頭,甩了把胡子,嗤靳道︰「在我眼里,他還算不上什麼非知道去處的大人物,不知道有甚稀罕。」

韓若壁笑了笑,道︰「早在收我為徒之前,師父就已是一名道士了,到如今,這道士也該當了幾十年了吧。」

瞬時,藍諸轉驚為喜,撫掌大笑起來。

瞧他笑的胡須亂顫,韓、黃二人俱面露迷惑不解之色。

藍諸邊笑邊喝彩般道︰「哈哈,有趣有趣,他居然真當道士去了,這實在是太有趣了和尚,道士倒也般配」

韓若壁皺起眉頭,大為不解道︰「你說什麼?」

「這個卻不用提了「笑聲漸止,藍諸擺了擺手,問道︰「你可知道,他為何要當道士?」

「不清楚。」搖了搖頭,韓若壁想當然道︰「不過,我以為但凡潛心修道之人,所為的不過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雖然不能指望羽化升仙,與天地同壽,但也想要水火既濟,百病不生,多活個幾百年吧。」

「幾百年?就算多活個一千年又怎樣?」藍諸嗤之以鼻道︰「烏龜活上一千年,也還是烏龜。」

覺得他話歪理不歪,韓若壁深以為意,但因為談論的是自己的師父,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隨聲附和。

藍諸又問道︰「我替他治傷不曾收取診金一事,可是他告之你的?」

心里,他頗為怨憤地想︰老的叫我破例了不說,還指使小的也來叫我破例。

韓若壁搖頭道︰「那倒不是。他老人家只偶然說起過你替他治傷一事,別的並無多言。」笑一笑,他又道︰「師父從來也不似有錢人,是以當你說起只為一人治傷不曾收取診金時,我便想到了他老人家。」

藍諸贊同地點點頭道︰「也是,憑他那點銀錢,確是請我不起的。」頓即,他又自負一笑,道︰「此刻,你將他抬出來,可是想跟我套近乎,覺得這樣容易說服我免去你的診金?」

韓若壁心道︰分明是你先挑起的話頭,怎的變成我抬他出來了?面上,他只隨意一笑,道︰「如此看來,當年藍老先生同家師必是交情極好的朋友。」

藍諸道︰「為何這麼說?」

韓若壁十拿九穩道︰「似藍老先生這般喜愛銀錢之人,居然會替別人醫傷不收取銀錢,那人若非是你極好的朋友,還能是什麼?」

他以為莊浩然和藍諸不是義結金蘭,也該是惺惺相惜。

藍諸搖頭道︰「你想錯了。我這人從來只認銀子,不認人,別說是極好的朋友,就是親兄弟,那也得明算賬,看診的一千兩銀子,是一分一毫都不能少的。」

韓若壁百思不解,道︰「那你因何沒收我師父的診金?」

藍諸神色莊重道︰「因為他救過我一命。我的命,總還能值上一千兩銀子的。」

沒想到會是這樣,韓若壁正要發問,藍諸已翻了個白眼,搶先道︰「你不用問,我絕不會告訴你,他為何救我一命。」

韓若壁模了模下巴,又咧一咧嘴,訝然笑道︰「你以為我要問的是這個?」

藍諸道︰「不是這個,還能是什麼?」

韓若壁搖了搖頭,道︰「我想問的是,那一次,我師父為何會受傷?以我師父的武功,何人能傷得了他?」

這個疑團曾困擾了他很久,但一直沒能得到答案。

想了想,藍諸道︰「他沒有告訴過你嗎?」。

韓若壁道︰「沒有。以前我問過他,可他不肯說。」

藍諸微微嘆息道︰「既如此,我也不方便告訴你了。」

他不願說,是因為‘寒冰劍’曾救過他一命,他也以免費治傷的方式予以了回報,二人雖則談不上是朋友,但彼此間到底存了幾分敬重之情,因而藍諸不想在背後說出莊浩然不願提及之事。

見他明明知道卻不肯說,韓若壁心下幾轉,出語試探道︰「我師父武功高強,面對面與人交手,怎可能被人所傷?是以,對方若非偷襲得手,就定是以多欺少了。」

听言,藍諸忍不住搖頭道︰「說實話,那時候,傷你師父之人的武功,可真比你師父要高明一些,更非偷襲得手,而是正大光明地較量。後來」突然,他意識到中了韓若壁的圈套,慍怒地繃緊臉,捂住嘴道︰「賊小子,居然套我的話?」

韓若壁一副嘻嘻旭旭的樣子,道︰「反正話都說了一半了,何必再遮遮掩掩,干脆一口氣全說出來吧。那人是誰?「

吃了秤砣鐵了心,藍諸臉一沉,道︰「有關這事,我絕不會再說一個字。想知道,回去問你師父便罷。」

韓若壁失望且遺憾地瞧他一眼,道︰「好。言歸正傳,我那半條命,你應不應下?」

左右為難地思考了半天,藍諸勉強點了點頭。

稱心如意地笑了聲,韓若壁道︰「既說應下了,便是不能再改,否則就叫耍賴。」

藍諸哼哼幾聲,道︰「賊小子,別得意,我應下你賭的半條命,一部分是瞧在你師父的面子上,並非全是因為你巧舌如簧。」

韓若壁笑嘻嘻道︰「又是一千兩啊我師父的面子可真夠大的。」

藍諸一斜眼,甩了甩手道︰「三張紙畫一個鼻子,他有那麼大的面子嗎?」。

韓若壁沒明白過來,道︰「你不是說應下了嗎?」。

藍諸道︰「應下了是不錯,可你師父的面子,只夠免去你二人那三百五十兩的食宿費用。若是治得不順,需得在我這里久住,超過三百五十兩的話,還要另行支付。這已是我慷慨大方,仁至義盡了,你們莫要不知足。」

他這分明是討價還價。

向黃芩招了招手,韓若壁真假難辨般道︰「走,我們出谷,不需他治了。」

藍諸見狀,有些慌了,上前拉住他,道︰「你這傷重得很,少說也得在谷里住上個把月,加之你胃口極好,吃得鐵定少不了,食宿方面的開銷絕對是一筆大數目。好了好了,我也不說什麼三百五十兩了,你們在谷里的吃住等一應開銷全由我擔下,就是住到死,也絕不再另收銀錢,這還不成嗎。」

韓若壁甩開他的手,黑著臉連呸幾下,道︰「莫要烏鴉嘴,什麼‘住到死’?誰會在你這悶死人的毒瘴谷里住到死?!」

藍諸更正道︰「那住到你們不想住為止,成不成?但是,那一千兩診金是斷不能免的。再者,你師父救我一命,我不得已免了他一次診金,已是壞了規矩,心里老大不舒服,如今豈能再壞一次規矩?「

稍頃,韓若壁點頭,平心靜氣道︰「說的也是。」轉而,他又狡黠一笑,道︰「若住得舒服,興許治好了,我也舍不得走,就在這谷里吃定你。算一算,兩個人,吃個三年五載的,也該把一千兩吃回來了。」說完,他故意做出樂不可支的樣子。

表面陪笑了幾聲,藍諸心下暗譏道︰只得一張羅漢床,你二人能住得舒服才怪,不怕你們不走。」

眼見已是晚飯時間,三人一並出了藥房,穿院過屋,到廳里用膳去了。

晚膳與午膳不同,不再只有他們三個大男人一桌吃喝,藍諸的五位夫人也都加入了進來。

既然免去了食宿的費用,黃、韓二人自可敞開肚量吃喝了。不過,出乎黃芩意料的是,已經饑腸轆轆,本該狼吞虎咽的韓若壁卻變得斯文起來,完全不似那日在小食店里的一副餓狼模樣,甚至也沒了午飯時的迫不及待,面對滿桌美食,瞧上去竟然從容不迫、舉止文雅,完全是一副謙謙君子,不比泛泛庸徒之態。

對于他的變化,黃芩邊吃邊想,卻總也想不明白,直到發現一桌子五個婦人,吃食中倒有三個時不時拿眼角掃一下韓若壁,還有兩個的眼楮雖未瞧他,可心里有沒有瞧,卻難說得很時,才明白了一二。黃芩心道︰想來,他到底是秀才出身,此種時候總是面子比肚子重要了。

當然,黃芩是不在意這些的,是以吃飽喝足之後,又自行打包了大半碗風吹肉,說是留待夜里餓了吃,令得桌上幾位訝異不已。

飯後,藍諸以明日就要替韓若壁治傷,大家最好早些歇息頤養精神為由,打發韓、黃二人早早回去藥房了。

回去藥房的路上,韓若壁神色萎靡,顯是精神不佳。

黃芩笑話他道︰「活該!誰叫你在女人面前裝斯文,吃不飽肚子,自然是一副蔫吧模樣。」

正餓得煩躁,韓若壁面露凶相,斥道︰「滾遠點,你一個又吃又拿的,少在我面前廢話嗦。」

將那大半碗風吹肉捧至他鼻子下面,黃芩道︰「拿是我拿,吃是你吃。給你預備的。」

怔了一瞬,韓若壁接過,喜笑顏開地揭開碗蓋,一邊道︰「那我就不客氣了。」一邊撿了幾片肉塞進嘴里,大嚼特嚼起來。

黃芩嘆一聲,道︰「雖然這里沒有相熟的女人們,你也不需如此肆無忌憚吧。進屋再吃。」

說罷,二人加快步伐往藥房而去。

夜深了,藥房內,點有一枝紅燭,韓若壁裹著唯一的一床被褥擠在羅漢床上,黃芩則背靠藥櫃,閉著眼,伸著腿,席地而坐。

此前,韓若壁的寒熱之癥剛發作過一回,但居然比前幾次的癥狀輕了許多,令他頗感意外和驚喜。

忽然,韓若壁翻身坐起,下了床。

听到動靜,黃芩睜開眼道︰「起來做甚?」

韓若壁體貼笑道︰「夜深了,地下寒氣重,床讓給你睡吧。」

想不到他如此大方,黃芩怔了怔,道︰「那你睡哪兒?」

韓若壁得意笑道︰「我睡你身上就好。」

黃芩疑道︰「你沒被寒熱癥燒糊涂吧?」

韓若壁正色道︰「我睡過許多褥子,就是沒睡過人肉褥子,今夜正好有機會,想試上一試,也好看看是不是舒服。你就不能成全我?」

瞧著那張窄小的羅漢床,黃芩思忖了片刻,站起身道︰「我是無所謂,就怕你不舒服。」

說罷,他干脆地躺在了上面。

韓若壁也不客氣,在他身上先臥後趴,上撐下壓,連撩撥帶逗弄,好一番輾轉騰挪後,直把個身下人折騰得又是酸痛,又是欲涌,又是魂銷。

黃芩耐不住了,一邊克制,一邊就要推開他。

韓若壁支起身子,以手指輕輕撫過黃芩長密的睫毛,一面目不轉楮地凝視著黃芩明淨的眸子,一面道︰「今日你再不依我,萬一我的傷真治不好,就沒機會了這筆賠了命的買賣,豈非虧大發了?「

他說這話時,異乎尋常的平靜,既不覺悲苦,也不似往日的嬉鬧調笑。

不知為何,黃芩心里一陣惶恐,不由自主地緊抱住韓若壁,閉上雙目,深吸了一口氣,象是終于做出了某項重大決定一般,道︰「既然你不在乎傷,我也不需憋忍了,索性同你月兌了衣服,睡做一床,來試一試這龍陽之好,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說著,他一把扯下韓若壁的褻衣,露出里面雨潤雲凝般的橄欖色肌膚來。韓若壁也不怠慢,當即扒了黃芩的外衣,道︰「放心,我雖然也沒試過,但知道對手若是黃捕頭,定是不虛一試!」

就在黃芩意已散,情正濃,落入一片無邊無際,深不見低的欲海狂濤中無處逃遁時,韓若壁卻戛然而止,皺起眉頭,來了句︰「人肉褥子,果真不舒服。「

緊接著,他斷然推開對方,一骨碌爬將起來,下了地。

這一下,可苦了床上白挺著根‘擎天柱’,沒的尋頂的黃捕頭了。

不過,地上,空支了桿‘大地根’,無處覓入的韓若壁,想必也不輕松。

一時間雲山霧罩,只覺渾身赤熱難消,心里毛毛燥燥,黃芩喘息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方面,他向來還算克制,甚少動欲得如此徹底,沒想到一旦徹底動欲,便如驚濤駭浪,幾乎將自己沒頂而淹。

韓若壁咬牙壓下,一揚眉,一挑目,‘哈’地笑道︰「如今,也算叫你嘗到我之前欲求不得的滋味了。怎麼樣?黃捕頭可覺辛苦?」

收不得,放不得,黃芩愣住了。

之後,他突然苦笑了起來。

他明白,原來韓若壁忍得真是很辛苦。

韓若壁又道︰「對不住了。可若不讓你嘗上一回,你只會看輕我的定力,我實在心有不甘。何況這一回,有我陪你一起忍,算是公平。」

半晌,二人漸冷,各自披上衣袍。

趕著黃芩離開羅漢床,韓若壁復躺了回去,道︰「怎麼?才讓你忍這麼一回,就委屈的跟個小媳婦似的沒聲響了?」

在床邊冰冷的地面上,蠻不在乎地仰面睡下,黃芩道︰「我在想,你這麼做,只是想讓我嘗嘗欲求不得的滋味,還是另有原因。」

這時,二人一高一低,頭並頭,腳並腳,相隔並不算遠。

「另有原因?」韓若壁笑道︰「也許,我是想打破你的面具,瞧一瞧面具下,到底藏著怎樣的一副面孔。」

黃芩以手枕頭,道︰「有的人,有很多副面孔,那樣的人,不需要面具。而我,只有一個面具而已。」

那個面具下,就是他唯一的面孔。

韓若壁側過身,道︰「很多副面孔,你是說我嗎?」。

黃芩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好像是笑了笑,但又好像沒有。

忽然,他道︰「到如今,你還想征服我嗎?」。

韓若壁道︰「其實,我早想明白了,我想征服的從來就不是你,而是我自己的。」

當即,他一翻身,整個人從羅漢床上滾落了下來,正好重重砸在黃芩身上。

猝不及防之下,黃芩不由一閉眼,‘啊’了一聲。

當他再睜開眼時,韓若壁那張蓄意挑釁、情意綿綿的笑臉幾乎挨到了他的臉上。

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那張笑臉,黃芩道︰「說實話,你到底相中我哪一點?」

咯吱了一下人的腰部,換來對方一陣低笑溢出口外,韓若壁的雙眸中閃動著狡詐、詭黠的光芒,嘻嘻笑道︰「每一點。」

黃芩皺眉道︰「我是認真的。」

韓若壁板起面孔,道︰「認真的,也是每一點。」

黃芩道︰「可有時候,我覺得你只是想和我做一做那檔子事。」

韓若壁沒心沒肺地笑道︰「若非相中你,我為何想和你做一做那檔子事?」

轉而,他又道︰「你呢?中意我哪一點?」

雖然黃芩不說,但他自信黃芩也是中意他的。

稍稍尋想了一下,黃芩道︰「你讓我覺得快活。」

一手模上對方的臀部,韓若壁色迷迷笑道︰「是這樣快活?」又一手伸至對方雙腿中間,道︰「還是這樣快活?」

深吸了幾口氣,黃芩好不容易壓下喘息,搖了搖頭,道︰「看著有你這樣的人,可以這般快活地活在天地之間我便覺快活了。」

感覺到了身下之人的某種變化,韓若壁道︰「我發現,你現下想要快活了。」

立刻,黃芩也感覺到了什麼,了然笑道︰「你也想了。」

轉頭,瞧了眼身邊空落落的羅漢床,韓若壁嘆道︰「棄之可惜,食之無味。我現在十分想念‘妙不可言’里的那張水床。你呢?」

黃芩道︰「本來我不覺它怎樣,可現在至少它要大上許多,方便行事。」

他想,韓若壁有傷在身,實在不宜在這片冰冷的土地上亂折騰。

韓若壁听言,欣喜若狂,暗道︰這一次,只要死不了,便是值了。舌忝一舌忝下唇,他道︰「管不了了!」攬過黃芩,就欲成其好事。

沒想到,黃芩卻一把將他推開,翻身躍起。

以為黃芩是記恨他之前故意挑逗,打算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韓若壁正要說話解釋,黃芩卻面露警覺之色,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輕手輕腳地行至門邊,黃芩猛地拉開了房門。

門外,藍諸正貓著腰,躡手躡腳地半蹲在那里。

驚見來人,藍諸錯愕地直起身子,尷尬笑道︰「嘿嘿,我本想進去取幾味藥的,不想你們竟在打擾了打擾了」

黃芩冷冷道︰「深更半夜的,跑來取藥?」

藍諸不服氣道︰「我的藥房,我來取藥,難道還得挑時候嗎?」。

這時,韓若壁也到了門邊,打趣道︰「哎呀呀,沒想到藍老先生听別人牆根的本事竟也不輸醫術,堪稱一絕。不過,怎的如此不小心,被人抓了個現形?」

藍諸氣哼哼道︰「若非他輕功厲害,到了門前我還不自知,等他開門時,我早沒影了。」

黃芩道︰「這麼說,還是我的不是了?」

左右瞧了瞧二人,藍諸忽然笑了,道︰「我早該想到原來你二人是那般的關系,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黃、韓二人莫名其妙地互望了一眼,韓若壁道︰「我二人的關系,與你何干?」

藍諸放寬了心,笑道︰「之前,我還擔心算了算了,總之你二人的此種關系挺好。」

其實,他已到垂老之年,就算懂得制藥調養,也絕沒法似年輕人那般龍精虎猛了,可身邊卻有五個正值虎狼之齡,需求頗旺的婆娘,難免會有‘滿足’不過來的時候。以前谷里只得他一個男人,就算怠慢了些,也沒甚關系。可眼下多出了兩個小子,尤其其中一個還瞧上去非常不可靠,因而令他很不放心,以至于半夜三更跑出來窺听。不過,不听則已,一听居然發現這兩個小子之間有關系,反而放下了大半顆心。

黃芩故意道︰「藍老先生,你不是來取藥的嗎?怎的不進屋取藥?「

藍諸听言,訕訕笑道︰「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這會兒我又想起來,手邊還有沒用完的藥,暫時就不必取了。」

轉念,他又沖黃芩道︰「我再提醒一下,他的傷比想象中重得多,若是不想有什麼差池,今夜最好不要亂來。」

說完,調頭快步而去。

二人瞧見,相視了一陣,只得回去藥房里各自睡下了。

第二日辰時一到,藍諸就讓‘燈心草’取了手巾,打了一盆水,連同幾瓶‘太陰膏’一並送進了藥房,說是打算施展‘金針’奇術,替韓若壁醫傷。本來,黃芩還想象昨日一般,呆在屋里,從旁瞧看,卻被藍諸轟出門外。看來,自打昨夜在屋外窺破了黃、韓二人的好事,藍諸便以為他們對女人不感興趣,是以大為放心,也就不願再留黃芩在藥房里礙手礙腳了。

出了藥房,黃芩也沒往別處去,除了吃飯的時候,都只在門外轉悠。其間,他聞到了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隱隱自藥房內飄將出來,猜想應該是藍諸用上了‘太陰膏’。另外,開始時,他還能間或听到里面傳來一些響動,以及藍、韓二人的只言片語,但越往後,就越沒有聲息了。

顯然,這次醫治的時間要比上次診斷的時間長出不少,直止戌時將至,天色漸暗,莊園里各處點上了紅燭,那扇關了將近一整天的門才開了。

開門的人,是藍諸。

此時的藍諸已是凶喘膚汗,腳步虛浮,似是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黃芩當即閃身而入,只見羅漢床上的韓若壁光著上身,皮膚上涂滿了黑乎乎的‘太陰膏’,雙眼微闔,面色一片蠟黃,幾與死人無異,狀況竟似比醫治前還要糟了數十倍。

大驚失色之下,黃芩沖上前去,道︰「你這是「

韓若壁用力睜了睜眼,剛要說話,卻噴出一口血箭,隨及暈厥了過去。

黃芩當即轉身,劈手一把揪住扶著門框喘息不定的藍諸,驚怒不已道︰「庸醫!怎的把人治成這般模樣?!」

無力地揮了揮手,藍諸面無表情道︰「求我時,便叫我神醫,遇上麻煩,便罵我庸醫,世人皆如此,你亦不能免俗。」

對他的諷刺,黃芩全不在乎,緊了緊手指,迫問道︰「昨夜,他明明有所好轉,連寒熱之癥都減輕了,可今日,經你一治,卻如油盡燈枯。你不是庸醫,是什麼?!」

輕笑了聲,藍諸道︰「他的寒熱之癥減輕,只不過因為谷里的毒瘴同他習練的真力一樣,同屬陰寒一脈,對他頗有好處,是以才能緩解癥狀,並非是內傷有所好轉。」

黃芩不懂這些,自是無力反駁,只得道︰「你若有能耐,總該想法子讓他醒過來!「

藍諸無動于衷道︰「你不放手,我怎麼讓他醒過來?」

瞧了眼仍舊昏迷著的韓若壁,黃芩松開了手。

整理了一下衣領處,藍諸無比失望地嘆了聲,自言道︰「想不到陰寒若‘太陰膏’,居然也幫不上忙。」

待行至床邊,他又道︰「你放心,他不過暈一陣而已,沒事的。我讓他醒來便罷。」

說著,藍諸在韓若壁身上扎了幾針。

很快,韓若壁悠悠轉醒。

見他醒了,黃芩似是舒了一口氣,轉又怒目瞪視藍諸道︰「之前,你是怎麼醫他的?」

漠然地瞧他一眼,藍諸道︰「做什麼一副吃了我的德性?你本該多謝我才是。剛才極其凶險,虧我耗費了七成真力,才得化險為夷,保你那相好的暫且沒事。不過,若不能根治,他終究還是死路一條。他的傷,比我原先想的,還要難治?」

黃芩將信將疑道︰「因何?」

藍諸道︰「他的內傷難治,是因為精脈、氣脈上兩種截然相反的內傷互相牽制,醫治其中一種內傷的同時,必然導致另一種內傷的加劇,是以,在治好其中一種內傷之前,另一種內傷已足以致命。也就是說,這兩種內傷無法同時醫治。想治他的傷,一定要先行化解此種牽制的關系。」

繼而,他自豪道︰「這一點,我的金針是可以做到的。」

一指床上的韓若壁,黃芩急道︰「既然可以做到,為何治成這般?」

藍諸無奈道︰「因為他習練的真力是‘六陰真水’,而我沒想到‘太陰膏’的陰寒之力,竟遠及不上‘六陰真水’。」

黃芩听不懂。

藍諸道︰「說起來太過復雜,打個簡單的比方吧,這就好像一個人無恙無傷時,身體內部總是陰陽調和,互為平衡之勢,而此種平衡一旦被打破,必然產生傷害。我以金針刺激他的身體,化解兩種傷情的牽制關系時,便會不得已打破此種平衡。而他原先的‘六陰真水’提聚不起,則必然導致身體處于極陽的狀態,我才會想在醫治的過程中,以極為陰寒的‘太陰膏’從旁輔助,抑制陽火,幫他維持陰陽平衡。可不成想唉,這已是‘太陰膏’第二次令我失望了「

黃芩似懂非似地點了點頭。

「‘第二次’?那‘第一次’是哪一次?」躺著的韓若壁冷不防發問道。

瞧他一眼,藍諸只道︰「莫管別的,你的內傷可是更為麻煩了。」

黃芩沖前一步,道︰「你不是說他暫且沒事嗎?」。

藍諸嘆了聲道︰「暫且沒事不假,可原本他還能活個一年半載,現下若不盡快醫治,就只剩下一個來月的時日了。」

原來,因為‘太陰膏’無法在治傷過程中維持韓若壁體內的陰陽平衡,是以經過藍諸的一番運針,不但未能醫治傷勢,反而在某種程度上刺激了傷情,令其迅速惡化了。當然,若非緊要關頭,他耗費了七成真力,及時撤出金針,韓若壁這會兒就是個死人。

沒有人說話,屋里一片沉寂。

忽而,韓若壁坐起身,抹了把身上的‘太陰膏’,面露嫌厭之色。

黃芩瞧見,無言地端了水盆到床邊,以手巾沾水,把他身上臭哄哄的‘太陰膏’仔仔細細地擦淨了,又替他穿上衣袍。

整頓好衣袍,韓若壁站起,軒眉攘腕,豪氣飛揚道︰「我還沒認輸,莫非藍神醫已認輸,想就此不治了?」

他的聲音十分虛弱,可氣勢卻不曾稍減。

藍諸一翻眼,嗔怪道︰「誰認輸了?!」

韓若壁笑道︰「這才對嘛。你把我賭的半條命又給治去了半條,怎麼著也要連本帶息還一條回來給我才行。」

沉思良久,藍諸道︰「若非‘太陰膏’不夠陰寒,斷不至如此。」

黃芩問道︰「莫非沒有比‘太陰膏’更為陰寒的東西?」

藍諸遲疑道︰「這倒不是沒有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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