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修訂版 第二十八回【下】

作者 ︰

這時候,艷陽赫赤赤,‘豺狼坡’上一片焦土,草枯樹稀,少遮少擋,曬得人頭皮發燙,又渴又熱。

走了盞茶的功夫,遠遠的,一個村夫模樣的人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的陰影里乘涼休息。那人的面上象粘了幾塊馬糞一般髒兮兮的瞧不清長相,身邊沒有包袱行囊,倒是有一根梢棒橫放在腿邊。看他的身材、年紀,顯然不是真法禪師他們要找的肖八陣。

真法禪師剔眉斜眼瞧看過去,對身邊的隨從道︰「那廝身材高大,一看便知是外鄉人,身旁又沒見行李,在‘豺狼坡’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出現,很是可疑。」

一名隨從主動請纓道︰「我去問問他有沒有瞧見過什麼人從這里走,順便探探他的底。」

真法禪師點頭同意。

那名隨從當即加快腳步,三步並作兩步向那個村夫走去。

豈料,不待他走近,那個村夫抬眼瞧見了他們一行五人,卻好似見到了惡鬼一般,翻身爬起來,提起梢棒,拔腿就跑。

瞧他的動作,顯然已是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狂奔,但落在真法禪師和那幾名隨從的眼中只覺身法稀松,步態沉重,速度也慢,感覺他應該是個不懂武功之人。

就見,真法禪師一聲令下,幾名隨從便迅即縱身猛追了上去,想要拿下此人加以拷問。那先行的隨從因為起步較早,此刻便一馬當先追在了最前面。

他的輕功頗為了得,幾個健步已堪堪追到村夫身後。

就在他腦中盤算著再有三兩步就要追上那個村夫,然後應該如何伸手擒人之際,那個村夫卻好似背後長了眼楮一般,突然一矮身,抱住頭半蹲下來,煞住了往前疾奔的勢頭!

他的這種招數分明是孩童打鬧時的慣用手段︰一個人在前面跑,後面的人快追上時,前面跑的突然急停下蹲,後面追的剎不住腳,難免被跘個大跟頭。

那名緊追上來的隨從雖然武功不俗,卻如何想到此時此刻居然遇上個家伙使出這種招數來?

雖然這一招粗鄙無比,可以說沒甚技藝,別說是江湖高手,就是尋常武夫斗毆也不屑使用,偏偏這時卻好用得很。加之那個村夫急停抱頭下蹲之時,手中的梢棒也極為陰險地自肋下向後伸出,不偏不倚,正對準了那名追上來的隨從的膝蓋骨!

‘嘎巴’一聲,那名隨從迎面撞了個正著,頓時從那個村夫的背上翻滾了過去,人還沒有落地就已抱住右膝,發出殺豬般的慘嚎。

他的右腿膝蓋已被那根梢棒頂碎了!

眼見隨從倒了地,那村夫立刻一躍而上,高高舉起梢棒。看他發力的姿勢,必是憋足了渾身力氣,要掄圓了棒子劈頭抽下,真正毒辣無比。

真法禪師和另外三名隨從還隔著好幾步遠,營救不急,只听到‘啪’的一聲脆響。

原來,那村夫力氣用得太大,而梢棒的質地不佳,吃不起他這一擊,生生被打斷了。而那個倒地的隨從也被一棒打破了腦袋,顯然活不成了。

說實話,那村夫一連串的動作除了有兩膀子力氣,再無其他任何出奇之處,偏偏用得時機極妙,硬是斷送了一個身手不俗的江湖好手的性命,實在讓人匪夷所思,大感詫異。

真法禪師見手下的一名隨從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眼楮都氣紅了,怒吼一聲,好似半空中打了個炸雷,腳下一發力,頓時超過了另外三名隨從,舉起禪杖就想拍死那個村夫。

以他這一杖的威力,那個村夫若被拍中,則必死無疑。

可就在真法禪師人還在半空中時,只听得一旁樹上的高處傳來一聲冷笑。

這聲冷笑並不響亮,卻令真法禪師心中大驚。

他待要收招換式,卻哪里還來得及?

只見,一片黑影從天而降,直向真法禪師等四人壓頂而來。

那是一張碩大的漁網。

根本來不及躲避,漁網一下子就把真法禪師和他的三名隨從籠罩住了。

真法禪師不禁心中大呼不妙。

原來,任是何等厲害的江湖高手只要被漁網網住,一身功夫十成里施展不出一成,倘若不能及時破網而出,難免死路一條。而真法禪師雖然力大杖沉,但手中禪杖不比刀劍,更加難以破網。兼之那聲冷笑一經入耳,他就知樹上埋伏之人毫無疑問是‘金碧山莊’的第一高手‘日月輪刀’肖八陣。肖八陣的武功,真法禪師早先已經領教過,雖然稍遜他一籌,但絕對稱得上一流好手,現下他被漁網所困,想要在這般困境里與如此高手對陣,明顯處于劣勢,就算肖八陣前不久才受了傷,由于傷勢初愈使不出十成的功力,他恐怕也是離死不遠了。

同時,他還發現那個提著半根梢棒的村夫雖然武功不高,但手法、行事卻相當歹毒,在格殺掉他們一人後,又瞧見漁網偷襲奏效了,立刻俯身從地上撿起大大小小的許多碎石,如雨點般砸了過來。

立刻,真法禪師頭上連中兩塊雞蛋大的石塊,饒是他一身金剛不壞的禪功護體,也被砸得眼冒金星,疼痛難忍。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眶上被狠狠地砸了一下,雖然沒有破皮,卻是高高腫了起來,難受極了。而他身側的一名隨從因被漁網纏住,難以閃身躲避,不幸腦袋上連中數下,其中正好有一下砸中了太陽穴處,立時兩眼凸起,眼眶里流出血來,模樣甚為恐怖。

到了這種時候,真法禪師哪里想得過來,為何一個武功尋常的山野村夫扔出的石塊竟能如暴風驟雨一般,倒像有十條八條手臂才做得到的!

疾如旋踵之際,只見一道眩目的白光,帶著呼呼的破風之聲直向真法禪師迎頭落了下來。卻原來是肖八陣一縱身,從藏身的樹上向下一躍,同時揮舞著手中的輪刀,全力以赴劈砍向真法禪師。

眼看真法禪師好大一顆光亮亮、圓溜溜的禿頭,就要被劈成兩個瓢兒了。

這一刀真正勢不可擋!

真法禪師大駭之下,哪里還顧得上什麼江湖道義?但見,他的右手明明握緊著禪杖,卻沒有舉起來招架,而是探出左手抓住身邊一名緊抱住腦袋,蜷縮起身體,以防被碎石擊中要害的隨從的腰帶,將人猛扯了過來,拿他的身體來抵擋肖八陣這當頭劈下,志在必得的一刀!

霎時間,慘呼震天,血光飛灑,那名隨從被肖八陣的輪刀一刀劈成了兩半,同時,漁網也被這一刀劈開一條大口子。

真法禪師竟然不惜斷送掉一名隨從的性命,就為了要獲得這個寶貴的、破網而出的機會。

趁著漁網被撕開一條大口子的時刻,他橫眉瞋目,怒吼一聲,右手四十斤重的禪杖掄起來向前猛力一沖。

這一沖,足足運起了十二分力氣,當真有裂石熔金的威力,剎時間激起無數碎石塵沙遮蔽雲日。就在這一片灰煙瘴氣中,漁網也被那股爆炸性的氣浪從開口處撕扯成了兩半。

真法禪師頓時得以月兌困而出。

可是,原本那三名和他一起困在漁網中的隨從,一個已被砸中太陽穴半死不活,一個被他拿來擋輪刀當場斃命,能活命的就只剩下一人了。但經過他如此一發力,剩下的一人也被他這一杖上的氣勁波及,震碎內髒,口中鮮血狂噴,倒地不起了。

月兌困後,真法禪師毫不遲疑,一躍而起,揮動禪杖與肖八陣惡斗在了一起。

實際上,他用同伙的身體擋刀從而得到月兌困的機會後,再以禪杖發出的罡氣撕破漁網,實有順手格殺掉剩下的那名隨從的意思。因為拿同伴擋刀這種事實在太不仗義,就算在**也是為人所不齒的,因而他絕不希望這事被傳揚出去,所以借機把瞧見他行事,還活著的同伴給滅了口。也因為如此,這時候的他既有羞愧,又有憤怒,更是決心要把那兩個敵人盡數滅口,順便找回點顏面,手中禪杖舞動如風,愈發凶狠難當起來。

本來,以他的功力應該勝過肖八陣不少,可這當口兒他剛剛受到伏擊,驚魂未定,氣勢上明顯被肖八陣佔去了上風。而且他剛才在漁網中閃躲不便,又被飛石砸中了眼眶,現在腫得老高,影響了視線,是以匆忙間只能和肖八陣戰個平手,誰也奈何不了誰。

惡戰中,真法禪師忽覺腳踝一痛,不禁步伐微亂,險些吃了肖八陣一記輪刀。激怒之下,他用余光一掃,發現又是先前那個村夫模樣的漢子,此時躲在丈外正用碎石砸他的腳踝、腳跟。

其實,他本一身金剛禪功,何懼一個武功低微之人扔出的碎石?

可惜的是,他的護體神功再厲害,背不住腳踝、腳跟處一層皮下面就是骨頭,再強的神功也難以保護。雖然對方扔出的碎石也不是十分厲害,根本傷不了他,但砸得生疼卻是毫無問題的。偏偏他又在和一個身手不俗的肖八陣拼斗,腳下痛了難免影響步法,武功也就不得不大打折扣了。而那個村夫又極為狡猾,一會兒砸他的左腳踝或左腳跟,一會兒砸他的右腳踝或右腳跟,次次都砸得極準。

真法禪師吃了苦頭,又氣又惱,恨不能掠過去把那個村夫剝皮抽筋,挫骨揚灰了,卻是疲于應付,分身乏術。

如此這般和肖八陣斗了十來個回合,見沒能把肖八陣怎樣,他自己的腳踝、腳跟處倒吃了七八下砸,眼看著杖法已有些散亂,心下不免生了怯意。

腦中念頭幾閃,他心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且逃過這一次,回頭定叫他們不得好死。想罷,虛晃一招,拔腿就撤。

肖八陣經過一陣惡斗已是氣喘吁吁,見他反身逃去,知道他一身武藝非凡,倒也不敢強追。而那個只會在一旁使暗著扔石頭的武功低微的村夫,自然更加不敢上前。二人只得看著他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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