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鈴收了手,跳下椅子,道︰「嗯,這幾日小姐的身子,略有些虛態,雖很輕微,但補一補也是好的。」
「小姐,你終于想通了。」翠竹愣了一下,嘆道︰「我馬上去讓人做。」
「嗯,今年南邊來了不少新上的果子,有一種黃橙橙的,叫木瓜的果子,我前些天讓府里采辦了一些,你去取兩顆過來。」想起木瓜的美容功效,玥瑤又補充道。
木槿插話道︰「小姐,明天就是宮宴了。」
意在提醒玥瑤不要吃多了,浪費了這些天來努力減下來的成果。
玥瑤道︰「不妨事,我有分寸。我讓你去采辦的胭脂水粉和碳粉買回來了嗎?」。
木槿點頭道︰「胭脂水粉府里有,且都是上好的,比外面賣的強多了。至于小姐說的碳粉,並沒有听說哪里有賣,後來我娘老子听說了,托人去采買了一些戲班子里上臉譜時用的油墨,小姐看使得麼?」
木槿從紅木匣櫃里取出一個白色的石墨盤子,打開看,里面都是黑色的油墨,旁邊有一種上油墨用的細巧的毛筆。
「這樣,也行。」玥瑤道。
「小姐,明日你要穿什麼衣服進宮呢?小姐病了大半年,今年的夏裝和秋裝都沒做出來。針線房的人听說小姐昏迷著,就趕著做別人的衣服去了,小姐的衣服連春裝都沒做全。前些日子我去催針線房,人卻總顧著做卉春閣那邊的衣服,也不知琴姨娘她們是怎麼穿衣的,竟一年到頭都在做她們的衣服似的。小姐如今當家處理庶務,也不說說他們,這下可好,衣櫥里都沒有幾件像樣的衣服了。」
玥瑤想了想,道︰「就穿那件繡了金盞銀台的淡綠色春裝。」
「那一件?」木槿遲疑道︰「那不是小姐落水時穿的那一件嗎,明日是第一天入宮朝賀,穿那件怕不吉利吧?」
「沒關系,就那一件,現在趕做也來不及了,那件衣服質地樣子都極好,又只穿了一次,就這樣丟開怪可惜的。」
「小姐真是節儉,也該叫旁人也一起節儉節儉才是。光小姐在這里吃少穿少呢,像什麼樣子?我前些天才听說,琴姨娘又添置了一批器皿在庫房里,那紅色瑪瑙做的手爐,看起來可漂亮了,比夫人用的都好。琴姨娘身邊桃枝還放話說是過了宮宴,琴姨娘就要搬到頤香堂去了。」
玥瑤笑了笑︰「我吃的少,是因為我在減肥,和節儉有什麼干系。琴姨娘搬頤香堂的事,母親自有她考慮。你去告訴院里的丫頭們,不許對這件事情亂嚼舌根。你是我身邊的丫頭,也要做出表率,不要隨便跟著別人起哄。凡事眼光要放長遠,不必跟人爭一時長短。」
「就屬小姐道理多,吃虧了道理還一堆一堆的。」木槿邊說著,轉身出去招呼了冬梅一起去把玥瑤的衣服取出來,慰平燻香不提。
自玥瑤處理庶務以來,整個林府上下被打理的井井有條,落霞居上下的大小丫頭們,都暗自驕傲著,玥瑤有吩咐的時候,她們辦事都比以前麻利了許多。
很快,丫鬟們抬了木桶進來,燒了熱水倒進去。
玥瑤又讓翠竹取了一晚牛乳來,端著牛乳進去洗澡。她的體重基數較大,為免日後瘦下來時的肌膚松弛,玥瑤每天洗澡都會在洗淨身子後,再用牛乳抹在身子上,擦洗一遍,最後才用水沖淨。
玥瑤洗完,換了一件寬松的長衫出來。冬梅端了炖好的肘子和一碗青菜來,玥瑤就著吃了小半碗米飯,就讓收拾了碗筷。
坐到妝台前,她可以分明的看見自己的臉頰和她剛穿越過來時相比,瘦了不少,原先她的臉圓潤得把五官都擠成了一團,現在逐漸可以看出較為清晰的輪廓來。
其實,玥瑤的五官雖然很普通,但組合的卻很合比例,若不是太胖的話,看來模樣應該還是屬于一般的清秀類型。
而且,許是玥瑤自小嬌身慣養的原因,她的膚質很好,膚色也比較白。
但她的眉毛卻很是雜亂無章,就像是兩條黑濃的毛毛蟲扭曲著,肆無忌憚的趴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玥瑤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輕嘆一口氣︰「翠竹,拿剪子和鑷子過來。」
等了一會兒,翠竹沒有進來,海棠卻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包裹,他看見玥瑤,低頭行了一禮︰「小姐。」
玥瑤氣道︰「翠竹呢?是不是又跑去小廚房吃點心去了?」
海棠道︰「我沒有看見翠竹姐姐,小姐要什麼?」
「你去廚房把翠竹找來,我要剪刀和鑷子,順便讓她拿一個雞蛋過來。」
海棠點了點頭,又道︰「方才大公子身邊的迅哥來過了,說小姐明天要入宮參加宮宴,讓小姐好生準備,早些休息,今天晚上不要上山去了。另外,他還讓我把這個交給小姐,說是公子給的。」說完,把手里的包裹遞給了玥瑤。
「迅哥來了?人在哪?」
「他把東西遞給我,就走了。」
玥瑤接過來,是一個牛皮紙包的包裹,綁的嚴嚴實實的,對海棠道︰「好,你去吧。」
「木槿,小姐在不在?木槿,木槿!」
玥瑤還來不及打開包裹,就听見嫣紅在院子里,大聲叫喚著。
木槿回道︰「在的,姐姐進來坐。」
玥瑤走了出去,看見嫣紅一臉焦急的朝正廳走過來,一看見玥瑤,就拉著她道︰「小姐快去德熹堂看看,琴姨娘在那里鬧呢。」
翠竹從回廊走了過來,
玥瑤眉頭皺了起來︰「明日就是宮宴了,她鬧什麼?」
「我也不是很清楚,琴姨娘來了,說是要和夫人商量宮宴的事,夫人就讓她進去了。她和夫人在里屋說了一會兒子話,她就鬧將起來,帶著林媽媽吵吵嚷嚷的,許嬤嬤都拉不住,那吳媽媽還守在門口,只讓出不讓進,小姐快去看看吧。」嫣紅急道。
「怎麼會這樣?」木槿一听,嚇的心蹦蹦直跳。
「走。」玥瑤往前走了兩步,看見翠竹聞聲從回廊走了出來,回頭道︰「木槿留下看院子,翠竹跟我過去。」
玥瑤來到德熹堂的時候,外堂圍了一院子的婆子丫鬟,全在那伸頭探腦的看熱鬧,琴姨娘身邊的吳媽媽守在門口,正大聲的和彩犀爭論著什麼。
彩犀的臉氣的通紅,說了幾句,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彩犀姐姐,不在里面伺候母親,在外頭做什麼?」
听見玥瑤的聲音,彩犀忙收了眼淚,走了過來︰「小姐,他們欺人太甚!」
圍著的人,看見玥瑤帶著嫣紅和翠竹走了進來,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玥瑤徑直走到門口,見吳媽媽像尊門神一樣的杵在門前,道︰「吳媽媽杵在這做什麼?琴姨娘搬到德熹堂來了嗎?」。
吳媽媽看見玥瑤過來,語氣和緩了些,不似與彩犀爭執時那麼大聲,道︰「姨娘在里頭和夫人說話,說是不想讓人打擾,讓我守在這里。」
玥瑤冷冷的看了吳媽媽片刻,猛然一揮手,從旁邊快速的擠了進去。翠竹眼明身快,跟在後頭一起鑽了進去。
倒是嫣紅走得慢,卻被吳媽媽逮了正著,兩人拉扯之間,玥瑤已帶著翠竹走進了內堂。
往里走了幾步,玥瑤就听見許嬤嬤和林媽媽在里間互相咒罵著。
琴姨娘高聲說了一句︰「夫人,我也不求別的,此事今日我要你一句準信。您要是答應了,我馬上就走!」
玥瑤走到里屋前,一腳踹開了擋門的屏風,把屋里人都嚇了一跳。
林媽媽和許嬤嬤正糾纏在一起掐扯著,看見玥瑤都愣了愣,退了開來。
林夫人靠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臉氣的煞白。玥瑤走過去,側坐著塌邊,扶起林夫人,道︰「母親身子不適嗎?」。
「你怎麼來了?」林夫人道。
玥瑤沒說話,端起桌上的茶杯,遞給林夫人。林夫人喝了一口茶,慢慢的舒出一口氣來。
琴姨娘見玥瑤冷不丁的闖進來,心下略有些著慌,不知為什麼,自從琴姨娘上次看見玥瑤敢當面理直氣壯的頂撞林老爺,心里便對這個身量壯實丫頭有些發怵。琴姨娘眼珠轉了轉,正預備說些什麼說辭把給玥瑤支出去,玥瑤忽然站起來一轉身,猛地抬手,大力的扇了琴姨娘一耳光!
琴姨娘措不及防,身子晃了晃,一個沒站穩,竟半坐倒在地上。
「你,你」琴姨娘胸口上下起伏著,氣的說不出話來,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林媽媽臉色大變,忙走過去,扶起琴姨娘。
玥瑤指著林媽媽和琴姨娘道︰「給我滾出去!」
林媽媽這些日子,見慣了玥瑤處理庶務時的從容和敏銳,隱隱的覺得玥瑤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威嚴。盡管她被玥瑤一聲喝罵,又羞又氣,心里老大不服氣,嘴上卻說不出什麼來,只拿眼楮看著琴姨娘。
許嬤嬤道︰「小姐說的話,你們沒听到嗎!」
琴姨娘狠狠的看了玥瑤一會兒,站起身來,慢慢的走過玥瑤身邊,道︰「我們走!」
琴姨娘走出去後,林夫人方大大的喘了幾口氣,靠在軟枕上,半響,回轉頭來看著玥瑤。只見玥瑤正收拾著茶杯,心平氣和,仿佛剛才一切都沒發生。
「玥兒,你變了。」
玥瑤微微抬起頭來,看著林夫人窗戶紙上貼著的已經發白了的紅紙剪的並蒂花,道︰「我死過一次,便不想再做從前的玥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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