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少藍被奢伶一喝,雙眼逼得通紅。攬著奢伶的胳膊微微用力,卻再也不敢說的更多。只用一雙透著微寒情緒的雙眼,定定地看著赫冥爵。
該是封少藍知道,有些事情想要有所改變。尤其是想要改變奢伶,旁人不行,只有一個赫冥爵可以。
所以一時間,封少藍幾乎是將心里所有的期望都轉投在了赫冥爵的身上。
溫夕禾跟著站了起來。
一旁,上官和莊二少也跟著站了起來。知道這是怎樣敏感的時刻,也知道這一刻原本就是他們母子交流的時刻,旁人,自然也是不好說什麼的。
奢伶的眉眼,忽而摻雜了一些看不透的情緒進去。那麼長久以來,她面對自己的兒子,終究是說了最是尋常的母親對孩子的一句話。
「你終究是我的孩子,而我」後面的話,奢伶沒有再說。
但她說到底是個母親。
曾經因為過往種種,她沒能在自己孩子身邊,做一個合格的母親,給予自己孩子想要的一切溫情。好在上天垂憐,給了赫冥爵一個最好的安置。
而現在,她卻要用一個最為危險的位置,將他活生生困在奢家。
即使他們之間的相處短暫,但奢伶也很快便意識到。她對自己孩子這樣的做法,終究是不對的。
「你是我兒子,奢家落入旁人之手,我自然不甘心。但很明顯,我給你的不止是奢家。」因為赫冥爵一旦接手奢家,他需要面對的,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奢氏,而是緊跟而來的一系列危險和麻煩。
最好的證明,在這之前,已經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而溫夕禾,作為赫冥爵從不忌諱放在心上的女人,溫夕禾顯然是第一個被迅速牽連的人。
赫冥爵冰冷的眸子閃了閃,眼楮里無聲地透出某種精銳的光。
「你的意思,是現在要我們所有人置身事外?」
在除了爆炸這樣的事情之後?
母子對望,奢伶點點頭。
「接下來的一切,我來對付。」
雖然奢伶不確定未來會發生什麼,但她會保證,即使時間有限,她也能為赫冥爵除掉隱患。
「怎麼做?」依仗著身高的優勢,赫冥爵往前一步,低頭看著自己的母親。打量一番,視線定格在奢伶依舊有些蒼白的臉上,「是想要告訴我,為了在這個時候表達你偉大的母愛,你已經決定要跟你的堂弟同歸于盡了?」
溫夕禾一听不對,趕緊上前,從身後用力地拉扯著赫冥爵的衣袖,一邊有些擔心地看著奢伶。
「阿爵,你不這麼跟伯母說話。」雖然溫夕禾不明白奢伶忽然而來的轉變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溫夕禾看得出來。
奢伶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天底下,沒有一個母親,會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直面對危險和生活在危險之中。
而眼前的奢伶,不會是例外的那一個。
但很顯然,奢伶並不在意赫冥爵這樣夾著冰冷的言語。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這一步,我會有這樣的打算。」
二叔,從來都是存在在奢家最大的隱患而已。野心勃勃,卻從來不對奢家給予任何的關心。要的,不過是可以肆意揮霍的資本。當年奢老爺子即使是在自己對女兒奢伶感情上的背叛極度憤怒的情況下,也沒有將奢家當家人的位置交給他,也是一早便看出了此人的黑暗之心。
之所以叫二叔,究竟是什麼原因,如今時間久遠也說不清楚。但日子久了,如今就連旁人,也都用「二叔」來稱呼此人。
漸漸地,倒是也忘記了原來的本名。
二叔,從來都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奸詐,陰狠,狡猾,狠毒。
即使奢伶知道當年害死赫冥爵父親的人就是此人,多年來也並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奢伶對此人一直都有顧忌,說白了,就是個瘋子。
跟一個瘋子對峙,哪怕是一向高高在上奢伶,也總是會忌諱幾分。
更何況,這個二叔還是異常聰明的瘋子。
之所有能夠跟奢伶就這麼明里暗里地和平共處了這麼多年,就是依仗著自己怎麼也能熬過奢伶的心理。自信但凡是有一天奢伶下台,這奢家當家人的位置,便注定就是他的。
但忽然出現的赫冥爵,無疑就變成了一柄利劍,直直地插進了男人的心里。
一開始奢伶一直以為,哪怕是強迫自己的兒子接下奢家當家的位置,有她在身邊,即使二叔的手段再陰毒,他們母子,也不會輸給這個小人。
但現在
奢伶一想到自己的近況,便驚天人算不如天算。
這也讓她認真地意識到,她和二叔之間的恩怨,她不能再將它交給自己的兒子。若不解決徹底,日後必定後患無窮。
周圍再度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
赫冥爵依舊低頭看著自己的母親,不聲不響。咄咄的目光,帶著些旁人看不穿的情緒,一點點在自己的母親身上變得銳利起來。
半晌,眾人終究是听到了赫冥爵冷硬如冰的聲音。
「如果我說不呢?」
奢伶沉默,抬頭的目光里,總是夾雜著些不為人知的痛。
溫夕禾就站在距離母子兩個最近的地方。
她能夠清楚地看到奢伶臉上越來越白的臉,和女人眼里彌漫的越來越深邃的某種情緒。
她甚至還能听到來自赫冥爵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沉穩有力,卻分明帶著某種不確定的冷。
她想,她終究還是了解自己的男人的。
「伯母,」鼓足了勇氣,溫夕禾將奢伶的目光拉到自己的身上,往前走了一步,人站到奢伶的跟前,「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沒有什麼發言權。但我想告訴您,阿爵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回頭看去,男人的眼楮里某種東西瞬間變得灼亮。
「即使換成是我,我也不會離開的。」
溫夕禾是不知道奢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赫冥爵為什麼忽然改變主意要留在這里。
但她太過了解赫冥爵。
他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留了下來,如今真相大白,他更是不可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